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过分美丽

2012-04-29 00:44蓝宫调
南风 2012年6期

蓝宫调

我望着她,窗外一轮明月挂在头顶,特别的大,特别的圆,也特别的亮。她真美,我想。

苏花非花,是一种长的特别像草的植物,类似狗尾花。多生在寒冷的北方,坚韧耐寒。

我百度完以后,忽然觉得有种凉意。这和苏花,倒也真是相像。端着咖啡杯子去阳台的时候,一轮明月挂在头顶,特别的大,特别的圆,也特别的亮。

楼下不知道突然响起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妈妈,这真的是接吻鱼哦,你看,它们一直在接吻。

就是在那一刻吧,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我关掉网页,坐在椅子上发呆。

明光越来越淡,渐渐就从我身上移去,寻不着,也摸不着。

我望了望桌子上的接吻鱼,这样一个平常的夜晚,我忽然想起一个人。

1

我走上阳台,时光仿佛躲过岁月之手又褪了回去。一轮明月也像今晚一样挂在头顶,特别的大,特别的圆,也特别的亮。下一秒就看到苏花站在楼下冲我摇手。

明生,下来,快下来。

把苏花新买的墙柜抬到她的房间,我已是满头大汗。苏花用手擦擦额头,乐着不行。我问,你买个这么大柜子干嘛?

装鞋啊。苏花拍着墙柜,我在旧货市场看到的,才四十。你看多大,这里,我把这里改造一下。这下可够我装多少双了。

我鄙视她,你的理想不会就是买很多鞋吧?

当然了,人没理想还活个什么劲啊。苏花一脸的认真样,我的理想就是买好多好多漂亮的高跟鞋。把我的柜子全装满,一天换两双穿!

第二天我去她房间时吓了一跳,昨天那个破旧的墙柜已经被她改造的很漂亮,还刷了白漆。根本看不出它昨天还是一个破烂。我把叫来的盒饭放在桌子,哎,工作找得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我们老板还招不招人?

得了吧,苏花对我嗤鼻,你们那都是文化人做的,我进你们杂志社,当拖地大妈啊?

我正无奈,苏花突然又来了精神,你天天吃这些快餐,又贵,还难吃。要不,咱俩做饭吃怎么样?

我抬眼望她。

你看这样好不,我来给做饭,我保证,花的钱比叫快餐便宜而且还要比那好吃一百倍。苏花的样子像个革命壮士,当然了,买菜的钱你来掏,还要带上我一起吃。

我扑哧一声笑了,成交。

苏花见我这么爽快答应好像觉得自己吃了亏,我走出她房间时突然听到她喊,不过,你得洗碗啊。

吃完了盒饭,我打开电脑写稿。我是一个杂志社的编辑,写稿也非爱好之事,因为光靠那点工资,我肯定要吃一辈子盒饭了。好不容易灵感熬了出来,QQ又闪个不停。

吃饭了没宝贝?锦琳问。

吃了,你呢?没加班?

正加呢,哪天没加就对老板感恩戴德了。想你了,偷个懒,嘻。

我发一个大大的香吻过去。她的头像又灰了,估计她老板又突然冒了出来。

锦琳是我的女朋友,从大四开始我们在一起,到现在,快两年了。我大学毕业在长沙,没想到做编辑一做就是大半年。她因为家人托关系去了上海,工作还不错,就是常加班。她走的那时候搂着我的脖子,你可要多想我啊,不准勾引其他MM,最多只能多看一眼。

我还不争气地哭了鼻子,那时候我就想,没有她我可怎么活啊。

后来证明,爱情这东西,并不是非它不可。

我把鼠标又点到百度上,看着苏花的百科时隔壁响起了英文歌,我听不出是谁的,曲调很陌生,不过却很好听。这个文盲,还会听英文歌?

