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是一种态度

吴春晖

我们都不是生来便具大智慧的人，总是与生活搅成一片，在不完美的世界里时而得意时而哭泣，找不准面对人生的好姿势。

即使是没什么幽默感的人，也大都会在愚人节将至的时候开开玩笑，找找乐子，应应景。但一年有365天，如果只留出一天来幽默，这可太幽默了。好比骨子里浪漫的人，不会只在情人节才送玫瑰的，“花言巧语”也总要俯拾即来才好。

相比之下，浪漫还能依葫芦画瓢，幽默却不容易模仿。同样一个笑话，换个人讲，能把人冻死。所以，说幽默是一种哲学式的生活态度并没什么夸大，因为跳不出自己的人，终究当不了生活的旁观者。

时下有许多关于笑话的网站或论坛，有的罗列现成的笑话，有的则教人如何讲笑话。我们看看，会心一笑，也可以背下几个，一有机会就讲给他人听，但这似乎与幽默并无关联。你会发现这些网站上的笑话是如此重复和低质，因为看笑话的人不少，创造笑话的人却不多。幽默感是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真正的幽默需要深刻而丰富的精神基础，学不来。

林语堂先生曾说过幽默是有化学作用的，它能改变我们思想的特质，这作用直透到文化的根底。上帝和佛祖是智慧的象征，我们在宗教文化典籍里可以轻易找到关于上帝或佛祖的极具幽默感的典故。《约翰福音》中也曾记载一个故事：一群经学教师抓到一个正在行淫的女人，便把她带到耶稣面前问他该怎么处置，根据摩西法律的规定，这样的女人应该被乱石打死。这群义人等着耶稣的回答。耶稣若选择尊重律法，用石头打死她，便无爱，若无端赦免她，则无义。于是他只是淡淡的说：“你们当中谁没有犯过罪，便可以打她。”这群经学教师听了此言，便都逃之夭夭了。耶稣便对妇人说：“我也不定你的罪，走吧，别再犯罪。”一个幽默的智者形象生动地浮现出来。

佛教传说中，有两位禅宗和尚准备渡河，这时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请求他们背她过河，但是这两位和尚都受过重戒，不能接触异性。其中一位年长的和尚毫不迟疑地将女人背了起来，抵达对岸后便把女人放下，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走。年轻的和尚追问道，你怎么能破戒背那女人过河呢？年长的和尚不动声色的回答：“我都放下了，你怎么还没放下？”

这是上帝和佛祖的幽默，是神的眼光在俯看纷繁人世间一切事物的相对性，是智慧的心灵在嘲笑一切执着的可笑。如果彼岸世界是完美的，那么人间注定是残缺的，限制无处不在。置身于这世界中的凡人如果可以明了这一点，明了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明了每日的奔波、挣扎、计算终究抵不过命运的翻云覆雨手，或许可以暂时放下执着，自我幽默一下，毕竟，有超脱才有幽默。

而生活中经常跟自己幽默的人，即懂得自嘲的人，是大智慧者。因为笑别人容易，笑自己则需要胸怀。这样的人有两个自我，一个活在外在世界，去奋斗去争取成功，一个则守候在内在世界，调侃着那个奋斗着的自我，提醒他成功的有限与可笑。

2010年，有一个叫黄西的中国人被邀请到美国白宫的新闻记者年会上演讲，两千多位政界人物与记者在场，是亚洲人第一次在这个舞台上表演脱口秀。他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美国人对亚洲人的没有幽默感的印象。在接受国内记者采访时，黄西说：“人生本身就是一个大笑话，我只是在这个大笑话中寻找小笑话。你可以在任何环境中选择哭与笑，在某种意义上，幽默是面对人生不完美的最好办法。”黄西用幽默化解了刚刚移民到异国时的焦虑， 用他的原话，就是用幽默化解了人生的不完美，这也许就是林语堂先生说的幽默的化学作用。

我们都不是生来便具大智慧的人，总是与生活搅成一片，在不完美的世界里时而得意时而哭泣，找不准面对人生的好姿势。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太严肃了，吝啬微笑，只肯为成功和胜利而欢笑。不如选择用幽默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世界吧，用这种智慧的表情注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