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 常夏
谢 锦:现当代文学硕士,现任《小说界》杂志主编,上海文艺出版社文学图书编辑室副主任。
常 夏:复旦大学中文系比较文学专业研究生。
常 夏:《小说界》是上海文艺出版社旗下的杂志,不同于那些独立的杂志社,社办文学杂志有没有它的优势和局限?
谢 锦:在做这个访谈之前,上海文艺出版社刚刚平静而隆重地度过了她的六十周年大庆。上海绍兴路七十四号,一个普普通通的门牌号码,却见证了中国文坛半个多世纪的创作风貌,真所谓“南文艺北人文”,翻开社志,从1952年开始,每一页都伴随着一长串在中国文坛掷地有声的名字。文学,作为人类精神生活的重要一部分,曾经成就了上海文艺出版社的辉煌。创刊于1981年5月的《小说界》是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孕育成长的一本大型纯文学双月刊,可以想见,背靠着上海文艺社这棵大树,她从创刊的那一刻起,就天然地拥有丰富的文学资源和良好的经济支撑。如果把出版社比喻成一艘庞大的航空母舰的话,《小说界》杂志就是伸展出去的那片战斗机起降平台,杂志的灵动性给出版社的文学图书出版带来活力,它事实上为出版社搭建了一个非常好的通道,出版社通过杂志广泛接触作者,联系名家,发现新人,接收各方信息,同时,出版社的各类活动又可以很方便地通过杂志展开,成为出版社、作者、读者三者联动的最好媒介。在几十年的岁月中,《小说界》杂志正是在一任任主编的努力下,坚持到了今天。前几天,我在翻看我们《小说界》杂志八十年代的合订本,按今天的眼光来看,当年它每期几乎都是“全明星”阵容,我非常感慨,在那样的时代,有那样一个出版社,那样一批文学编辑,全身心与作家交往,与读者互动,全心全意地做着文学事业,这些旧刊虽然有着时代的印记,但是你能感到泛黄的纸页背后的敬业和精心。
然而,近十年来,随着时代的飞速发展,随着文学边缘化现象的日益严重,杂志,尤其是纯文学杂志的生存状况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最典型的特征即是杂志话语权的消失,推举文学力作的功能的丧失。如果我们按照传统的方式来看,文坛作家的成名,基本是遵循这样的模式:各种文学杂志上的频繁亮相——国内重量级文学刊物的推举——出版单行本作品——出版文集。
这是从文学杂志到文学图书的一个过程,其中,杂志在前承担作家亮相与成名的工作,图书在后推波助澜,最终确立作家在文坛的地位。杂志与图书在作家成名的过程中,可以说是各司其职,泾渭分明,和谐互动,这也是社办的文学杂志和它背后的文学出版社之间的良性循环。但今天,文学杂志的亮相和成名的功能已经日渐被文学图书占有和取代,换句话说,今天,许多写作者进入文坛、进入市场,已经跳过了文学杂志,直接进入图书阶段——从包装到宣传,从编辑到发行,图书出版本身所具有的稳定性和经典性,加入了现代化的印刷速度,糅合成一种极其适合这个社会的文学推举方式,按照我们的老主编魏心宏老师的说法是,文学已经进入了“单行本时代”,作家也从“稿酬时代”全面进入“版税时代”。而杂志,在这样的变化中,逐渐成为阅读的“鸡肋”。在文学杂志普遍的困境中,社办杂志遭遇的是平台功能的丧失,刊物不是被出版社挪作他用,就是被边缘化,处于维持和敷衍的状态。
好在,很幸运,作为上海文艺出版集团唯一的一本文学杂志,《小说界》仍然得到了层层保护和支持,甚至追加的投入更大,而它的“瓶颈”在于——温和。“温和”是一个中性词,它意味着有利有弊,有利处是这本杂志背靠出版社的支撑,再经过那么多年的运作,从稿源到发行,从风格到市场,整体状况非常稳定,绝没有大起大落。多年来,总印数基本持平,这确实是一个成熟杂志的标准状态;但也正因为温和,因为被保护得特别好,所以走到今天,它没有特别大的特色,少了一点锐气,少了一些鲜活。在全国的纯文学杂志中,它的发行量不少,但却面目模糊,而且,不可避免地,随着时间的流逝,面临固定读者群的老化流失,因而未来的竞争力堪忧。这样一个注重品位和文学性的纯文学刊物,如何在急速变化的市场中保持相对的老字号的稳定?如何又在这相对稳定中添加一点活力和锐气?如何在与出版社的互相依存中重新找到新的平衡点?这是我们杂志这两年来一直在思考在探索的问题。
常 夏:的确,传统是优势,有时也是包袱。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小说界》创刊时,便立足“海派”的特点,当时刊发了不少“留学生文学”、“新移民文学”,产生了不小的影响。随着时代的前行,《小说界》杂志是否仍然以“海派”为特色,对于“海派”的内涵,是否有新的诠释?
