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母亲"与"巫母群像"
---论莫里亚克与张爱玲对传统母亲形象的颠覆性书写

2012-04-12 04:22高娟
山东社会科学 2012年7期
关键词:张爱玲母爱金钱

高娟

(枣庄学院传媒学院,山东枣庄277160)

"可怕的母亲"与"巫母群像"
---论莫里亚克与张爱玲对传统母亲形象的颠覆性书写

高娟

(枣庄学院传媒学院,山东枣庄277160)

莫里亚克和张爱玲的作品都塑造了很多畸形的母亲形象,给人们呈示了一幅非常态的亲子关系图景.而这些"恶母"及其种种扭曲变态的心理和行为都是女性作为亚文化群体被强大的父权制文化异化后的精神病态的展现.同时作家独特的生活经历和情感体验也是他们颠覆传统母亲形象的深层原因.

莫里亚克;张爱玲;母亲形象;父权制;童年体验

一般意义来说,"母亲"一词与"伟大、无私、慈祥"的能指相连,母爱也被赋予了层层神圣的光环.但在个别作家那里人们的常识受到了挑战,他们以冷峻的目光重新审视母亲形象,批判性地颠覆关于母亲的神话.在他们笔下,母亲形象不再是圣洁美好的化身,而是冷漠残忍的恶魔.而这其中,法国的弗朗索瓦.莫里亚克和中国的张爱玲的颠覆性书写又似乎更有代表性.莫里亚克是法国现代文坛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他始终以悲悯和焦虑的目光审视人性的异化和精神的迷失.张爱玲则是上世纪40年代享誉文坛的奇女子,她对人生社会的独到观察、对人性扭曲心理的深层剖析令人惊讶.两位原本并无交集的作家却都将母性选作了揭示人性之恶的突破口,塑造出一系列畸形变态的母亲形象:以费利西黛(《母亲大人》)为代表的"可怕的母亲"和曹七巧(《金锁记》)为代表的"巫母群像",她们之间表现出的惊人相似性令人深思.

一、被财富欲望挤扁了的圣母像

虽然莫里亚克和张爱玲生活于两个不同的时空,甚至其文学创作的时间交集也是微乎其微,当张爱玲1932年初次发表较为幼稚的小说《不幸的她》时,莫里亚克已经是享誉法国乃至世界文坛的文学大师了;当张爱玲40年代初期发表成名作《沉香屑.第一炉香》时,莫里亚克在小说方面的代表作已基本出齐了.并且,从现有资料看,二人创作间相互影响联系也并不存在.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同样文学形象的塑造和对相关人性问题的关注.似乎心有灵犀一般,他们都用自己的笔墨刻画了几近相同的"恶母"和"疯女人",他们都看到了金钱主宰下的扭曲的母子关系.他们笔下的母亲形象,大都是一些为金钱而生的奴隶,在失掉了真爱、占有了财产并膨胀为一种极度疯狂的占有欲后,她们也把对儿女的爱的占有视作理所当然,不论是对于儿子还是财产,这些"恶母"都有一种无法抑制和永远也无法满足的占有欲.

无论是莫里亚克所处的资本主义制度基本成熟的时代,还是张爱玲生活于其中的商品经济日益畸形繁荣的社会,物质财富尤其是金钱,都是主导社会价值观的决定性因素.对金钱的过分强调导致了人性的畸变,这也包括亲子之爱.

