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莲花圣地,墨脱

2012-04-29 04:55陈江彭丽
西藏人文地理 2012年5期
关键词:墨脱县墨脱

陈江 彭丽

线路二:波密-墨脱

所有若有若无的道路,指向同一个终点:最后的莲花圣地——墨脱。来到这里的每个人,之前都有各自不同的想象;等到真的来了,有人欣喜,也有人失落。但不管你的情绪如何,墨脱就是墨脱,就是眼前的模样。你需要做的,是睁大眼睛去记录下这一切——这里总在不停地变,而且即将有更大的变化——因为,扎墨公路很快就要正式通车了。

扎(木)墨(脱)公路,是从林芝地区波密县政府驻地扎木镇起,向西南方向墨脱县修筑的一条公路。这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耗时最长、投入人力和物力、财力最多的筑路工程。它的即将贯通,意味着“高原孤岛”墨脱,将告别不通公路的历史,融入全国交通一盘棋中去。

关于西瓜的讨论

“很失望,没想到累死累活,最后是这样的一个地方。”23岁的小石斜躺在圣地宾馆60元一个的床位上,啃着西瓜说道。这个小伙到林芝几年了,在2次穿越派背线失败后,第3次终于成功徒步到了这里。顺着他的眼光望去,窗外是一条新且狭窄的马路,车马稀少,两旁林立着毫无特色的三四层的水泥房子,很多就连藏式的屋顶都懒得欠奉,这般景象,和内地的很多乡镇并无不同;当然,这里的天几乎永远是阴的,雨是随时会下的,无数挂在山腰的白云提醒小石,这里就是墨脱,他心中曾经的徒步终极梦想地。

“关键是,一路这么辛苦,总是希望到了目的地能有点啥能给力的。你说比比尼泊尔吧,EBC走完了可以看看大本营,看看珠峰,但是这里没有,太平淡,太平淡,什么特色都没有。”小石边说边扬起手里的西瓜:“而且东西还特贵,虽然比汗密、背崩便宜点,但还是贵,这个西瓜,30块钱,还很老,不好吃。”

在当时,关于西瓜贵不贵和好吃不好吃的问题,我们和小石也认真严肃地切磋了一会。最后我们用18这个简单的数字就让小石丢盔弃甲——时至当日,往波密方向的75K上,一座桥已经断了18天,汽车进不来也出不去,而墨脱本地很少产西瓜,这也就意味着,这个西瓜起码是18天前从波密那边进来的。18天,西瓜有得你吃就不错了,再磨叽几天估计只能买到西瓜皮了。

不过,当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小石很轻易地扳回一城。他拿着楼下小饭馆里的菜谱,一一向我们点评:“茄子煲,任何一个县城,大概就二三十元,这里80。石锅鸡,这石锅是墨脱自产的你知道吧?鸡也是土鸡,一锅480。480啊!出去鲁朗,那么商业的地方,一锅280。由此可见,贵不贵,和外地来还是自己产的,关系不大。”

顿了一顿,小石继续说:“我是个游客,呆一两天就出去了,石锅鸡480我也认了,本地人还吃不吃啊?工资多高啊?还是对内对外两本菜单?”

五分钟后,饭馆老板搓着手,客气地来递烟、聊天,连说断然没有对内对外两本菜单这种事儿。石锅鸡卖到480元,就是因为土鸡太贵了,当地一只鸡,进价200多元,而外地来的大棚鸡,口味不好没人要,成本这么高,卖贵点也是没办法的。墨脱这地方,外边来的里面产的,东西都便宜不了,一吨水泥,八一卖900元这边要卖2000多元。路不好走,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西瓜还是贵的。”小石最后说。

关于西瓜的讨论并没有就此结束。在碰见小石的两三天后,我们在白云飘飘的山腰下,遇见重庆姑娘白央——不是每个内地人都会有藏族名字,因此你可以料到她对西藏是多么熟悉和热爱——这已经是白央姑娘第2次来到墨脱,第1次是在2005年。当年,她刚进墨脱县城就遇上同队驴友反目、分道扬镳的郁闷事:“大哭了一场,我一个人走啊走,沿着那条仅有的马路一直走,走了一段路就没了。很短, 就是有个坡的那条路,尽头有一棵大树,我就开始坐在树下哭。”如今,一晃7年过去,再进墨脱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当年我坐着哭的那棵树,不见了。路上有块与通车相关的石碑,现在也看不见。不过水泥路倒是多了,绕来绕去可以走好几圈。”