2

苏花搬到隔壁的时候,我也坐在阳台喝咖啡,那天不上班,太阳还挺不错。眼前忽然就一亮,像漆黑的街道在街角挂的一盏路灯。光线虽弱,却特别醒目。一个短发女生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正朝这幢楼梯走来。

把她的箱子搬上来的时候她说,嗨,我就住你隔壁,以后多多关照啊。

事实证明那句话其实应该由我来说,因为自从某次苏花到我房间借拖把的时候,她照顾我的日子便开始了。其实说是照顾也谈不上,她就是在每次借拖把的时候会先把我的地给拖一遍。她一边拖一边一个劲的抱怨,哎,亏你还是一大学生,怎么这么脏啊。你看,你这都快成猪窝了。

我一边笑一边和锦琳调侃,我对锦琳炫耀,姑娘,你猜怎么着,我白捡了一个保姆。

得了吧,锦琳对我嗤鼻,你说你去当小白脸了我还信。

我便在电脑这边笑得没心没肺。

但是我没想到苏花真的成了保姆,只不过不是我的。那天苏花特意买了两只鱼回来,她一边让我帮她提着一边洗鱼缸,苏花说,明生,你看,这对鱼是不是在接吻?

我一看,还真的在接吻。

为了庆祝我在这个城市的第十五天终于找到了工作,我买了接吻鱼庆祝自己的进步。你看,苏花接过接吻鱼说,它们一生只忠于对方一个,如果其中一只死了,另一只便会绝食而亡。

我静静地望着接吻鱼,原来这么美的鱼,结局是那么凄惨。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花因为高兴,还破费额外添了一份夫妻肺片,我就像是很多年没吃过肉的一样,一个劲地往嘴里塞,肚皮差点撑破。边吃边说,苏花,你真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啊,哪个男人娶了你,可真有福。

这一点苏花就很得意,因为苏花真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我没见过,不过苏花常常说,我们从小都是邻居,他可是我们村唯一的一个大学生,可有能耐了。

那你们不是青梅竹马了?我望着一脸甜蜜的苏花问。

苏花笑而不语,我以为她是在回味着她的幸福,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她是在抵抗着自己的灾难。

我真羡慕青梅竹马,我憧憬着说,你知道吗?我跟我女朋友在大四的时候才认识,你想想,多玄啊,再晚一年的话,大家都毕业各奔东西了。那时候谁还认识谁啊。

说完我便开始回忆和锦琳的相识。

锦琳长得漂亮,也因为如此她的眼光才高,高到追她的男生一火车都拉不完,可是她就是一点不动心。准确地说,动了一次,结果还不如不动。因为那个男生虽然看上去人不错,结果第一次约会就拉着锦琳去他家。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连他叫什么都还不知道,他居然就把我拉去见家长了。锦琳很气愤地对我说。

那你怎么看上我的?我问。

锦琳便松开我的手直直地站在我面前,你不知道吧,王明生,当我看到你在校刊上发表的那句诗时,我当时就被你迷倒了。当时我就在心里想,原来我们这个二流大学还有这么一个人才啊,我怎么没早点发现啊。

锦琳说完便踮起脚尖吻了我,在校园的林荫小道,风吹着她的秀发,我闻到她秀发上的茉莉花香。

她真美。我想。

3

我不知道请苏花当保姆的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在自己的保姆为他工作不到一个月就约她,这着实让人不放心。苏花跟我讲的时候,并没有一点开心的模样。她说,他人挺不错的。虽然比我大几岁,但是他挺会讨女生喜欢的。

怎么,心动了?我和她坐在阳台上一起看夜晚的明月。那月像一弯眉毛,照得天地一片明光。

苏花不说话,可是她却突然抱着我哭了。

这一举动太过突然,以至于我有点不知所措。虽然我们也在一起做饭吃饭就差没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同居了,但是我们的关系一直是普通朋友普通邻居,除了我们为了省钱在一起做饭之后,连一起逛街什么的都没有,更别提拥抱了。

怎么了你?我想苏花这样的举动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可是苏花却哭的更大声了,她哽咽着不说话。直到第二天傍晚,她约我在某大学附近的KFC吃汉堡,我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委屈。

