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教育家汪达之和他的新安旅行团

2012-04-29 00:44:03秦九凤
党史纵览 2012年3期
关键词:旅行团新安

秦九凤

在历史文化名城淮安城北的萧湖之滨,矗立着一座白色的墓冢,墓主人就是著名的人民教育家汪达之。祖籍安徽的汪达之,为啥要选择淮安莲花街作为他的墓地呢?30年前汪达之骨灰安葬仪式上,笔者作为业余通讯员进行了采访,现将笔者所知琐记如下,以回答读者。

苦难的家庭,走出一名师范毕业生

1903年,汪达之出生于安徽黟县,他的父亲是位蒙学(启蒙的学塾、相当于现在的幼儿园或小学)老师,也兼行中医。母亲虽不识字,但通晓事理,知大局识大体,是位十分贤惠的家庭妇女。汪达之是一个遗腹子,当时,他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哥哥和一个未成年的姐姐,加上一个年迈多病的祖母,一家三代六张嘴,全靠年轻的寡母一个人替人浆洗衣服来维持。穷困的家庭状况,使汪达之自幼就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但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苦难生活的磨炼为他后来成长为一位无产阶级革命教育家,奠定了基础。

汪达之中学没毕业,姐姐和二哥就因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先后过早地离开了人世。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和痛苦,他放弃了上高中考大学,考入安徽省安庆市的一所师范学校,准备毕业后寻一份教师的工作。

师范毕业后,汪达之当上了一所农村小学的教师。1928年底,他利用和陶行知先生安徽同乡的关系,经过努力进入了南京晓庄师范学习深造,从那时起,他就成了一名为实践陶行知“生活教育”理论、为中国的教育革命和改革而努力奋斗的战士。1930年,汪达之受陶行知派遣,前往苏北淮安担任新安小学校长。

七根小光棍,旅行大上海

新安小学在汪达之任校长后,一直坚持陶行知的“生活教育”办学宗旨,学生不缴学费,教师不拿薪水,以“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奉献精神去培养教育孩子们。学校的开支除了每月由陶行知汇来的50块银洋“基本金”外,全靠师生们自己动手,搞手工编织和种蔬菜等得来的一点点收入。后来,陶行知一度遭蒋介石通缉,亡命海外,那点“基本金”也断了。有一年春天,全校师生面临断炊的威胁,汪达之要老师们稳住学生继续正常教学,而他则将自己穿的一件长袍拿去当掉,用当衣服的钱籴来的米熬粥以解师生们的饥饿。

20世纪30年代,日本侵占了中国东北后,又进一步将魔爪伸向了华北。满怀爱国热忱的汪达之对此愤慨不已,他在上课时,经常和学生们讲岳飞的精忠报国,讲关天培的虎门殉国等爱国故事,师生们还经常在一起讨论。慢慢地,走上社会,唤起民众,赶走日本强盗的想法在师生们心中蔓延开来。在汪达之的支持下,1933年10月22日,由7名学生组成的“新安儿童旅行团”从莲花街出发。年纪最小、只有6岁的左义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高擎着一面布制的蓝底白字的“新安儿童旅行团”的三角队旗。新安儿童旅行团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被当时人们称为“冒险家乐园”的大上海。孩子们期望通过这次旅行达到锻炼自己、学习独立生活、克服各种困难的本领。

在新安儿童旅行团出发去上海前,汪达之曾给在上海的陶行知写了一封信。他用通俗而生动的文字写道:

七个小光棍,拼命要南征;

旗帜一打好,择期就起身。

新安儿童旅行团员们来到上海宝山县,在县民众教育馆(相当于今各地的文化馆)的先生引领下,实地踏勘了弹坑累累的“一•二八”淞沪抗战战场,见证了日本侵略者屠杀中国老百姓的罪证以及十九路军和上海人民奋勇抵抗的英雄事迹,孩子们义愤填膺地表示,长大后一定要去打日本鬼子报仇。

经过在上海参观、演讲、联欢等55天的旅行学习后,新安儿童旅行团于1933年12月15日返回淮安。

汪达之当顾问,“新安旅行团”顽强诞生

新安儿童旅行团在上海期间,留在淮安新安小学的汪达之在写给儿童旅行团的信中提出一个一年后旅行全国、五年后旅行世界的大计划,并着手进行思想、组织和物资等各方面的准备。