绕来绕去走了几圈,时隔7年的记忆让白央感觉很不真切。她回忆说,当时去过一个小小的邮政局盖邮戳。在墨脱第一次通车之后,有邮政了,后来路断了,就一直保留着当时有过几个仅有日期的邮戳;于是一行人都跑去邮局盖一个日期遥远的邮戳。再次来到墨脱的时候,老的邮局已经被拆除,新的建在不远的路口处,可即便是新的邮局,依然面临着老问题:这段时间路又断了,通讯光缆也断了,邮戳虽然可以每日更新,明信片却无法寄出,只能盖上新邮戳自己拿到外面去寄,或者等着路通。至于ATM机,由于光缆断了的缘故,也是取不出钱的。

取不出现金,我们和白央一起坐在邮局关闭着的门口发傻,白央突然就和我们讲起了西瓜:2005年7月,她刚到拉萨,一个先去了墨脱的朋友给白央看他拍的照片——当时县城的西瓜,由于路断了卖到一个100元,还用红色的油漆,在西瓜皮上写着很大的价格。等到白央进去的时候,被塌方拦断的简易公路已经修好,西瓜跌到40元一个,同行的一个大律师请他们吃了两个,然后律师的现金就花得差不多了,带了一张银行卡去老邮局取钱,结果和我们此刻的状况一模一样:取钱未遂,当场傻眼。

唐斌:墨脱县第一个商人

起初,我们还以为这是个白央随口编出来的段子。但神奇的是,这位律师的其人其事,数日后我们在杂货店老板唐斌的口中,得到一个类似的佐证。“我不知道咱们这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但这事我印象特别深刻,那人也说是个律师。”笔整的蓝色衬衣覆盖着将军肚,略略发福的唐斌向我们回忆道:“到我店里,指着一包烟问我多少钱,我告诉他几十。他又问另一包多少,我告诉他十几。最后他买了一包五块钱的五子牛。为什么我印象特别深刻?因为他脖子上挂了个口袋,里面装着各种金卡。很恳切地和我说,老板,其实我是个有钱人。”

再有钱的人,碰到邮局取不出钱的事,钱都不管用;而在墨脱这个地方,有时候是拿着现钱都不管用——唐斌是1991年从四川来到墨脱的,当时走遍整个县城,连家商店也没有。唐斌就是从中嗅出了商机。

“要开墨脱县城第一家商店,把外面的百货拉到墨脱来卖。” 1992年底,唐斌把为数不多的积蓄租下了县礼堂放映室的仓库,挂上店名“川朋理发店”,推开了他在墨脱的人生之门。借助理发店的人气,他开始在店里摆上一些烟酒。逐渐,他的理发店过渡到了“川朋商店”,他也由“唐推子”变成“唐老板”,开始翻嘎隆拉雪山去拉萨进货。由于他是当地第一个卖百货的商人,商店的生意也日渐红火,90年代的墨脱还没有给个体户贷款的先例,还是唐斌第一个从银行贷出钱,拿着5万元人民币出去进货——随着生意的发展,他早已转战到市场更大的成都进货了,而每次,都是两三辆大卡车的货。“当时进的货有烟酒、服装、杂货等。” 唐斌说,“最好卖的物品是胶鞋,因为墨脱海拔低、气候属亚热带,蚂蟥也多,进的胶鞋基本上不够卖。”

凭着小小的杂货店起家, 到了2004年唐斌已经能够一口气买下地皮千余平米,盖起小楼和19间商铺。自己留下两个门面做杂货,还在楼上开了一家招待所。剩下的商铺租出去,一年租金30万。“现在银行不再向个体户发放贷款,只给私人贷款,生意就做小些。”唐斌说。他的成功也吸引了一些外地人的效仿。如今的墨脱县城,商铺已经超过150间,养活了300多人,大部分的商人来自四川、福建一带,也正是他们的投身墨脱,如今的墨脱县城被点缀得如内地的小城镇,夜幕降临有了歌声,夜灯下散步得人也逐渐变多。

