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霸凌

萧羽秀

那个女孩子的脸上被泼了汤水。没有人去帮她。我记得她静静坐在一片讪笑的目光中，直到老师对另一个同学发号施令，要她带她去清洗。她离开不久，所有人笑得发狂，笑得快要流出眼泪来。笑本应是灿烂亮丽的，只是不知为何，当时他们脸部肌纹已经到了畸形扭曲的地步，甚至是丑陋。

其实她本来和我还挺要好。只是后来我离开她到了另一个我更喜欢的圈子，然而我始终没有厌恶过她。当然那是青春期奇怪的情绪，朋友做什么我也不自觉地做了，而她毫无她不知原因地开始成为大家的笑柄。就算只是经过她的座位旁边，我也能察觉她的周身尽是一些强烈难解的恨意，她暗中窥伺他人，企图在身上武装尖锐扎人的刺。

但是，我的朋友们的刺，远远比她的长，并且尖得多，能狠狠地穿透她的心脏。她开始被排挤。那是一种恶意的嘲弄，一种慢性的杀害诱哄。大家在她身上加诸一些不堪入耳的外号，并且以此大做文章。没有人跟我约法三章，我却完全清楚我可以和她说话，但绝对不该是善意言词。

最可怕的是，无论她多用力地尖叫挣脱，所有人都只是笑着从她身边走过，一如她精神的崩溃，是三流连续剧里煽情的戏码。我所在的小团体里的人用一种鄙夷的笑问我：“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可怜？”事情本不该是这样子的。我感到若是我的实话被哪个隔墙的耳听闻，这一切必都要毁灭了。所以我摇摇头，旁观她们再揪起她颈后的马尾，高声地讥笑她。

她突然回头用冷冽怨愤的眼神睨我，剎那间冻结了南方燥热发烫的天空。蝉声不知怎的鼓噪到最高点，我颤抖着觉得想吐，胃酸和一些消化液混合翻搅，冲上我的喉头，腥酸的味道把我呛出泪来。

她为什么用那么厌恶的眼神看我呢？为什么？我蓦地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对不起她。与其出声伤害那个人，不如什么都不要做吧。我默默地站在旁边这样想，但始终没有替她跌落谷底的粉碎身躯系上一根绳。其实比起那些人，身为她的好朋友的我，居然如此冷漠！就算我没有直接地伤害她，我仍旧是……一个最可怕的帮凶。

我抬起头，觉得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来制止这极其险恶的情况。其中一个我最要好的女孩用非常不谅解的神情盯我，令我意外，原先冲动倏地沉息。我张着嘴，竟连声也发不出。

佳作评析

“校园霸凌”最可怕的不是施暴者，而是众人的袖手旁观！──主题深刻，令人深思。当“霸凌”形成一种氛围，受害人孤立无援，我，该不该见义勇为？本文描写极为细腻，今昔好友情谊的取舍，公理私义的交战，外在境遇与内心的挣扎，交互映衬，令读者也为“我”的软弱而“无言”，而感慨。本文文字流畅度宜再加以琢磨，可更臻完美。

（李阳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