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方志中的民间体育——以南宫县志为例

2012-04-12 04:44刘金柱秦双兰
河北体育学院学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武举南宫县志

刘金柱,秦双兰

(1.河北大学 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2.河北大学 体育教研部,河北 保定 071002)

中国方志中的民间体育
——以南宫县志为例

刘金柱1,秦双兰2

(1.河北大学 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2.河北大学 体育教研部,河北 保定 071002)

采用文献资料法等梳理有志之始的明代及以降的南宫民间体育活动内容。认为,节日庆祝是民间体育传承的脊索;生存防卫使武术成为民间体育核心内容;宗教礼仪活动不断拓展民间体育内容。地方志体育是民俗文化的重要支撑,建议深入探究。

方志;民间体育;南宫县志

志之编修始于明代,推及的最小编志单位是县,所谓“县有县志,府有府志”。本着备史官采择的使命感,历代县宰都比较重视县志资料的记录和续编。可以说县志是最直接反映,抑或最接近史实原貌的记录。

翻开中国方志丛书,鲜活的人物、感人的事例、跃动的场景等,似电影镜头一般或喜悦、或悲哀、或凝重、或平静地奔腾着。体育,这个根深蒂固地被认为不曾被中国社会重视,甚至受到歧视的领域,在县志中却是另外一种风景。一种静水流深的雅致,不喧哗、不奔放,却极其坚韧地持续发展着,影响着地域民俗文化的形成。且不去讨论河北南皮、沧县、静海等极其重视武术的县,即便是普通的南宫地域县志,还原其历史上民俗体育的生成、生长原貌,也可以理解燕赵大地以 “武”为核心的民间体育风情的独特魅力,进而理解中国民俗体育的形成和流淌过程。

南宫历史悠久,自西汉初年置县,距今已有2 200多年的历史,其得名于西周 “八士”之一的南宫适封邑于此。南宫与其他地域一样,非常重视志之编纂,志之开始有嘉靖本,后继又有万历本、康熙本、道光本、光绪本、民国25年本、1995年10月本。除了1995年新志编纂体例有所改变,其余志本基本保证前文献 “只字无遗”,实属难得。

阅读不同版本的 《南宫志》,南宫的历史变迁似乎呈现眼前。梳理南宫民俗体育,更是叫人感慨万千,南宫民俗体育不仅体现了地域特色风貌,浸透着民族文化特征,更为社会文化的形成、发展发挥着重要的支撑作用。

1 节庆活动是民间体育传承的脊索

随意翻开一本方志,关于节日的记载都是不可或缺的内容。可以说,记叙民俗风尚,节日是最基本线索。农耕民族尤其关注节日、节气,因为农事的春播、夏耘、秋收、冬藏均靠节气、节日提醒,形似一只闹钟,提醒人们时间到了,该做什么了。

一年之中,节日很多,《南宫县志》着重记载的有元日、立春、元宵、正月十六日、清明、端午、六月六日、七夕、七月十五、八月十五、重阳、十月一、冬至、腊八、腊月二十三、除夕16个,说明这16个节日是人们习尚相沿最为重视的。在这16个节日中,除了七月十五鬼节和十月一送寒衣与体育无关,其余的都或多或少跟体育关联着。像六月六、腊八节,本来内容是晒书、喝粥,但由于佛、道的参与,这些节日又增添了体育娱乐内容。道光本县志记载:“六月六日,曝书及衣服。是日兴福寺有盂兰会。”寺庙的盂兰会一般都是综合性庙会,佛寺为广结善缘,也多以奇能异术表演吸引信众,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若浴佛节的 “吞刀吐火,腾骧一面;彩幢上索,诡谲不常。奇伎异服,冠于都市。像停之处,观者如堵”等等。但作为地域之志的记载,是忽略内容罗列的。

为明晰节庆体育活动的传承脉络,笔者以 “元宵节”为例纵向对比,加以梳理 (表1)。

从表1不难看出,一种庆祝方式一旦形成,就具有很强的传承惯性,若蒸黍面小灯的散灯活动、放烟火、游走观赏等皆传承了几百年。民以食为天,农耕民族的食物来自土地,因此对土地的敬畏和感恩根植于民族心理。以黍面蒸成小灯散放于家里需要敬祭的地方,既有驱鬼祈福的宗教思想,也有观赏娱乐的精神满足,同时燃尽的黍面小灯还可以加工食用,无不显示出农耕民族的生产生活色彩。