听到消息后,学生们纷纷报名参加,旅行团由原来的7人增加到14人。根据汪达之的建议,从14名孩子中推选了徐志贯、嵇玉、朱金山3人为团干事会成员,徐志贯为总干事;汪达之本人虽是新旅的主要组织者和领导者,但他只作为随团顾问。为了使全国人民了解即将出发的新安旅行团,汪达之亲自起草了《告国人书》和《告全国小朋友书》,从淮安邮局寄送全国各教育、新闻单位,还特别写信给陶行知,告知他们旅行全国、呼唤民众起来抗日的计划。

一天,汪达之把确定参加新旅的孩子们召集到他的住地,神色凝重地说:“陶先生来信了,他叫我们暂缓出发。”

“不走了?!”同学们很震惊,七嘴八舌地围住汪达之问,“陶太师不是很支持我们的行动吗?”汪达之苦笑着解释说:现在形势危急,日本帝国主义步步紧逼,而蒋介石却仍“攘外必先安内”,白色恐怖笼罩全国!眼看天气转凉,我们新旅从学校能带出去的只有十块银洋,现在每人一身单衣,一双蒲鞋,出去就意味着面临挨冻、受饿,流血、死亡的威胁!陶太师之所以要我们暂缓出去,是为我们新旅儿童们担心啊!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汪达之内心激烈地斗争着,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大声问:“同学们,国难当头,没饭吃就讨饭,你们怕不怕?”

孩子们见他们敬爱的校长下了如此大的决心,顿时活跃起来:“讨饭就讨饭,我们不怕!”听了小朋友们坚定的回答,汪达之也下了最后的决心,他急迫地在屋内走了几步,手用力一挥:“给陶太师写信,我们讨饭也要走出去宣传抗日!”

1935年10月10日清晨,新旅14名成员每人穿着一件白布衬衫、一条蓝色工装裤,赤脚穿着一双蒲草鞋,背一只挎包,手拿一把雨伞,两人合一个背包,齐刷刷地集中到新安小学大礼堂进行了宣誓,参加宣誓的14位团员是:朱金山、嵇玉、杨永鑫、徐志贯、张俊卿、靖秉铨、刘昭朗、程昌林、靖秉铎、曹维东、张俊鑫、曾兆寿、左义华、张敬茂。

宣誓结束后,仍由左义华打着“江苏省淮安县新安旅行团”的团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旅行团沿莲花街登运河堤向淮安西门轮船码头进发,踏上了漫漫征途。

从省会到首都,一路风尘一路歌

新旅当天到达了镇江。

镇江是当时江苏省的省会。新旅先前往镇江是为了取得旅行全国、宣传国难、唤起民众的合法身份,希望省政府发给证明。为此,新旅小朋友们在汪达之带领下拜会了时任江苏省主席陈果夫。陈果夫曾担任过国民政府的教育部长,初见面时他还颇有几分亲切,可是当学生们希望省政府能给他们写证明和给予一定支持时,陈果夫却哼哼哈哈了起来,只给新旅写了几个字外便再无下文。汪达之眼见在镇江求援无望,便带着新旅登上西去的列车,前往时国民政府首都南京。

到达南京后,新旅的孩子们来到南京市政府门前,汪达之拿出自己的名片和请求市长接见的函件,请市府传达员递了进去。不一会儿,传达员出来说:“市长公务忙,没空见!”

大家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总干事徐志贯呼地一下站起来,大声说:“请市长见我们!”汪达之连忙朝他使眼色,又用诚恳的语气对传达员说:“务请老先生帮个忙,让马市长抽空一见。如果今天实在无空,改日也行。”

老传达看着这么一大群孩子,又见他们的老师彬彬有礼,就表示说:“我再跟马市长说说。”并且让大家到市长会客室等候。

过了几十分钟,突然一个胖乎乎的人,气冲冲地跨进会客室,进门就大声训斥:“你们这些小学生不在学校里好好念书,跑出来干什么?”这个胖子就是当时国民党政府南京市市长马超俊。马超俊的呵斥激怒了徐志贯,他大声回答:“国难当头,读书要紧,救国更要紧!”“对,救国更要紧!”14个小朋友喊成了一条腔。

马超俊被孩子们抢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头一转,把愤怒的目光停在了汪达之的脸上:“你,是他们老师,难道也不懂得读书就是救国、救国必须读好书的道理?!”

