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兴玲作品

2012-04-29 00:44:03唐兴玲
诗选刊 2012年6期
关键词:尘埃缝隙天堂

唐兴玲

月亮之上

迷惑的时候,我在遥望。

盼望碰到一个月亮,打开着,

像一盏钉在墙壁的路灯,

取消背后的一切阴暗的事物。

想遗忘,想风干忧伤。一摞摞情歌,

唱着唱着,灵魂就像水银一样。

闪着光亮,飞到月亮之上。

而仍然有太多的重量在胸膛。

我端起酒瓶饮颈而下,

想将属于他的记忆全部喝完。

仰望中,一枚月亮,

让四肢开始有了温度,

超越了月亮吞噬销蚀分隔的身体。

每颗心里面都有个空洞。

“一轮模糊的明月

向我们猛掷答案。”

月光直穿过回忆和欲望,

掺合着音乐大踏步走来。一时间

我忘了喝酒的原因。一盘凝白如陷阱,

我失足了,不知不觉地落入忘我之中。

没有雨的一天

光阴是野孩子,偶尔

天也开始害怕言辞。

有些话来得没有由来,

雨,巨大或细碎的水晶,

很美却也可以砸得很痛;

雨脚停住,风中的踢踏舞收脚。

日子唯一拥有的,是慵懒,

晨曦里的向日葵,是天使

带着水印在放牧坠落的尘埃。

尘埃虽然少,虽然细,

但它们依次下去,像羔羊,

很听话,很安静,

听鞭子的话,听看不见的

水印般的天使的鞭子的话。

门的外侧和内侧都是面具,

可以像钢琴一样关上或打开,

像睡莲的眼睛一样开放或凋谢。

情绪可以使门怀孕,使门长出

喉咙。时间的忧郁面,可以使门

成为悲剧制造厂。

门的历史追上山坡,切割、锯刨、

锻压,吞食最后鸟浴的回声。

夜晚是门粗糙的内衣,

白昼是门谦卑的外套。

哲学是门滑动的外表。

记忆的长河关上是昏暗,

打开是黏稠,虚掩是悲上心头。

有时打开的是羞涩,关上的是凌乱。

疏忽之间,门就是流言蜚语的通道,

总是把遗忘打开,把提醒关上。

时间粗鲁地晒伤

花朵像尘埃,灿烂在降落,

一次次硌醒天空的停顿。

在城市的围墙上行走,步步边缘。

太阳转过身就是天堂。

“摘去鲜花然后种出大厦,

繁华像幅广告画。

蝴蝶梦里醒来,

记不起对花蕊的牵挂。”

十几岁的女声在围墙之外

如尘土飞扬,飞着飞着,

就掉进脚手架上一粒39度的汗里。

时间杜撰过我的青春狂欢,

却粗暴地晒伤围墙上的行走。

光线带着不平衡的笑,

在时间的砧板上,被切割。

一个字

一个从古都小巷出来的字,

细腻的字,如今,

就算沦落风尘,也可以拥有。

一个字说话:“虚荣,

是我最爱的原罪。”

一个不让恐惧左右自己的字,

一个比任何人都靠近上帝的字。

一个字,裤子里住着最骁勇的腿。

一个字,手可以签署文件,可以

瞬间毁灭一个城市或者主宰禽兽花木。

活跃于空气中,超越所有物质,

一个字,在眼睛里,有沾泥的星星,

在睡眠里,也含着满世界的云层。

在喧嚣的时代,嘴唇紧紧舔吻着,

吮吸着一个字:“赢!”

一个字,如今所向披靡,英雄般,

如今甚至可以不问出处。

健忘有时是一个礼物

谁不想自己的脑中有个橡皮擦呢?

当记忆不存在的时候,

就只剩下灵魂。擦掉时间的某夜之旅。

我在和墙壁说话。

太多灰尘了!

如果悲伤是灰尘。

谁愿意自己的脑中有个橡皮擦呢?

当记忆不存在的时候,

仅剩下的灵魂是谁的呢?