在莫里亚克描绘的金钱世界中,母亲将全部的热情投注于对金钱的攫取上,她们对财产的支配欲与占有欲远远超过了对儿女的爱.如《昔日一少年》中的阿兰母亲狂热地聚敛象征着财富的土地,"她舍弃儿子而沉溺于统治地产的幸福,像摄政母后一样统治儿子的王国……"①[法]弗朗索瓦.莫里亚克:《昔日一少年》,载《爱的荒漠---莫利亚克选集》,桂裕芳译,漓江出版社1983年版,第323页.为了扩大地产和财富,她强逼儿子娶一个12岁的小女孩,只因为女孩家里有面积最大、土质最好的地产.母子亲情已成为敛财的工具,母性之爱被物欲异化成丑陋的怪物,对金钱无休止的欲望泯灭了母子关系这一基本、自然的人伦感情.过度膨胀的财富占有欲,还滋生了"恶母"们对儿女的占有,儿子成了母亲私欲下的被占有物.正像《母亲大人》中描写的那样,费利西黛在漫长的寡居生涯中把长子费尔南当做唯一的精神寄托.为了达到独占儿子目的,她时刻监视他的一切行动,甚至不惜让他变成毫无独立生活能力的寄生虫.当年逾50的儿子第一次违背母亲的意志,按照自己的意愿结婚之后,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费利西黛对儿媳产生了极端仇恨,对之进行残酷的精神虐待并将之活活折磨至死.

无独有偶,张爱玲笔下的母爱也发生了令人讶异的畸变:在金钱势力的影响和生存的压力之下,母亲们纷纷表现出冷漠自私甚至变态狠毒的狰狞面目.《花凋》中的郑夫人在女儿川嫦生命垂危之际怕暴露自己的"私房"而不肯拿出钱来治病,任由女儿在病魔的折磨下一寸一寸地死去.《连环套》中霓喜有的只是对物质生活的单纯的热爱,她出卖自己的肉体向男性讨生存的同时将儿女视作生存的资本,为了防老进行"囤积".还有蜜秋儿太太(《沉香屑.第二炉香》)、姚太太(《琉璃瓦》)、曼桢的母亲(《半生缘》)……她们都在儿女最需要施以援手的时候冷硬地背过身去.而曹七巧无疑是这些母亲形象中最为扭曲和疯狂的一个.多年被侮辱、被扭曲的命运和长期的性压抑使她由正常人逐步蜕变为既变态自虐又恣意虐人的人性变异者,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套着黄金枷锁的极端膨胀的自我.为了守住牺牲了幸福换来的金钱,她掐断了满足正常情欲的唯一机会,并以一个"疯子的审慎与机智"不择手段、处心积虑地破坏女儿的婚事.当金钱无法填补她内心的空虚时,就将情欲全部倾注在儿子身上:恬不知耻地刺探儿子儿媳的床帏隐私,离间他们的感情,最终将两房媳妇都折磨致死.金钱的贪欲和变态的情欲使七巧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吃人者,她不仅不再是儿女的庇护神,甚至成了将儿女们"一级一级"送向"没有光的所在"的黑暗之中的"巫母".

二、父权与金钱制下的女性畸变

人们通常认为,封建宗法制是资本主义的敌人,资本主义制度的确立前提就是要铲除阻碍其发展的封建宗法对人的种种束缚.在莫里亚克和张爱玲笔下,我们却看到了封建宗法和金钱资本之间的并行不悖,尤其在异化扭曲女性人格方面二者甚至狼狈为奸,它们合谋绞杀了母性.张爱玲的主要创作生涯是上世纪40年代,取材的地域主要是殖民地的香港和半殖民地(沦陷区)的上海,在这两座闻名世界的东亚大都市中,畸形繁荣的资本主义向人们兜售"金钱万能"的时代主旋律,又变相固执地保留了封建宗法制度,在榨取人们劳动血汗的同时又役使人们的灵魂思想,而对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女性来说,尤甚.谭正璧曾说,"革命(辛亥革命---笔者)之后三十多年来,中国社会固有的宗法和旧礼教势力对于中国女性的压抑,非但没有消除,反而变本加厉,资本主义在外国是封建势力的仇敌,然而到了我们中国,却会化敌为友,相互狼狈,造成更多重的压力……"①谭正璧:《论苏青及张爱玲》,《风雨谈月刊》1944年第11期.这就十分准确地向人们道出了张爱玲生活的时代特征.但谭正璧只说对了一半.其实资本主义在国外也并不完全是封建势力的仇敌,一些表现出典型资产阶级特性的资本家,对封建宗法制依然会情有独钟,他们一方面打着资本主义自由和法律的旗帜不择手段地积累财富,一方面又借助金钱强势把封建宗法制发挥到淋漓尽致.至少在莫里亚克生活的20世纪前后的法国是这样的.莫里亚克生活的历史场域是一个既崇尚追求物质财富的现代观念又恪守传统重视家族利益的"外省"城市---波尔多,这里生活的多是庄园主资产阶级,他们与封建宗法制有着天然的联系.不仅如此,"整个20世纪的法国文化史,乃是现代主义和传统文化的并存和融合的历史",现代文化与传统文化"两大文化板块之间并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相反,它们不断相互撞击,相互渗透,相互改变着对方的面貌"②罗茨等:《法国文化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318页..

