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模式及其关系探析

2012-04-29 00:44刘晓莺
现代语文 2012年5期
关键词:二者图式隐喻

一、引言

在《女人、火和危险的事物》(Lakoff,1987)一书中,Lakoff指出认知模式形成的基础是人与外部世界的互动,因此对我们的知识进行组织和表征的方式不是客观存在的,而是由人类主观创造的,即理念化的认知模型(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简称ICMs)。人类的认知模式以命题和各种意象的方式贮存于大脑中,在人类认知世界和社会交往中起着重要的作用。理念化的认知模式分为命题模式、意象图式模式、隐喻模式和转喻模式四种。认知子模式在认知研究中被广泛应用,但是就此四模式内在关系的研究则为之较少,因此本文对认知四模式进行了探讨,以析出其内在联系。

二、认知模式分类

(一)命题模式

命题是判断事物真或假的陈述,人类的大部分知识都是以命题形式储存在大脑中的。表明概念与概念之间关系的结构属于命题模式的范畴,如描述关于狐狸的知识的命题模式可包括“狐狸是狡猾的”这一命题。但因命题模式只能描述世界具有真假值的命题概念,为了研究语言的非命题意义和意义的性质,认知语言学更重视以下三种认知模式(赵艳芳,2001),即意象图示模式、隐喻模式、转喻模式。

(二)意象图示模式

意象是客体对象或事件在大脑中的抽象类比物,图式属意象的一种,是人脑对客观事物的固化反应模式。Croft & Cruse(2004)认为,意象图式是对意象的图式表征,是图式性的,而非特定的意象,表现出图式的固定型式。意象图式涵盖了意象和图式,是对经验的概念化表征,较之意象其更具抽象性和概括性,是已经抽象了的图式表征,是一种非命题的认知结构(王文斌,2008)。意象图式是在对事物间关系的认知基础上所构成的认知结构,是人类依据经验和理解对抽象事物和具象事物或抽象关系和具象关系组织建构的方式。人的经验中有多种意象图式,如部分-整体图式、连接图式、中心-边缘图式等。

(三)隐喻模式

隐喻模式是人类认知重要和基本的模式之一,用来对抽象事物进行概念化、理解和推理。Lakoff和Johnson(1980)指,出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隐喻无处不在,不仅存在于语言中,而且存在于我们的思想和行为中,人类用来思维和行为的一般概念系统本质上是隐喻的。随着认知的发展,人们会陆续发现新的事物,而在语言中却找不到相应的表达,这时人们不是绞尽脑汁来创造新的表达法,而是利用语言中已有的词汇,将一个概念域隐喻性地映射到另一个概念域,从而建立起不同概念域之间的联系,可以说隐喻是人类新语言产生的土壤。

(四)转喻模式

Kovecses(2002)从认知视角研究转喻,构建了转喻的认知理论,并将转喻定义为一个认知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一概念实体指向在同一理想化认知模型之下的另一目标概念实体。认知语言学探讨了转喻的本质,将其定义为概念化的认知机制,即它形成人们日常生活中思维和说话的能力。转喻是一种普遍的语言现象,植根于人类的基本经验之中,是人脑在认知世界的长期过程中发展而来的认知能力。

三、认知四模式之间的关系

ICMs下的四个认知子模式不是孤立的,而是具有紧密内在联系的。本文认为,命题模式是出发点和归宿,意象图式模式是建构其他模式的基础,转喻模式和隐喻模式是建立在命题模式和意象图式模式上的认知事物的过程和方式,二者相互作用。如下图所示:

(一)命题模式是认知模式的出发点和归宿

以“他是一只老狐狸”为例,在这一隐喻的始源域和目的域中,对于二者特征的认识都是以命题的形式存在的。如下图,在两域形成映射之前,对“他”和“狐狸”都已有基本命题的界定。

命题模式同时也是其他认知模式的归宿。上例中,通过隐喻模式中始源域到目标域的映射得出“他是一只老狐狸”是一个命题。同理,在建构意象图式模式和转喻模式时,也是以命题模式为出发点和归宿的。

虽说其他三种认知模式更得认知语言学重视,但事实上“非命题”这个概念也是隶属于命题模式之中,上例“他是一只老狐狸”这个隐喻就是一个非命题,因为人不可能是狐狸,人的概念和狐狸的概念没有联系,但通过上述分析可知该隐喻始源域和目标域中二者的特征均以命题形式存在,所以最后得出这个隐喻还是一个命题。因此,尽管非命题不再是关于真假值的判断,也仍属命题范畴。

(二)意象图式模式是构建其他模式的认知基础

1.以隐喻投射为例

例如,当考虑容器图式时,一个有边界的实体和其内容起到了隐喻中始源域和目标域的功能。如“今年的产量又上了一个台阶。”这一隐喻中,始源域是上下域,目标域是数量域,这是在空间意象图式模式基础上形成的,因为当我们在容器中增加物质时,其平面上升,当物质减少时,其平面下降,从而使“MORE IS UP,LESS IS DOWN.”这一隐喻模式得以成立。