我看到了那个她青梅竹马的男人,该怎么说呢,他长得很一般,有点黑,个头也不高。事实上我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去看他和苏花,他们根本不配,因为苏花不仅人长得漂亮,眼睛里还有一种别的女人没有的坚毅。

我拉拉她的手,不知道在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我们一起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那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搂搂抱抱,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苏花就是从那天开始不给我做饭吃的。她每天看上去匆匆忙忙,连她的接吻鱼都没有时间照顾。说了声托我照顾把接吻鱼放到我的书桌上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最近在忙什么,在阳台上就看到她钻进一辆白色宝马车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事情哪里出错了。

事隔一个月,当我又重新叫外卖吃的时候,我真的觉得那些快餐食物让人难以下咽。我开始怀念苏花给我做的饭。

我给锦琳诉苦,我说,我对不起我的胃,还没让它过几天好日子就要饱受痛苦了。锦琳,你要学着做饭给我吃啊,我讨厌外卖。

可是我给锦琳留了十次言,她都没有给我回复。我打她电话,又是关机。我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安,但是却又只能干着急。

加班吗?这老板真够黑的。

我的灵感好像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消失的,我第一次觉得租的这个房子没有人情味。虽然面积不算大,但是一个人租这样的一室一厅,除了床、写字台和一个柜子一个半旧的沙发之外,什么都没有。我又不是像苏花那样细心的女生,会把这样的地方装饰的像一个家。

我坐在沙发上朝我的房间转了一圈,突然觉得这么空荡荡的。这是我和锦琳分开之后,第一次觉得孤独。不对,我仔细想了一下,是在和苏花分开之后才有的感觉。

想起来我和苏花并不熟悉,如果非要说上一种关系的话。那应该是这样子的,有那么一个人,她不是你什么人,你也不是她什么人。你们之间没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热血澎湃的事,就只是常常习惯性地出现在彼此身边,身体靠的比较近。只不过有那么一天,她突然不在了。

我还是没有定义这到底算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我开始和接吻鱼说话,我说,人的感情也能像你们一样,一生只给一个人吗?

说着说着,我突然想起和苏花看完那个和她青梅竹马的男人回来的那晚。我和苏花各自站在自已的房门外掏钥匙准备开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突然在同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我转过头去,刚好撞上苏花的眸子。

这一举动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似乎能感受到脸上的不自然。我看不出苏花的异常,只是她突然朝我扑了过来,接着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声音就好像一条河,奔涌着流向大海。无助和恐慌都一同埋没在无尽的海水里,谁也看不到。

我就怔怔地贮立在原地,双手僵在空中。那个时候我才觉得有些害怕。在爱情里,无论多么坚强的人都像孩子一般,稍不轻意,就会受伤。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4

社里把举办文学大赛的事交给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末日要来了。谁都知道这是一件苦差事,最紧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大赛的资金。对于我这么一个宅男加见到陌生人之后嘴巴就张不开的人而言,这就是2012。

那晚我坐在阳台上一边喝咖啡一边为这事发愁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我。

明生,明生,快下来。

我承认当我站在苏花面前的时候,是花了五分钟才敢确认眼前这个有海藻般的长发,穿着蕾丝吊带穿十厘米的黑色高跟鞋的女人,这个美丽的女人,真的是苏花。

怎么了,才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了?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苏花,因为我从来没发现苏花原来这么美。而且我和她一起把提上来的箱子打开之后,我更加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那是整整一箱的鞋子。而且只打眼看上一眼就知道,那鞋子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品牌。

我就站在苏花旁边,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把那些鞋子一双一双拿出来,然后又一双一双地摆放在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四十块的鞋柜上。那些高档的鞋子,放在那么旧的鞋柜,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酸。

苏花突然停止了手上动作,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依在门旁,一时间觉得这场景有点不自在。我蹲下去把那个箱子移开,然后看了苏花一眼,最近不见你,你怎么样?