正是基于此,我们才可以说,莫里亚克和张爱玲作品中不断出现的母爱畸变的可怖景象,恰恰是对资本主义金钱至上观念和封建宗法制独裁交相为用的历史事实的艺术显现.这实际上也就说明了:这些"恶母"都不是生成的而是被变成的.首先,这些母亲们之所以表现出如出一辙的扭曲和变态,只不过是身为女性作为亚文化群体在宗法父权社会圈治下、被父权制异化后的精神病态,是对父权社会的报复行为,与所谓的母性的"本能"无关.

在父权文化的统治之下,女性各个方面都从属于男性主体,在经济、人格、情欲等方面受到多重压制.特别是在婚姻关系中,女性没有丝毫的选择权,只能被动接受基于家族门第观念和满足壮大家产、繁衍后代需要的婚姻.莫里亚克对这种状况进行了深刻揭示:"婚姻只是为了增加财产和保证占有的连续性……没有任何一代曾经因爱情而偏离了这个根深蒂固的传统."①[法]弗朗索瓦.莫里亚克:《母亲大人》,载《爱的荒漠---莫里亚克选集》,汪家荣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11页.这种以金钱为纽带的婚姻使得夫妻之间不仅毫无感情可言,甚至相互厌恶.在伊莎(《盘缠在一起的毒蛇》)的眼中,丈夫"只不过是一台分发票面为一千法郎的钞票机器而已,一台运转不灵的机器,必须不断地把它摇晃,一直摇晃到把它打开拆散,大把大把地掏净藏在里面的财宝的那一天为止"②[法]弗朗索瓦.莫里亚克:《盘缠在一起的毒蛇》,载《爱的荒漠---莫里亚克选集》,汪家荣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420页..到了张爱玲的笔下,婚姻其实就是交易和买卖:健康美丽的曹七巧像一件货物被兄嫂出卖给显贵的姜家,成了衣不解带地伺候残废丈夫的机器,十多年面对着一堆"没有生命的肉体",曹七巧提起他简直像在翻肠搅胃地呕吐.郑夫人在嫁给像"酒精缸里泡着的孩尸"一样的封建遗少后就沦为一架生孩子的工具,几十年的婚姻就像一出冗长单调的悲剧无休无止,在情感上极度匮乏的她唯有通过选女婿引起男人的注意,从而获得一点虚幻的精神满足.