民众游走寺观,绝不能单单理解为是乡民的宗教信仰使然。历史上,寺庙也曾竭尽能事帮助士子成名,以扩大自身影响。主动融入传统节日、扮演支撑角色也成为了寺庙招徕信众的手段,某种意义上说,寺庙为民俗体育活动的开展搭建了一个舞台。“庙会又称香火会。除上香火、搞迷信活动外,还有商品交换,文娱活动,戏班子、马戏团、杂技、说唱艺人等前往助兴。会期3—10天不等。参加者达万余人次。”[1]354“十六日结伴游寺观庙宇,走马斗鸡、蹴鞠意钱,日旰始散,谓之 ‘遣百病’。”[2]26体育活动以寺观为平台的发展形式清晰可见。

上述热闹非凡的节庆体育活动仅限于节日。辛勤劳作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始终是生存的主要内容,在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忙碌日子里,人们是没有工夫娱乐的。这样,节庆体育娱乐活动便成为人们精神需求的集中满足,所以农闲时期的节日庆祝往往很隆重,举办的娱乐活动多且节期较长,如春节、元宵节、清明节等。特别是元宵节,因为时处全国性休耕,各地均开展热烈。如河北广平的 “龙狮各灯游船、太平车、高跷、各杂技”[3]161江苏扬州的 “花鼓、高跷、舞龙”[4]33等等。

当然,对历史的传承也会随着革新的日渐深入而逐渐包罗、发展新的内容,以保持鲜活的生命力。即胡景铨所说“风俗习久,其间有可变革者,也有不可变革者……势使然也。”[5]16黍面灯因集中代表农耕民族的土地情结一直传承至今,而斗鸡、蹴鞠等项目因偏离农耕情怀虽风靡已久,也还是被跑旱船、踩高跷、耍狮子、耍龙灯等娱乐活动逐渐取代,以其更热闹、更喜庆的形式特征表达农耕民族对春的欢欣鼓舞和强烈期盼。可见,任何一项节庆活动的产生、消亡和变革都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一种更贴近节庆思想内涵表达的筛选。

2 生存防卫使武术成为民间体育的核心内容

农耕生存面临的威胁无非是天灾人祸,前者叫人们勤劳节俭,后者则告诫人们要重视防卫,成为比前者更为重要的内容。中国历史实际上就是一部华夏民族不断防卫外族掳掠并逐步同化对方的历史,可以说,生存防卫早已根植于民族心理。

自元代以后南宫甚至出现了 “邑人自张晋亨后相继以武功显”[4]36的局面。对此,让我们从武举数字探看分晓:“明代进士19人,武进士0人;清代进士31人,武进士22人;明代举人50人,武举人13人;清代举人97人,武举人102人。”[1]796-802由上述资料统计来看,清代进士由明代19人增加到31人,增加12人;而武进士由0人增加到22人,其增长幅度远高于文士进阶。举人也是如此,清代举人由明代的50人增加到97人,增加率是94%;而武举人由13人增加到102人,增加率约为616%。这足以说明,在南宫地域民众很崇尚武功,重视武举。同时也显示该地习武群体甚至大于习文群体,这在重文轻武的背景下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是南宫地域有逆转社会风俗的举措?不然,从记载来看,至清道光年间,武举的身价还是远逊于文举的。“新中举人坊价银每名26两6钱6分6厘7毫。新中武举人花红旗匾银每名3两3钱3分3厘3毫。新中进士坊价银每名33两3钱3分3厘3毫。新中武进士花红旗匾银每名6两6钱6分6厘6毫。”[5]13文举人的坊价银约是武举的8.6倍,文进士的坊价银约是武进士的5.5倍。这说明武举的社会地位还是远低于文举的,南宫是遵从社会重文轻武习俗的。

这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为生存而习武。习武是为了外御侵略、内除匪类,大可拜将,小可扬名。南宫地处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矛盾冲突地带,根深蒂固的防卫心理促进了防卫武术的不断繁荣发展。在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心理影响下,明清以降的南宫武术开始繁荣发展。到了民国期间,“军阀混战,为防盗贼,各村大兴习武之风,武林高手辈出。”[1]678其实,南宫地域农民广泛习武并非个例,在社会动荡的民国年间,“(全国)几乎没有一个城镇无武术组织。”[1]678可见,武术不仅是南宫民间体育的核心内容,而且也是近代民间体育的核心内容。

现代版的 《南宫县志》这样总结:“南宫武术源远流长,尚武精神经久不衰。明清以来,流传境内的拳种主要有少林、形意、八卦等。新中国成立后,人民安居乐业,农闲之余,以习武强身。1985年,东街小学被省体委命名为武术传统项目学校。1992年南宫市被国家体委命名为 ‘全国武术之乡’。”[1]678忙时农耕,闲时习武,这一生存模式延续了上千年,武术逐步成为民间体育的核心传承内容。随着时代发展,和平年代武术又演绎为强身健体的娱乐锻炼项目。“全国武术之乡”的称谓恰如其分。