十几年来一直和货运打交道,唐斌显然对墨脱这些年的交通变化极有发言权:一开始做生意,货拉到波密,就得请背夫将货背140公里,一路背到墨脱县城。等到他做到去成都进货了,路已经勉强可以通上车,一般是请货车从波密运到80k后,再请背夫背到县城。那时候的运费很高,方便面的运费一斤就要3.5元,路不好走的时候是10元一斤。而到了2001年之后,除非是大冬天或者碰上塌方断桥,车辆已经可以直接开到墨脱县城,运费自然是大大降低。

新的历史,就要翻开了,唐斌顺应形势,2001年就早早买了两辆农用车——当时整个县城仅有的7辆农用车,是从成都一路开到墨脱县城的。至今,唐斌还没有停下继续买车的步伐,在墨脱经商二十余载,他深知扎墨公路通车的重要性。公路通了,货物才能更好地流通,人民生活才提高得快。“现在县上的商铺80%是由打工者转变而成的商铺老板,生意好的时候他们就看店,生意不好的时候把店子交给家属打理然后自己再去打工。总的来说,比以前可好多了。”

“要说以前,我刚来的时候墨脱哪有什么路,更不用说做生意的,只有一些银行和机关单位,就连县政府县委,法院和几个局这些单位就在6间办公室里办公,只有教育局与农牧局有单独的办公室。”唐斌点上一根烟,眯着眼地说,“现在和以前,大不一样咯。”

从卫生到教育,前世和今生

大不一样,并不仅仅是商人的看法。衡量一个地方的文明和富裕程度,我们总要去看看卫生,看看教育。而在墨脱,这两者都以其鲜明的对比,给我们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在格当乡的时候,我们见过一位身材矮小、走路困难的藏族年轻男子。乡干部介绍,这位30岁的康巴族男子叫卓玛次仁,是下布龙村村民。卓玛次仁自小患有大骨节病,这种病与所处环境的水质有关,由于从小患有大骨节病丧失了劳动能力,他一直没有成家,而是与母亲相依为命,15亩地的农活都是由母亲一个人完成。

年轻的次仁向我们张开他已变形的手指,僵硬的手指突兀地与他脸色时刻保持着的微笑形成强烈反差。乡长白长云说,类似卓玛次仁这样的大骨节病人乡里一共有69例。乡里一直很重视这个事情,自从发现有村民患上大骨节病后,就把居住在有问题水质周边的村民迁了出来。“现在乡里也在努力地将这69例大骨节病向县里及自治区汇报寻找更好的医疗。”

也许,大骨节病只是一个非典型的案例。但在格当这样交通不便的乡里,医疗卫生状况还是令我们过目难忘。在很小的一个输液室里,有两个病人在输液,旁边是医药室,昏暗,条件简陋,医疗设施极其简单。这样的情形,几乎就是过去和现在,墨脱地区乡镇卫生院的真实写照。

而即便是县城里建于60年代的县人民医院,曾经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剖腹产、阑尾炎这样基本的手术都无法进行。一些病人特别是重症患者,都必须背出去进行救治。就算后来坐车了,一路颠出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交通受限的另外一个影响,就是药品采购,直到今天,墨脱县人民医院已经改制成墨脱县卫生服务中心,一年还是只能出去买一次药品——一个医院正常来讲,一年需要多次药品的采购。

所幸的是,随着交通的发展,国家的投资和广东、福建两省援建的到来,也率先使县城的医疗卫生状况有了较大的改善。如今的县卫生服务中心,早已建起了门诊楼,新的住院部也正在建设之中,医疗设备、药品、援助的医疗队也正在陆续走进这里,新的墨脱县卫生服务中心,正在慢慢摆脱以前落后的面貌,踏上发展的轨道。

最涉及群众生活的事情,除了医疗卫生,就是教育了。就算在离开墨脱之后,我们也一再回想起这次去背崩小学的情况——

爬上高高的山坡,背崩乡希望小学就座落在全乡的最高处。在校门口望开去,田园,群山,白云,刚刚汇聚了多雄河的雅鲁藏布江,俨然就是人间仙境。1998年陈正老人为孩子集资而建成的石头房子,依然保留着。当时,这些房子设计的使用期是十年,如今已经是风雨飘摇,四处开裂。尽管学校已经有了新的教学楼和学生宿舍,但一来舍不得,二来条件也实在有限,这几幢房子,也被改成了教师宿舍,和边上崭新的学生宿舍,有着鲜明的对比。

