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城故事

曾宪涛

凯城是岛国的最富庶之地，每年上缴税赋都比别处多得多，调往这座城市任职，只要不出乱子，要不了多久都会得到升迁。

凯城新任首席长官到任第一天，就单人独行微服私访，他想为凯城的市民做几件好事，不辱使命。

走在街道上，首席长官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想搞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首席长官细细观察着街道两边的楼堂店铺，民居民宅，很快就发现这个城市与别的城市大不一样，这里的楼房院落，民居民宅，防盗设施出奇的坚固，简直就像监狱牢房。

街道上行人匆匆，首席长官想找个人聊聊，但却没人搭理他，人人都十分戒备，像防贼防盗一样。他只好回到官邸，叫来一位当地官员，询问所见怪异现象。官员告诉他，本城盗贼猖獗，家家户户都特别重视防盗保安，那些防盗设施都是特制的，老人妇女出门买东西，也要雇个保安跟着，所以本地的防盗保安业特别发达。

首席长官没想到如此富庶之地，百姓却不能安居乐业。他问官员：“盗贼如此猖獗，就没人管吗？”官员说：“历任长官刚来时都想治理盗贼，可最后都治理不了。”他追问为什么，官员闪烁其词，表情怪异，诚惶诚恐。见官员对此讳莫如深，首席长官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于是不再追問，决定造福一方，先从治理盗贼入手。

首席长官叫来警察局长，立即召开会议，制订剿贼方案，拿出缉盗措施。又从政府开支里拨出经费，扩充警力，大造舆论，要求全城市民与警方通力协作，铲除贼患。

首席长官的举措受到了全城市民的拥护，凯城警民，上下一心，围剿盗贼，很快就见了成效，几个月下来，盗贼基本上销声匿迹，半年以后，凯城已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家家户户都拆除了那些牢狱般的防盗设施，楼房住宅变得美观通透，老人妇女出门再也不需要请保安了。百姓们安居乐业，首席长官心花怒放，政府赢来凯城市民前所未有的赞誉和拥戴。

可就在此时，州长前来凯城视察，竟把一沓匿名信摔在他面前，呵斥道：“都是告你的！”

首席长官不知告自己什么，看完那些信，他乐了。匿名信都是告他毁了凯城的防盗保安业，许多防盗保安公司已濒临破产。他说：“这是好事啊，说明天下无贼，百姓安居。”

话音没落，州长拍桌子大怒：“好个屁！州里的财政一半要靠凯城支撑，凯城靠什么难道你不清楚？限你两个月，重振凯城的防盗保安业，不见成效，就地免职。”

首席长官这才明白事情的复杂，待州长离去后，便召开各级会议，调动一切舆论工具，告诫市民，天下太平还要提高警惕，不忘防盗保安。可是没用，动员宣传了很长时间，丝毫不见成效。天下无贼了，谁还愿花钱防盗保安？

首席长官着急了，吃不下睡不香，召集会议，要求众官员献计献策。一个官员出谋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首席长官一时不解其意，问：“什么意思？”那官员却笑而不答，首席长官一怔，终于明白了历任长官治理不了盗贼的原因。

可是哪里去找系铃人？凯城的盗贼，或捕或逃，或改邪归正，总不能把监狱里的再放出来吧，更不能贴个招募告示。

怎么办？首席长官茶饭不思，一筹莫展。

眼看期限到了。这天，突然传来喜报，城北一家商店被盗了。众官员欢欣鼓舞，警局长官指示一定要保护好窃贼，千万不要惊扰他。第二天，又传来喜讯，城南一户居民也被盗了，随后，城东、城西都有喜讯传来，不是住户被偷，就是商家被盗。警方也装模作样去现场勘察过，作案手段极其简单，盗贼似乎就是大摇大摆入户拿的东西，因为全城都是夜不闭户的。

几处盗窃案传出后，市民们有点紧张起来，夜晚睡觉就闭紧了门户。可市民也只是关门闭户了，当然还是拉动不了防盗保安业。

官员们都希望那个窃贼能把案子做得再大一些，可自从居民们关门闭户后，盗案便销声匿迹了，看来这个窃贼太低级。警局长官为了替首席长官排忧解难，竟决定悄悄寻访那个窃贼，想叫他胆子再大一些，不行的话，警方可以提供协助。

寻访窃贼必须设下诱饵。诱饵设好了，那是一家商店，夜里门户大开，贵重商品琳琅满目。

蒙面窃贼终于潜入了商店，埋伏已久的警局长官突然现身，窃贼扭头就跑，警局长官在后面边追边喊：“朋友，请等等，我们谈谈……”

窃贼还是跑，警局长官毕竟当年训练有素，几个箭步，飞身上前，一把抓住窃贼，拉下蒙面，不由得惊呆了，竟然是首席长官。

凯城换了新任首席长官。凯城的防盗保安业，经过了一段低迷期后，终又慢慢恢复了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