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衮政
患者,女,2009年1月9日初诊。主诉:反复咳嗽3年,加重1月。3年来,干咳少痰,有痰色白粘稠,咽痒则咳,白天、夜晚无定时咳嗽,多阵性发作,几乎每天都有咳嗽,冷风吹、着凉、闻烟雾或刺激性异味则咳嗽发作加重,胸闷夜间加重,口干,咽干,口苦,偶有咽痛,时常鼻塞、流清涕。无喘促、喉间痰鸣。1年前住院时,行支气管舒张试验结果为阳性。曾诊断为“咳嗽变异性哮喘”,多次门诊或住院中西药联合治疗,治疗(部分时段短期静脉使用糖皮质激素)时症状稍有好转,但不能完全治愈,停药数周后仍旧复发,未使用吸入糖皮质激素剂。近1月来,咳嗽加重,干咳无痰,咽痒则咳,夜咳加重,大便干,小便可,在附近诊所予(头孢哌酮、甲波尼龙、氨茶碱等)静脉滴注治疗半月,症状无明显好转,因害怕“激素”治疗的副作用,恐惧漫长的疗程,期望寻求单纯中医药治疗而来诊。望诊:精神不衰,面色如常,呼吸平稳,舌质红,苔白,右边花剥无苔。闻诊:咳声清扬,言语有力。切诊:脉细弱。体温:36.5 ℃,呼吸:16 次/分,心率:78 次/分,血压:120/60 mmHg,唇无紫绀,咽淡红,双扁桃体无肿大,双肺呼吸音清,双肺未闻干湿罗音,心率78 次/分,律齐,腹平软,双下肢无水肿。诊断:咳嗽变异性哮喘;中医诊断:咳嗽—阴虚风燥。治则:滋阴清热,宣肺止咳。处方:沙参麦冬汤合定喘汤加减。药物:南沙参15 g、麦冬15 g、玉竹15 g、石斛15 g、天花粉30 g、桑白皮20 g、炙麻黄10 g、杏仁10 g、款冬花15 g、炙紫菀15 g、蝉蜕10 g、瓜蒌皮15 g、玄参15 g、甘草6 g。3剂,日1剂,水煎服。
二诊(2009年1月14日):咳嗽未减,偶咳黄痰,鼻干,鼻痒,时流清涕,口干,咽干,咽痛,舌质红,苔白,右边花剥无苔,脉细弱。清涕、鼻痒为风邪在表,咽痛、痰黄为痰热于里,守上方加苍耳子10 g、射干15 g,以驱邪通窍,清肺利咽。5剂,日1剂,水煎服。
三诊(2009年1月23日):咳嗽减轻,阵发性痉挛样咳嗽偶有发作,痰少色白粘稠,鼻干、口干减轻,无清涕。舌质红,苔白,右边花剥无苔,脉细弱。“风胜则动”,“风气通于肝”,守前一方加白芍15 g,以平肝熄风。7剂,日1剂,水煎服。
四诊(2009年1月30日):咳嗽明显减轻,时有胸闷,无咯痰,无鼻干、口干,二便正常。舌质红,苔白,右边花剥无苔,脉细弱。风邪已去,守前一方去苍耳子,7剂,日1剂,水煎服。
五诊(2009年2月13日):无咳嗽,偶有晨起胸闷,无咯痰,无鼻干、口干,二便正常。舌质淡红,苔白,右边花剥少苔,脉细弱。气机不畅,当以理气,守前一方加枳壳15 g。7剂,日1剂,水煎服。
六诊(2009年2月27日):无咳嗽,无胸闷,无其他不适。舌质淡红,舌苔薄白,右边白苔厚薄不均,脉细。提示燥热已去,阴虚已有好转,要使阴虚进一步转佳,须有气的推动,益气滋阴,益气补肺还可固卫气,抗御外邪,守前一方加黄芪30 g、白术15 g、防风10 g。7剂,日1剂,水煎服。
七诊(2009年3月13日):无咳嗽,无咯痰,无胸闷,无夜间症状等任何不适。舌淡红,舌苔薄白,无花剥苔,脉细。“喘出于肾”,本病失治终会致喘,守前一方加补骨脂15 g、紫石英30 g。7剂,日1剂,水煎服。
2012年06月29日回访,述自己从服药1个多月以后,病情十分稳定,3年来从未有咳嗽发作,亦无流涕、咽痛等感冒现象。
咳嗽变异性哮喘(cerebrovascular accident,CVA)的诊断标准:(1)反复发作的顽固性咳嗽,常伴有明显的夜间刺激性咳嗽。体检肺部无明显哮鸣音或湿性罗音;(2)有过敏性疾病史或家族过敏史;(3)支气管扩张剂和糖皮质激素治疗有效;(4)支气管舒张试验阳性;(5)支气管激发试验阳性。(6)最大呼气流量(PEF)昼夜变异率>20%;(7)除外其它引起咳嗽的疾病和原因[1,2]。本病案以咳嗽为主要表现,经常性咳嗽病史3年,经支气管舒张实验检查结果为阳虚。可诊断为CVA。属于中医学“咳嗽”范畴。以干咳为主,夜间加重,口干,咽干,鼻干,大便干,花剥苔。属于阴虚证候。冷风吹、着凉、闻烟雾或刺激性异味则咳嗽加重,属肺气不足。时常咽痒、咽痛、流清涕,有风邪上犯,邪郁化热之征。肺阴亏虚,阴津不足,燥热内生,肺失濡养,宣降失职,通窍不利,故咳嗽少痰,夜间咳重,口干、咽干、鼻干、流涕。