苏花扭过头朝我微微一笑,你呢?几天不见,有没有很想我啊?

我突然觉得尴尬,如果有镜子的话,我想我一定能看到我的脸是红的。

你的愿望这么快实现了。我盯着那些鞋子说。

但是刚刚脸上才有点阳光的苏花,脸色突然就暗淡下去了。

是啊,可是能让我穿鞋子给他看的那个人,没了。

这样的气氛实在太过尴尬,我觉得灯光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照明的作用,让整个眼前都是漆黑的,我看不到苏花的表情,也没有注意到心里的划过的一丝难受。

我邀苏花到我的阳台上喝咖啡,她刚坐下就把脚上的高跟鞋甩了出去,差一点掉到楼下。然后抱起咖啡就喝,哎呀,你煮的咖啡越来越好喝了。对了,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啊?

不问还好,苏花一问,我的愁心事又上到眉间。

估计要被炒了,主编要我筹备社里举办文学大赛的资金,我一个人不认识,能上哪筹。

哎呀,文学大赛啊?需要多少啊?

我喝了一口咖啡,也没多少,本身杂志社也不大,也就几万左右吧。

找我啊,真的,我有。苏花突然站起来,我打小就喜欢文学,虽然后来没机会读书,但这不正是个机会嘛,让我也帮帮那些像我以前一样缺少机会的人呗。

我望着苏花身上的价值不菲的紫苏长裙,还有她疲惫的脸孔。我怎么可能好意思答应。

突然面对这么大改变的她,我觉得自己有点不适。我还是喜欢刚刚见到的那个苏花,朴实,更真实。不像现在的模样,好像只是蝴蝶,可能一转身就飞了。

苏花离开的时候比较急,她接了下电话说了两句就穿起她甩掉的高跟鞋要离开。夜早已深了,繁星点点,却依旧不能把夜空照亮。我没有问她这么晚还出去干嘛,有些事,何必说的太明白?

只是看着苏花即将消失在夜色的身影,我突然朝喊,哎,你的接吻鱼还要不?

苏花没说话,她只是突然停下了脚步。但是她没有转过身,街灯拉长她的身影,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表情。

5

我就那样被杂志社给辞了。主编的理由很充足,你来社里也有一年左右的时间,连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再做下去你好意思吗?

我当然好意思,为了生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是不好意思的你,我也只好卷铺盖回家。

锦琳来电话的时候,我正给接吻鱼换水。那两只接吻鱼游啊游,时不时的接个吻,样子看上去特别喜庆。但是我的脑海里却出奇地全部都是苏花的样子,我甚至忘了已经和锦琳有多久没有联系。准确地说,是锦琳从我生命中突然消失了多久,这个问题我的大脑都没有花心思去思考。

我想到苏花说的话,她说,接吻鱼一生只忠于对方一个,如果其中一只死了,另一只便会绝食而亡。

那么,如果我没有了锦琳,或者锦琳抛弃了我,我们该怎么办呢?

还没想到结果,锦琳就给我另一个结果。她说,明生,我们分手吧。

我还没有来得及张口问原因,就听到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快点,锦琳,再晚就赶不上订婚吉时了。

那一晚,我望着接吻鱼发呆了很久,我的大脑依旧没有给一个答案。我没有见过接吻鱼在另一伴死了之后它会如何。我知道,感情这个东西,和接吻鱼不可能是同一类的。

我是被苏花摇醒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爬在鱼缸旁边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苏花系着围裙正用力摇我。

明生,快醒醒,起来吃饭了。

接着我就闻到一股久违的香味,没错了,这是苏花最拿手的糖醋排骨,我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我记得第一次苏花端上这道菜的时候,我特别吃惊。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个啊?

