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墀成,邓翠华
(1.厦门大学 哲学系,福建 厦门 361005;2.福建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州 350007)
中共十七大报告明确提出“建设生态文明,基本形成节约能源资源和保护生态环境的产业结构、增长方式、消费模式”的发展战略[1]。生态文明建设立足于13亿中国人的生存与发展这个特殊中心,确立“使人民在良好生态环境中生产生活,实现经济社会永续发展”的社会目的,需要超越个体、集团和时代的局限性,在历史的视野中形成全球性思维的整体观念,构建发展主体面向未来的社会生态责任。建设生态文明、探索文明自觉发展的道路,“不仅将造福于十多亿中国人民,而且将为世界经济可持续发展和经济学演进作出重要贡献。”[2]
人类文明植根于对象性存在的现实自然界,生存与环境的统一是人类社会实践的应有之义。生态文明作为新的文明形态,力图克服工业文明祸害自然的弊端,实现满足人类持续生存与全面发展的需要,维护自然界生态系统平衡的价值追求。
(一)社会实践的双重目的
人们作用自然的社会实践直接以满足生存发展的社会需求为目的。早期人类面对着庞大的地球自然界及其丰富的资源,凭借简陋的工具艰难地与异常强大的、外在的自然力抗争,主要获取自然界的现成产物,艰难地满足自身生存的需要,几乎无暇顾及其行为所引起的危及自然的消极后果。“在启蒙时代,人类就不能在生产和消费所带来的尽情享乐中寻找他们的人生目的和意义,人的需要和欲望、梦想和追求,都囿于对物质利益的追求之中了。”[3]事实上,诞生于动物界的人类仅仅是生态食物链上高级物种,其行为对庞大的地球自然系统的干扰与影响是极其有限的。
人类随着工具—技术系统的逐渐完善而获得了日益强大的现实力量以控制、支配自然力,导致了人与自然之间本质上的新关系。农业文明的出现实现了自然物的增殖,逐步改变了人对动物和植物的寄生地位。以“征服自然”、“控制自然”为主旋律的工业文明全面开发、利用各类自然资源,创造了神奇的生产力,改变了整个世界的面貌。如果说农业文明时代由于表土资源耗竭、生态环境恶化导致曾经灿烂的文明突然消失在地平线下只是局部性、地域性事件,那么,工业文明时代人类对自然的征服、掠夺则达到登峰造极的疯狂程度,在资本的逻辑的支配下无节制的生产增长,突显工业文明的进攻性、征服性、掠夺性特征,人类所创造的技术圈猛烈冲击着人类所继承的生物圈。“只要当今这种组织形式的现代工业文明带着强大的技术力量作为一个整体继续遵循着这种思维模式前进,鼓励人们为短期利益、局部利益而去操纵自然界,榨取自然界,那么,这种无坚不摧的力量将继续其摧毁地球的进程而不以任何人的所作所为而转移。”[4]
人类正处于历史的转折点上,沿着已有的轨迹,文明有毁于一旦之虞;改弦易辙,化解文明进程中人与自然的对抗,克服既往文明特别是工业文明单一性实践目的的片面性,将带给我们美好的未来。我国生态文明建设从人与自然关系和人们的社会关系相互制约的观点出发,反思工业文明以来形成的物质享乐主义和对自然的掠夺,思考强大的人类如何给予脆弱的自然以关怀,确立人类社会与自然和谐共处、协同发展的双重目的。一方面,鉴于我国属于发展中人口大国的国情,应该确立满足人的社会需求的目标,通过有目的的活动改变自然界,实现社会与自然的物质、能量、信息交换,推动社会经济和谐发展满足人们不断增长的持续的社会需求。另一方面,鉴于我国生态脆弱、人均资源少、环境污染严重,应当确立社会发展中实现与自然的平衡的理想目标,强调人与自然交换活动应当遵循而不是违背自然界的客观规律,维护而不是破坏自然界的整体性、系统性,促使地球生态自然继续沿着有序化方向进化、发展,使作为“自然存在物”及“社会存在物”的人与自然之间达到和谐,使人类社会与其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协调发展。
(二)满足人类生存需求的优先地位
“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5]67,任何文明形态都以满足人的生存与发展需求为最终目的。生态文明建设始终应当将满足人的需求置于优先地位,坚持在发展中实现人与自然的积极平衡。
