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0公里自驾行，穿越北美育空无人区

昝菱

既有类似中国江南的静态秀美，也有青藏高原般的波澜壮阔

一段最难忘的旅程——自驾穿越北美育空无人区，历时9天，行程近6000公里，从南到北，从初秋到深秋，再到大雪纷飞的冬天，一路美景尽收眼底：野生动物、植被、河流、湖泊、雪峰、冰川、温泉、草原、青山、云雾、彩虹……可谓移步换景，既有类似中国江南的静态秀美，也有青藏高原般的波澜壮阔。

育空（Yukon）是加拿大三大行政特区之一，这片广袤的土地位于加拿大西北部，东连加拿大西北特区，西接美国阿拉斯加州，北临北冰洋，南部以北纬60度线为界，与加拿大卑诗省相接。育空以流经该地区的育空河而得名，是北美唯一有公路进入北极圈的省级地区。

育空幅员辽阔，但人烟稀少——在这片48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民却只有约3.3万人，人口密度为平均每平方公里0.07人，主要是原住民，其中2.5万人居住在育空首府白马市。育空有辽阔的无人区，除了连绵的森林，旖旎的自然风光，它更因绚烂的北极光和午夜阳光名闻遐迩，吸引了大批游人前来观光，因此旅游业成为其第二大经济支柱产业。

我们一行3人选择了在金秋自驾造访育空。我们满载锅碗瓢盆、油盐柴米、睡袋、拉车绳、电动加气泵、防熊喷雾剂等必需物品，从温哥华出发，一路向北驶出卑诗省，再沿阿拉斯加高速公路北上，穿越辽阔的无人区，行至育空西部与美国阿拉斯加州相邻的克卢恩国家公园。此行是我在北美最难忘的旅程，历时9天，行程近6000公里，从南到北，从初秋到深秋，再到大雪纷飞的冬天，一路美景尽收眼底：野生动物、植被、河流、湖泊、雪峰、冰川、温泉、草原、青山、云雾、彩虹……可谓移步换景，既有类似中国江南的静态秀美，也有青藏高原般的波澜壮阔。

在这条公路上行驶，人车稀少，驾驶者根本不用担心会撞到人，最让人担心的倒是四处出没的野生动物，所以一路上都可见“小心动物”的警示牌立在路边。

9月中旬，秋高气爽，我们出发后，先沿横贯加拿大东西的1号公路向东，再转97号公路向北，途经卑诗省北部的乔治王子城，第二天中午来到阿拉斯加高速公路的起点——卑诗省的小镇道森克里克。

阿拉斯加高速公路颇有一番来历。1941年底日本偷袭珍珠港得手后，进而侵占了美国在阿拉斯加州阿留申群岛中的几个小岛。为确保阿拉斯加的安全，美国和加拿大政府决定修建一条从美国本土经由加拿大到阿拉斯加的战略公路。当时，美国陆军工程师、士兵和加拿大筑路工人齐心协力，用了不到9个月便将其建成。如今，在这条公路的起点——道森克里克的广场中心，还矗立着一个零公里标志，标明这条公路从这里开始，直抵其终点——美国阿拉斯加州的德尔塔章克申。不过，经过近几十年来的多次翻修，原来的沙石路面已被一条双向沥青高速路取代，许多弯道被拉直，原来2700公里的里程也缩短至2232公里。

阿拉斯加高速公路沿途风景异常优美，除了有许多省级公园，还时常可见湖泊、温泉点缀在路边，野生动物更是四处出没。在这条公路上行驶，人车稀少，驾驶者根本不用担心会撞到人，最让人担心的倒是四处出没的野生动物，所以一路上都可见“小心动物”的警示牌立在路边。公路两边约5米内，灌木丛都被砍掉，建立了隔离带，以防动物在突然蹿上公路时，驾驶者无法看见。

育空堪称野生动物的天堂，这里的动物既不怕车也不怕人，其实这里是它们的领地，它们才是主人，人类不过是入侵者。沿途，我们看到成群的美洲野牛在路上慢悠悠地行走，车驶近了也不让路，或在路边吃草，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有时，三三两两的麋鹿会在公路上行走或在公路边觅食；还有大大小小的黑熊我行我素，憨态可掬。

途中，我们在路边遇见一头大黑熊，我们担心车开近了会把它吓跑，于是停在远处，后来发现它根本不理睬我们，自顾在草丛中寻觅浆果，于是我们把车开到离它仅两米的地方，它也只是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继续低头觅食，直到一辆大货车轰隆隆地开来，才打断了它的美餐，它转身躲进灌木丛，车过之后又转出来“重操旧业”。还有一次，我们看见路基下面有一头小黑熊，因为有点距离，于是决定下车去拍照，可能是小熊胆小一些，看我们靠近，便转身跑了几步，又坐下来看着我们，那一刻我们忘记了熊的危险，反倒觉得它们很可爱。

