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坛神仙眷侣 艺术流芳百世

朱浩云

提起黄苗子，其人其艺都值得后人津津乐道，给我印象最深的恐怕是他的《遗嘱》“……我绝不是英雄，不需要任何人愚蠢地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白流眼泪。至于对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毫无知觉的尸体去号啕大哭或潸然流涕，则是更愚蠢的行为，奉劝诸公不要为我这样做(对着别人的尸体痛哭，我管不着，不在本遗嘱之限)。如果有达观的人，碰到别人时轻松地说：‘哈哈!黄苗子这家伙死了。用这种口气宣布我已自动退出历史舞台，这是恰当的，我明白这决不是幸灾乐祸……”如此豁达、看淡人生的老人，不仅让后人敬仰，而且更值得后人去感悟、体会。

2012年元月8日，自言“我该做的事都做完了”的百岁老人黄苗子，在北京与世长辞。他去世后，儿子公开发表了他的《遗嘱》，并表示，不举办任何追悼活动，不留骨灰，也不设灵堂。只要记住他的幽默、达观、谦和就够了。

黄苗子(1913－2012年)，本名黄祖耀，笔名苗子，广东省中山人。中国当代著名的漫画家、美术史家、美术评论家、书法家、作家、收藏家、慈善家。黄苗子出生于书香世家。祖父黄绍昌为清末举人、广东大儒陈兰甫先生的高足，博古通今，擅长词章，曾任广东石岐丰山书院山长；父亲黄冷观，热衷于社会活动，曾参加同盟会，并担任广东《大光报》主编。黄苗子是一位“全才”，对书法、水墨、漫画、艺术理论以及诗歌、散文均有精深的研究和创作。他5岁到香港接受教育。受家庭影响，喜爱诗画文艺，8岁学习书法，12岁从名师邓尔雅先生学书。18岁进香港华仁书院学习英文，19岁来到上海，从事漫画创作，并任上海大众出版社编辑。20岁为叶浅予等主办的漫画杂志《时代》投稿，后加入漫画画报《良友》作编辑。1936年，黄苗子发起筹备中国漫画史首个全国性的漫画展览会。抗战爆发后，黄苗子到广州、香港、重庆等地工作及从事文艺活动，并在重庆与女画家郁风结婚，1950年后定居北京。他从事美术史研究和诗、文、书法、绘画的创作，在诸多方面彰显才华并逐渐得到业界的高度评价。他生前发表美术史论上百万言，成为吴道子、八大山人等研究权威；长期活动于文艺、美术界，交游甚广；与张大千、齐白石、梅兰芳、庞薰琴、李可染、吴作人、叶浅予、林风眠、沈从文、傅抱石、潘天寿、吴冠中、华君武等多有交往，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作品被大英博物馆等世界知名美术馆收藏。鉴于黄苗子对中国文化艺术作出了杰出贡献，2011年12月19日政府向其颁发了首届中华艺文奖“终身成就奖”。

不过，在笔者看来，他的书法和美术评论成就最高，足以载入中国美术史册。他的书法个性鲜明，风格独特，将古篆字、画像砖、石刻瓦当等与绘画巧妙结合，独成一派“苗子体”书法，让人看后刻骨铭心、记忆犹新。为此，黄苗子曾屡屡受邀为国内一些重要公共场所及报刊题匾，如“民革中央画院”、《讽刺与幽默》(报头)、《红楼梦人物论》(王昆仑著)、黄宾虹故居、黄永玉艺术博物馆、曲江池、《台湾爱国情怀诗词选》、丁聪漫画作品陈列馆等等。

他的美术评论很有个性，且著作颇丰。尤值得一提的是，86岁的黄苗子开始用电脑写文稿，为后人留下许多宝贵财富。他的著作有《美术欣赏》《画家徐悲鸿》、《吴道子事辑》《八大山人传》及《年表》、《画坛师友录》《古美术杂记》《艺林一枝》等。笔者印象最深的当推黄苗子的《画坛师友录》，书中黄苗子的精彩点评比比皆是，如回忆张大千一文中，对张大千的伪古点评十分到位，至今记忆犹新。他说：“从中国文人雅士的角度来说，伪造古画得钱，似乎是不值得称道的品德行为。但是，一位不世出的天才，在复杂的近代社会中，为了艺术的追求，拐着弯走这样崎岖的世路，我想这是可悲悯而不可以随意谴责的。”2004年中国美术家协会授予其“卓有成就的美术史论家”称号。

