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曙曦
【摘要】本文以宽泛概念下的新闻杂志作为研究对象,从杂志语言的向度对国内的新闻杂志现状稍作梳理,在一定程度上借鉴新闻美学的理论作出分析。期望以此为契机,寻找一条蕴涵更多“人文关怀”和“社会观照”的新闻杂志美学道路。通过“语言是新闻的第一要素”和“美学视野下的杂志语言”的逻辑递进,证明“审美”是杂志语言的固有属性。杂志语言在表述上注重简洁和准确,同时还有赖于语言的风格和行文的基调。因此“简单”不再是“模式化”的简单,在简单的审美面貌下,蕴涵着记者深度的理性思考和深厚的美学功力。
【关键词】新闻杂志语言;修辞个性;基调审美
身处媒体多元化变革的时代,纯文学作品在日常生活中的影响力日渐式微,取而代之的是庞大的信息洪流。这种大众议程焦点的转移促成了新闻事业的蓬勃发展,与之相对应的,国内的新闻杂志从20世纪90年代末期开始获得了新生。相较报纸而言,杂志的优势在于制作的精美,这种精美性体现在表象的印刷和装帧上,更体现在内容的深度和广度上,而语言无疑是体现杂志内涵的重要因素。
因此,不论是将关注点集中于“新闻”的发展现状还是“杂志”的嬗变进程,“新闻杂志”都具有不可小觑的研究价值。本文从杂志语言的向度对国内的新闻杂志现状稍作梳理,在一定程度上借鉴新闻美学的理论,作出分析。期望以此为契机,寻找一条蕴涵更多“人文关怀”和“社会观照”的新闻杂志美学道路。
“审美”是杂志语言的固有属性
(一)语言是新闻杂志的重要元素
语言对于新闻杂志的重要性大致存在两个方面。首先,语言是新闻的第一要素,这一命题包含着两层意思:新闻既是通过语言形态来呈现,又是通过语言方式来呈现的[1]。其次,杂志作为一种文本媒介,所依赖的两项主要载体是文字和图片,尽管在摄影和印刷技术日臻完善的当下,新闻图片在纸质媒体,特别是杂志中的比重不断攀升,但是文字依旧是解读事实最基础的元素。
同其他媒介上的新闻语言不同,新闻杂志的文字编撰周期相对充裕,读者对杂志的文字阅读也更加细致。而相较于图像、声音和视频,文字的表达带有更大的主观性,对写作者和阅读者留有更丰富的创作和想象空间。因此对于记者而言,新闻就是通过语言构建“现实世界”;对于读者而言,则是通过语言阅读“新闻世界”。
(二)美学视野下的杂志语言
自18世纪50年代美学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以来,美学研究日益兴盛,发展至今,流派纷呈,蔚为大观。进入20世纪后,“大众美学”的概念被越来越多的学者接受和关注。“大众美学”的议程焦点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品,而是更多地涉及与人们生活密切相关的内容。具体到文字方面,新闻开始被纳入美学研究的框架。“新闻美学”的提出为本文提供了适当的学术背景,对于研究本身也极具借鉴作用。
语言在新闻杂志中具有很强的主观性,读者通过媒体来了解世界时,“真理的认识是同表达方式密切相联的”[2]。人们在第一次接触一件事物的时候,是当做接受的对象,往往还来不及形成判断;第二次接触到同一件事物的时候,则是把它当做了重新感知的对象,可以重新调动起我们感官的激情,唤起“审美”的感觉[3]。
新闻的内容涉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首先,阅读不同地域的新闻,能使读者超越时空的局限;其次,阅读不同学科领域的新闻,能使读者超越学科的界限;最后,阅读具有不同舆论指向的新闻,能使读者领略更丰富的认识论和人生观。前两者在语言的表述上注重简洁和准确;后者在此基础上还有赖于语言的风格和行文的基调,“简单”不再是“模式化”的简单,在简单的审美面貌下,蕴涵着记者深度的理性思考和深厚的美学功力。
新闻杂志语言的审美因素
(一)修辞的个性审美
新闻杂志语言作为一种应用性文字,遣词造句无疑是体现审美取向最基本的内容。不同的人,对不同的事,语言修辞是不同的,这种语言修辞上的选择性,首先是实用的,同时也是审美的。