汪达之还没有回答,不买账的小朋友们却你一言、我一语地反驳马超俊说:“马市长,现在东三省的小朋友读的可是日本人的书呀!”“我们手捧书本能打败日本鬼子的飞机大炮吗?”

在孩子们连珠炮式的驳问下,马超俊狼狈地坐到椅子上说不出一句话。这时,汪达之十分恳切地说:“中山先生要我们唤起世界上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我们这批小朋友就是要到全国去,把国难的情形告诉同胞们,好让大家起来共同奋斗!”

马超俊不屑地说:“救国?靠你们这几个小孩子就能救国?这是胡闹!我劝你们赶快回去念书。”说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回到新旅在南京的临时住地——安徽公学,小朋友们围坐在地铺上,议论纷纷:“不支持抗日,什么市长!”“狗屁市长,养尊处优的家伙!”

“同学们,我们要到全国去宣传抗日,下一步怎么办呢?”汪达之问大家。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办法”也好,“主意”也罢,还得要他去拿、去想。此后,他带着孩子们,除了街头宣讲外,还跑遍了教育部、交通部、铁道部,回答却都是一个样:“不接待。”

天气凉了,孩子们身上的单衣薄裳已经抵挡不住寒气,从淮安出发时带的50块钱也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拖欠安徽公学的伙食费却越来越多了……困难像一座座大山挡到他们面前,压在他们身上。面对困境,汪达之与孩子们一起想了各种办法:写稿、募捐,一些适合孩子们能做的事几乎都想到了,可还是解决不了问题。他只得另想办法,去上海寻求帮助。

三四天后,汪达之从上海回到了南京,同时带回了好消息:陶行知、国难教育社的同志和邹韬奋的生活书店都表示要全力支持新旅。汪达之还带回了一批进步图书、刊物,像《大众生活》、《永生》、《新知》以及由魏建新编印的国难地图。这些书刊可以让新旅团员们卖,将所得利润解决衣食等生活困难。于是,孩子们身着一身单衣,冒着凛冽的寒风跑遍了南京的大街小巷,有的一直跑到燕子矶、江宁县,既获得了经费,也传播了抗日火种。

经过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地图和书刊全卖出去了,每个孩子都添置了一套绒衣绒裤和一双袜子,完全可以过冬了。晚上开生活会时,新旅小朋友快活地唱起了《自立歌》:

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靠天靠地靠祖上,不算是好汉!

扬声上海滩,哀歌志文豪;远赴百灵庙,慰问抗日军

1936年7月,新旅在汪达之带领下,从安庆乘长江招商局的客轮抵达上海。在“上海各界抗日救国会”的领导下,新旅很快加入到上海人民抗日救亡的洪流中。

10月19日,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伟大的革命文学家鲁迅与世长辞了,全国人民一时沉浸在悲痛之中。新旅的小朋友们都读过鲁迅先生的《彷徨》、《呐喊》和《阿Q正传》等不朽的著作,他们为失去这位伟大的导师而沉浸在悲伤之中。

根据鲁迅先生治丧委员会的安排,在鲁迅出殡那天,由新旅孩子们唱挽歌。那一天,新旅成员人人佩带黑纱,迈着沉重的步伐,在音乐家孟波的指挥下,哀声唱道:

您的笔是枪尖,刺破了旧中国的脸;

您的声音是晨钟,唤醒了奴隶们的迷梦;

在民族解放的斗争里,您不曾后退;

擎着光芒的大旗,走在新中国的前头。

啊,导师!

啊,同志!

您没有死,您活在我们的心底!