3 宗教礼仪活动不断丰富民间体育内容

“国非礼无以立,礼非仪无以行”,宗教礼仪一直是影响社会发展、规范民众行为的工具。清康熙本 《南宫县志》独辟一卷 “礼仪志”,记载宣扬礼仪的重要性。宗祀与体育的渊源毋庸赘言,东西方体育的起源发展均与宗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农耕民族重视节日,又把宗祀与节日更紧密地结合起来,使体育运动既有娱宗祖神灵之敬畏功能,又有娱身体精神之欢愉作用。端午节赛龙舟之前的祭祀、清明节春游的祭祖、庙会的拜佛,宗教礼仪活动一直与庆祝体育活动如影随形。

康熙本 《南宫县志》载:“祭祀乐器:钟、磬、建鼓等;作乐者:乐生41人,舞生50人,歌生6人。”[5]9由此可以看出祭祀活动就是综合娱乐会。一场祭祀,有专门吹乐器的,专门唱歌的,专门跳舞的,并规定人数,可见祭祀礼仪之规范。

大型宗祀活动是宣传礼仪最好的平台,聚众围观向来是农耕民俗的心态,在古代文学作品的描述中,“观者如堵”、“观者如墙”是常见比喻。《南宫县志》在记载 “先师孔子圣诞行释菜礼,悬像或设主,师生以次肃拜,奠献毕,敬撤像主,则跪焚之”[4]2时,加注解曰:按此礼乡中犹有未知者,愿同人共遵守之。“文庙祭祀……乐舞生登歌,执事官各共乃职,文舞六佾进。”[4]33祭祀孔子,除却庄重的拜师礼仪,还附加乐舞生登歌和六佾舞,其目的不言而喻。

宣传礼节最好的方式就是搞盛大的综合娱乐活动,吸引民众前往观赏,通过情节演绎,告知民众应遵循的礼仪规范,并通过口耳相传达到共同遵守的目的。由此而知,具有南宫地域特色的 “拉碌碡 (类似秧歌)、扌周胳 (杂技)、霸王鞭、旱船、彩车、架鼓、高跷、龙灯、狮舞、跑驴”[1]637-639等等民间体育活动,均经过节庆或礼仪活动的筛选,才成为主流活动内容。且这些活动源于农耕生活,演绎农耕生活。

再看这些活动,其共同特点是有音乐伴奏,以武术动作支撑,边歌边舞进行游艺表演。如 “驾鼓:手持花扇,脚踩鼓点,边歌边舞,姿势多变。主要排阵有:卧跪式、侧身式、弯腰式、仰面式等,最后排成三层塔式,一人在塔顶亮相造型,蔚为壮观。”[1]354这里面就有典型的武术功底。像舞狮、高跷、架鼓等,无不闪烁着武功身影。也可以说,这些民俗活动是对武术内容的不断外延和创新。

4 结语

对不同时期 《南宫县志》的梳理,可以明晰南宫民间体育活动以节日为线索、以武术为支撑、以宗祀礼仪为拓展的发展脉络。南宫体育的形成发展不仅体现了地域特色风貌,其崇武风尚造就了该地人民 “俗重气侠,好结朋党”、“大率气勇尚义”、“性缓尚义,仗义任侠”、“相聚游戏,悲歌慷慨”[4]1等性格特征,成为燕赵大地慷慨悲歌特色的强劲支撑和典型代表,其发展历程已经约略成为民族体育发展的缩影。

[1] 张春起.南宫市志[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5.

[2] 南宫县志[M].万历本.南宫:南宫市档案馆翻印,2010.

[3] 黄成助.南宫县志[M].台北:成文出版社,1968.

[4] 南宫县志[M].道光本.南宫:南宫市档案馆翻印,2010.

[5] 南宫县志[M].康熙本.南宫:南宫市档案馆翻印,2010.

The Folk Sports in Chinese Local Chronicles——Taking Nangong County as an Example

LIU Jin-zhu1,QIN Shuang-lan2
(1.Song History Research Center,Hebei University,Baoding 071002,China;2.Sports Teaching and Research Section,Hebei University,Baoding 071002,China)

By using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 review and so on,this paper combed folk sports activities of the chronicles from the beginning of Ming dynasty and Nangong county.It holds that the festival celebration is the notochord for the folk sport’s heritage.The survival defense makes martial arts become the core content of the folk sports.Religious ritual unceasingly promotes the development of folk sports.The local chronicle sports is an important support to the folk culture and the authors suggest further exploration.

local chronicles;folk sports;Nangong county

G812.9

A

1008-3596(2012)03-0014-03

2012-03-01

刘金柱 (1963-),男,河北保定人,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宋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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