女性被禁锢于家庭的逼仄空间之中,被规范在琐碎、卑微、忍让、克己的主妇角色和传宗接代的使命之中,在漫长的无爱的婚姻中,女性原本鲜活的生命被一点一点榨干,强大的父权制如铜钉般将她们牢牢钉住,使之动弹不得,最终成了"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鲜艳而凄怆"③张爱玲:《金锁记》,载《倾城之恋.张爱玲集》,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137页..情感的极度匮乏和自我身份的缺失使这些母亲的心灵犹如空置的房子,而压抑在"空房子"底下的则是她们"终身无爱"的痛苦和如野草般滋生蔓长的无尽孤寂.出于弥补自己爱情匮乏和改变自己在家庭中无权力地位的迫切需要,备感空虚与孤独的母亲们一定要"下死劲"地抓住点什么来抵御灵魂深处的焦灼和空虚,而她们所能抓住的只有孩子或金钱这些看起来实实在在的东西.在父权制之下,儿子是母亲生活里第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特别是夫死之后,母亲可以代替父亲成为权柄的操持者,母亲这一身份就被当做改变自我命运的工具和武器.她们巧妙地利用在母子关系中的主导地位将压抑的情欲和控制欲以畸形的方式发泄出来,或者对儿子表现出错综扭曲的爱和近乎疯狂的掌控,或是肆无忌惮地破坏儿女的幸福,从中获得变相补偿.因此,对儿女而言,她们不仅仅是母亲,更是主人."她将以父权社会最为暴虐的形式,玩味着支配他人(儿子)的权力,对他'施行种种绝密的精神上的虐待.'"④孟悦、戴锦华:《浮出历史地表》,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39页.

除了孩子,金钱也是母亲全力攫取的对象.在男人占据绝对话语权和金钱支配人们的思想和行为的时代,女性将男权强势文化的意识形态内化为生命理念并以此来组建自我.女性走入由金钱主宰的婚姻,既是对家族专制的屈服和妥协,也是她们主观意愿的选择,女性所处的生存环境和所受的教育使她们默认甚至主动追求金钱婚姻.虽然以金钱和财富为考量标准的婚姻是造成女性自身悲剧的罪魁祸首,但作为受害者的她们对此却并无清醒的认识.相反她们痴迷于对金钱的支配与占有,始终活在对金钱的极度渴望与苦求而不得的恐惧之中.金钱既是她们身份的确立者,同时又成为她们人格的操控者,她们自愿"戴着黄金的枷",在物化的泥潭中越陷越深,终致没顶.

在莫里亚克和张爱玲的小说中,变异母亲的种种反常表现都可归结为女性被压抑的支配欲望与占有欲望在疯狂反弹后所爆发的集体丑恶行为.亲情关系、人伦常理与金钱桎梏、情感控制以一种异常错综复杂的方式交织在一起,以合力的形式扭结成一条结实的绳索紧紧扼住为人母的女性,一点点绞杀了她们的人性和母性.

三、互为镜像的人生与艺术

莫里亚克和张爱玲挑战人们惯有的审美期待,将传统母亲形象的光彩消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震悚的疯狂与丑恶.这些夸张怪异的恶母形象,充分体现了他们对社会本质的深刻观察和对人性真相的深入了解,虽令读者感到极大恐惧与憎恶,但又无法否认她们的存在.这些形象绝不仅仅存在于作家们的文学世界,更是其现实人生的艺术写照,映射着他们自身的生活阅历和独特的情感体验,而这也恰恰是他们颠覆传统母亲形象的深层原因.

莫里亚克出生于波尔多一个大庄园主兼商人家庭,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笃信天主教的祖母、母亲以及其他女性家庭成员包围了莫里亚克的成长岁月,莫里亚克在一种单调、严谨、压抑的家庭气氛长大,这种童年体验又一直延伸到他的小说创作之中.正如他在回忆录中谈到的那样: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在他的周围女人们统治一切.四周到处有一位既温柔又可怕的"热尼特里克斯"在执掌大权,行使权力.在莫里亚克看来,"母亲"不仅仅是给予他生命的那个人,更是主宰他命运的、不可抗逆的神,是"可怕的天后"和"母狼般的母亲".母亲从小对莫里亚克的强有力的控制,使他对女性统治产生了极大的心理恐惧:"母亲生育他、培养他就是为了占有他,使他同她形影不离."①[法]弗朗索瓦.莫里亚克:《母亲大人》,载《爱的荒漠---莫里亚克选集》,汪家荣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35页.儿子于母亲而言,既是意志的服从者,又是精神上的情人.儿子成为母亲压抑情感的唯一出口,而这种炙热、执著、沉重而扭曲的爱一旦决堤而出就会全面侵占儿子心灵的空间.这种吞噬和侵占又都是在爱的名义之下悄悄进行的,儿子只能被动接受根本无从拒绝.在《母亲大人》、《昔日一少年》等莫里亚克的经典作品中,他通过一系列母亲形象,反复思考和表现的正是情感别无寄托的母亲是如何将自己无法通过正常渠道发泄的激情转化成一种永远也无法满足的占有欲并严重影响儿子一生的.