谢 锦:上海文艺出版社是一个综合性的文学艺术出版社,海派城市赋予了出版社海派文化的特色,特殊的城市位置决定了出版社特殊的文化位置,《小说界》开宗明义“敏锐、海派、包容、可读”,八个字道出了我们出版社和杂志的宗旨。所谓海派,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地域概念,而是一种包含着城市核心精神的文化品质,它有自己的特质和气息,有独特的认知方式和表达方式,有不同的审美取向和价值取向,而正因为是一种文化品质,所以我们一开始所着眼的便是一个大的华语文学范围。例如,从八十年代起,出版社和杂志就一直致力于推动海外华人作家的华文创作,《小说界》杂志率先在中国文坛提出了“留学生文学”的概念,围绕着“留学生文学”,团结了一大批旅居海外的华人作家,并于九十年代隆重推出了六卷本的《中国留学生文学大系》,见证了中国当代海外文学的发展。同时,我们杂志历任的主编江曾培、郏宗培积极投身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会的工作,通过微型小说这一短小精悍、隽永灵活的文体,联络了大量的海内外华语作家,为在他乡的文化中孤独地坚守着母语写作的作家们打造了一个互相交流互通信息的华语文学平台。多年来,白先勇、严歌苓、陈谦、张翎、范迁、裴在美、王渝、融融、毕熙燕等海外作家一直与我们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同时,所谓海派,又天然地与城市文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中国当代文学中的城市文学发展不够,这与中国在几十年的岁月中城市化进程被压抑有关。上海文艺出版社在2001年的时候曾策划过一套“三城记”的丛书,就是选取了台北、香港、上海三个城市,请三个城市的著名评论家做一个三个城市的小说年度选本,但是,在做了两辑之后,台北卷、香港卷依然活力十足,上海卷却明显难以为继,更遑论其他城市。应该说,从全国范围来看,在城市文学方面,上海这个城市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我们的“海派”宗旨,是想为当代都市文学尽一点力,这也始终是上海文艺出版社的特色,立足上海,辐射海外,从小说、散文等各个文学领域关注都市、关注都市文化。
常 夏:从中国当代作家的创作主题,以及读者的关注重点来看,“乡土”仍是文学的主流,那立足“海派”特点,是否会对读者群产生一定的限制?
谢 锦:2010年我们出版社和上海作协联手推出了一套一百三十卷本的“海上文学百家文库”,让我们惊叹于上海作为中国曾经的文化中心并不偶然,电影、话剧、小说……那样多的名家在上海留下了作品,那样出色的都市文学,海派文化并非徒有虚名。诚然,“乡土”是中国文学永远的主流,但是正如我刚才所说,城市是乡村最复杂的延伸和最终的结果,尤其是在中国城镇化都市化进程越来越快的今天。两年前,我们杂志在与韩国、日本两国的小说联展中,“城市”就曾是三方约定的一个重要的主题。城市文学随着中国社会的发展,必然会成为当代文学重要的组成部分,我们为此而努力。我不认为“海派”的特点会对读者群产生限制,“海派文学”是一个偏正词组,它的重点始终在“文学”二字,有了好的文学才有读者群,“海派”只是它的表现方式。
常 夏:《小说界》如今进入了全家超市、地铁上行线、机场等处销售,作为一本纯文学刊物,与许多鲜艳的时尚、财经类杂志并置,接受读者的比较,您对自己杂志的受欢迎度有没有信心?
谢 锦:谈到文学,也许很多人都会说:文学离我们太远,现在谁还在读小说、诗歌、散文?但是只要你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文学其实是与人类生活最息息相关的。拿文学图书来说,虽然所有的文学出版社都在抱怨文学图书不景气,但是图书出版市场中,文学始终是最活跃最多彩最吸引人的门类。试想,没有文学图书的书店,会少了多少亮点和气氛?而缺了文学图书的排行榜,会少了多少话题和吸引力?文学是高高在上的,但其实,文学又是诸多艺术门类中最有人间情怀的。我想,文学也许不是人类精神生活必不可少的主食,但却真的是一道令人难以割舍的大餐。
常 夏:那么,您觉得是应该迎合读者的阅读趣味呢,还是着力培养一批固定的,喜欢海派文学的忠实读者?
