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核桃”：造富神话背后的隐忧

王芬

在2005年的一期中央电视台“鉴宝”节目中，专家为一对乾隆皇帝曾经把玩过的核桃开出了17万元的参考价格，一时被很多人争相称为“天价核桃”。

然而，记者日前在北京几家知名古玩市场看到，标价十几万的核桃已经不稀奇，一些个品相好的大核桃甚至被开出百万价格。

据业内人士透露，10年时间，核桃价格上涨了百倍不止，有村民可以靠一颗核桃树三年收入百万。

核桃树变“发财树”

三个摄像头，四条狼狗，层层铁栅栏包围，毗邻小屋24小时看守……这层层包围保护着的就是一颗野生虎头核桃树。

北京延庆的堂上村是典型的山岭地貌，可以种植的土地很少，连绵的青山给村里带来取之不尽的煤矿资源。在封山育林关停煤矿前，李增元、隗合香夫妻二人跑运输，收入算不错，可是一天到晚也忙的没法着家。

当时，谁也没有在意过90年代村里实行承包山场时长在自家地里那棵砸不出仁的“木头疙瘩”核桃树。因为树冠太茂盛遮挡了树下玉米的生长，这棵树还被老李砍断过几次茂盛的旁枝。

2000年，一个上山收核桃的贩子来到堂上村，瞄了一眼李增元夫妇地头的核桃树，摘下果子剥开青皮细细摩挲半天后，核桃贩子开价一元一个收购了树上所有的核桃。虽然只是几百块钱，但看着这棵当初留着遮挡阴凉的树也能变废为宝，老李夫妇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第二年、第三年……每年核桃刚上市的时候，这个贩子早早就来堂上村收购老李家的核桃。隗合香大着胆子把核桃价格开到10元一个，本来还担心核桃贩子会在意价高不要，没想到对方竟然一个磕巴都不打的同意了。

隗合香觉出点什么，第二天一早拿着几个核桃就搭车下山打听去了，她手里的核桃一拿出来，行家们一看一摸，就知道这些个麻核桃“形正、皮厚、纹深”，是品相极好的野生“虎头”麻核桃，几个贩子就地加价当场全收购了。第二年，得知老李家有棵古树，北京、天津等地的客商蜂拥而至。当年，凭借这棵核桃树老李家就收入十多万块钱。

核桃的价格上来了，名气也打出来了，有核桃贩子收购核桃无货后竟然打起了核桃树的主意，半夜偷偷截了几根主枝跑了。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夫妻二人就在树下修了一座小屋，搭了铁丝网，并且专门雇人来看护这棵核桃树。

随着这几年文玩核桃价格的不断攀升，夫妻二人现在已经停了跑运输的活计，两口子专门来看守这棵核桃树，除了加钢丝架将核桃树“圈养”起来，还安装了3个摄像头24小时无死角地看守、监控，晚上夫妻二人更是在毗邻小屋相守相伴。

这棵核桃树在给老李夫妇带来财富的同时，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一定影响，别的不说，差不多两年时间了，两口子没有一起下山逛过街，逢年过节的也没法一起走亲戚什么的。“人红是非多，树红了也一样啊，怕人搞破坏，怕贩子偷截枝，核桃成熟那会儿更是一眼都不敢错开的盯着。”隗合香淡淡地叹了口气说。

刚开始有人上门来要核桃要嫁接剪枝什么的还答应，现在都是委实推不过了要核桃给个，树枝是不再给了，“怕伤树，也怕这种嫁接品种一出来扰乱了市场。”说话时，隗合香两眼一直盯着对面半山腰自家那棵核桃树，邻家地里的村民正在焚烧地头没用的麦秸废柴，团团烟雾飘向那棵核桃树，隗合香眼中满满都是心疼。

据把玩核桃10余年的李惟雍介绍，老李家的“堂上虎头”核桃是他知道的整个北京地界儿里唯一的一棵野生虎头核桃树。现在市面上的好多虎头核桃都是后期嫁接的，虽然从外表看所有的核桃都呈淡褐色，但在分量和手感上行家一揉捏就知道。

“只要你一上手开始揉它的区别就出来了，野生的这种核桃揉上两三年，核桃的包浆就出来了，颜色逐渐变深，从咖啡色变成枣红色， 一般把玩数十年的核桃，表面温润如红玛瑙，红得透亮，嫁接出来的核桃在手感色泽上就差远了。”

在李惟雍看来，老李家的“堂上虎头”难得就难得在这儿，这种纯野生的核桃树太少了，产量也非常低，这也是这几年他家核桃一年一个价的原因。

价乱仍有市

把玩核桃自古有之，在一些名人传记、传世字画中都有里面人物把玩着手中核桃的场景。记者在北京故宫博物院看到，十几对色泽棕红的“揉手核桃”分别存放在雕刻精美的紫檀木盒内，上面还标有“某贝勒恭进”、“某亲王预备”的字样。

