谁之过？

封清

LIBOR“操纵门”又一次将“资本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

近期发生的又一件金融大案震惊了世界。

6月27日，美国和英国监管者共同向英国第二大银行巴克莱开出高额罚单，案由是“有意操纵和错误报告和LIBOR欧洲银行同业欧元拆借利率（EURIBOR)”。巴克莱银行为息事宁人，快速以支付总额为2.9亿英镑（4.5亿美元）的罚金了断此事。

但这一事件并未因巴克莱交出高额罚金而结束，反而由它引出了更多的参与者。近日，摩根士丹利发布的最新报告指出，“操纵门”事件涉及的银行已高达11家银行，联合操纵行为或将让他们付出140亿美元的代价。

LIBOR利率是根据16家跨国银行提供的信息来确定，换句话讲，只有五家没有参与此次事件。

LIBOR事件

伦敦是世界金融中心，LIBOR“操纵门”犹如一颗被引爆的炸弹将巴克莱银行已被推倒了风口浪尖。迫于压力，巴克莱银行前CEO鲍勃?戴蒙德提出辞职，并自愿放弃本应得的所有递延报酬和奖金约2000万英镑（约合3100万美元）。已于7月2日宣布辞职的巴克莱原董事长阿吉厄斯又重新成为董事长，眼下他正在急于挑选新的CEO接替戴蒙德。

关于对LIBOR利率操纵的调查，美国和英国的司法和监管机关已调查了几年。巴克莱是这个已持续一年多的调查中和解金额最高的银行，该调查由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ommodityFuturesTradingCommission,简称CFTC)和美国司法部(DepartmentofJustice,简称DOJ)牵头，英国、日本、欧盟的监管部门共同参与，重点调查2007至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交易员和银行资金部之间是否存在串通勾结，操纵LIBOR、EURIBOR和TIBOR（东京银行同业拆借利率）的行为。被调查的机构除了巴克莱还包括花旗、德意志、汇丰、摩根大通等多家知名金融机构。

CFTC指控巴克莱银行在2005—2009年多次操纵LIBOR和EURIBOR，在2007年8月至2009年年初的金融危机期间，为保护声誉不受市场和媒体对公司财务状况的负面理解冲击，在高层的授意下定期人为拉低LIBOR报价。

原高层之一就是已经辞职的原巴克莱银行CEO戴蒙德。现年60岁的他，出生在美国波士顿，1996年加入巴克莱，在制定和实施发展战略上发挥重要作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巴克莱银行没有像其它英国主要银行那样需要政府救助，并且成功收购雷曼兄弟银行美国业务。英国《经济学家》评价说，在戴蒙德的领导下，巴克莱旗下投资银行部门巴克莱资本，在短短十余年的时间内，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投资银行之一。

为此，戴蒙德于2011年1月出任集团首席执行官，正是这次升职，促使巴克莱银行政策基调发生根本性转变。戴蒙德一直有意将巴克莱的零售银行从其交易部门剔除出去，他的升职被看作是投资银行战胜了零售银行的标志。

《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这样评价道，伦敦金融城在运用华尔街风格的冒险方式方面有着复杂的历史，而戴蒙德的成功和败落与之紧密相连。一方面，戴蒙德是英国最大、最成功的金融机构之一的总设计师，另一方面，戴蒙德已被当成整个银行业的坏榜样。他那轻率鲁莽又干劲十足的美式个人风格，成了银行文化的负面标志。正是这种争议性的本质，既成全了戴蒙德，又将其推下了悬崖。可悲的是，在经济繁荣时期，英国政府曾乐于利用巴克莱和其他银行带来的巨额税收来支付各种政府支出，如今，在这个飞快对其银行家失去耐性的国家，戴蒙德突然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对象。

目前，美国执法部门表示，此案可能在9月之前对14名参与巴克莱交易员提出指控。随着调查的深入，继在英国央行因副行长保罗?塔克卷入操纵门之后，美国财长盖特纳也被卷入其中。美国执法部门已决定，在今后两周，他将不得不到参议院银行业委员会和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进行听证。

LIBOR的重要性

LIBOR是金融业一项重要的指标。简单地讲，LIBOR作为伦敦金融城内银行间拆借利率的基准，由担当LIBOR定价成员的16家银行每天提供利率报价，再将这些报价数据收集计算得出。在巴克莱银行的丑闻中，该银行的一些交易人员正是通过操纵LIBOR定价机制，勾结报价人员左右LIBOR水平，达到增加衍生品交易的利润或降低损失的目的。

美国监管部门积极介入调查，是因为LIBOR影响了大量互换和期货合约、大宗商品、个人消费贷款、房屋抵押贷款以及其他交易。比如，美元LIBOR是CME3个月期欧洲美元期货结算的基础，该品种在2011年交易量的名义价值超过564万亿美元。此外，据英国银行业公会（BBA）统计，有名义价值350万亿美元的互换合约以及10万亿美元的贷款是与LIBOR直接挂钩的。据国际清算银行（BIS）统计，在2011年，与欧元利率挂钩的场外利率衍生品的名义价值超过了220万亿美元。此外，还有无数大型和小型企业和个人依赖LIBOR与各种银行间拆借率工具。

据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的数据，全球有超过800万亿美元的证券或贷款与LIBOR挂钩，包括350万亿美元的掉期合约和10万亿美元贷款。

目前，共有包括巴克莱、瑞银、汇丰、花旗等在内的16家银行每天向英国银行家协会提交借贷利率估值。与国内青歌赛的打分方式类似，英国银行家协会剔除最高的4个估值和最低的4个估值，通过计算余下8个估值的平均值得到每天的Libor值。这一定价机制假设各银行如实汇报自己估计的借贷利率。但欧美监管机构发现，2005至2009年期间，巴克莱高管和交易员共向LIBOR以及类似的EURIBOR(欧洲银行欧元同业拆借利率)报价员请求人为更改利率257次，试图抬高或降低利率估值，以增加衍生品交易的利润或降低损失。

LIBOR的制定看似有严格的流程和监管，但事实上，漏洞很多。据信，LIBOR在业内被操纵已经不是秘密，交易员之间甚至猖狂到用邮件记录操纵协商。虽然此次操纵案我们暂时只看到巴克莱银行受罚，但实际上，要操纵LIBOR非多家银行合作是不能完成的。

2010年，瑞士银行曾被指控在2006—2008年操纵LIBOR，其当时收到了来自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CFTC和美国司法部的传票。自2007年年末到2008年9月，随着美国房屋价格的下跌，次贷危机逐渐显现并爆发，各大银行资金已经开始趋向紧张，银行间拆借也愈加困难。美联储在2007年9月18日将联储目标利率从5.25%下调至4.75%，并于随后连续降息。在此期间LIBOR若是完全反映银行间拆借利率，那么由于市场资金紧张的缘故，必然应该高于联邦基金利率，但实际情况是，3月美元LIBOR与联邦基金利率出现了相同甚至有时偏低的走势。在美联储连续调降基准利率的基础上，作为最重要基准利率的3月美元LIBOR，从2007年9月从5%之上一路下跌至不足3%，这期间，LIBOR市场利率并没有因为市场资金紧张而高于联邦基金利率。LIBOR水平在2008年9月前的下跌和企稳，曾一直被认为是当时次贷危机并没有深化，甚至当时包括中国市场在内众多危机“已经见底”论的最重要证据。但现在看来，这一证据有可能是出现了虚假的、被操纵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