苏花眨眨眼睛,是吗?我不知道啊,这是我最拿手的菜,来,尝尝。

很久了,自从苏花忙她的事,我再也没有吃过糖醋排骨。虽然之后我经常叫这份外卖,但是我却发现吃惯了苏花做的,别人的味道我根本吃不下。并不是不好吃,只是因为味觉已经只接受她的口味。

这是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无能为力的事。即使有能力,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改变。可是改变这个事,能是说改,就能变的吗?

所以闻到这香味,我脸都没顾上洗就冲上去吃了。我边吃边问,哎,你怎么回来了?还破天荒地给我做饭吃?

苏花的嘴也不停,为了答谢你帮我照顾接吻鱼啊,这么多天,辛苦你了。

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贫嘴,苏花就呛到了,她咳嗽的厉害。我赶忙去给她倒水,递给她水的时候,我才发觉得哪里不对,这样的咳嗽,怎么可能只是呛到的。我一边轻轻地给她拍背,一边静静地从侧面看她。当我看到她疲惫的面容时,突然觉得,苏花这些天,应该过得很辛苦吧。还有她粗糙的手,一点不像跟了那个招她做保姆的有钱男人。

很想问一问她过得好吗,可是话到嘴边,我又沉默了。

在生活面前,谁还没有一点委屈呢?

我在那一刻才想到自己已是失业失恋的身份,看到苏花这样一位普通朋友还在身边给我做饭吃,除了感恩,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6

星期天的时候,苏花突然提议去游乐场玩。我有些窘迫,我还没有告诉苏花我已经失业失恋,玩,对于我而言,现在是件奢侈的事。所以我嘀嘀咕咕地说,不去了,我还要赶稿子。

本来苏花也作罢,可是她走出去两步之后突然转过头来,不对啊明生。你好像三四天没有去上班了。老实交待,到底怎么回事?不会你没有筹到文学大赛的资金,主编把你开了吧?

苏花这样一说,我突然觉得莫名的伤感。何止是被开,我还被甩了。所以,玩不起了。

以为苏花会被我凄惨的遭遇所感动,拍拍我的肩膀鼓舞我一下,再不然就抱着我大哭一场。可是没想到她却突然仰天大笑,真的啊?那你现在不是穷人了?但是穷也得玩啊,况且,今天是情人节哦!

我不知道苏花为什么这么开心,也许,是那个男人给了她很多她想要的。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看到苏花这么开心,刚刚燃起的伤感也随之消失。

见我犹豫不定,苏花突然拉着我的手说,不然,我养你吧。

虽然她问的是疑问句,但是在我抬头看向她的时候,我知道她眼中那份坚决并不是开玩笑。那个眼神我见过,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从一个陌生的地方来,为了一个她所喜欢的人,拼命地让自己生活得好一些。

如果你被另一个男人养着,然后拿那个男人给你的钱来养我,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当然,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有这样的思想。这个思想让我觉得自己很肮脏,所以我尴尬地冲她笑了笑。

你笑我当你是答应喽,走,我们去买一套情侣装吧。苏花拉着我开始飞奔,就算是当一天的情侣也是好的啊。

就算是当一天的情侣,也是好的。

我望着苏花奔跑的样子,心里忽然就划过一丝浅浅的感动,而这丝感动,差一点让我热泪盈眶。我想起和锦琳每晚睡觉之前都会发短信告诉彼此,我爱你。

可是原来那句我爱你的份量,那么轻。风只要轻轻一吹,它就散了,不见了。

那一天我们真的穿着情侣去游乐场玩了很久,苏花一直拉着我的手,她快乐的奔跑着,呐喊着,在陌生的人群,她就像一个灯塔,引着我在人群中不被迷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我们在云宵飞车启动的时候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那种感觉让我很安全。

苏花朝我笑,看,失恋有什么,让云宵把我们的烦恼带走吧。

事实上,我并没有什么烦恼。特别是在看到苏花欢乐的表情时。我的脑海里常常想起百度上对苏花的介绍,苏花非花,是一种长的特别像草的植物,类似狗尾花。多生在寒冷的北方,坚韧耐寒。

