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鲆
我和大卫是同学,也是一个宿舍的室友。他是个天生的聪明人,什么东西都是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许多人都有挂科补考的经历吧?大卫从来没有,不仅如此,他还同时修了两个学位。
当时学校组织了各种兴趣小组,通常大家都只是参加那么一两个,大卫却是精力旺盛,参加了六七个。他最早参加的是书画兴趣小组,于是我们宿舍墙上就挂满了兰花、条幅之类。据说他的字画都是不错的,在同学里即使不是数一数二,也是别树一帜的。后来,他去学音乐,一把二胡很快就拉得像模像样,可以上台给人伴奏了。他还不满足,又学了琵琶、风琴等一大堆乐器,可谓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他还学过摄影,在校报上发表过摄影作品。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还写得一手好文章,是学校文学社的骨干成员,比我发表的作品多得多。
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笨人,但是和大卫一比,智力上的差距就出来了。他这种天生聪明的,学什么都太容易了,实在让人羡慕嫉妒恨哪!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跟大卫书画水平差不多、甚至远不如大卫的人,有几个已经成名成家,一平方尺作品价值数万元;当年一起玩音乐的,颇有几个成了著名音乐人;当年一起玩摄影的,也有几个开了摄影展、或是成了专业摄影师的;就是写作水平远不如他的我,现在也出了几本书了。大卫却始终是一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没能在任何一个方面做出成绩。
曾经有一个升职机会摆在Carl面前,但是他拒绝了。
在常人看来,那是多么优厚的条件啊:由中层而高管,薪水直接翻番,有丰厚奖金,拥有独立办公室,配专用公务车……多少人打破了脑袋努力钻营还不可得,他倒好,总经理主动给他升职,他却不同意!
Carl是这样对总经理说的:“我的专长在技术,管理是我的短板。目前做技术部经理我是游刃有余的,但如果做了副总,需要面对新的领域,我肯定不称职。这样对我、对公司,都是损失。”
他还有个理由没对总经理说:“现在做技术部经理已经够忙够累,少有时间陪伴家人,而且自己也是颈椎腰椎一堆毛病;做了副总不仅更忙,还会到其他地区交流任职,跟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如果我还是个毛头小伙子,也许会去打拼;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又不是太缺钱,就没必要那么拼命了,停下来享受生活吧。”
Carl最终向公司推荐了合适的副总人选。他自己仍然负责技术部的工作,做的时间越长,对这一领域越熟悉,就越轻松自如。以前经常加班,现在八小时以内肯定能处理完工作,有时间锻炼身体,经常带着家人出去游玩。这种生活,真是让人羡慕。
Anna说,自己用了整整一个周末的时间整理衣帽间,结果触目惊心:约有半数衣物,最近两三年来一次都没有穿过,甚至有些从买回来就没有上过身,包装都还是完整的。她终于痛下决心,把这些衣物都整理出来,捐了出去,顿时觉得衣帽间里敞亮了很多。
我在这边大笑。我不是女人,但我也有和Anna一样的感受。我的书,早已经泛滥成灾,整面墙的书架完全不够用,阳台、卧室、客厅的角落,也到处都堆着书。那天正准备再做一面墙书架,却忽然想到,这么多书,究竟有哪些是值得读、值得收藏的?
答案是,真没有多少。
许多书只是简单翻了一下,甚至只看了几十页;有些的确连塑封都没有拆掉,就束之高阁。有些书符合从前的心境,过了那个年纪,永不会再读。
像Anna一样,我把书整理了一遍,将那些如同鸡肋的书捐给了相应的机构。
我们所拥有的,其实许多都不是必需的,甚至会成为我们的负担。像寓言中的那只负一样,把它遇到的每样东西都放在自己身上,最终不堪重负,无法前行。在适当的时候,以适当的方式,给生命做道减法,是人生的大智慧。
责任编辑:刘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