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蒂.萨克辛娜作品选

2012-04-29 04:22拉蒂.萨克辛娜明迪
江南诗 2012年2期
关键词:印地语萨克猫头鹰

拉蒂.萨克辛娜 明迪

拉蒂·萨克辛娜,诗人,学者,翻译家,致力于译介和推广印度南部马拉雅拉姆语文学,已出版了十本马拉雅拉姆语诗集和小说的印地语译本,获得过印度国家人文研究院颁发的翻译奖及印度国家文化艺术基金会奖金。个人诗集包括五本印地语诗集,两本英语诗集。

所有这些罪恶

所有这些罪恶

我试图忘记

它们堆积在我背上

长成山

此刻我是一只

蜗牛

慢,慢,慢

*

时间在变幻

我看着镜子

日历不过是

影子的回声

*

我想拥抱脐带

而睡

在永恒

的子宫内

但那又怎样?

我应该再一次经过

痛苦的阵痛?

*

每个人都在搜寻

一支长笛

去诱惑

所有的老鼠

中国星相学

说:

这是鼠年

*

我将我的因果报应

告诉占卜家

现在他们告诉我

有关我的一切

吃,喝,睡

哪里是我脖子以上的

部位?

*

金罐里的果酱

时间使它浓密

一匙

从我舌头上卷过

我品尝它

这是关于你的记忆

*

如果这扇门消失

我们将再次

面对面

这就是“时间“?

*

尖锐的鞭子

痛苦的痕迹

他向我走来

带着柔软的触摸

疼痛消失了

这就是时间?

我,在乌代浦尔

1

那树,那庙——

诸多神,鼓和钟。

一头牛等待,渴望贡品——

一条尾巴闪烁飞过。

这边,跳动的湖。

曾经的——

将要的——

已冻结在我心的湖——

一点一滴融化的湖,

浸蚀我。

我曾是这湖边的树,当牛

在我树皮上蹭背,蹭啊蹭,

我被摩擦掉,坠入湖里。

然后是梦中的划水。

我也曾是湖面上的废物,

小孩子捡起来,抛掷,

我转身(再次),又被抛出去,

于是这样抛来抛去,

一次比一次近。

我在那湖里,我就是那湖。

在此生。

我,在乌代浦尔。

2

也许我是湖边树上的果子。

扑通!我掉下去时,一只鹦鹉低潜,赶上我。

然后它是如何,哦,那么津津有味地,吞嚼我。

我记得……那粗糙的嘴,那安抚的舌头。

我可能是一只铃铛,

从湖宫里舞者的脚镯上坠下。

有些脚镯至今在我身体里响动,

眼泪的滋味在舌头上翻滚。

有人在我身体里,永远渴望着走出面纱。

3

在湖的岸边

某个中产家庭,

第四个女儿,降生了。

没有掌声

没有鼓点

只有沉默的影子。

湖上酿制出暴风雨,

然后去了大海。

第四个女儿没心没肝,

不把任何人当亲人。

第四个女儿

是乌代浦尔湖,眼睛总是跳舞,

是湖宫里舞者的脚链,没有理由地叮当笑。

如今在湖边

第四个女儿

沉思过去的日子。

4

一个女人,我没有什么

奉献给

我的祖先?

不是女儿

只是酸浆果?

不在枝干上

而在多刺的灌木中?

不是女儿

不是甜美的乌代浦尔湖

而是

微咸的逆水

大黑蚂蚁的爱情

无从知道这些大黑蚂蚁

从哪里爬到地板上,像雨夜的黑星星

攻击猎物

他们不相信

红蚂蚁的线路规则

这些不在他们女王的命令中

他们抓住,吞咽

一切白色的东西

比如糖,大米,飞蛾

如果他们要抬一个巨大的尸体

他们就会像工会一样联合起来

他们可以住在任何地方——

起皱的树皮上

树叶的房屋里

任何东西的根部

他们喜爱的

会变成他们自己

在他们栖居的树上

没有水果可以留住

没有鸟可以活着

他们的吻

比他们的叮咬还尖锐

一吻就将他们变成碎末

他们是比人类更好的情人

身体如衣

她听说

身体是衣服

无所谓喜不喜欢

她得知

身体是衣服

换下来,洗干净

还可以继续穿

她想象

身体是衣服

被每一天的过往染脏

僵硬,仿佛浆洗

一刀

可以剪开身体

触及灵魂

就像癌细胞

她感觉

身体不是衣服

是生命的芳香

她吸进每一分钟

从眉毛之间

到带着锁链的

脚。

猫头鹰的问题

问题不在于

此猫头鹰为什么不是彼猫头鹰

也不在于

人为什么不是猫头鹰

问题是,为什么

月亮般的双眼

茉莉花苞的鼻子

瑜珈的姿势

对抗黑暗的声音

不是人的素质

问题是,为什么

拉克什米女神在牛奶海洋上飞行时

需要这样的载体

问题也是

聪明如何变为愚蠢

归根结底

问题是,为什么

猫头鹰不想变成人

译者附言

拉蒂·萨克辛娜的诗很冷静,如她学者的头脑。她说她对西方诗歌不了解,完全是自己怎样想就怎样写。她的成长过程也与常人不同,读完大学和硕士后结婚,养育,直到40岁才开始写作,并重返学校读完博士,她是研究梵语的专家,诗歌写作从业余爱好逐渐变为生活所需。她的诗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但有一种力量,使我想回头去重读。

我与她初识于南欧,重逢于印度,有一次在旅游汽车上我们坐在一起,她拿出别人为她翻译的英文诗,让我看看是否通顺,我说英语不是我母语,我无法表态。她自己拿出笔来一字一字修改。我看她修改了很多处,便好奇地问她原文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修改。于是她把印地语写出来,解释给我听,然后说出为什么英文没有表达出她的意思或者没有表现出她原有的语气。她的英文能力很强,但不善辩,也不善言笑,总是默默地坐在角落,但如果你坐在她旁边就能感觉到她的力量,这个力量如同她诗中的力量一样,我无法形容,只能感受。下车后爬山,她抓住我,“Mindy,扶我一把。”我突然觉得她很可爱——女强人也有“弱”的一面,这一面让我感到亲近。她的诗中也会偶尔流露出她极力隐藏的一面。

诗,是呈现,还是隐藏?也许是隐藏时流露,呈现时有所遮蔽。遮蔽多少,暗示多少,正是诗艺的一种。如果说以“阵痛”来表示生命不算什么稀罕的话,“黑蚂蚁之吻”却是神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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