苏花可比狗尾巴草漂亮多了,我想。

假装情侣之后,我和苏花的关系更近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相依为命,总之,苏花像是真的在养我,每天她都买菜回来,我就在她做饭的时候打打下手,洗洗菜什么的。

那晚我们吃完饭又坐在阳台上喝咖啡,我突然问她,哎,你为什么叫苏花啊?我百度过,苏花原来是一种狗尾巴花。

我以为苏花会被我逗乐,可是她却一脸认真。她说,对啊,苏花就是一种狗尾巴花。但是你知道吗?狗尾巴花其实是所有花中韧性最好的,虽然它们会随着风摇摆,但是它们的根从却来没有变过。

我望着她,窗外一轮明月挂在头顶,特别的大,特别的圆,也特别的亮。

她真美,我想。

7

我觉得我可以定义一下我和苏花的关系了,我们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孤体。在这个若大的城市里,可以靠在一起分享简单的快乐,可以一起熬过最难过的时光。

对于出现在我生命里的这样一个人物,我是欢喜的。但也仅此而已,就好像把这种关系意识太清,反而不知道接着该如何走下去了一样。因为我不知道常常苏花都是在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像我不知道她是在晚上什么时候出去一样。

我也从来没有问过,我知道,我们看似关系密切,其实,却各怀鬼胎。

我每天都在努力写稿,想一朝成名,然后过上富裕的生活。因为我后来在新闻上看到过锦琳的相片,对于她的订婚娱乐用了不少头版来去报道。和她订婚的那个男人是个非常有钱的富二代。

是不是感情这个东西,软弱到外界的一点力量就能够改变它呢?

我想是吧,不然苏花这什么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在晚上出门。

每个人不都在努力改变着,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

那天早上苏花敲我的门的时候才十点,我因为熬夜还在睡觉。我很奇怪,苏花从来没有这么早敲过我的门,只是当我打开门的时候,突然又看到了熟悉的苏花。

我之所以用熟悉这个词,是因为苏花的头发短了,衣着打扮也像她刚到这座城市的样子。让我有一种错觉,仿佛之前我和在一起生活的那个苏花只是我臆想出来的人物,而真实的苏花她刚刚从远方归来。

苏花说,嗨,明生,晚上我们吃鱼怎么样?

我的心情也一下很愉快,我说,好啊。

我睡眼朦胧地看着苏花一蹦一跳地离开,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去。但是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我突然朝她喊,喂,你的高跟鞋怎么都不穿了?

苏花转过身朝我笑笑,高跟鞋太硌脚了!

看着苏花傻笑的模样,我好像又看到了一轮又大又圆又亮的明月,虽然这是大白天,可是我明明就看到它就在我的面前。

我正准备关门回去接着睡的时候,突然又听到苏花说,王明生,谢谢你让我很快乐。

不客气,我在心里说,我又何尝不是。

锦琳的回来是我始料未及的。晚上我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还给接吻鱼换了两次水。然后就听到了门响,我以为是苏花提着鱼回来。打开门就看到了一脸哭泣的锦琳。还没有反应过来,锦琳就扑倒在了我的怀里。

她说,王明生,我爱你,我爱你王明生。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时的感受,只是在我抱着锦琳的时候,看到了苏花提着鱼转身离开的身影。

我没有追出去,没有人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天看到苏花的时候,她正拖着行李箱从她的房间出来。我走上前去,怎么,要离开了?

她显得很尴尬,是啊。昨晚……有事耽误了,没能做成鱼,改天有机会再一起吃吧。

好,我说。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一声汽车的喇叭。锦琳在屋子里睡眼朦胧地说,一大早的,开个宝马了不起啊,叫什么叫,吵死人了。

我忽然明白了苏花为什么这么急着搬家,想要帮她提下去的时候又听到锦琳换了一种温柔的声音说,明生,明生,你在哪呢?