如果脑中有个橡皮擦,

就是天堂吗?或许,天堂的灰尘

越多,我们看到的光芒越多。

损失在我的内部

凝视着我头发间的蝴蝶和花朵,

你的存在改变百合的花姿。

像云,像烟尘,迟早要过去,

像篝火,迟早会焚毁记忆。

夜晚的潜意识里放着一盆兰花,

乐谱上的兰花端庄着清香,

我被夹于一个拥挤的词里——

沉默缠绕着,我实在是太想说话。

钻石般辉煌的舞台令我窒息。

我拥抱着颜色剥落的荣耀。

满怀的新鲜的花朵,水晶般璀璨,

脚边簇拥着克服了恐惧灯盏,

羡慕的目光敲击我的肉体,

我听见,那些平常的声音有了裂痕。

再也没有声音不小心地

从我的舌头上掉下来,

再也没有由衷的眼泪

从睫毛上滑下来,像童年

从滑梯上不需要密码地滑下来。

我的心脏是个清凉的驿站,

停留的种种幻象终会绝尘奔去。

你却把它看作奢华的宫阙,

梦的重重垂帷包围了我,

“一切都是枉然。”

你杯中细腻的香槟也不会

吃掉我的疲倦,拼命努力的疲惫。

狂打喷嚏

在凌晨三点二十六分

“Honey、honey……”

她的声音像是草莓那样红,

又像弯弯月光下蒲公英在游荡。

谁是谁的甜蜜教主呢?

头发凌乱可以成美,

衣袖没有褶皱地温柔。

音符在你的心脏里玩跷跷板,

上上下下、忐忐忑忑的幸福翅膀,

忽忽有风,来去无踪。

狂打喷嚏在凌晨三点二十六分,

让月光越来越美。

风筝和陀螺心心相印的年龄,

把梦握在手中,爱拥在怀中,

还说:“眼泪又不听话呢!”

流星般闪亮的灰姑娘的眼泪,

爱情般粉碎的玻璃鞋的期待,

狂打喷嚏在凌晨三点二十六分,

知道他是你的糖罐子,知道

你喜欢在糖罐子里面外面绕,

更多的人预感,

你就是穿红衣的甜蜜教主。

寒夜生出缝隙

夜黑了。对面的光让窗户生出缝隙,

光让寒冷感觉破裂。

那缝隙,伸出一臂的长度,

隐约看到我的桌子上:果核、铅笔。

我的眼测量着那缝隙和穿梭空气中的

尘埃。冷用赤裸的手伸过来把我握紧。

眼睛在冰水里游泳。我无法遇到更多的

心跳,悲剧和被诅咒的世界的精华。

或许只有蟑螂还敢穿V字领的毛衫。

但我没看到什么,只看到窗户露出耳垂。

温暖一旦被隐没,长发便没有能力

抵抗风。抵挡嘲讽的河流,遗忘的脸。

这个世界看见我

是的,我升腾过。

在风中、在云间。

我只是尘埃,升腾或者闪落,

如世界上所有升腾或者闪落的事物一样。

我的每一次跋涉,

和在天堂的冷艳的厨房

做一道美味的汤并无二致。

天堂不过是美梦指甲上的闪光装饰。

我与月亮和黑飞蛾一样,闪着光。

那些水晶的植物很美,

可是它们的脸上,

没有雨和露水的沉睡。

此刻站立之地,

我可以仰望或者俯瞰,

我看到我自己的脸,

也看到深夜的脸,

珍珠的脸,蜘蛛的脸,

还看到灵犬的咳嗽声

让紫荆花颤栗一地,

一百张脸彼此仰望或者俯瞰。

这个夜晚没有悲伤,

这个世界犹如一根细丝

荡来荡去。这个世界看见我,

像一粒尘埃,对什么都

善于宽恕。像一张脸,像一张

布满烟花的欣喜若狂的窗户!

这是一个

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

我的心是那些有月亮的夜晚的窗子。

轻轻地打开,带着青春的谨慎和

鲁莽。美丽而恐怖,时间和灵魂,

直接输入整个世界的绝望。

我的体内有更多更小的夜晚。

命运如刀我却不能自如地舞动。

窗子因风吹雨打的梦想而焦灼,

为了那醉人的夜晚我们都满身伤痕。

你把什么煲成汤

你把寂寞煲成汤。

你把狙击煲成汤。

你把诱惑煲成汤。

你把意外煲成汤。

你把遗忘煲成汤。

你把繁华煲成汤。

你把玩偶煲成汤。

你把生命煲成汤。

汤是一个神秘的密码。

幸好你没有发现,

那个喝汤的人,

在另一扇窗户内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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