“好的房子就住的是学生,学生要过得好,安全度过学校时光,所以我们老师就将就点,住在危房里面。”背崩希望小学的校长新卫说。

在这个学校里,有着来自背崩乡各个村的500多名孩子,路程最远的住在西让村,大概有30公里;在邻村10多公里的上学路程十分常见。学校实行的是双周制上课模式,学生平时上课住校,每两星期休息一次,由老师或者村里派出的成年人陪着,走过漫长而危险的山路回家,或者返校。奇迹的是,十几年来,老师有发生意外的,学生却一个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读书确实不易,这里的孩子和外界的孩子相比,多了些质朴和成熟,每个孩子都会告诉你:我的愿望是考上内地班。得偷偷在他们手里塞根笔还是什么小玩意“贿赂”一下,再轻轻在耳边问:“那你还有什么小愿望?”他们才会羞涩地告诉你:我最想要一个新的铅笔盒,一个玩具,一个新书包……

这样的回答,让我们突然感到一阵阵心酸。

相比起背崩小学,位于县城的中心小学,情况还是要好得多。楼房多得多,也新得多,我们到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老师带着学生在操场上排练节目。20多个衣着并不怎么崭新的学生,正排成几排,听着老式的卡带录音机,一遍遍排练着合唱《歌唱祖国》。我们摸摸背包,带进来的文具和糖果都用在背崩小学,没有什么小礼物可以给他们了,也就不敢上前去冒然打扰。我们不知道的是,如果身上还剩下小礼物的话,他们会不会同样在耳朵偷偷告诉我们:我最想要的是一个新的铅笔盒,一个玩具,一个新书包?

墨脱村,那些人和那些事

离开墨脱中心小学,车开不远,就来到墨脱村。

见到墨脱村村支书吉都的时候,这位门巴汉子正在门口迎接我们的到来。在他设计的自家小别墅周围,停满了各种颜色的大卡车。吉都说大车小车,装载机和挖掘机全部加起来一共是15辆。

瘦高的吉都站在自家小别墅前,像极了南方保养有方的精干中年男子,他把我们迎到两层别墅后方的客厅,客厅门口不起眼处,挂着烫金红字的“五好家庭”小牌子,吉都家的客厅宽敞而整洁,进门左侧的伙房与客厅很好的隔断,愈显客厅的宽大和主人的爱干净,一尘不染的几张藏式桌子围着藏床绕客厅一圈,闪着清澈的亮光。这个客厅,面积有80平米。

这一切,都是54岁的吉都自己打拼出来的。

和我们在格当村见过的像土登那样的马帮锅头一样,吉都这些年也经历过当背夫、买马建马帮再到买拖拉机搞运输的过程。而吉都和别的马帮头领不一样的是,他转型搞多种经营的时间快了一点,步伐也大了一些,在当村长到村长支书一肩挑的这些年里,吉都一口气带领墨脱村民办了砂石厂、农牧民施工队、运输队。现在村里买拖拉机国家都有补贴,这些政策都实惠地落到了实处,村民很是高兴。

“办砂石厂的时候向银行贷款九十多万元,并买了一台挖掘机。”2011年的吉都在大多人还不敢向银行借贷款的时候,他悄悄地开了极少数人的先河,年底“盘点”时也就发现,多挣了八十多万元。

6月的墨脱进入了常规的多雨季节,运输的活也随着雨季的来临也就少了不少。而此时却是村里的施工队正要开始大展身手的时刻。在窗外,红顶方砖,屋顶上随风飘扬着国旗的,正是墨脱新村的民居,成排成列,宛如沿海地区的新农村。“这个新村工程也是我们的施工队承建的。”吉都骄傲地指着漂亮的民居说。

这个不到800人的小村子里,在吉都这个马帮书记的带领下,新农村建设硬是红红火火,发展成一幅农业、手工业以及运输业齐头并进的格局。目前,墨脱村有东风牌大卡车30多辆,以越野车为主体的小车十几辆,随着公路的修通,墨脱村乃至全县买车的人越来越多。根据墨脱县公安局交警大队2011年12月份统计的数据显示:从2009年—2011年墨脱县登记在案的车辆453辆。其中跑县城的出租车14辆,跑墨脱到波密长途运输车辆78辆、货车176辆、摩托车185辆,其余为少量农用车。发展中的墨脱车辆速度以每年100多辆车的速度增长。