苏花朝我望了一眼,那个眼神我很熟悉,因为太熟悉,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说,你等等。

当我把接吻鱼端出来的时候,苏花已经没有了身影。我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下一秒就看到了苏花没有关门的房间。最醒目的就是那一个旧的鞋柜,以及里面那些高档的,孤单的鞋子。

我抱着鱼缸走到苏花的阳台上时,看到她坐上那辆白色宝马,然后扬长而去。

那一刻,我把接吻鱼放到阳台上,然后望着它们。我该如何给它们解释这件事呢。

8

其实我知道锦琳会回来找我,在我看到娱乐新闻上那个富二代因不满他未婚妻时常想念她前男友,继而分手的消息的时候。我就知道,锦琳一定会回来找我。只是,我没有想到会那么快。

我想苏花说的很对,感情就像接吻鱼一样,一生只能忠于一个人。

如果锦琳因为一时的糊涂被金钱所诱惑,但最后仍回到我身边,我为什么不重新接受她呢?

想起我曾意外看到过苏花的博客,她上面写,我曾经调查过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原来只是因为那个女人是个富二代,他就可以投怀送抱。我想,如果我有了很多很多的钱,能让他过上富裕的生活,是不是他就会回来到身边了呢?

自那后苏花便没有给我做过饭,她和那个开宝马的房东约会,出入那些高档的酒吧。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为了爱,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

所以当锦琳回来的时候,我知道,我和苏花也需要重新回归到原有轨道上。所以对于苏花的离开,我表现的波澜不惊。

锦琳说,明生,我们选个好日子结婚吧?

我把视线转移到写字台上的接吻鱼上,我说,好。

如果不是那个酒吧老板出现敲响我的房门的话,我想我真的就那样和锦琳结婚了。

那天我出去买菜,打算给锦琳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可是刚要开门就听到敲门声,我打开一看,是一个打扮很时髦的中年男人。他冲我打招呼,嗨,你好,我想问一下,请问你知道你隔壁的的房客还住在这吗?

你是说苏花?

对啊,中年男人听到我能喊出苏花的名字显得很兴奋,是这样的。我是她之前工作酒吧的老板,我听说她没有傍大款,所以想问下她是不是愿意继续到我的酒吧唱歌。她唱的实在太受欢迎了,现在没她客人都不乐意了。

你等下,我说,傍大款?酒吧唱歌?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中年男人说,哦,该怎么说呢,因为一个有一个开宝马的男人在追她,天天车接车送的,我以前也以为她也是有钱人,出来唱歌就是打发下生活。不过后来和她聊了才知道是那个男人一直在追她,是她以前工作的房东。但是她一直没答应。这不,前几天她突然说辞职。我问她怎么就不做了,结果又看到那个开宝马的男人接她,我还以为她就傍大款了。但是呢,昨晚那个男人到我的酒吧喝酒,还喝多了。一打听我才知道,原来苏花并没有跟他在一起,所以我才来请她回去。

那一刻,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苏花的身影,她穿着高跟鞋,留着海藻般的长发,特别的美。但是我的脑海里又突然闪现出她那个青梅竹马的男人。

我说,哦,她不在了。有可能去找她以前的男人了。

以前的男人?中年男人说,你是说她那个青梅竹马的男人?不会的,这事苏花也跟我说过。刚开始她去我那唱歌确实是为了挣钱去找那个男人。但是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很高兴地跟我聊天,她说什么她遇到一个让她感到很快乐的男人,还说什么以前那么傻,那个青梅竹马的男人也只是她单相思的,让她活得那么累。

那个酒吧老板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觉得两腿发软。

我和锦琳分手很平静,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在离开的时候她望着我说,王明生,你爱过我吗?

我的视线又转移到写字台上的接吻鱼上,如果没有喜欢过,那我们之间算什么呢。

只是我没有回答锦琳,我的脑海里全是苏花傻傻的模样。她说,嗨,明生,晚上我们吃鱼怎么样?

接吻鱼还在游啊游,时不时的接个吻,样子看上去特别喜庆。

可是感情不是一生只能给一个人的吗?

我们为什么就动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