送葬大队行进到虹桥路时,悲壮的挽歌汇成了巨大的救亡呐喊,大家激昂地唱了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新旅小朋友们矢志宣传抗日、无所畏惧的精神,受到了上海人民的高度称赞。

就在蒋介石消极抗日,已经丢掉东北和华北部分地区之后,傅作义以其起家的三十五军(时为国民革命军第七集团军五十九军,但人们还习惯地称其为三十五军。当时,傅作义任第七集团军总指挥兼五十九军军长)不畏强敌,先在怀柔与日军恶战,继在绥远、红格尔连续取得对日作战的胜利。1936年11月24日,傅部又取得绥远百灵庙大捷,把伪蒙军和日本侵略军打得大败而逃,收复了绥远北部大片失地,令全国人民十分振奋。

当上海抗日救国会的同胞们得知百灵庙大捷的消息后,便酝酿组成“上海妇女儿童绥远前线慰劳团”远赴绥远慰问抗日将士。在那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岁月,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随他人出远门呢!著名电影导演蔡楚生拍摄电影《小五义》时曾选用了3名新旅成员做演员,和新旅、汪达之的交往较多,他便出面和汪达之商量,希望选参加《小五义》演出的3个孩子作为上海的儿童代表参加慰劳团。

新旅的任务就是旅行全国,宣传抗日。汪达之不仅同意3个小朋友参加慰劳团,而且率整个新旅以上海文化界赴绥远前线第二慰问团的名义随上海妇女儿童慰劳团一起北上,12月初到了归绥(今呼和浩特市)。傅作义亲自主持召开欢迎会,欢迎慰劳团。在欢迎会上,傅作义还为新旅题词:行万里路,聪明了你们的耳目;读万卷书,增进了你们的知识。

告别时,傅作义为新旅写了好几封介绍信,以方便他们到各地去旅行宣传,并慷慨解囊,捐出100块大洋给新旅作为旅费。

一群小好汉,保卫大武汉。周恩来说:“家乡出了你们这支抗日儿童团体,我很高兴”

1937年12月,新旅在甘肃平凉打听到了红军改编为八路军的消息。新旅干事会经过和汪达之商量决定,由总干事徐志贯秘密从平凉去庆阳,向陇东特委书记黄欧东介绍了新旅的详细情况,要求党组织予以指导,同时提出了入党要求。黄欧东不仅对新旅的工作给予很高评价,还派了牟永春和苏纯俊以新旅团员身份来到住地,牟永春发展了徐志贯等3人为中共党员,在新旅中建立了中共支部。

到兰州后,汪达之受到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负责人谢觉哉、伍修权的热情接见。在新旅提出赴延安的想法后,谢觉哉要他们先去西安再作决定。到达西安后,八路军西安办事处的领导人林伯渠就把新旅党支部的3名成员和汪达之请去,明确告诉他们,国民党统治区的宣传工作很重要,很需要你们。恩来同志要你们到武汉去,我很赞成。延安是你们秘密的大后方,你们可以轮流派人去学习。如果全团去了延安再到国统区就不好工作了。

林伯渠的谈话为新旅的工作指明了方向,于是,新旅只派了程昌林(后改名林则之)、朱金山和张俊卿3人跟随牟永春、苏纯俊去延安,分别在抗大、鲁艺和陕北公学学习,其余人员登上列车,驶往武汉。

新旅一到武汉,党组织就通知汪达之和徐志贯去八路军武汉办事处。他们两人上楼后,受到周恩来的热情接待。周恩来亲切地说:“家乡出现了你们这支抗日儿童团体,我很高兴,希望你们努力工作。”他又说,“你们跑了半个中国,走了两万里路,为抗日救国奔走呼号。现在抗战已经一周年,要争取抗战胜利,你们还要努力工作,希望你们立即投身保卫大武汉的运动!”