2.以转喻投射为例

意象图式的作用不仅限于建构隐喻的始源域,也是我们理解转喻的基础。例如转喻中经常会用到的整体-部分图式:“The coach is going to put some new legs in the game.”,句意为“教练将引进一些新的足球运动员。”在足球运动中,运动员的腿处于非常重要的位置,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因此得到突显,成为了转喻的最佳始源域。要想对“some new legs”有正确的认识,必须能在整体与部分的图式中将腿理解成人身体的一部分,才能得出“new legs”指的就是足球运动员。

由此可知,基于意象图式模式的逻辑关系,可推出隐喻和转喻的认知模式,存在于隐喻和转喻映射的始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关系常常与其意象图式的逻辑关系一致。同时,隐喻和转喻构造了更为复杂的概念结构,丰富了意象图式模式。

(三)隐喻模式和转喻模式相互作用

转喻和隐喻有很多共同之处:首先二者都涉及始源域和目标域;其次,二者的理据都来自经验,基于意象图式;最后从功能上看,二者都体现了语言的比喻用法,实现从常规所指到新的所指对象转换的语用目的(张辉、杨波,2009)。正是由于这些共通点使得二者关系相当复杂,学者们对此提出了各自的见解。Goossens(1990)提出,隐喻和转喻两种认知模式并非互相排斥,而是相互结合的,并创造出“隐转喻(metaphtonymy)”的概念,用于解释习语中同时涉及概念隐喻和概念转喻的现象。Radden(2000)认为转喻和隐喻的区别不是绝对的,二者中间存在一个连续体,两个实体间概念关系的实体能随观察的角度不同而可能更接近某一端。Celia Martínde León(2004)认为在隐喻与转喻之间存在一种特殊的共同关系,隐喻(如管道隐喻)中埋藏着一个或更多的转喻。隐喻与转喻有时候也会重叠,如在句子“He is the head of our school.”中,“the head”转喻学校校长,也可作隐喻理解,因为对于人来说头是最重要的部分,而对于学校来说,校长也同样占首要地位,所以在这个特点上,二者相似,以头之于人来映射校长之于学校这一隐喻成立。

可见,隐喻和转喻的关系实难统一定论,正如John A.Barnden的《转喻和隐喻:使二者联系更加模糊》(2010)一文质疑了各种区分二者的理论,证明了二者关系十分微妙,很难明确界定。本文认为转喻和隐喻是人类不可或缺的两种认知模式和认知发展阶段,二者不相互排斥,而是相互作用,共存于人类的认知模式之中,共同为人类更好的认识和表达世界发挥作用。

四、结语

综上所述,认知子模式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联系的,命题模式作为出发点和归宿,贯穿于其他认知模式之中;意象图式模式处于基础地位,是构建隐喻莫斯和转喻模式的认知框架;转喻模式和隐喻模式是建立在命题模式和意象图式模式上的认知事物的过程和方式,二者相互作用。理念化认知模式为我们认知世界提供了一个简约的、理想化的认知框架。但我们还应认识到认知模型不具备普遍性,其形成依赖于人成长和生活的文化语境,因而特定认知域的认知模型最终会受制于文化模型(Ungerer & Schmid,1996),所以同时我们还应注意不同文化的个性差异,不可生搬硬套。

参考文献:

[1]Celia Martín de León,L.P.Metonymic Motivation of The Conduit Metaphor[J].Metaphorik.de,2004,(6).

[2]Croft,William.& Cruse.D.Alan.Cognitive Linguistic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4.

[3]Goossens,Louis.Metaphtonymy:The Interaction of Metaphor and Metonymy in Expressions for LinguisticAction[J].Cognitive Linguistics,1990,(1).

[4]John A.Barnden.Metaphor and Metonymy:Making Their Connections More Slippery[J].Cognitive Linguistics,2010,(1).

[5]Kovecses,Z.Metaphor:A Practical Introduction[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2.

[6]Lakoff,G.Women,Fire,and Dangerous Things: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the Mind[M].Chicago:The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

[7]Lakoff & Johnson M.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8]Radden.G.How Metonymical Metaphors In Metaphor and Metonymy at the Crossroads,ed.Barcelona[M].Berlin,New York:MoutondeGruyt,2000.

[9]Ungerer.F.& H.Schmid.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M].London:Longrnan,1996.

[10]王文斌.汉英“一量多物”现象的认知分析[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8,(4).

[11]张辉,杨波.隐喻和转喻的区分:研究现状和分歧[J].外国语文,2009,(1).

[12]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刘晓莺浙江宁波 宁波大学外语学院315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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