近代以来,资本主义大工业片面追求经济增长,把社会发展仅仅理解成经济现象,解读为GDP增长。“增长决定一切”的思想付诸实践,少数率先完成工业化的国家确实通过持续的经济增长而进入现代化社会,人们的生活质量也有明显的提高。然而,这种片面追求高生产、高消费、高浪费的发展模式的短暂成功却是以对自然的破坏为代价的。
20世纪中叶以来,环境保护运动的思想家们反思工业文明的反自然性,批判人类中心论的独断。他们清醒地认识到人类与周围自然有着共同的命运,人类的利益存在于自然界之中,告诫人们必须以地球生物圈的健康生存来约束和限制自己对待自然的行为,而不能像癌细胞那样失去控制,像艾滋病毒那样侵蚀地球有机体。无疑,他们的见解具有一定的合理性,起到警世的积极作用。但是,如果完全漠视人类利益,甚至采取以人类自我为敌的极端自然主义,则完全背离了人类实践的社会目的,这种极具片面性的理论在实践上是不可行的。
生态文明建设坚持以人为本,其出发点和最终归宿在于人的生存与发展,明确表达生态环境保护对于人类的极端重要性,目的就在于“使人民在良好生态环境中生产生活,实现经济社会永续发展”。建设生态文明应当把经济可持续发展、社会可持续发展、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视为统一的整体,并把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作为人类维护生态平衡和净化生存环境的必然要求构成发展所包含的基本内容,其最终目的仍然是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目前,我国虽然总体上达到了小康水平,但距离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仍然面临着消除贫困、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和保护环境的双重挑战。我国农村部分贫困地区,生态环境恶化与贫困并存现象并没有消失。而在极其贫困的条件下,人们追求生存的自然本性“必须重新开始争取必需品的斗争,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5]86,其中包括进一步掠夺、剥夺自然,加剧人与自然关系的危机。贫困人口在生存压力下的选择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其后果导致人们为了短暂的利益而付出昂贵的环境代价,而环境的破坏又使贫困人口陷入更加恶劣的生活环境之中。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通过发展满足人民尤其是贫困人口生存与发展的需要,通过发展破解贫困与环境恶化恶性循环的怪圈是生态文明建设题中应有之义。
(三)人与自然积极平衡的基础地位
生态文明建设致力于协调人与自然的关系,引导人类从与自然的对立走向和谐,形成人与自然的积极平衡关系,奠定满足人类需求的自然基础。人从自然界分化产生出来,在“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和不可制服”的强大自然力的压迫下,“就像牲畜一样慑服于自然界”[5]35。基督教义赋予人以仅次于神的地位,拥有对自然的无上权利,从而克服了早期人类对自然界的恐惧与崇拜心理。《圣经》告诉人们,自然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性、存在的合理性在于满足人类的需要。近代科学的兴起否定了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神学假定,却把生机盎然的自然界描绘成沉默、僵死、被动的世界,将其分解为一组组可以操纵的客体,在理性的基础上进一步强化了自然存在的合目的性——满足人的需要。两者异曲同工,通过自然的祛魅而确立人对自然的主体地位,却使人与自然关系成为一种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文明人走过地球表面,在他们足迹所过之处,留下一片荒漠。”[6]伴随着农业文明的灿烂是一串串荒漠化的足迹,与工业文明创造的神奇生产力形成强烈对比的则是愈演愈烈的全球性生态环境问题。进入新世纪,生态环境恶化的趋势并没有得到遏制,科学家忧心忡忡地再次发出警告:人类正在主导第六次物种大灭绝,诚如是,处于生物链顶端的人类当然也难逃其他生命所面临的厄运。