有了车,就有了有车的幸福。没有车的,也一样能过上滋润的生活——比如和吉都同住在墨脱村的60多岁门巴老人多仁。

多仁住的是一间老式木房,目前与经营运输的侄儿一起生活。他动作麻利地将我们迎到伙房中,一会给我们端桃子,一会又拿来香蕉,还不停地劝我们品尝黄酒。村干部白玛次旺告诉我们,这些水果都是多仁自己种的。这位种植能手,不仅能种出大棚温室里结不出的瓜果与蔬菜,还积极发挥着“自治区劳模”的带头作用——每开发出一种新品种,总不忘和村民一起分享,共同致富。

在多仁家里,从卧室行至走廊,屋外我们看到了多仁家的洗衣机。白玛次旺向我们透露,多仁家是村里为数不多购置了洗衣机的人家之一。

去年,多仁与村里15户村民一起承包了140多亩地用于种植香蕉,如今这些香蕉树也陆续挂果了,没事的时候他喜欢往香蕉基地跑,继续摸索着自己的种植经。

如今,多仁生活无忧,只要有空就会钻到庄稼地里与蔬菜呆上很长时间。早在10年前——许多墨脱村民还不知道电视机长啥样时,多仁已有了第一台电视机,后来又添置了电冰箱和洗衣机。2011年,多仁家的收入达到了一个小高峰——年收入15万元。

我们相信,随着公路的畅通,会有更多的吉都和多仁出现在大家面前。每个人家里都和多仁那样,有上一台洗衣机,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门巴服饰的传承人——姑母

应该说,墨脱门巴村是一条充满了神奇色彩的小村庄,这个离县城不远的村落以它独特的姿态创造着一个又一个的神话。从马帮书记吉都到种植能手多仁,他们都在用勤劳创造奇迹。同样,墨脱村另一位普通平凡的人,用自己的巧手创造着她与门巴族之间的奇迹——她便是墨脱村门巴服饰的传承人——姑母。

姑母天生聪慧,小时候看见家里人织布,就想象着母亲手中那些穿来梭回的各色彩线如何正在构造一块色彩斑斓的布,当布块拼凑在一起时,就会成为姑娘们身上漂亮的衣服。这些漂亮的衣服,正是墨脱县赫赫有名的门巴服饰。

整个墨脱村里,现在仅有两人懂得门巴服饰的传统技艺,姑母的手艺在其中更胜一筹。走进姑母的小卖店就可以看到,一间小小的杂货店,被她隔成了两个大小不一的空间,左边是挂着门巴服饰的“服装店”,右边是打着隔断的杂货柜子与存放东西的仓库;在杂货柜前方——柜台处,摆放着做门巴服饰的案台与缝纫机。

传统的门巴服饰,是引着线一根一根在织布机上织出来的,全凭真本事。姑母说,若是用买的布做衣服,卖出的价格就便宜;若是用自己织出来的布做出来的衣服,则要贵些。她一般从拉萨买回线后,再用织布机织成布。通常一套红线与黑线交织的女装,两种颜色的线需20股线,从买线到织成布最快要三四天。

杂货铺的门口,红黑线交织的门巴女装漂亮地挂在墙上。姑母说,这样一件织好的衣服售价是七、八百元。除了织衣服外,她自己偶尔还会织些腰带与帽子。

平日里的时光,姑母是闲适的。除摆卖些杂货外,余下的时间她都用来做门巴服饰。作为一名母亲,心灵手巧、淳朴能干的她也无时不刻感染着自己的儿女。大儿子在县上跑运输,小儿子当兵,今年大学毕业于民族学院的大女儿和高中毕业的小女儿也继承了她的蕙质兰心。

闲谈间,我们总会被姑母慈祥的笑容所感染,连周围湿冷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温暖舒服起来。如今,大儿媳妇正在向她学习制作门巴服饰,不少慕名而来的村里人也纷纷和她请教、学习。

案台上放着的一件女装,是姑母的徒弟玛佳拉姆织的,手艺不太顺畅,仍能看出些线头。玛佳拉姆是村里的女孩,经常有空就来学习。姑母说,她不是很满意徒弟的作品,虽然许多时候,人只要不犯困,反复进行着熟练的动作就能完成,但她仍然会在旁边细心地指导着徒弟的操作。