公路绝大部分穿行在无人区，因此常常会在路边看到“300公里内无加油站”的标牌，提醒驾驶者要时刻注意检查车载油量。我们每天出发前必须加满油，并确定好下一站的住宿点，因为一旦错过，就要再行驶几百公里才能到达下一个住宿点。当然，手机在途中也没有信号，GPS也多半不起作用，全靠地图。不过，这条路堪称最佳自驾路线——沿途风光无限，道路畅通无阻，特别是在秋季，山水一派斑斓：翠绿，金黄，橙红，加上如撒米提湖和梦卓湖那样的蓝色或绿宝石色的湖泊，白色的雪峰，飘渺的云雾，让我们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力！

自从一个美国士兵钉上第一块路标之后，路标越钉越多，终于形成了一片壮观的标牌森林，目前已有6万多块标牌，且还在不断增加。

在阿拉斯加高速公路边，距育空特区第三大城瓦森湖镇约两小时的车程，有一处著名的露天温泉——利亚德河温泉，是沿途行驶者都会去休闲、放松的地方。

第三天下午，我们在此停车，穿过一条木板栈道，步行约10分钟就来到了温泉。温泉旁有一栋小木屋供游客更衣用，而所谓温泉池，则是利用天然地形，在温泉涌出处辟出一个几十平方米的不规则池子，然后从高处引入溪水与温泉汇合，泉眼处的水温很高，但与溪流混合后，水温则热而不烫。除了温泉池边的木板阶梯，没有其他什么人造之物，一切都那么自然、原始、古朴。长途奔驰后浸泡其中，畅快无比，环顾四周的秋色，感觉自己完全融身于大自然中。在离温泉不远处，我们还发现了金松——平常四季常绿的松树的针叶都变成了金黄色，呈现出难得一见的美景。

第三天傍晚，我们到达居民仅1000多人的瓦森湖镇。这个小城位于北纬60度的育空与卑诗省交界处，是育空东南方的门户，也是从卑诗省进入育空的必经之地。因为它毕竟是育空的第三大城市，我们认为住宿不会有问题，因此没有提前预订，直到我们驶入小镇后，才发现情况不妙：这个所谓的“第三大城市”仅有几排稀稀拉拉的平房，好几家小旅店都客满，这让我们立即紧张起来：难道今晚要流落街头不成？还好，经过一番周折，最后总算在街尽头的一个印第安人的小木屋里住宿了下来。但从此以后，我们驶向下一站之前，都要提前打电话预订住宿。

第四天早上，我们来到瓦森湖镇的著名景点——路标森林。当年阿拉斯加公路修建到这里时，一名来自伊利诺伊州的年仅21岁的美国士兵卡尔?林德利由于思乡，便在一块木板上写上了故乡的名字，还标明了这里与故乡的距离，并把自制的路标钉在木桩上，朝着故乡的方向。他的战友看见之后，也纷纷效仿。后来，许多经过此地的游客，也将写着自己家乡的路标钉在上面。久而久之，木桩越插越多，路标也越钉越多，终于形成了一片壮观的标牌森林。目前在几百根木柱立杆上，已钉有6万多块标牌，且还在不断增加，标牌的种类也在变化，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内容也是五花八门，除了路标，还有汽车牌照、自制的纪念标志、铁板、动物角、马桶坐，雨鞋……我们钉上了匆匆做成的标牌后，在标牌森林里转了一圈，发现加上我们的标牌，一共只有3块中文标牌，看来，到这里旅游的中国人极少。

在育空首府白马市，我们一夜之间就从秋天进入了冬天：中秋后的第二天便漫天飘雪，各种雪上和冰上运动纷纷登场，其中最著名的要算狗拉雪橇。

第四天是中国传统的中秋节，我们到达了育空首府白马市。白马的名字来自育空河，因河上游有急流，水花溅起高如白马而得此名，1958年政府兴建水库调节水量后，白马的急流才消失。曾几何时，早期淘金、拓荒者沿着育空河追逐淘金梦，1898年兴起的淘金潮，裹挟了约2.5万人到此搭篷淘金；1900年修建从阿拉斯加史凯威经白关到白马市的铁路，以及1942年修建的阿拉斯加公路，使得这个原本只有英国贸易公司驻扎的小镇摇身一变，成为了繁荣的美式城市。1953年，白马市成为育空特区的首府，目前人口占整个育空的70%以上，主要是原住民，他们在古时候从西伯利亚越过白令海峡迁徙到这里，成为这个地区最早的居民。

在育空行驶，一路上都得小心驾驶，因为随时都可能有野生动物蹿上公路——野牛、麋鹿、黑熊……在这里，随时可见食草动物在原野上漫游，大群的天鹅在湖泊里嬉戏、飞翔，堪称野生动物的天堂。

