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月
从对光头的恐惧到对光头的依赖我经历过漫长的一段时间。初中时期正值所有男生都喜欢长发飘飘的年代,我也不例外。再加上一次偶然事件的发生,更让我在以后的近20年时间里对光头持有排斥心理。
那次偶然事件是这样发生的:我信赖的理发师一个走手把前额一丛头发剪得有点失去比例,而那时完美主义苗头就已经显山露水的我,选择的是“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的处理方式,结果我的头发如一茬茬儿被收割的韭菜,最后一颗锃亮的光头跃然眼前。
知道结果被自己搞得如此之糟之后,尚处少年时期的心灵饱受了一番折磨:不敢出門,不愿意去学校,只想待在一间谁也看不到的小屋子里,什么时候等头发长到可以盖住额头再让整个人重见天日。但不出门是不可能的,不上课也是不可能的。于是,在浓重的羞耻感和羞辱感折磨下,度过了黑暗的3个月。
再次剪光头,已到了30岁之后,拜节奏快到走路也要小跑的城市所赐,也为光头成为这座城市中最亮丽的风景所感染,我剪了光头。记得晃着光亮的脑袋行走在马路上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耳朵边吹过的是飕飕的风声,一抹如同从天而降的凉意如醍醐灌顶……
执行了4年的光头路线,前不久到南方一座城市工作。一个光头主义者遭受到了这个温软城市投来的疑问和不解的视线。在忙碌了1个月后,发现怒生的头发已经到了难以承受之长的地步,信步跨进了一家颇为时尚的理发店。
当我告诉理发师“我要理光头”时,年轻的小伙子仿佛听到了噩耗般错愕不已。他一连串问了无数个“真的吗”,我以坚定的口吻为他指明了方向:“理!”他警告我说:“这样子可是要被查身份证的哦。”“就是工作证、驾驶证、健康证、暂住证一起查,我也要理。”“不担心走大街上大家都看你?”他问。这时我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光头的问题,而是一个公民要维护他自由信念的时候。这时如果不坚持己见,很有可能他会丧失掉一个自由主义者的立场。
于是,我用温和但不容拒绝的声音告诉理发师:“请你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这句话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于是,理发师理了他自去年夏天以来理到的第一个光头。还是洗头发的小妹乖巧些,她善解人意地说:“光头多好啊,替我们店节省洗发水……”我猜,这个姑娘一定是个环保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