作为门巴服饰的传承代表,姑母深感这门手艺也将是县里劳动力转移的技艺之一。她时常憧憬,若将门巴服饰的制作形成产业链,再配上厂房,这样一来,无论村里有谁愿意学习,她都有地方可以全心教授了。

时光纵然变迁,莲花秘境深处的门巴人,依然以全新而又传统的方式保存着“男耕女织”的古老节奏。

一场急雨过后,墨脱村依然十里斜阳。

绽放在扎墨公路上的“希望之花”

从7世纪红教鼻祖莲花生大师到“白玛岗”弘法开始,墨脱这朵“莲花”经历了厚重演变。随着公路的打通,这朵莲花也即将成了当地人所希冀的“希望之花”。

回顾这些年墨脱的经济结构与发展,从背夫到马帮再到公路经济,每一次转型都是围绕着路,墨脱之前并没有路,全靠人背马驮形成了驿道。随着墨扎公路的推进,与即将通车和通往各乡的公路也在修建,人背马驮的历史也将结束。而墨脱无时不刻地为通车后村民为靠“人背马驮”作为经济收入而减少忧虑着,并在这一刻来临前早已做好了产业结构转变、劳动力转移的准备。

通车后的墨脱会进入正常的轨道,急需各行业的人才。即将到来的挖掘机、施工、木匠技能的培训,会让农牧民从“苦力”转变为具备有技术的人,为路通后农牧民增收做充足的准备。农业上的大力扶持发展茶园、蓄牧业上的发展猪、鱼养殖。以及蔬菜大棚、高科技农业观光园,以及水电能源开发项目等等也将陆续登场,给世人一个全新的墨脱。

直至此刻,依然有一个问题我们无法回避:这就是无数像小石这样的旅游者,进入墨脱之后所面临的落差困惑。最后,我们把这个问题留给了走过墨脱7乡1镇46个村庄的“徒步书记”县委书记刘革生。

“没有文化依托的旅游是一种缺少灵魂的旅游,旅游的动机是多元的,但文化才是旅游的核心和灵魂。”刘革生说。在不远的将来,墨脱县城地面环境的改造工作即将启动,要将门珞巴的民族元素注入到墙体上、建筑上,让游客一进入到墨脱有着耳目一新的感觉。而为了打造具有文化感的墨脱,当地也组建起门珞巴风情表演队,演绎传统的乐器及民歌舞蹈;同时还建起了的门珞展示馆 “水仙阁”,将门珞文化的历史、传统生活习俗以及生活生产器械以图片和实物的形式展现出来,让后人更好地去了解门珞文化,让真正的门珞文化在墨脱更好地传承。

经过这些年“刀耕火种”转变生态保护的墨脱县,由于闭塞而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这里的雪山、云雾、林海、瀑布、深谷、激流及淳朴善良的门巴、珞巴族,构成了人们心中的“香格里拉”,将成为西藏最具挑战性和最具吸引力的旅游地区之一。通车后的墨脱为保持生态平衡,开发独特的高端定制旅游,参考不丹国的旅游模式,每年限定进墨脱的游客数量。将采取高端旅游的方式保持墨脱的神秘及生态。

“原来路不通,这里面基本没有钢筋水泥的建筑。所以说,穷难苦旧这几个方面,看得出墨脱在传统上历史上是很落后的。” 在这段五味交集的历程的最后,我们想用当地一名干部的原话来结束这段漫长的回忆:“通过我亲身的体验感受,我觉得墨脱正从一个原始的、封闭的社会,逐步逐步走向一个和外界沟通融合,即将开放给世人的一个崭新面貌。”

后记

逗留在墨脱的日子里,所见和所闻,与我们原来想象中“全国唯一一个不通公路的县”的境况相去甚远,虽然物价还很高,虽然县城规模还不大,但通往外界的公路已经在修,来自全国的人和物正在艰难地翻山越岭,来到这座边陲小城,不断改变它的容颜。作为一个全国最后通公路的县城,墨脱已经等待了太久。如今,喜马拉雅山也无法阻挡它跃跃欲试,迫不及待,要通过这条修建了60年的公路,走向广阔的世界。日后,但愿我们再有机会来到这里,亲眼所见——路不再是这样的路,墨脱也不再仅仅是现在的发展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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