从温哥华出发时，我们就备足了粮草，一路上多半是自己开火，中午用便携炉煮方便面加鸡蛋，晚上在公路旁找一家带厨房的汽车旅馆，以米饭、蔬菜、肉加老干妈做大餐。实在找不到带厨房的汽车旅馆的时候，就去当地的小饭馆吃汉堡、沙拉。进入白马后，我们就直奔超市，补充粮草，大肆采购肉、蛋、奶、蔬菜，然后找了一家有厨房的汽车旅馆，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拿出带来的酒和月饼，举杯庆贺中秋。

在地球的大北极圈，远离中国，这样的中秋之夜不同寻常，可惜天公不作美，当晚没有月亮。但更没料到的是，第二天起来一看，屋外已是漫天飘雪：在这个西经135.03度、北纬60.43度的地方，9月便进入初冬，漫长的冬季就要开始。此时的白马，各种雪上和冰上运动纷纷登场，其中最著名的要算狗拉雪橇、观赏北极光和雪雕。在白马的露天停车场，有的车位前立有一个小木柱，上面有些电插孔，在寒冷的冬季，气温达到零下40℃以下，为了防止车被冻住而不能发动，车内有专门的设施，停车后要通上电，保证一定的温度，这样的情形在北美其他城市十分罕见。

接着，我们驶向位于白马西北两百多公里处的克卢恩国家公园。这个加拿大著名的冰川公园，也是自然生态保护区和土著历史文化保护区。圣埃利亚斯山脉横跨自然保护区，山脉上横亘着仅次于极地冰盖的世界最大冰原和世界上移动最快的冰川，冰川南端为冰川湾国家公园。这里矗立着很多高峰，包括加拿大最高峰——海拔5959米的洛根山，湿润的太平洋季风带来大量降水和降雪，形成了广阔的冰雪地带和冰川，在这个“加拿大的迪纳利”，我们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在海德尔，常能看到棕熊抓鲑鱼的壮观景象。但棕熊异常凶猛，通往河滩的木质栈道上，专门建有一米多高的木围栏，游人站在围栏里欣赏，才不会有危险。

从白马返回温哥华的旅途，我们选择了另一条线路：从阿拉斯加高速转37号公路，经过玉石城、迪森湖，再转16号公路。37号公路风景优美，看上去兼具中国江南的清秀和北方的壮阔，有仙境般的湖泊、草场和雪山，让人流连忘返。当天，我们住在只有几十人的迪森湖小镇。

返程的第二天，我们专门绕路去了紧邻加拿大的美国阿拉斯加州海德尔镇。海德尔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这里没有机场，不通邮轮，唯一的陆路通向加拿大，所以美国政府在这里没设海关和岗哨，这里可能是唯一可以自由进入的美国领土。但是，如果你不带上有效护照，进入了美国就回不到加拿大了——去美国那边的海德尔没人管，而加拿大这边却设有边境站，回来时要检查证件。

海德尔是有名的旅游点，在每年秋天鲑鱼洄游的季节，很多游人都要来到这里观赏棕熊抓鲑鱼的场景。鲑鱼从出生到繁衍再到死亡，过程长达4年，成年鲑鱼在生命的最后一年都会洄游几千里，回到出生地产卵，其过程堪称壮烈：成千上万的鲑鱼，从太平洋重返自己出生的河流，一旦游进河里，就不再吃任何东西，却拼命地往前游，挤满了整个河道。它们逆流而上，前赴后继地游到目的地后便开始配对、产卵，然后相继死亡，结束了自己的壮烈旅程。第二年春天，产下的鱼卵会孵化成小鱼，一年后，这些渐渐长大的鱼又顺着大河奔向太平洋，完成又一个生命循环。

在这个洄游季节，我们看到成千上万的红色死鱼漂在河里，老鹰和黑熊就在河边大快朵颐。但棕熊似乎不吃死鱼，它们只是站在水里，一巴掌拍下去，抓起活鲑鱼就吃。海德尔的河滩较浅，棕熊较多，常能看到棕熊抓鲑鱼的壮观景象。但棕熊异常凶猛，危险性比黑熊高得多，因此在通往河滩的木质栈道上，专门建有一米多高的木围栏，游人站在围栏里欣赏，才不会有危险。

晚上，我们投宿卑诗小镇黑兹尔顿，小店老板告诉我们该地区第二天要停电，我们只当做耳边风。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去加油才傻了眼：因为停电，小镇上的加油站都无法启动加油泵，我们必须驾驶到200公里以外才能加油。这下我们可犯难了，看看油箱里的油，勉强能行驶两百公里，但如果在路上一旦燃油耗尽，那就很麻烦了。一番纠结后，我们还是确定上路，一路上我都小心翼翼地驾驶，一有下坡就滑行，尽量省油。漫长的两小时终于挨了过去，远远看见一个加油站，还有排队的车辆，压在心上的石头才落了地。

进入卑诗省界后，人烟开始稠密，道路宽阔，可以看到很多牧场和宽阔的湖泊，但景色比起育空就逊色多了，更多的是祥和的牧场风光。我们一路顺畅地回到温哥华，结束了此次历时9天的育空自驾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