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接到朋友电话,要我“推荐个好理发师”,我都诚惶诚恐,难以作答。毕竟发型这件事,与脸型有关,与肤色有关,与审美有关,与心情有关,甚至与桃花运都有关。即使再好的发型师,也不可能让每个客人都满意。
不过也难怪他们喜欢找我做参谋,毕竟在头发这件事上,我也是在百般尝试之后杀出一条血路,才到达今天的小规模“风向标”地位,所谓“久病成良医”。
初中之前,我就没觉得自己长得好看过,直到初中进入实验班,从一群分数比脸好看的理科男中,被班上女生“拔苗助长”选成了班草,才慢慢有了扮帅的意识。
那时候流行的明星,从郑伊健到谢霆锋到贝克汉姆再到F4,给人造成了一种“头发越长人就越帅”的假象,因此我也深受其害,头发长度持续保持在全班男生之首——不过校规严格,要求侧边不能盖住耳朵、前面不能盖住眉毛、背后不能完全遮住脖子,所以其实也没多长。
老妈实在看不惯这副混混打扮,隔三差五就勒令我剪短发,各种要挟无效之后,她拿出了杀手锏,承诺如果我剪平头,就给我100块钱。对于当时的我来说,100块钱几乎等于发了财,于是立马出门,剪了一个实实在在、几近光头的平头,只花了3块钱,净赚97元。
我至今都清楚地记得第二天走进教室时的画面:我推开门,坐门口的女生尖叫一声,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杀向我,安静了2秒,然后哄堂大笑,接着所有男生、女生都冲过来摸我的小平头……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我都不断被人问起:“是不是失恋了啊?”我心想,要是樱木花道知道剪平头之后会被这么多人打趣,即使赤木晴子再甩他50次,他也不会下决心剪平头吧。而且相比樱木花道,我削发的动机好像要难以启齿得多。
这件事对我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一直到之后将近10年,我都没有完整地见过自己的额头。
高中时期,就已经开始流行“抓”头发了,但高中的校规更严,奇装异服乱发,都是学校重点打压的对象。这期间我潜心研究,想找到一个不用啫喱水,也能让头发好看地翘起来的方法,均未果。
直到有天看电视上主持人问一个小明星,头发怎么这么好看,小明星说,他每天晚上洗了头就直接睡,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不梳头,直接上啫喱水定型。
第二天我就开始照他的方法,睡觉前洗头,早上起床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出门。根据“起床头”的造型,我还要不断调整睡姿和枕头的摆放,一开始头发是“全部隆起”,后来达到“局部隆起”,到最后已经可以“均匀隆起”,达到以假乱真的“抓发”效果。
有天晚自习,校长巡视到我们班门口,把我单独叫出去,训斥我不该在头发上抹东西。我理直气壮地顶回去:“没有抹东西啊,起来就是这样了,不信你摸!”校长摸了两下,好像确实没涂,又把手指伸进我头发里抓了两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也没发现异样。一脸不解地撂下一句“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啊”,就把我给放了。
上了大学,我终于对自己的头发有了独立自制的资格,造型产品也从啫喱水进化到了发蜡。上课之前可以不洗脸,但是一定要抓头发,有时候太着急了,随便抠一坨发蜡在手上,沿路对着车窗镜子等反光的物体抓一抓,实在连车都没遇到的话,就对着自己的影子抓头发。总之进教室之前,一定是帅的。
有一次剪头发,理发师拿一本裴勇俊的画册跟我说:“你身上书卷气很重,头发烫成这样肯定好看!”那时候裴勇俊多红啊,经不住他的推荐和溢美,就办了张充值卡,体验人生第一次烫发。结果烫完我一照镜子,尼玛啊,这是裴勇俊还是郭敬明啊?
更坑爹的是,这家店在我办卡之后不到一个月,就关张大吉了,我卡里还剩的几百块也就跟着老板跑了。这件事之后,我再也没有烫过发,也再也没有办过卡。
发型师也是善变的主儿:上次还说我脸型偏长,刘海长点会显得匀称;到了第二次,就说偏长的脸型很有特点,刘海短点会突出个性。我这个人又喜欢尝鲜,因此大学期间几乎体验了除了平头、马尾之外所有的男士发型。
在这期间我发现一个规律,凡是让发型师按自己想法剪出来的头发,基本上好评率都还挺高。反之,如果理发前给发型师提出了诸多束缚,比如“有性格但不能夸张”之类,八成会收获一个很尴尬的发型,用武汉话形容,就是有点“夹生”。
于是慢慢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剪发前会跟发型师做非常完整的沟通,坐下来之后就听之任之,完全信任他的技术,不在中途提任何质疑。这个经验只分享给广大男士,因为我们头发短,即使剪得再难看也不怕,大不了把头发剃光重新长。
这样大胆的作风也吃过一次闷亏。当时沙宣发型的全球总监到武汉来做展示,找我去当发模,因为机会难得,我还特地为此蓄发两个月。那个胖乎乎的英国老头问我想怎么造型时,我想都没想就说:“It's up to you!(随便你)”一个小时之后,我整个大傻眼——那头发几乎可以直接去走巴黎时装周,但如果只是上街,就真有点太隆重了。
那是我经历过最顶级的发型打造,结果是,我戴了两个月的帽子——剪了吧,毕竟是大师作品,又不舍得;不剪吧,顶着这样的发型出门,又真是蛮“舍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