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后的顾雏军：我不是末路枭雄

李叶

9月14日，北京安徽大廈，顾雏军头戴一顶写着“草民完全无罪”的高帽，高调重返大众视野。就在八天之前，这位原科龙电器董事长刚刚减刑出狱。

扬州人顾雏军于1992年在加拿大创办格林柯尔集团，自2001年起开始在国内大手笔收购科龙、小鸭和美菱等冰箱生产线，以及亚星客车和襄阳轴承等，构筑了一个庞大的格林柯尔帝国。2003年当选“CCTV经济年度人物”时，央视颁奖词称其“既是制冷专家，又是投资赢家，还是治疗国有企业体制弊端顽固的手术专家”。同年，他还以1.84亿美元身价登上福布斯中国富豪榜，列44位。

不过，市场对格林柯尔系一直存疑，特别是在其收购的资金来源上。《南方周末》称，顾擅玩“左手倒右手”游戏，曾多次挪用科龙等上市公司资金为私人公司收购股权。顾雏军亦坦承，当年父亲曾劝他适可而止。“但他不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中国企业家真正做到急流勇退的很少。”

2004年8月，学者郎咸平以《格林柯尔：在“国退民进”的盛宴中狂欢》为题在复旦大学发表演讲，指责顾雏军以“借鸡生蛋”等手法将巨额国家资产纳入自己囊中。而这也引发了一场民企参与国企重组问题的大讨论，“在国退民进中狂欢”的说法一时喧嚣。

其时证监会正在力推上市公司清欠等治理工作，某种意义上郎顾之争成了助推器，证监会随即对科龙立案调查，顾氏帝国也由此走向崩塌。2009年4月9日，广东省高级法院裁定顾雏军构成虚报注册资本罪，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及挪用资金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如今出狱，这位曾经的资本大佬只想做一件事：平反。他公开举报前公安部部长助理郑少东（已判刑）等四人，称这些人用完全莫须有的罪名和伪造的罪证关押了他7年多。

对此，证监会称始终欢迎社会监督，但监督必须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相关各方均应对自己的言行承担相应责任。

而另一方面，《证券时报》多方采访了顾雏军案的知情人士，发现顾虽然描述了许多具有神秘色彩的细节，但现有证据却足以证明其“举报”所述非实。

孰是孰非，七年前发生的一切至今仍扑朔迷离。9月17日，顾雏军坐在本刊记者面前，他明显瘦了，西装穿在身上有些“晃荡”，看上去还有些口歪眼斜，“在监狱这么多年，中风了。”顾雏军平静地说。

《VISTA看天下》（以下简称V）：今年6月，有名为吴风度的作者发表网文《民营企业家顾雏军的牢狱之灾》，称你是含冤入狱。外界有看法认为这可能是你为回归做的铺垫。

顾雏军（以下简称顾）：这么多年，在监狱我发不出来声音，我出来以后看到有个叫吴风度的人写的文章，非常感激他。我确实不知道吴风度是谁，或许有可能是我以前的职员。有些报道对我的指责和质疑，我觉得是胡编乱造。

V：愿意谈谈这件事情对你家庭的影响吗？

顾：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倾家荡产。我的儿子不能回美国念书，我需要在北京租房子住，吃饭都要以前的部下来埋单。这些状况对于我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所以我一定要平反，如果不努力一次，别说对不起我的家庭，连自己都对不起。

V：最近有媒体称你是末路枭雄，你认可吗？

顾：其实我还没到那个份上。我把我的物理学论文（注：顾在快出狱时完成一篇论文《关于时空量子化的一个数学证明》）挂到网上，希望人们看到以后，有点口德，其实我还是有能力混口饭吃，凭这个论文，我应该可以去美国申请一个物理学副教授。我不是末路枭雄。

V：心理压力，身体的病痛，你这么多年在狱中是怎么过来的？

顾：看书的时间比较多一点。说来好笑，有两次我都觉得自己要出来了。当时看守所每个月可以买一千元的东西，第一次，郑少东被抓，我把我所有东西给其他人分了，我说我要走了，结果没出去；还有一次，我以为又有机会，就又把我的东西分给了大家，又没走成。这回出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反。

V：当年的“郎顾之争”，郎咸平抛出了很多问题，你能讲讲这背后的事情吗？

顾：我很后悔当年和他争论。这么多年大家终于知道了，郎咸平原来只是一个明星，只会哗众取宠，我跟他争什么呢，我应该像张瑞敏（注：海尔CEO，郎咸平当时炮轰的对象也包括海尔）一样不搭理他。

V：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怎样评价自己？能给其他创业的企业家提些意见吗？

顾：我都沦落成这样了，没有资格跟中国企业家再去说三道四，也不会去评价什么政治和政策。我可能只是运气不太好，不会所有的企业家都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