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三从四德伟男子

2012-04-29 00:44李其芸
优雅 2012年8期
关键词:江冬秀江村胡适

李其芸

在胡适与夫人的合影中,喜乐福瑞的村妇与文质彬彬的学者的组合,给人带来视觉上的冲击感。“胡远大名垂宇宙,夫人小脚亦随之”,一个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竟娶了乡村小脚夫人,不能说不是一件奇闻。因此,“胡适的小脚夫人”,成了民国史上的“七大奇事之一”,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一个温柔的男子,一个泼辣的女子,原来相互平衡就能维系一段美满婚姻。

三从: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命令要服从;太太说错话要盲从

四德(得):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记得;打骂要忍得;花钱要舍得

胡适说,如能做到以上“三从四德”,一定可以家庭幸福婚姻美满。

来之不易的姻缘

胡适的夫人江冬秀出身于官宦之家,但仅读了几年私塾,没受到较多的文化教育,略识文字。

江家与胡适家原是亲戚,胡适的姑婆是冬秀的舅母。一次,江冬秀的母亲到绩溪旺川的胡适姑婆家看出神赛会,恰巧遇到正值少年随母到姑婆家的胡适,眉清目秀,聪明伶俐,江母见后大为喜欢,一心想把女儿冬秀许配给他。但胡家倒是很有顾虑,一因冬秀大胡适一岁,绩溪俗谚有“男可大十,女不可大一”之说;二因冬秀属虎,认为属虎的人八字硬,尤其“母老虎”更历害;三因江家兴旺,胡家已中落,有兴衰不相称之虑,因此不肯表态。由于江母一心想成就这门亲事,便托胡适的本家叔叔,在江村教私熟的胡祥鉴做媒(冬秀是胡祥鉴的学生)胡祥鉴在胡母面前千般说好,万般怂恿,胡母才同意让他把冬秀的“八字”开来看看再说。

不料红纸“八字”送来,经过算命先生推断:冬秀命带宜男,两人生肖很合,不冲不克,女大一并不妨碍。胡母把红纸叠好,放进摆在灶神爷面前的竹筒里,那里原先也放进了几个初被选中的“八字”。过了一段时间,家中平安无事,没有一点不祥之兆.胡母这才虔诚地拜过灶神,拿下竹筒摇了摇,然后用筷子夹出一个“八字”来,摊开一看,正是江冬秀的,真是“天赐良缘”。当时还只有14岁的胡适与15岁的江冬秀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在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命先生瞎凑和灶神爷保佑之下定了下来。

直到十多年后的1917年,婚礼才举行,期间胡适先后到上海、美国求学,与江冬秀还通了几封信,让她放开小脚。江冬秀虽说是错别字大王,但也经常给胡适写信。可随着时间推移,信越来越少,谣言却在江村和上庄传开来。有说胡适在美国有了女朋友,有说他已经和外国洋姑娘结婚,甚至有人说他已经生了孩子。

江冬秀年纪一年年往上长,眼看成了老姑娘,胡适还是没个影子,她沉不住气,有事没事就翻过高高的山头,来到上庄胡适家,帮婆婆做家务——这也是她小小的伎俩,虽在家是有丫头使唤的大小姐,但到了胡适家,身为未来的儿媳妇,重活粗活统统不在话下。江村有个本家某年夏天到胡适家办事,天还没亮,发现院子里一个女人正挪着小脚在扫地。他凑上前一看,原来是江冬秀。他大吃一惊:“冬秀,你在娘家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呀,胡家怎能将你当粗丫头使?”江冬秀一下子哭起来:“这里老小人人都起早摸晚干活,我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像什么话?你回到江村不可对人讲,我会很没面子。”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江母后来还是知道女儿在胡家的遭遇。每逢冬秀来胡家,就派女佣跟随,代替女儿做活。江冬秀的苦心得到胡母赞许,于是一封封家书催胡适回来结婚。为了不让母亲失望,胡适抱着一种“舍身”的精神,在27岁那年回到徽州。这时候他已在北京大学当了教授,当夜翻山越岭来到江冬秀家,想在婚前见一见江冬秀。

这年冬天,胡适和江冬秀结了婚。他在新房门上贴了一副对联:“三十夜大月亮,二十七老新郎”。新郎27岁,新娘28岁,在一向早婚的徽州,新娘是老得不能再老的姑娘了。

仪式上只有结婚证书上新人互相用印、证婚人用印,双方交换金戒指,证婚人讲话,新郎讲话。没有拜天地,向长辈行礼和新夫妇交拜礼都是以鞠躬代替叩头。这样的婚礼在当时古老闭塞的山村,别开生面地揭开了新事新办的序幕。

“母老虎”

婚后第二年,江冬秀到了北京为胡适主持家务。可她是有别于一般传统坚贞、隐忍、孝顺、沉默的徽州女人,当然也孝顺、坚忍、伺奉公婆、回报故里,但她绝不逆来顺受,也绝不老实可欺。她是属虎的,就像一头母老虎,一生都将属兔的胡适制得服服帖帖——他们的错位婚姻之所以能一直维持下来并成为民国七大奇事之一,与江冬秀身上的杀气与狠劲不无关系。