谢 锦:关于迎合读者还是培养读者的问题,我只能说,这是文学杂志内容运营的两个互为依存的目标。做一本杂志必须坚持杂志本身的定位和宗旨,这是杂志的不变的底色,而相对稳定的作者群和读者群是一本杂志的基本土壤,它直接决定了杂志的生存空间和被接受度,它标志着一本杂志的专业化程度。在稳定的底色和土壤上,杂志可以靠栏目的设置来稳中求变。随着时代的发展,文学杂志也一定要审时度势,适时推出相应的栏目,这是不变中的变,是固守中的妥协。文学作品很难策划,必须给予作家以充分的创作空间,但文学杂志可以依靠栏目统筹文学稿件,依靠栏目盘活杂志风格。作为一本传统的文学杂志,我们一定不会去迎合一些什么,但我们仍然会继续一些创新,渴望有一点新的不一样的改变,为了更多地走近读者。
常 夏:我留意到今年的《小说界》杂志又恢复了“非虚构写作”,这是个老栏目了,早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就开始了,美国的文学批评家韦勒克说,小说就是虚构,在“小说”界上开设非虚构的栏目,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呢?
谢 锦:2010年的时候,我们杂志做了一个很琐碎却很重要的工作,就是随杂志进行了一项读者问卷调查,结果令我们有些小吃惊。从我们的眼光来看,长篇固然是衡量一个作家整体实力的文体,而中短篇更是体现一个作家综合写作能力的精准标杆,我们编辑经常的建议是先把中短篇写好,再去写长篇。但是,事实是,在读者最喜欢阅读的小说种类中,出现了两个极端——大量问卷指向长篇小说和微型小说。而中篇、短篇的得票数出乎意料地少。读者喜欢微型小说是很可以理解的,在文学阅读渐渐收缩的时代,在一个现实而忙碌的社会里,人们没有大量时间阅读小说,短小精悍的特点让它更受欢迎。但是为什么有大量的读者去选择长篇小说而不是篇幅更适中的中短篇呢?这几乎是一个悖论,它让我们思索。我们发现我们忽略了这个时代的一个关键词:信息量。这个忙碌的社会需要效率,需要大量地占有信息,文学作为一种阅读文本,也不可避免地被寄予了这样一种阅读期待、阅读目标,我不能说篇幅越长信息量就越大,但显然,它的大容量决定了它能够承载更多的信息。而以中短篇为核心的文学杂志就此陷入了比较尴尬的境地。而且最为要命的是,我们当下的一些文学创作,它似乎确实是与我们完全无关的东西,与生活无关,更与心灵无关,而读者恰恰希望我们的文学能够以一种审美的方式给他们以信息,大量而丰富的信息,丰富而细腻的信息,细腻而有意义的信息。所以在虚构之外,我们想到要坚持我们杂志的一个老栏目:非虚构写作。当年这个栏目曾经有过非常好的纪实作品。比起小说,这些非虚构作品在某种程度上更能给予读者大量丰富的信息,让我们回到人间,强烈地感受现实和时代。
常 夏:您是一位女主编,编辑部也大多由女性编辑组成,你们是不是会对于女性题材的作品特别有感触?
谢 锦:做了主编才真正明白,报纸杂志的风格其实就是主编的风格,什么样的主编编什么样的杂志,一点不错。作为一个女性,我想自己在约稿审稿的过程中一定有局限和盲点,何况,文学创作经常是“我花入我眼”,但是,好在我们杂志有着稳定的办刊宗旨和严格的工作流程,有着比较完善的编前会议和评稿会议,可以稍稍弥补个人的局限和偏颇。我也非常欢迎阅读我们杂志的行家、读者给我们真诚的意见。
常 夏: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点编辑生涯中的精彩的故事?
