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华勇
“特伦特河边的斯托克”是我手上一本英国旅游指南对Stoke-on-Trent城的称呼。这个地方是英国的瓷都,在英国的地位相当于景德镇在中国。
从骨瓷到消逝的英国制造业
英国瓷都出名是因为一种骨瓷。据说骨瓷有名是因为它被摔在地上,不会变成通常的瓦块状,而是粉状,因此价格超贵。我打内心觉得荒唐——贵族们是要摔着玩才买瓷器的吗?可能只是为了营销而传播开的一个商业故事罢了。
在整个斯托克市,想找一间商店卖骨瓷并不容易。我试图到先前辉煌过的市区北部的工业区寻找,但眼中只剩下昔日灰暗而破败的厂房,穿梭其中的是那些不曾见证历史的不谙世事的鸟雀们。骨瓷的难寻正好印证了过去若干年中,制造行业在英国的衰落。不仅这一行业,几乎所有需要在厂房中大规模生产的行业在这里基本上都走向衰落,沉寂多年的厂房很多已经废弃,位置好一点的就改造成夜总会或PUB供年轻人买醉,或者像北京798那样的现代艺术博物馆。
不仅制造业,在中国所能见到的各种火爆的行业在这里似乎都找不到印记。大伦敦之外,所能感受的就是全体人民的“游手好闲”。早晨不到9点钟,很难见到有人出现在办公室,下午4点半,整个城市的人准时从办公室消失。即便是私人开设的小商店也像大机关一样准点关门。再扣掉中午一个小时的咖啡时间, 每隔几周就有两天的莫名假期,让在国内过惯了忙碌日子的我跌破了眼镜。
尽管大家都闲着,薪水却不少拿。即使是最“笨”的人——只要你有一份工,不管是看大门还是烤面包,就至少有一千镑薪水。在中部的大学中,普通行政人员可以拿一千多镑,一线讲师会到两千镑,教授则可以到几千镑。但总体说来收入差距比较小,差距太大了政府就会通过征税拿走大半。正如经济学里讲的劳动供给曲线,到后面会向后折弯。上大学时始终不理解,工作了还是不理解,在英国一个星期,彻底理解了。
实用主义的秩序重建
读书时,政治经济学老师讲国际经济秩序,动辄义愤填膺,恨不得手刃帝国主义,为打破国际经济旧秩序而斗争。到旧秩序的园子里走一走,发现其实不必如此激动。可以想象这样的场景:老地主们生活在一个大花园里,每天修剪草皮,烧烤,搭帐篷,晒太阳,饿了就叫厨房做吃的,冷了就叫长工拿衣服,想到好玩的游戏,就叫大家陪他找乐子。在国际经济体系中,我们就是那些干活的长工,看着老地主吃喝玩乐,心里肯定是老大不愿意。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暗下决心,好好奋斗,早晚有一天,我要过得比你好——而不是鼓动几个一起的佣人去把地主打一顿,抢了他的东西来享受。要知道,如不努力创造新的价值,抢来的享受完之后,你照旧一贫如洗。
有些学者,到现在仍没有逃脱暴民心态去研究理论,看见地主过得好,就吵着去抢他,似乎等着都变成穷鬼,世界经济就新秩序了。在我看来,短工的梦想应该是做长工,长工的梦想是做文书,文书的梦想是做总管,总管的梦想就是做小地主,小地主的梦想就是做大地主,这才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实际方式,靠天天骂地主、怨天尤人、愤愤不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世界经济秩序就是这么不平等。好在改革开放的中国是个现实主义的地方,怨天尤人者有,但已不占多数。从手工贸易到加工贸易再到机电产品,我们已快从短工成长为总管了,只要忍得住辛苦,谋得出点子,对得住自家人,与外人的平起平坐,也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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