与莫里亚克从小被母亲疯狂的爱所窒息有所不同的是,母亲在小张爱玲的心里只是一个遥远而浪漫的幻想,就像一个轮廓模糊的影子般飘忽不定.母亲为躲避无爱婚姻的羁绊一次次飘洋而去,这让她几乎感受不到母亲的存在,更谈不上爱与依恋,"最初的家里,没有我母亲这个人,也不感到任何缺陷,因为她很早就不在那里了"②张爱玲:《私语》,载《流言.张爱玲集》,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130页..及至后来朝夕相处,又因为金钱生出许多的尴尬与怨恨,一切关乎母爱的幻想与渴求一一破灭之后,张爱玲终于明白"她所祈求的母亲与她真正的母亲根本是两个人"③张爱玲:《倾城之恋》,载《倾城之恋.张爱玲集》,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181页.,母亲的形象在张爱玲的世界里也彻底坍塌.

而与莫里亚克相同的是,童年母爱缺席这一深切的缺失性体验也深刻影响着张爱玲的创作.一直以来,人们总认为父亲张志沂和丈夫胡兰成曾给张爱玲的身心带来过巨大的伤害,对她的创作产生过深刻的影响.特别是张爱玲对胡兰成那句"我将只是萎谢了"的表白更被世人认定为导致其文采随着爱情一起凋零的铁证.但近来随着张爱玲自传三部曲---《小团圆》、《雷峰塔》、《易经》的相继问世,人们才惊觉母亲黄逸梵才是张爱玲生命中的痛点和创作上的死穴.终其一生,她都不曾从母亲带给她的伤害中走出来.在作品中张爱玲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对母爱的极端不信任和深刻怀疑,她用冷静且无情的理性审视母亲作为一个人所具有的自私、冷漠、阴险、残忍的人性弱点,并通过文本将其对母亲形象的极端理解和乖戾想象固执地传达出来."母爱这大题目,像一切大题目一样,上面做了太多的滥调文章.其实有些感情是,如果时时把它戏剧化,就光剩下戏剧了,母爱尤其是."④张爱玲:《谈跳舞》,载《流言.张爱玲集》,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161页.张爱玲所要做的就是剥离缠绕在母爱之上的所有戏剧化因素,戳穿粉饰母爱的一切滥调和谎言:在她眼中,母爱也只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⑤张爱玲:《天才梦》,载《流言.张爱玲集》,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189页..

不论是莫里亚克还是张爱玲,他们对母亲的书写都远远逸出了读者的想象范畴.他们不仅写出了母爱的自私和扭曲,而且揭示了人性黑暗处的真实和导致母性扭曲的多重原因,展示了女性是怎样在父权社会的贬抑之下被异化为心理扭曲、人格尽失和行为变态的"可怕的母亲".在轮回的怪圈之中,身为受害者的母亲转过来又去伤害其他人,由被食、自食再到食人,吃人的筵宴一代代延续下去.而只要造成这种悲剧的根源---父权的统治没有得到彻底祛除,这一悲剧便会永远上演:"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了,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⑥张爱玲:《金锁记》,载《倾城之恋.张爱玲集》,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175页.

(责任编辑:陆晓芳sdluxiaofang@163.com)

I206.6

A

1003-4145[2012]07-0185-04

2011-12-23

高娟(1976-),女,汉族,枣庄学院传媒学院讲师,文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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