“新旅”根据周恩来的要求,冒着炎夏高温,立即在武汉展开了工作。

是年8月,日军进逼武汉,敌机常对武汉狂轰滥炸,局势很紧张,国民党的军政机关匆匆撤离了武汉。党组织决定,新安旅行团留下一个精干的工作队坚持在武汉工作,其余的转移去长沙。

留在武汉的工作队,外界将他们叫作“新安旅行团第二团”。他们努力工作,积极参加慰问保卫武汉的城防战士、军民联欢大会、拥护国联援华制日运动大会等活动,还发起了“武汉儿童星期座谈会”。10月10日,是新安旅行团建团3周年,为扩大影响,党组织决定举行隆重的纪念活动。

纪念新安旅行团成立3周年的茶话会,是在汉口一元路战时儿童保育院里召开的,出席茶话会的有田汉、王洞若、江陵、任光等。陶行知刚从美国回来,也赶去参加了。

陶行知对新安旅行团的感情尤为深厚。当主持人请“陶太老师”讲话的时候,他激动地说:“我不是你们的‘太老师,是你们的‘太学生。你们向工农大众学了许多知识,我要向你们学习。”他还在现场兴致勃勃地朗诵了即席赋成的一首诗:

人从武汉散,他在武汉干;

一群小好汉,保卫大武汉。

人群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茶话会进行到一半,邓颖超来了,她抱歉地说,她是代表临时有事的周恩来祝贺的。她对新安旅行团说了许多勉励的话,希望所有要求抗日的人,都要同情他们,支持他们,大家共同把抗战进行到底。

新安旅行团在武汉的影响迅速地扩大着,在人们纷纷撤离武汉的紧急情况下,他们仍然继续战斗,一直坚持到日军占领市区的前两天,才随八路军办事处转移去长沙。

雾海指航,周恩来安排新旅“回家”

新旅的青少年们在武汉如火如荼地开展抗日救亡运动的时候,极大的经费困难困扰着他们。自3年前从淮安出发,新旅一路靠募捐、卖报、放电影等取得微薄收入以维持生活和开展活动。但这些收入都很少很少。

到武汉后,新旅扩大招收了一部分团员,还成立了第二团,这更造成了经济上的极大困难。这事被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厅长的郭沫若知道了,他很想帮助新旅克服困难,就给他们出主意说,你们可以给政治部部长陈诚写个申请报告,要求政治部像对待三厅所属的“抗敌宣传队”、“抗敌演剧队”和“抗敌放映队”那样,按月拨发薪金和工作经费。

遵照郭沫若的嘱咐,新旅打了申请报告,并由郭沫若亲自转交陈诚。陈诚看了后在报告上作了批示:“该团可予收编,尔后按名额发给薪金和经费。”

得到陈诚的批示后,新旅的同志们犯难了:如果接受陈诚的收编,新旅就将受制于人,丧失独立工作的权力;如果不同意陈诚的收编,不要说活动经费没有,连吃饭生存都成问题。就在这进退两难、生死存亡的关头,周恩来等又一次约见了新旅领导人徐志贯、汪达之。

周恩来对他们说:“你们用的钱一定要国民党出;新安旅行团这个民间团体的独立性,也一定要保持。不过,你们一定要充分利用已获得的社会影响,把国民党地区的抗日宣传工作坚持下去,工作做得越多越好,社会上同情、支持你们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此后,汪达之出面与陈诚进行了交涉,但陈诚对新旅的要求并不答应,反而威胁要解散新旅。

危急关头,周恩来亲自出面同陈诚交涉:“新安旅行团这一群小朋友,早在全国抗战前就自动组织起来,到全国各地宣传中山先生遗教,宣传抗日救国,受到海内外同胞的赞扬。保卫大武汉,他们一直坚持到最后才撤出来,精神实在可嘉。现在,抗战正处在紧要时期,宣传抗战还怕人多么?他们是个有很大影响的民间团体,你要收编,他们不同意,你就要解散他们。假如真的解散了,这对国民政府又有什么光彩呢?”

陈诚一时无话可说。周恩来又进一步建议说:“你可以和他们商定,新安旅行团可否作为政治部的特约团体,由政治部发给他们工作经费和生活费,每隔几个月要他们向政治部提交一份工作报告。这样不是很好吗?”