“贝勒手里三样宝，扳指核桃笼中鸟。”曾几何时，手中有一对好的赏玩核桃是身份、身价和品位的象征。沉寂经年，文玩核桃再次跃入大众的眼球，它的火爆程度甚至远远高于当时盛行时。

记者走访潘家园、大钟寺、报国寺的古玩市场发现，几乎每个摊位上都可以看到文玩核桃，甚至有几家专门经营文玩核桃和核桃挂件的店面，价格从几十、几百、几千到开价几万一对的都有。

在外人看来，这些核桃几乎差不多，而真正的行家一瞧一摸拿起来把玩几下，就能将这个核桃的价格、产地说的不相上下。李惟雍告诉记者，真正天然个大、品相上佳、纹理类似、分量相当能凑成一对的文玩核桃开价几十万都是常事。40毫米以上的都算精品，多1毫米，价格就可能翻一倍。

以前文玩核桃的顾客群大都集中在以京津、华北地区为主的北方，而现在，全国大中小城市几乎只要有古玩市场的地方就会有文玩核桃的身影。尤其是近年来，大众对中医的追捧使得把玩核桃更成为一种时尚。既可活动筋骨促进血液循环，又可以刺激手掌与手指上的诸多穴位，从而疏通经络。这种不吃药不吃保健品，运动手指健脑强身的文玩运动已经被越来越多人喜爱。不仅是中老年男性，现在很多年轻人也加入文玩核桃的爱好者队伍。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和喜爱文玩核桃，也就造成了它的市场价格水涨船高，和其相关的“市场”、“门道”也就多了起来。在古玩市场经常可以看到一堆人围着一摊青皮核桃挑来拣去，核桃按个儿大小，几十到几百不等，挑到自个儿中意的核桃后，交钱给老板，摊主用小刀轻轻地一转，果子皮就掉下来，露出里面的核桃，过一遍水，再用刷子清理干净皮屑，老板这才会把核桃交你手里面。

如果品相、纹理都差不多，个头又大，那恭喜你，你赚了。不过这样的好运少之又少，大多玩家到手的核桃都是不一般儿大小的，这时候为了凑一对儿一样的把玩，你就要在老板这儿再单买配对的核桃，反之，几百块钱就打水漂了。

这就是核桃市场所谓的赌青皮。记者了解到，喜好赌青皮的大多以外行的年轻人为主，玩儿的就是一刺激。而赌青皮的核桃大多是商家在拿到一树核桃后挑拣剩下的了，最好的一拨儿已经收入商家囊中，为了抢得这一先机，商家要承担更大的风险和投入更多的资金。一般他们按整棵树收核桃，俗称“包树”，看大概数儿、估大小，然后按照整棵树核算，几万元一棵树甚至十几万一棵树都是常事。上树摘核桃，个数儿多了算赚了，个数儿少了就赔点儿，大个儿的青核桃先挑拣出一批先行配对儿，如果一树核桃中能出十几对儿就赚了。运气不好的也有人一树核桃最大个儿才39毫米的，赔了几万。

如果说“包树”“赌青皮”看的是你的运气，还有一种树脂倒模的假核桃就彻底是坑蒙拐骗的了。只要是好东西就会有假货，核桃也有假，如果你碰到成对儿出现，个头、品相都不赖，两只核桃不仅尺寸一样大，就连纹路也是一模一样的核桃那就要小心了。业内人士告诉记者，随着核桃价格的上涨，这种“树脂核桃”所占的比列也越来越高，大多是不法商贩用来蒙贪便宜的玩家的。

从市场到产地，文玩核桃持久不衰的热度却引来部分专家的担忧。业内人士告诉记者，核桃虽小，但在古玩收藏界也算是杂项收藏中一个重要的门类，好核桃的价格还有走高的趋势，因为核桃的实用性和观赏性决定了它的收藏价值，加之，自然生长的山核桃正在逐年减少甚至绝种，升值是预料之中的事儿。

北京收藏协会副会长高博达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不少以投资为目的的普通市民涌入市场，增加了市场需求量，这是核桃市场连年火爆的主要原因之一。市场需求量一增高，核桃贩子也就多起来，核桃树农不怕核桃没人要，连年抬高包树价格，这就使得贩子的收核桃成本增加，然后再次加价卖给玩家，形成这样一种循环以后，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价格也就越来越高。

高博达还提醒人们，投资文玩核桃需要有很多经验，轻易投资会有极大的风险。一旦行业热度引起一些游资的进入，那样文玩核桃市场很可能会陷入从把玩到收藏、从收藏到投资、从投资到炒作、从炒作到破灭的循环，重蹈普洱茶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