语言的审美选择在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中被赋予了两个层次的含义:“1.在一切语言活动和言语行为中,人总是要选择能够迎合自己生命的动态平衡需要,并引起舒心悦耳的美感和话语形式。即选择某个言语表达实体是从审美的目的出发的。2.语言的一切层次结构,是人按照美的规律和意图建造而成的。或人总是从美的意图出发并选择美的框架形式将它们构建。”[4]
对于新闻杂志而言,语言表达的审美需要迎合的是其特定的读者群体。读者在阅读报纸和观看电视节目时,选择的随机性较大。而每一份杂志的受众则相对小众,即便是在内容和选材上相近的新闻杂志,读者一般也比较倾向于选择固定的品牌。受众分析的差异就要求新闻杂志在写作时更加注重修辞的审美个性,来区别同类品牌。这种新闻写作过程中的审美选择类似于文艺美学中“隐含读者”的概念,隐含读者是指作者在进行文字创作时设定的能够把文本加以具体化的预想读者。所谓“具体化”有可能缘于读者的受教育程度,比如目不识丁的老妇读不懂报纸;也有可能是阅读习惯的原因,即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阶层的受众群体在理解文字内容和接受文章观点上的倾向性。本文所讨论的修辞审美选择侧重于后一种原因。
在词的选择上,同一种含义在不同杂志文本中的具体用词是不同的。比如要表达灾难中未成年死伤者的概念,在强调报道的客观性或者官样文本中,往往用“儿童”一词;而在突出报道的叙事性或者带有情感色彩的文本中,则多用“孩子”一词。
在句的选择上,表达同一个意义,句式的选择也是不同的。比如在新闻语境下记者较多地使用清晰简洁的短句,而在文艺气息较重的文本中,则会出现表语和定语较多的复杂句式。
当然,新闻杂志中修辞个性的审美选择远不止此,本文仅列举了体现在词、句这两项基本语言单位中的区别。
(二)语言的基调审美
19世纪以来的西方美学界在研究方法上存在机械观和有机观的分野。“修辞审美”更多的是从语言学的角度对新闻作品的修辞技巧加以审视和分析,这种视角倾向于化整为零的机械观。基调作为统摄全文的文字情绪,难以从单独的一个词、一句话中提取,但是判断新闻作品的基调,又离不开一字一句,这无意中吻合了有机观的考量方式。朱光潜在《谈美书简》中说道:“有机观除单纯的物质之外还有生命,这就必须从整体来看,分割开来,生命就消灭了。解剖尸体,就无法把人还原出来。”[5]
新闻杂志的语言基调有两方面的成因。第一个因素来自新闻作品本身的情感氛围。比如在披露性报道中,需要尽量保持客观冷峻的态度;而在灾难性报道中,则要尽量避免喜庆欢快的感情色彩。第二个因素是杂志的个性品位,每一份杂志在树立品牌时都会有一个宏观的意识形态追求,新闻杂志的品位多体现在自身一以贯之的舆论导向。隐形的精神元素体现到显性的杂志语言中构成了新闻作品的意境美。这种美正是新闻杂志作为一个重要的社会舆论阵地的具体体现,也是最深的审美因素。例如《南方人物周刊》与《南风窗》。
《南方人物周刊》是《南方周末》旗下的人物类新闻杂志,其办刊宗旨是“重新打量每个生命”。在《南方人物周刊》看来:“人的每一个行为、每一句话语、每一个表情、每一种姿态,都可能或远或近地对应着社会的经济的症候,对应着时代的和自身的情境。”[6]在《南方人物周刊》中,对新闻人物的描写首先是力图客观真实、毫无遮掩、一针见血,但是在这种诘问式的人物还原过程中,杂志语言同样有体恤、有同情。诚如杂志自己所言:“我们没有娱乐媒体那种刺探个人隐私的瘾,也不会天真到不去触碰人性的复杂地带。”[6]因此出现在《南方人物周刊》中的人物,一面带有成为新闻人物的“非人”光环或者枷锁,另一面又不失每一个生命个体最平凡的生活气息。
《南风窗》是广州日报报业集团旗下较为独立的杂志。这份杂志有着一种强烈的“以天下为己任”的胸怀,时时以美国20世纪初媒体的“扒粪运动”自励。《南风窗》也明确表示:自己是一份“政经”而不是普通的新闻杂志。《南风窗》的内容大多着眼于对中国现状的反思及对先进国家成熟机制的向往,就其语言基调而言,刻意注重了对普通人改良社会付出努力的激励态度,有着强烈的社会担当。仅从这一点上,读者有理由相信《南风窗》的办刊口号:“做有责任感的人,读有责任感的杂志。”这在当代的新闻杂志,甚至是整个新闻媒体中已不多见,也因此显得难能可贵。