陈诚最终被周恩来说动了,同意采取周恩来建议的“特约”办法,并按45个人的编制每月发给新旅生活费和活动经费。这样,新旅这一场在国统区争取生存和发展并保持独立工作的斗争,终于在周恩来的全力帮助下,取得了圆满的胜利。

1941年初,皖南事变发生后,当时停留在桂林的新旅面临的形势突然变得紧张和复杂起来:先是国民党当局要求新旅年满18岁的团员都得参加国民党,继之停发了一切生活费和工作费,国民党罪恶的黑手伸向新旅了。就在新旅领导们一片迷茫之际,百忙之中的周恩来又通过李克农指示新旅:迅速分批撤离桂林,经广州湾、香港、上海等地转移至苏北新四军抗日根据地。这样,从1941年2月下旬起,新旅的青少年们或三个一群,或五个一伙,或两个一双,他们化装成兄妹、夫妻、商人、主仆等模样悄悄离开了风景秀丽的桂林,来到了当时新四军军部所在地的盐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

乘胜前进,新旅见证人民解放事业的全面胜利

1942年3月,春光明媚,汪达之带着新旅的一群孩子们,从阜宁的小陈集来到黄海之滨的单家港,受到新四军政委刘少奇、代军长陈毅的亲切接见。刘少奇在听了新旅的工作汇报后,满面春风地说:“你们是一个有光荣历史的革命团体,在国内外有广泛的影响,国民党顽固派不准你们宣传抗日,不准你们组织少年儿童;共产党欢迎你们,支持你们,保护你们,还要使你们得到发展。你们来到苏北,就是回到了家。只要你们有本事,我们把整个苏北和华中的儿童工作都交给你们去做。”

陈毅的讲话热情洋溢,语言幽默风趣。他说自己是个“老儿童”了,“你们新旅第一个任务是在苏北首先组织起十万儿童,支援新四军,打倒日本强盗”!

两位领导人的讲话对新旅是个莫大的鼓舞,也为今后工作指明了方向。

正当苏北的儿童工作在轰轰烈烈开展的时候,汪达之要离开新安旅行团了。他和一起从淮安出发的嵇钰以及老团员李楠,要到偏僻的涟东县长白河去恢复新安学校。

汪达之离开新旅是经过认真思考的,他决意按照经过实践并证明已经取得成功的“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的教育主张,去恢复新安学校,为革命、为人民培养更多的有用人才。苏北行署非常赞赏他的计划,大力支持他去开拓另一片土地。

1943年,汪达之在涟东县长白河恢复了新安学校。1944年,由盐阜区党委书记刘彬、盐阜区文教处长戴伯韬介绍,汪达之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新四军打下“两淮”(淮阴、淮安),苏皖边区政府成立后,汪达之被调往设在淮阴的苏皖边区政府,任边区政府教育厅督学。解放战争爆发后,他随军北撤并任华东干部子弟学长。全国解放后,他奉命到南京主持恢复了由陶行知创办的南京晓庄师范并任校长。不久又被调去北京任教育部师范教育司专员。20世纪60年代调任广东民族学院(今海南民族学院)党委书记等职。

而新旅则于1945年9月24日回到了离开10年的淮安河下莲花街。1946年秋天,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内战,进攻淮安。新旅又一次被迫随军北撤。

仅仅过了两年多时间,新旅便跟随英勇的人民解放军打进了济南城,他们把秧歌舞扭到了南京,把胜利的腰鼓打进了大上海。到1950年10月国庆一周年时,新旅奉命更名为“华东新旅歌舞剧团”。1952年又与另外两个文艺团体合并组成“上海歌剧院”。至此,新旅在历时17年旅行全国22个省、市后,结束了她的光荣而漫长的旅程。

汪达之此后一直从事革命教育事业。在“文化大革命”中,他遭到了诬陷与迫害,挨批被斗。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才得到平反昭雪。1980年3月17日,逝世于北京,终年78岁。

据汪达之的长子汪如一说,父亲临终前唯一留下的要求是:“你们要把我的骨灰安葬到淮安的莲花街,因为那里的新安小学是我投身革命教育事业最早的地方,算是我人生的‘始点。”

1981年6月6日是新安小学创办52周年校庆,汪达之的骨灰由他的两个儿子汪如一、汪心一以及“新旅”老团员张牧、左林等护送到淮安城北碧如明镜的萧湖湖畔安葬。

洁白如玉的大理石墓碑上镌刻着“人民教育家汪达之同志之墓”12个大字,下款署落着“新安小学全体师生立 一九八一年六月六日”。(题图为1946年的淮安河下莲花街新安小学旧址)

(责任编辑:徐 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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