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还是政府?谈谈美国的油价

周密

犹如人体的血液，车轮上的国度——美国自然离不开汽油。无论生活、生产、服务，美国的各种经济活动都受原料价格的较大影响，而油价则是关乎经济运行水平和百姓生活质量的重要指标。有趣的是，包括Shell、Chevron、76和Arco等加油站价格却各不相同。这种不同，不仅可能是隔街相对的两个加油站每加仑相差20美分，而且可能同一加油站间隔几个街区就价格相去甚远。总的来说，位于西部的加利福尼亚州的油价最高，4月30日的每加仑普通汽油为4.121美元，比最低的墨西哥湾地区高了近0.4美元。实际上，尽管美国的油价多为市场力量在实体和虚拟两个层面共同作用和角力的结果，但政府在平抑油价、控制通胀方面却是不可忽视的。

对外依存大幅降低

汽油是由石油炼化而得，因而其价格也与国际石油价格密切相关。历史上看，几次大的石油危机也多为产油国对出口予以限制引发的。美国汽油价格是由多个部分组成的。根据能源部统计，2012年3月，美国汽油平均价格中，原油价格的权重占到67%，炼油占16%，批发和营销环节的费用占6%，税收占11%。因此，国际市场形势对原油价格的影响颇大，又通过成本传导机制进一步作用到汽油价格。2011年利比亚战争爆发、2012年伊朗核问题形势严峻，市场形成对供给短缺的担忧，美国国内市场油价应声而起，一周之内油价每加仑上涨几十美分，而一旦战争结束、油田生产恢复、运输威胁消除、形势转好，供应量预期充足，美国的油价也应声下跌。

尽管储量丰富、拥有较大的石油开采潜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美国对自身石油资源的开发却并不积极，外购石油成为其本国市场消费的主要来源。油价对美国经济的影响力十分巨大，油价的较快波动不仅可能使得政府控制通胀的努力前功尽弃，而且可能影响政府的执政基础。为了降低中东北非地区石油供应风险增加的影响，美国政府的石油政策开始发生转变。布什政府时期，美国的原油对外依存度就开始呈现下降趋势。奥巴马上台以来，开放了百万英亩公共土地，允许进行油气勘探和开采，导致美国原油对外依存度降低趋势更为明确。2010年，美国汽油消费量的50%以上由本国生产，为13年来首次超过这一界限，2011年的依存度更进一步降至45%的历史新低。理论上，对外依存度的降低使得美国油品提供商可以更为从容地确定价格，以免受国际形势变化的影响。

金融资本参局其中

除国际市场外，加油站对油品的定价还有诸多考量因素，即便同等质量的汽油价格也会存在较大不同。每家加油站的定价者的主观偏好不同，所遵循的微观定价机制也存在差异。一般而言，加油站的汽油微观定价机制要综合考虑加油站规模大小、顾客群多少、盈利多寡、地理位置偏远程度等因素。因此，加油站在总体国际国内大背景下，会根据汽油物流运输距离，综合考虑包括运营成本、利润率、汽油质量和周边竞争环境、顾客接受程度等诸多因素。油价的调整频率较高，甚至可能出现同一家加油站上下午的油价都会有较大不同的情况。在市场竞争充分、消费者选择成本极低的情况下，各家汽油提供商的价格基本透明，制订较高的价格可能会吓跑司机，而过低的价格又会导致利润率过低影响其生存。因而，除Shell通过添加氮元素提高汽油质量、保护发动机来吸引爱车客户外，其他加油站的竞争多为价格的比拼。由于进油渠道的不同，一些小的、不知名的加油站往往以低价招揽生意，获得盈利空间。为进一步降低成本，一些规模较小的加油站推出刷卡和现金支付两个不同的价格，消费者加油时现金支付可以减少加油站向金融系统的支付，进而降低成本。

进口的原油经过炼化生产汽油，再以各种渠道向加油站输送。畅通便捷的高速公路网为美国汽油快速供应奠定了基础，而以公路交通为主的运输方式为全美各地加油站获得充足的油料供应提供了保障。根据供需关系，石油库存量的高低对油价的影响也比较突出，不仅影响当期价格，而且通过预期影响未来油品价格。公路运输对外部环境的要求较高，非正常的因素，包括洪水、飓风、山体滑坡等在内的各种自然灾害也对运输造成损害。例如，密西西比河的洪水在2011年5月就影响了大量的美国社区、炼油厂和交通设施，致使当时的燃料油期货一度大幅上涨，一天内的涨幅即超过5%。

金融资本自诞生以来，力量不断增强，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力与日俱增。2007年底，美国次贷危机爆发，油价上涨至历史高位，金融资本的推动难辞其咎。尽管金融投机资本与真实的市场需求毫不搭界，但纯粹通过“低买高卖”，以价格变化实现巨额利润。美国国会要求芝加哥商品交易所所做的调查显示，危机前石油价格上涨70%是由于投机资本的推动。危机前，投资资本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进入石油、粮食等商品市场，投资石油和粮食相关的证券产品，投资资本规模达到2500亿至7000亿美元。金融资本利用投资者预期判断的不同确定自身的投资策略，利用资金规模优势通过期货市场间接影响着能源现货市场的价格。

积极发展替代能源

尽管美国并未签署《京都议定书》，不愿意担负起通过压制需求降低汽油价格的责任，但在减少消费生活对环境的影响上却并非毫不在意。为降低美国经济发展对石油的依赖性，提高经济发展的安全性，美国政府积极发展可替代能源。风能、太阳能等多种能源进入公众视野，化石能源在经济中的消费比例持续下降。美国政府的表态不仅为其经济发展提供更为多元化的能源保障，也给投机者传达了明确信号——未来能源供需形势有可能发生根本性变化，对赌石油价格单边上涨的胜算并不十分确定，进而起到了劝离投机者推动油价上涨的效果。

由此可见，美国各个加油站的油价总体由两个市场供需关系决定。一个供需存在于石油的开采、冶炼和运输，形成汽油生产者和加油站的供需关系；第二个供需的关系则连接着加油站与最终消费者。一般而言，两个机制作用的发挥由市场中的参与者通过竞争关系确定，但由于油价关乎美国全体公民的利益，美国政府在油价方面也较为积极，发挥了重要作用。奥巴马上台以来，在扩大供给方面表现积极。面对利比亚战乱，奥巴马动用美国战略储备，供给炼油厂，迅速平抑了汽油价格的上升趋势。伊朗核危机后，美国的利益再次受到挑战，汽油价格一路上涨，再加上夏季用油高峰的临近，奥巴马政府打算再次使用战略储备，扩大供给量，降低供应的稀缺性，避免汽油价格的过快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