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丽华
(齐齐哈尔大学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黑龙江齐齐哈尔161006)
黑龙江流域文明的起源和文化特色
吴丽华
(齐齐哈尔大学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黑龙江齐齐哈尔161006)
中华民族文明源远流长,灿烂辉煌,博大精深,它在广袤的地域中孕育,由同属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不同民族共同创造。因此,它不但具有统一的民族性特质,还表现为不同的个性化存在。黑龙江流域同黄河、长江流域一样,也是中华民族文明的摇篮之一,是中华民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黑龙江流域文明的发展过程,与中华民族文明有着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但作为中华民族文明重要组成部分的黑龙江流域文明,在其起源与发展中,也有自身的特色,在中华民族文明形成的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
黑龙江是中国第三条大河,世界第六条大河,东北亚区域内最大的一条河流。黑龙江流域是以今天黑龙江主干流为主,凡是流入黑龙江的诸水系所流经的区域,皆包括在内。它的范围,根据其水系的分布,大致包括:北至外兴安岭,南至长白山天池的分水岭,东至鄂霍次克海的鞑靼海峡,西至外蒙古和内蒙古的东部。凡黑龙江各水系所流经的山川、平原、湿地、草地、湖泊、海湾等,皆属于黑龙江流域范围。
黑龙江流域有两个突出的地理特征:其一,其平原区主要分布在嫩江中下游及松花江与嫩江合流后的南北,其北部与大小兴安岭东西两翼的丘陵山地相接,南部则与辽河平原相连,构成了东北亚区域内最大的平原区;在黑龙江下游与松花江、乌苏里江三江汇合口的地方,形成了三江平原区;在黑龙江北岸,结雅河与黑龙江交汇的黑龙江中游沿岸,也分布着河谷平原。这三个平原地区不仅是黑龙江流域古代文明的发祥地,也是向北美进行文化传播的起点,并向周边地区辐射。其二,黑龙江水系右岸(南岸)各支流的走向,除嫩江外,皆向北。而嫩江与第二松花江合流后,也转向东北的流向。黑龙江水系水源丰富,并最终流出大陆,注入鄂霍次克海的外洋性河流。这些特点为古代黑龙江流域各族人民借助江河、平原之便,以渔猎经济的文明形式由南向北发展提供便利,不仅开发了黑龙江流域地区,而且使黑龙江流域文明得以向外传播与辐射。
可见,黑龙江水系把今中国的东北地区和今俄国境内的外兴安岭以南、乌苏里江以东的土地,以山连山、水连水、地相接、路相通的自然地理特点,统一在大黑龙江流域的整体之中。
黑龙江流域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边陲之地,但不是贫瘠的“亘古荒原”,而是有着悠久灿烂文明的富饶神奇的土地。
黑龙江地区是中国旧石器时代文化在亚洲东北部的重要分布区。在黑龙江地区,目前只发现一处旧石器时代早期遗址。这处洞穴遗址,位于阿城市交界镇东北0.5公里的石灰岩采矿场内,洞室出土了黑色泥质板岩制成的石制品,以及梅氏犀、鹿、狍、獾、兔、熊、旱獭、貂等12种2 000余件哺乳动物化石。其中梅氏犀化石,是我国东北地区首次被发现的动物化石,也是我国北纬45°以北首次发现的动物化石。梅氏犀牙齿化石标本,经铀系法年代测定,证明该化石年代为距今17.5万年左右。这说明,那时黑龙江地区曾有过适合于人类生存的、气候较温暖湿润的自然环境。
黑龙江地区发现的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遗址的数量较多,据文物部门统计,全省至今已发现有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遗址和遗物点约26处[1]。这些遗址,一般都有人工制品和古动物化石共生。黑龙江地区旧石器时代晚期的远古人群是猎取这些动物的古猎人。出土的石制品有砍砸器、刮削器、切割器、尖状器,还有楔形石核及其他各类石核、石片;制作技术以锤击、打制为主,类型以石片、石器为主,器类以刮削器为主。
