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雅婷
2月14日,全国科技奖励大会召开,代表着国家科技领域最高奖励的“五大奖”揭晓。设立于2000年的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当天迎来了第十二届获奖者——谢家麟和吴良镛院士,他们成为该奖项设立以来的第19位和第20位得主。
其中,吴良镛院士是著名城乡规划学家,新中国建筑教育的奠基人之一。
“从事建筑行业,立志修整城乡”,是吴良镛少年时立下的志向。
1922年,吴良镛出生在江苏南京一个普通家庭。1937年日寇入侵,让他深刻体会了国破家亡、流离失所。
“那是(高中)一个毕业统考,考完最后一门科目的午后,日本飞机轰炸了合川,整个城市几乎一半都给烧了。”90岁的吴老至今记忆犹新。
1940年,吴良镛进入重庆中央大学建筑系学习,开始了建筑规划生涯。
操刀菊儿胡同改造获“世界人居奖”
吴良镛参与过北京、北海、三亚、张家港、深圳、无锡、苏州等城市的规划设计,主持了山东曲阜孔子研究院和中央美术学院校园的设计。
他操刀的北京菊儿胡同改造,探索出一条旧城有机更新之路,得到了国内外建筑学界的充分肯定,更凭此获得了联合国授予的“世界人居奖”。
菊儿胡同,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
1989年以前,这里却与诗意无关:以41号院为例,建筑密度83%,许多家庭无日照,近80人居住的院落只有一个水龙头、一个下水道,厕所在院外100米处,是一个典型的“危积漏”(危房、积水、漏雨)地区。
吴良镛受邀来操刀“动手术”。他和学生出了上百张施工图,经过长时间地摸索,“有机更新”的原则得以确立。
在吴良镛看来,城市永远处于新陈代谢之中,基本原则应该是保留相对完好者,逐步剔除其破烂不适宜者。新的建设要自觉地顺其肌理,用插入法以新替旧。
北京菊儿胡同四合院工程,推动了从“大拆大建”到“有机更新”的政策转变,为达成“个体保护”到“整体保护”的社会共识,做出了重要贡献。
当时媒体关于菊儿胡同危房改造的报道,引发了钱学森的思考。1990年7月31日,他致信吴良镛,提出设想:“我近年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能不能把中国的山水诗词、中国古典园林和中国的山水画融合在一起,创立‘山水城市的概念?人离开自然又返回自然。”
吴良镛曾说,菊儿胡同实现了自己多年的一个梦想,“北京的旧城不能让它毁坏下去。从太和殿前面的广场到小胡同里的四合院,都反映着古老的中华文明。”
提出“人居环境学”受到国际认可
吴良镛在规划设计上卓越,理论构建也非凡。
1993年,他领衔公开提出“人居环境学”的设想。
1999年,在北京举行的世界建筑师大会上,吴良镛负责起草的《北京宪章》,引导建筑师全方位地认识人居环境的方法论,受到国际建筑界的普遍认可。
进入新世纪,他发表著述《人居环境科学导论》,提出以建筑、园林、城市规划为核心学科,把人类聚居作为一个整体,从社会、经济、工程技术等角度,较为全面、系统、综合地加以研究,集中体现了整体、统筹的思想。
他反对不少地方片面追求特色,使得一幢幢不讲究工程、不讲究结构、不讲究文化的“标志性”建筑拔地而起;也反对一些人盲目追随西方,不来个国际招标就凸显不出所谓的“规格”,殊不知西方国家已经在为曾犯下的错误埋单,美国人早就喊出了要“将我们的城市从埋葬在墓碑群式的天际线下拯救出来”。
他曾以北京王府井大街北口为例。中国美术馆的形态是“立正”,路口东北侧的民航信息大厦的形态是“稍息”,这两幢建筑都是坐北朝南,可是路口东南角的华侨大厦却是坐东朝西,来了个“向左转”,把美术馆和民航大楼撇在一旁,显得很不礼貌。
他提醒北京有可能成为“二手货城市”,他痛惜北京旧城以剃光头的速度和方式进行改造,“已经像一个瘌痢头”,“出现一片片‘平庸的建筑和‘平庸的街区”。
吴良镛认为出现城市建设的危机,实际上是地方意志、部门意志、长官意志在作祟,是文化灵魂失落的表现。
吴良镛说,他毕生追求的,就是要让全社会有良好的与自然相和谐的人居环境,让人们诗意般、画意般地栖居在大地上。
大师不凡精神比年轻人都好
90岁吴良镛仍坚持在一线工作。有7个博士生,每位学生博士论文从开题到写作再到修改,都是亲自指导。
“还给研究生带一门课,每堂课他都坚持亲自去讲授。”清华大学左川教授说,总叮嘱吴老坐着讲课,可他讲着讲着就会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吴老笑着说:“他们还给我定了‘八大注意,我总是遵守不了。”
吴老总是笑眯眯的,笑得敦厚、诚恳。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院长朱文一说,吴老喜欢用“童心未泯”来形容自己。因为上年龄的原因,有一段时间,吴老开始装假牙了。装完假牙不久,一只耳朵也不大好使了。有一次开会,来了一屋子人,吴老耳朵听不清楚,就拿出那个小助听器,自己戴上了。
他还解嘲,“一般都说,武装到牙齿,我都武装到耳朵了”。
吴老给人的印象总是“儒雅”,平时,他衣着整洁。
朱文说,但只要工作起来,吴老就不大注重穿着。
工作投入时,吴老斜挎着书包,衣服扣眼都不对称,一边长一边短。
“精力旺盛”是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师们对吴老的评价。他们都经常感叹:吴老早上7点钟就去参加会议,“精神比年轻人都好!”(摘编自《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