谢 锦:说到编辑与作家,我相信每个从事文学编辑这个行业的人都会有独特的感受。文学创作自有它的规律,急不得,文学编辑基本靠天吃饭,你不能简单地指令作家写什么,你只能在下面接盘、等待,适时地给予一些意见建议和帮助,有时候这真的是一个漫长的无法忍受的过程,结局还无法预料。我一直觉得如果一个人要为名为利,一开始就不要来做文学编辑,从事文学的人一定是真心热爱文学的人。这么多年,我能在文学编辑的职业中坚持下来,与作家们的交往是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作家与编辑之间的来往和友谊有时候真的是这个职业最温暖最感人的地方。比如,我对于西藏的全部想象和知识,都来源于裘山山老师,有一年我在笔会上和她相见,这个一身戎装、望之严肃端庄的女军人居然像个邻家大姐姐一样给我讲了一个晚上的西藏,自此我深深理解了她的西藏情结,并感动于那种天性中的纯正大气;比如,熊正良老师,很多年前他曾经委婉地拒绝了我的约稿,是觉得我还年轻,完全不能理解他作品的沉重底色,但是多年后,因为一部最终没有出版的长篇,我们在电子邮件中来来往往地交换意见和想法,居然建立了信任和友谊,他是我尊敬的忘年交。而在与作家的交往中,更有许多记忆会令你难忘,比如,我第一次见刘醒龙老师,你猜是在什么地方?居然是在儿童医院,当时他的一岁还不到的小女儿患了气管炎正在打吊针,当他伏在床边充满爱怜地搂住女儿小小身体的时候,我觉得在我面前的根本不是那个为中国的民办教师忧虑悲悯的作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如水温柔的父亲;比如,曾卓老师,那年我还是个刚进出版社的毛丫头,去他家拜望他,他执意请我吃饭,本来可以步行而去,因为卓老年事已高,薛如茵老师还是决定由我陪卓老坐摩的去,摩的颠簸得厉害,转弯处更是如滑着旋转舞步,窄小局促的车厢里,我搀着白发苍苍的卓老,替他拿着拐杖,而慈祥的他一路都在不停地嘱咐我拉好扶手莫摔着了,像个唠叨的老外公,脏的布帘外是武汉这个城市喧腾的烟火时分,这一刻,我真的有宛如祖孙的感觉。还记得一个有趣的故事是有一年去奥地利开会,遇到了台湾的施叔青老师,上卡普伦雪峰的那天,我和施叔青老师坐一辆缆车,谁知一说话忘了把缆车的安全围栏放下来了,说时迟那时快,缆车已经启动,安全围栏已经被锁定怎么也放不下来了,那叫一个惊险啊,下面是千米的雪峰,扑面而来的是寒冷的劲风,我们两人就生生地暴露在缆车上,除了两侧的扶手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我和施叔青老师紧紧挽在一起,大声地叫,彼此说千万不能放手啊,不然就葬身异国他乡了,呵呵,好在,终于熬到了。当然,我承认,女性编辑和女性作家之间,有时候更容易沟通和理解,比如,和须一瓜老师、葛水平老师等,几乎是一见如故。可以说,是作家成全了我们的职业,他们需要你用专业的头脑去对待他们的作品,他们需要你用真诚坦荡去和他们“长相守”。而一辈子,这些人和事在我看来就是一个编辑最珍贵的财富。
常 夏:还有一个问题是,一般来说,文学杂志上刊登的作品,基本是以中短篇小说为主的,而《小说界》可能是国内唯一一家始终坚持开辟微型小说栏目的纯文学杂志,你觉得微型小说的意义在哪里?
谢 锦:微型小说的特点在于短小精悍,其实是最贴合我们时代的文本,是与新兴媒体对接的最好载体。但是长期以来也正因为它的篇幅而不被文学界重视,再加上这个文体像散文一样易入手却难写好,所以中国微型小说事实上虽然拥有庞大的作者群,作品却是良莠不齐,泥沙俱下,很多纯文学杂志是不屑顾及这样的微小文体。《小说界》杂志坚持微型小说栏目是有它的传统的,可以说从创刊开始就重视这种文体,几任主编一直坚持不懈地支持微型小说的发展,看重的是它灵动的体量和极具智慧的表达。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的发轫、壮大和繁荣,与我们杂志有着重要关系,三十多年来,我们杂志可以说拥有了中国微型小说的独特资源,而且,上面提到过,我们杂志还以此为平台联络了大量的海内外华语作家,我甚至还发现中国当代文坛上活跃的作家,有些也是从写微型小说起步的。同时,微型小说这种文体非常容易与读者互动,是杂志非常重要的活动“眼”,所以无论从文学意义上还是从杂志经营的意义上,微型小说都是我们杂志重要的特色和组成部分。
常 夏:如今,《人民文学》有了英语版的PATHLIGHT,《天南》则与英国的文学杂志GRANTA进行了对话,他们都着眼于杂志品牌的国际化。请问《小说界》是否也会做如此尝试?
谢 锦:中国文学的“走出去”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作为文学的载体,“走出去”肯定是我们杂志努力的目标之一,而相应的,杂志品牌的国际化应该也是包括我们在内的很多杂志的理想。我们近年来与日本、韩国一起搞的三国作家作品联展就是尝试之一。但是,略有不同的是,我们目前可能仍然会把重点放在以海派文化和都市文学为核心,打造较大范围的华语文学,我们将为此努力。
常 夏:最后还是回到文学的主题,从一个文学从业者的角度,说说你的真实感受。
谢 锦:做一本杂志,就像是在烹一桌菜肴,难免众口难调,尤其文学这道菜要烹得好吃、要烹得上品、要烹得更多的人来品尝,实在不易。不知道这个时代还有多少读者仍然把文学的阅读作为生活的一部分,仍然把文字的享受作为生命的一部分?我们惶恐,我们质疑,文学的永远有多远?没有答案也不会有答案。作为一个文学编辑,我非常欣赏一句口号,叫“永远在场”,我喜欢这四个字,因为它说出了一个文学工作者永恒的使命和沉沉的责任,说出了一种永不被淘汰的气势和人文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