语言美学在当下新闻杂志中的实现
创刊于1980年的《半月谈》在进入新千年后时政气息逐渐加强,《三联生活周刊》在创始人邹韬奋诞辰100周年之际(1995年)复刊,2000年两份分别以中央和特区的视角观察世相的杂志入驻大陆——《中国新闻周刊》和《凤凰周刊》,《南方人物周刊》在2004年创刊,新锐杂志《看天下》在2005年创刊……时至今日,仍不断有新的新闻杂志陆续问世。在新闻杂志发展壮大的过程中,有苦心孤诣的求新之为,有灵光闪现的创意之作,也有投机取巧的机械复制。本文在林林总总的新闻杂志中,选取了两组典型,对语言美学在当下新闻杂志中的实现加以比较分析:
《中国新闻周刊》由中国新闻社主办,《半月谈》是中宣部委托新华社主办的,两份杂志同样“系出名门”。由于较大程度地受到中央高层意识形态的影响,两者在措辞上都比较严谨。但是,作为一份市场化杂志,《中国新闻周刊》与将发行渠道建立在事业行政单位的《半月谈》又有不同。《中国新闻周刊》做的是目前国内最稀缺的时政“硬新闻”,凭借丰富的新闻资源和鲜明的意见、观点,试图引领他们的读者,在语言上显得简练清晰、掷地有声。而《半月谈》在一定程度上仍旧需要扮演中央的宣讲机器,文章更接近于官样文本,多用长句,宏大叙事的风格相对浓重。
1995年复刊的《三联生活周刊》可算是大陆杂志界的一朵奇葩,它在一定程度上跳出了新闻就事论事的模式,其中的新闻报道没有明显的观点和意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待新闻的气质和情怀。它作为一份发行了十几年的老杂志,已经在读者群中建立起很高的品牌忠诚度,特别受知识分子阶层的欢迎,因此在杂志语言上倾向于文人式的叙事笔调,具有较强的思辨色彩。相形之下,创刊于2005年的《看天下》资历较浅,其读者群体尚不稳定,但在杂志语言上,《看天下》采取博采众长的态度,熔诙谐、严肃、淡雅甚至网络式的修辞风格于一炉,这种省力又讨好的做法无意中成了新锐杂志的一个鲜明注脚。
综观国内新闻杂志的面世与重生,我们会发现近10年间新闻杂志的发展极大地丰富了新闻的写作样式和文字风格。随着读者知识结构的日益完善和对信息需求的不断增加,新闻杂志的蓬勃清晰地反映了当下纸媒的新要求——“‘文化地图的失效和‘深度报道的崛起”[7]。
新闻杂志担负了记录中国这10年间的改革事业、民主进程和媒体发展的重任,而语言越发“个性化”、“杂志化”无疑是承载这份大任的重要砝码之一。新闻杂志在第一个十年间的前进步履尚属稳健,然而对于新闻杂志的专业研究却仍处在襁褓阶段,而本文对新闻杂志语言的审美分析更是刚刚起步。新闻杂志的发展与成熟前途漫漫,对于新闻杂志的学术研究同样任重而道远。
参考文献:
[1]唐跃、谭学纯.小说语言美学[M].安徽:安徽教育出版社,1995:1.
[2]波兹曼.娱乐至死[M].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34.
[3]刘芳.新闻审美特性研究[D].南京师范大学,2004.
[4]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甘肃:甘肃人民出版社,1981:204.
[5]朱光潜.谈美书简[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3:28.
[6]编辑部.南方人物周刊[J].2009(25):34.
[7]许清茂.杂志学[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2:208.
(作者单位:重庆广播电视大学)
编校:赵 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