黑龙江地区迄今极少发现新石器时代早期遗存,中晚期遗址的分布则比较普遍。新石器时代早期遗存有齐齐哈尔昂昂溪大兴屯遗址,出土了细石器和动物骨骼化石,但未发现有磨制石器和陶器。中、晚期遗址比较多,如饶河县小南山遗址、齐齐哈尔市昂昂溪区滕家岗遗址、尚志市亚布力遗址、鸡西市刀背山遗址、依兰县倭肯哈达遗址、肇源县义顺乡小拉哈遗址一期甲组遗存、密山市新开流遗址、昂昂溪五福遗址、海林市振兴一期甲类遗存、昂昂溪霍托气遗址、宁安市莺歌岭遗址、小拉哈一期乙组遗存、海林市振兴一期乙类遗存。
新石器时代,黑龙江地区渔猎业文化和农牧业文化都有比较显著的发展。最具典型的是新开流文化的骨雕鹰头与昂昂溪文化的陶塑渔鹰。东部的小南山遗址、新开流遗址,西部的昂昂溪遗址、小拉哈遗址都出土过不少石镞。昂昂溪文化和新开流文化两处遗址都出土了骨制渔镖,新开流文化陶罐上饰有网纹、鱼鳞纹,昂昂溪文化骨管上也饰有网纹,这些都是原始渔业在原始艺术品上的反映。在新石器时代,渔猎文化发展了,但并未排斥农业文化的存在。昂昂溪文化遗址中曾出土过磨棒、磨盘等谷物加工工具,证明在当时的经济生活中,原始农业也占有一定的比重。
新石器时代发达的渔猎经济,孕育了三江平原和松嫩平原的古代文明。黑龙江地区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的玉璧、玉玦、玉瓒、玉匕、玉刀、玉珠等玉礼器,正是文明起源的昭示。这些出土玉礼器的新石器时代遗址都属于渔猎社会的文化遗存。这些玉礼器的出土,回答了古代文明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问题,即渔猎文化与玉器起源存在着密切关系,渔猎经济也能够孕育古代文明。
纵观黑龙江地区旧石器至新石器时代遗址的动物化石、遗器、遗物等,不难看出,作为东北大地一部分的黑龙江流域古代文明的主源,应该是本地原生态文明,并且受到今辽、吉两省地区古代文明的影响,不宜断言黑龙江流域文明是从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传播过来的。
黑龙江地区旧石器文化分布与新石器时代文化的分布有一定的内在联系。黑龙江地区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逐步向当地的新石器时代文化转变和发展,进而形成后来的新石器时代文化和黑龙江地区的古代土著民族的基础。
黑龙江流域古代文明的产生,离不开黑龙江流域独特的地理环境。这里的地形、气候、水文、土壤、植被等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程度的区别。
区分而论,东部肥沃的三江平原是农业生产的理想之壤;西部水草丰美的嫩江流域则具备了半农半牧的客观条件;大、小兴安岭及东南的山地是狩猎和采集业的乐园;沿江靠河及临近湖沼地区则为渔猎、渔业生产的圣地。如此适于生存的自然条件及富饶美丽的土地,自古以来即有利于人类的居住和活动,不仅影响了这里的文明起源,也世世代代养育了不知多少习俗不一,语言各异的部落和民族!奔腾不息的黑龙江、乌苏里江滋润了肃慎满族系统各族的古老文明;平稳娴静的松花江水孕育了索离人和夫余王国灿烂的古代文化;从大兴安岭流下,蜿蜒南行而东折并汇入松花江的嫩江流域,诞生并发展了室韦、豆莫娄与乌洛侯、契丹等黑龙江古代民族的文化;大兴安岭和小兴安岭葱郁的莽林是鲜卑、室韦及鄂伦春、鄂温克人的发祥之地;青翠如茵的呼伦贝尔草原则是东胡人、蒙古人的故土。黑龙江流域地区独特的地理环境是北方诸多民族成长、发展的摇篮。
在地理环境和民族因素的影响下,黑龙江流域自古便形成适应地域条件的渔猎文化、放牧文化、农耕文化、田园文化及采集文化等。各种文化在发展延续中,也程度不同地接受了中原农耕文化的影响。所以,黑龙江流域文化是本地多种区域文化相互碰撞,以及它们与中原农业文化的碰撞中形成的独具特色的复合型文化。