胡适名声在外,爱慕的女子自然也有许多。胡适三嫂的妹妹曹诚英,便是痴迷者之一,终身再未嫁。当江冬秀发觉胡适与曹诚英有暖昧关系,并没有温柔劝阻,而抓住胡适爱惜名声的特点,采取进攻策略,大吵大闹、寸步不让。有次竟拿起裁纸刀向胡适脸部掷去,虽未击中,但却迫使胡适与曹佩声断绝了关系。

北大教授梁实秋成名之后,要同妻子离婚,梁妻忠厚懦弱,无力抗拒。江冬秀闻之挺身而出,为她抱不平。江冬秀将粱妻接到自己家中,给她助威壮胆,最后闹到法院打官司,还亲自到法庭代她辩护,结果使梁实秋败诉。

1941年江冬秀回江村探亲,发现从上庄到江村这条古道上的杨桃岭一带路面多年失修,坑坑洼洼,十分难走。回到江村后便慨然捐资修复了附近的路面,还请监工检查验收,至今被当地人传为佳话。

抗战期间,胡适去美,江冬秀避居沪上。得知解放军、游击区的革命实情,非常同情革命人民。1945年春她回到绩溪上庄,当时那里既有国军驻防,也有新四军、游击队,安徽省保四团驻扎在镇上,常到上庄抓人,游击队员汪木海同志找她求援,她总是拿起名片去保。王必英同志的母亲被国军追捕,逃到她的家中躲避,她也欣然给予庇护。

“禁政令”

嫁了胡适后,江冬秀总是劝他不要走上政治道路,不要做官,好好研究学问。但胡适还是违背妻子劝告,涉身政界,做了“过河卒子”。1938年蒋介石两次电报给胡适,要他出任美国大使,胡适难以回绝,只好勉应其命。他写信给冬秀,想让她对此有精神准备:“我在这(此时在欧美讲学)十几天,遇见了一件‘富上梁山的事(即指蒋要他出任美国大使的事),我知道你听了一定很不高兴,我心里也觉得对不住你”、“……现在国家到这地步,调兵调到我,拉夫拉到我,我没有法子逃。所以不得不去做一年半年的大使。我声明做到战事完结为止。战事一了,我就仍旧教我的书去”、“现在我出来做事,心里常常感觉惭愧,对不住你。你总劝我不要走上政治路上去,这是你在帮助我。若是不明大体的女人,一定巴望男人做大官。你跟我二十年,从不作这样想……我感到愧对老妻,这是真心话”几次三番,加上与胡适远隔重洋,江冬秀虽不同意,但也无可奈何。

从学者到美国大使,胡适在外交场合难免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不料给国内一些不满的人以口实,掀起了反胡动向。风声传到了避居上海的江冬秀的耳朵里,颇有胆识的她遂即要求胡适好友张慰慈出面,要他一边劝胡适借病辞职,一边发电要求政府当局允许胡适辞职。

较好的一半,温柔的克星

西谚云:妻子是男人“较好的一半”。胡适的这一半死心踏地“相夫教子”,为他而生存,为他而服务,他得以在学问上事业上横冲直撞而无后顾之忧。在纽约的10年生活中,江冬秀在破旧的公寓里不出门,整天忙不停。她不懂英语,有时还得自己上街买菜。一次胡适外出只得她在家,一个彪形大汉破窗而入,江冬秀下意识地把公寓大门打开,反身对那盔贼大叫一声:“GO”!那贼看了她一眼,真的“G0”了——她只会说“Go”。

其实胡适能够忍受这个妻子如此胡来,还是有一些原因。除了没文化,江冬秀在其他任何方面都非常贤惠:对胡适的起居生活无微不至;帮忙照顾胡适的母亲;能烧一手喷香的“徽州”菜,尤其会烧“徽州锅”、豆腐渣,常常请在美国的同乡到她家赴“豆腐宴”。

不论是忙碌着的有才男子,还是碌碌无为的平凡小生,都需要良好的生活环境才能突破自我、寻求发展。如果后院起火,前台的戏越红,危险系数也就越大。

除了为胡适的生活服务以外,江冬秀经常以打牌消遣日子,不知何故每次必赢,甚至成为收入之一。后来胡适在台湾任研究院长时,胡太也经常邀朋友来家打牌,胡适从不干预,有时四缺一,她还要胡适来凑一角。胡适为了维护前院长(蔡元培)规定不准在公房打脾的好传统,曾对秘书说,请帮我买所房子给我太太,因为她打麻将的朋友多——也算是体贴入微。

在大军渡江前夕,江冬秀本想回到江村老家悦心堂居住,由于胡适执意要她同去美国,只好随之离开。在纽约度过了10年的清淡寓居生活之后,于1958年回到台湾。1962年2月24日晚,胡适心脏病突发,在台北南港中央研究院蔡元培馆逝世。江冬秀闻讯赶到,痛不欲生,医生给她打了两针大剂量的镇静剂,也未能抑制悲痛情绪。两日后长子祖望从美国赶回,瞻仰父亲遗容,行过跪拜礼后,转回家中,安慰母亲。母子见面抱头痛哭,江冬秀却又闻讯小儿子早已过世,顿时昏厥过去。经过抢救才慢慢苏醒。

江冬秀1975年去世。比胡适还大一岁的她,传闻是克夫的“母老虎”,却与“三从四德”的一代文人,为后世留下了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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