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贤明
GDP增速跌破“八”,“稳增长”跃然纸上。而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形势与政策走向,需要每个企业家进行缜密的思考。
7月13日,国家统计局新闻发言人、国民经济综合统计司司长盛来运谈到今年上半年国民经济运行情况时介绍,初步测算,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为227098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增长7.8‰而“稳增长”三个字,依然被认为是下一步宏观政策的主要方向。
历史似乎在短时期内走了一个轮回。2007年到2012年短短五年问,大的政策导向调整已有数次。那么,这次调整有什么特殊之处?短期内会带来怎样的变化?中长期又意味着什么?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形势与政策走向,需要每个企业家进行缜密的思考。
增速下降,短期还是长期?
近几个月的宏观经济数据表明,经济增速总体上正处于下行通道中。6月份CPI涨幅回落到2.2%;PPI同比下降2.1%;PMI为50.4%,比上月回落2.9个百分点。5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16715亿元,同比名义增长13.8%。
尽管市场预期三、四季度经济增长速度有可能出现反弹,但经济增长下滑,这是一个基本判断。作为企业,最应该关注的问题是:这次经济增速下降,是短期因素还是长期因素?如果是短期因素,意味着逆周期的宏观政策调整将有效对冲下降趋势,经济有望重新反弹。
那么,企业家需要更加关注短期的经济政策调整。相对应的,如果是中长期因素,则意味着中国过去30年平均10%左右的GDP增长率将会成为历史,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客观上下降为8%左右,甚至更低,彻底进入之前外界所宣称的“‘七时代”。在这种情况下,周期性的政策恐怕很难起作用,企业家对市场的整个判断和预期需要做出重大调整。
事实上,“中国经济增长速度”这一命题的实质是,中国经济增长前景究竟如何?关于这个问题,各方的分歧一直非常大。有不少海外机构(如IMF、世界银行及海外投行等国际研究和金融机构)认为,中国将不可避免地出现经济增长速度的明显下降,甚至出现硬着陆。但也有不少学者认为,中国未来5~10年保持8%左右的增长是有条件的,比如林毅夫教授就反复强调这一点。
纵观这些分歧,虽然结论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点,相当多的分析是从中国消费的角度来看。因此,从长周期判断经济是否必然减速,最为核心的判断在于消费增速的基本趋势。而消费增长速度下降,也被认为是我们当前宏观经济的主要风险之所在。
“十一五”期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年均增长18.1%,2011年增长17.1%,而2012年5月增速回落到13.8%,增速回落了4.3个百分点。更重要的是,从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分月同比增速看,增速中枢在2011年与2012年明显处于两个水平上。201 1年增长中枢大概在17个百分点左右,而2012年则明显回落到14个百分点左右,回落大概在3个百分点。如果2012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仍保持这个中低速增长,其下降幅度大于固定资产投资速度,那么2012年的投资率有可能还会进一步上升,产能过剩的风险明显增加。
回顾2008年中国经济受到的影响,经济下滑的主要原因是出口受到突发性事件的严重冲击。为了防止经济过快下降,加大投资力度,尤其是加大见效快的基础设施投资是必要的。当前,我国出口形势的发展在人们预料之中(甚至超出预期),经济下滑的主要原因是资产投资增速下降,而且很大程度上在于主动调控的结果,尤其是房地产投资回落。只要房地产调控适当微调,或者加大保障性住房的建设力度,就可以实现投资增速稳定并且回升。
能否扭转这轮经济增长速度下降,关键在于能否改变消费增速快速下降的趋势。如果消费增长速度不能有效反弹的话,中国经济增长恐怕会有一个长期的下降;反之,中国经济增长有良好的预期。而众所周知,消费是一个相对慢的变量,宏观调控的主要着力点是投资,很少把消费作为调控目标。
稳投资还是促消费?
“稳增长”成为政策导向,在短期角度看是必要的。但问题在于,必要性并不代表稳增长手段和途径的合理性。稳增长有两个途径可能选择,一是稳投资,加大固定资产投资力度,这个思路与2008年对抗金融危机的思路相同。二是促消费,但这超出了短期宏观调控的范围。
如何选择?短期看无疑稳投资是最优选择,但从中长期看,如果不能把短期稳增长和中长期增长潜力结合起来,短期稳增长将有可能在中长期中带来预料不到的代价。因此,在稳增长的大语境下,宏观经济最大的风险在于对经济增长速度下降反应过度,由此放松过剩产能行业的调控,忽视消费增长的体制基础构建。从而不仅不能倒逼转型与改革,反而加大宏观经济波动的幅度。
因此,为了中长期的增长,这一两年忍受一定幅度的经济增速下降,可能是必要的。更何况,短期内经济增长跌破7%甚至7.5%的可能性相当小。
从政策制定角度看,短期内稳增长需要扩大投资,但更需要把扩大投资放在扩大消费的现实要求中。在进一步加大投资力度的同时,应当把重点放在调控投资结构上,尤其是防止继续投资已经出现产能过剩的行业。
而促消费,关键在于加快相应的体制改革。这样的要求包括但不限于:尽快推进对城乡居民、企业的结构性减税,将宏观税负比例从目前的35%降至接近中上收入国家平均水平的25%;重新界定国有资产的战略定位,将其资产和收益作为财政提供公共产品的资源;加大公共产品,特别是社保、医保、教育、住房等反映民生等方面的支出在财政支出中的构成;清理并取消各级政府对限制消费的相关政策,包括对商品房的限购、对车的限购等,其中一些政策可以在短期内起到提振消费的作用。
企业的真实机遇在哪儿?
企业无疑是钟情投资的,毕竟投资与企业的关联最为直接。但从中长期看,如果没有消费的支撑,短期的投资很可能造成严重的产能过剩,由此给企业带来更大的挑战。明智的企业,既要看到短期内的投资机遇,更要看到中长期内适应消费需求的机会。
在考虑当前宏观经济形势的基础上,思考中长期的问题,似乎是有必要的。未来5~10年,中国消费潜力有多大?消费结构将发生什么变化?对此做出预先判断,有助于提前布局。一般的判断是,中国消费潜力巨大,初步估算,有45~50万亿元。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消费需求结构在明显变化,服务消费需求比重将明显提高。
因此,从企业角度看,短期内宏观调控的某些变化可能带来一定的投资机会。但更重要的是,以促消费为重点的消费需求增长及结构改变将带来更多的投资机会。
换言之,企业既要看到短期机会,更要看到长期机会。在未来5~10年,满足消费的投资还相当多,并不只是钢铁、铁路等行业才能拉动投资。例如,中国的社会福利体系还很不健全,推进城乡、区域、不同社会群体间的基本公共服务体制的对接、水平的不断提高,需要大量的投入。随着公共服务供给方式创新的推进,政府一社会一市场相互配合格局的形成,企业有着大量的投资空间。例如,教育服务、医疗服务、养老服务等,每个领域的投资空间都是数以万亿元计。再例如,“十二五”末期文化产业增加值将由目前占GDP的2.75%上升至5%以上,初步估算将从1.1万亿上升到3万亿元,其中需要大量的投资。
总的来看,对企业来说,未来大的战略逻辑可以表述如下:在扩大消费逐步成为政策重点后,国家对投资结构会逐步改变,更多地鼓励企业加大有助于培育消费能力的投资。如果企业能适应这个趋势,做好投资结构调整的相应准备,则极有可能在未来5~10年中获得先行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