黄苗子的中国画起步较晚，但由于早年从事过漫画，加上美术和文学修养甚高，故作品很有特色，他擅画花卉、山水，也很受市场青睐和追捧，曾在日本东京、大阪，韩国首尔、全州，中国台北、香港，德国科隆以及英国伦敦、美国纽约等地展出，其作品被伦敦大英博物馆、德国科隆东方美术博物馆等收藏。

黄苗子还是一位收藏家。早年常到各地搜集古代碑帖拓片，1949年前辗转收藏到清代著名金石学家篮斋的一批金石拓片，其中《六朝诸家石佛造像》被视作当今所发现的对六朝时期佛像碑刻品相最好的拓片。黄苗子曾将一生珍藏捐给高校。此外，2007年夫人郁风去世后，黄苗子开始系统整理书画作品、系统性拍卖藏品。2007年，黄苗子、郁风“回风宦书画存珍”专题拍卖218件拍品全部成交，如今已筹集超过3000万元资金，启动了“黄苗子郁风基金会”，资助文化艺术与教育事业。据黄苗子儿子说：“作品基本不留给儿女，家中书画作品所剩无几。”

黄苗子的夫人郁风也是一位著名艺术家，他们在中国艺术界是倍受瞩目及尊重的一对夫妇。他们通过对艺术的热情与信仰相互扶持相伴一生，被誉为“艺坛神仙眷侣”。郁风为郁达夫侄女，早年入北平大学艺术学院及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学习西洋画，从师潘玉良；上世纪50年代又跟齐白石学素描。郁风擅长国画、漫画、插图、海报等。绘画以文人小品画居多，作品功力深厚，构图简练，率真而有趣味，文人气息浓厚。晚年绘画注重色彩，极富时代感，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和视觉效果。著名文物鉴定家史树青评价：她的画笔墨简练、尺幅短小、随意轻灵，透出浓郁的人文情怀。以郁风深厚的绘画造诣，必将在中国美术史上留下浓烈的一笔。

郁风给笔者印象最深的是《祝福》电影海报，这部影片是根据鲁迅同名小说改编，1957年和1958年在国外均获奖。郁风的《祝福》海报采用写意手法，以意境取胜，成为那个时代的经典，受到电影海报收藏者的青睐和追捧。

除了众多良师益友之外，黄苗子和郁风也是彼此在艺术上的师友。郁风曾说，我经常是他的第一个批评者，他写的字，我其实不懂，但从艺术的角度、直觉、构图等方面，就很不客气地评价……我的画，他也批评……几十年间，黄苗子和郁风声名日隆，夫妇书画合璧，被誉为中国艺术界的“双子星座”。他们生前开画展必然是两人联展，出画册也是两人作品合集，郁风书画作品优美柔和，黄苗子书法粗砺刚猛，两人真可谓刚柔相济、相得益彰。

黄苗子也曾说，我和郁风走到一起，可以说是艺术做的媒，我们的结合是志同道合，互相影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为一体，兴趣一致，心灵相通……

在艺术市场上，我们时常能看到黄苗子的漫画、国画、书法及他收藏的书画。从市场表现看，他的书法特别是篆书个性强烈，很受是藏家青睐。在2008年中国嘉德拍卖会上，有多件黄苗子书画拍出理想的价格，如《古文字书法》以15.68万元成交；《书法“上善若水仁者乐山”》对联拍至34.72万元；《河上清馥》手卷获价80.64万元；《空山无人》以42.56万元拍出。2011年，黄苗子的一件《书法》镜心在青岛中艺以44.8万元的高价成交。可见他的作品很受藏家的欢迎。他的夫人郁风的作品市场行情也很乐观，2008年《莲叶何田田》镜心在中国嘉德获价24.64万元；2009年《澳洲闲情》镜心和《枫叶鹦鹉》镜心分别在香港佳士得和中国嘉德以11.1万元和11.2万元成交。从市场表现看，黄苗子的书画行情明显好于郁风。不过，对广大书画收藏者和投资者来说，更关注“苗子体”的书法，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和感染力，欣赏他的书法往往会刻骨铭心、回味无穷。后市迭创佳绩、继续走红海内外市场是完全可以期待的。

(责编：李禹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