黑龙江流域地处中国东北边疆,北接俄罗斯联邦,东临朝鲜半岛,隔日本海与日本国相望,白山黑水之间山河纵横。早在新石器时代,就从狩猎转向以渔猎为主,兼有早期农业、畜牧业和手工业的综合经济形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对华夏文明的形成和发展起过重要作用。这里地理与气候的特殊性,造就了勇敢、强悍的民族特色。而以三江平原为中心的广袤土地更是我国满清王朝祖先的发源地。
黑龙江流域早在17.5万年前就有人类存在。在肇源白金宝遗址中,更是发现了黑土先民的典型特征。白金宝文化是目前发现黑龙江流域最早进入文明时代的文化。这是一处大型的中心聚落,出土了大量陶器、骨器、石器和铜饰,清理出房址、窖穴(灰坑)、陶窑多处。从白金宝遗址的挖掘中可以推断,当时存在私有制,出现了社会分工和分化,产生了家长制家庭,聚落规模存在差别,从整体上看,已经进入文明时代了。白金宝—汉书二期文化的年代上限已步入殷墟时期,那么,松嫩平原很可能已在商代后期进入文明时代了[2]。
黑龙江流域古代文明,是各时代东北边疆民族共同盈育成的。在人类形成之后,缔造黑龙江流域古代文明的有三大族系[3]。即西部的东胡—鲜卑—室韦—契丹—蒙古系;中部的秽貊—索离—夫余—豆莫娄系,又称之为古亚细亚族系;东部的肃慎—挹娄—靺鞨—女真系,后来被人称之为通古斯诸族,通古斯人为东北亚人种。他们生活在同一地域,有着相近的经济生活、风俗习惯和心理状态。他们共同地创造了黑龙江地区的古代文明。这是黑龙江流域文化的特色之一。
后来,有满、汉、蒙、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锡伯、赫哲、柯尔克孜、朝鲜等许多民族居住在广袤的黑龙江流域大地上。他们在彼此渗透,共同形成黑龙江流域独特文化风貌的同时,又各自保持着本民族的文化特色,从而形成了黑龙江流域文明的多民族性。
黑龙江流域文明的开放性由来已久,既存在于历代黑龙江各民族与中原王朝的交互影响中,也表现在其与周边国家的交往中。
在与中原王朝交往方面,肃慎在黑龙江古老民族中,最早与中原发生朝贡关系。史载:“(帝舜有虞氏)二十五年,息慎氏朝,贡弓矢。”(《竹书纪年·五帝纪》)说明在传说中的虞舜时代,即在遥远的古代,肃慎与中原就有了往来。夏禹王时,肃慎“来服”(《大戴礼记·少闲篇》)。商汤王时,“成汤卒受天命……海之外肃慎……来服”(《大戴礼记·少闲篇》)。西周初,武王时,肃慎又多次来贡,表示臣服。“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百蛮……于是肃慎氏贡楛矢石砮”(《国语·鲁语》)。周成王时,“成王既伐东夷,肃慎来贺”(《尚书·序》)。周康王即位后,“肃慎复至”,来贡(《后汉书·东夷传》)。向中原王朝进贡楛矢石砮和珍贵野兽大麈(《逸周书·王会篇》)。其后,发源于黑龙江流域地区的扶余文化、鲜卑文化、高句丽文化、契丹文化、渤海靺鞨文化、女真文化、蒙古文化,直至满族文化等,凭借黑龙江地域文化的开放传统,均与中原文化多有交流,互为影响。
在与周边各国的关系方面,早在唐代,这里便与日本、高丽等国建立了联系,双方在经济、文化各方面都有着广泛的交流。渤海国宣王大仁秀之世(公元818—830年)派李承英等人出访日本(第19批),加强同日本的睦邻友好关系。
总之,黑龙江这块古老的土地,正如它的广袤一样,包容来自欧亚各国的(欧洲文化主要是通过俄罗斯传入)文化特色和科学文化技术,使他们在黑土地上尽情地施展着自己,从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黑龙江流域文明。
[1]杨永茂.黑龙江简史读本[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3.
[2]张忠培.黑龙江考古的几个问题[J].北方文物,2001,(1).
[3]干志耿,孙秀仁.黑龙江古代民族史纲[M].哈尔滨:北方文物杂志社,1982.
2012-01-05
吴丽华(1970-),女,黑龙江齐齐哈尔人,副院长,教授,从事中国近现代史与东北地方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