肺气阴不足,易被风邪所侵袭,故吹风则咳。针对肺阴虚、内热、风邪进行立法,治以滋阴清热、宣肺止咳。方选沙参麦冬汤合定喘汤加减。沙参麦冬汤重在滋肺阴,生津润燥、清虚火,定喘汤重在宣肺降气止咳。南沙参、麦冬、玉竹、石斛养阴润肺生津;天花粉、玄参养阴清热;桑白皮泻肺止咳;炙麻黄、杏仁、款冬花、炙紫菀宣肺降气止咳;瓜蒌皮化痰止咳;蝉蜕疏风止咳;苍耳子祛风通窍;射干清热利咽。CVA也有学者称为“风咳”,因为其咳嗽为痉挛性的,有“肝风咳嗽”之状,所以就有“咳嗽从肝论治”之说[3],白芍平抑肝阳,有息肝风咳嗽之效;枳壳理气宽中除满;黄芪、防风、白术补肺气,固营卫;补骨脂、紫石英补肾温肺纳气止咳;甘草调和诸药。本病起于肺阴虚,各种因素引起肺阴亏虚是本病的根本原因,而肺阴虚是本病的基本病理基础。肺阴虚,气无生化之源,则肺气不足,易被外邪侵袭而病情反复发作,逐日加重,治疗时注意补气,气能生津。本病发展最终累及肾气阴不足,故在缓解期的治疗应顾及补肾,扶助先天之本。
2.2.1 诊断难点 CVA患者以咳嗽为主要表现,间断发作,阵发性加重,干咳为多,痰白,多伴有胸闷,夜间加重,运动后症状显著,咽痒,口干,偶有咽痛,时流清涕,喷嚏。无典型的喉间哮鸣音、喘息症状,与慢性支气管炎的表现相类似。无明显的肺部干性啰音、呼吸急促,只有进行支气管扩张实验或支气管激发试验才能明确诊断,若未能进行此项检查,则限制了CVA的诊断,容易漏诊。
2.2.2 治疗难点 CVA有支气管哮喘的病理特点,病程长,咳嗽反复发作,对咳嗽的一般治疗无效果,没有进行支气管舒张试验则难以明确诊断,治疗较盲目,疗程长,只能控制病情,难以根治。患者依从性差,不按医嘱用药,只在病情加重时短期治疗,难以取得理想的疗效。CVA的治疗按支气管哮喘的治疗方案治疗,以β2受体激动剂为主,泛作用的糖皮质激素,以及磷酸二酯酶抑制剂、白三烯受体拮抗剂、M胆碱受体拮抗剂、H1受体阻断剂、抗过敏和肥大细胞稳定剂[4]。CVA与支气管哮喘的病理机制大致相同但可能不完全一样,还没有专治CVA的针对性药物,有待进一步研究开发。
CVA以咳嗽为主要表现,属中医学的“咳嗽”范畴,以干咳为多,常夜间加重,属阴虚肺燥证候,阵发性干咳,喉痒,偶有流涕,春季多发,具有风邪的特性。总的来说本病以阴虚、燥热、风邪为特征。治疗以滋阴清热润燥为主,祛风邪为次。本病的终点还是喘息,喘息的发作与肺肾不足有关,故治疗兼以补益肺肾之气阴为再。《灵枢》云“肺主咳”[5],故CVA与肺相关,其病位在肺,以阴虚气逆为病机,阴虚是本病证的物质基础或病理改变后的物质现象,是本病的内在本质;风邪为标,是诱导咳嗽发作的外在因素。肺阴虚的物质基础是其治疗的靶点所在。故治疗以滋阴润燥祛风为原则。当然,个人的体质不一致,兼夹证候的不同,治疗还应辨证施治。现代医学认为,CVA的病理主要还是支气管痉挛,气管本身改变不大,支气管内膜无明显侵害,病菌性炎变不显著。刺激性、痉挛性咳嗽,与非病菌性炎性刺激反应有关,这些炎性介质是其治疗的靶点所在。目前研究表明,肺阴虚时,血CD3+T淋巴细胞、CD4+T淋巴细胞、CD8+T淋巴细胞、CD4+T淋巴细胞/CD8+T淋巴细胞均降低。血清免疫球蛋白G、免疫球蛋白M、白介素1β、白介素6、白介素8、肿瘤坏死因子α、白介素1mRNA、肿瘤坏死因子αmRNA均明显高。自然杀伤细胞能产生炎性介质血小板激活因子可收缩气道平滑肌,趋化嗜酸性粒细胞浸润[6-9]。因为抗感染、抗病毒治疗对本病疗效不佳,故感染不是本病的主要原因,但有非感染性炎症刺激存在,故本病是以非感染性炎性因子与气管、支气管、小支气管平滑肌或粘膜上的咳嗽受体结合,引发咳嗽反射。咳嗽受体有三类,一类是有髓鞘的快适应刺激受体,二类是慢适应牵张受体,三类是C纤维末梢受体[10-11]。有认为夜间咳嗽与氧自由基增加、肺功能降低、迷走神经张力增高有关[12]。本病多于夜间、晨起加重,提示本病阴虚证候可能与迷走神经类受体关系密切。炎性因子肯定不止上述这些,需要进一步去发现。中药是多成分制剂,对多个靶点可能有调理作用,有待进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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