人类作用自然的行为总是不断打破自然界已有的平衡,建立新的平衡。满足人类需求与生态环境保护具有高度相关性,生态文明建设赋予自然资源与环境容量在人与自然关系中的基础地位,以地球生物圈的健康生存来约束和限制人类对待自然的行为,致力于建立人与自然的积极平衡关系,归根到底是奠定人类整体持久生存与发展外部自然基础。
人类只有一个地球,地球生态环境决定着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建设生态文明需要立足现实、面向未来,立足地方、着眼全球,在时空维度上超越个体、集团和时代的局限性,在历史的视野中形成全球性思维的整体观念。
(一)人类现实自然界的有限性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现实的自然界构成人类社会生存与发展的基础和前提。在茫茫宇宙中,人类没有可以召唤的近邻,没有可以停靠的现成空间基地,无法模拟出一个类似地球、适合人类生存的“地球二号”。在特定的时空范围内,人类的命运始终和地球联系在一起,适合人类生存的场所——“我们的宇宙”具有唯一性、有限性的特点,人类文明必须以地球环境的容量、地球生物圈的再生能力和承受能力为基础。资本主义大工业把人类带进世界历史性存在的时代,人类现实的自然界已经扩展到整个地球自然系统,极大地扩充了人与自然进行物质、能量交换的基础,同时也意味着人与地球自然交往的外延扩张已经逼近了尽头,地球的空间成为人们难以逾越的屏障。
建设生态文明必须立足于地球自然的有限空间,强调环境资源的有限性与有用性。一方面,自然资源作为生存条件,是人与自然物质交换的对象,其对人类提供的服务是不可替代的。在商品经济体系中,自然资源的有用性已经被人们赋予了市场价格,并且这种市场价格与经济环境高度相关,但是,自然资源的有用性是市场价格所难以包容的。另一方面,地球自然资源的供给是有限的,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可能随着不断增加的总需求而同步增加。随着资源开发强度的提高,潜在自然资源日趋减少,总有枯竭的一天。地球生态环境是亿万年自然进化过程的结果,与人类时间尺度存在不同数量级的巨大差异。自然资源的掠夺开发会导致环境资源的破坏,而环境资源一旦遭破坏,以目前的科技水平,修复局部自然环境或许可能,但将是一件耗资巨大的工程,而宏观自然环境的损毁也许就意味着永远失去。
生态文明建设致力于摈弃工业文明无限扩张的传统模式,通过深化对制约发展的环境因素的认识,不仅定性而且定量地考察地球环境资源的整体容量、生物圈的承受能力,在地球环境资源的基础上实现人类文明的持续发展。
(二)整体主义的全球视野
生态文明建设以人类整体的生存和发展为最高追求,必须确立整体主义的价值追求,在全球性视野下解决现实的生态环境问题。长期以来,随着生产、分工、交往的发展,特别是随着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本来各自孤立的共同体越来越被各方面的密切联系和相互依赖所代替,物质生产如此,环境与环境保护也如此。人类共同的发展、共同的环境使人们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形成一个在各个方面互相交往的、互相依赖的世界联系的总体系和世界交往的总链条,人类的命运、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已经构成一个整体。
人类作用自然的社会实践具有实现利益的直接性,不同个体、群体、地区、民族、国家有着各自独立的利益,在对局部利益、短期利益的追逐过程中形成的人类整体的概念实际上是一个空洞的抽象概念,充其量只是各个具体的社会共同体的算术和。体现人类整体利益的生态环境效益具有漫延性的空间特点,往往被追逐局部利益、短期利益的阴影所掩盖。不同利益集团现实、具体的利益与似乎抽象的全局利益的冲突不断加剧,突出民族、国家利益的地区化倾向正在侵蚀着我们的环境保护事业。“国家政策往往会产生复杂的预想不到的后果。一个政策很可能以牺牲资本总体利益为代价来使个别资本获益,或者是以牺牲个别资本的利益为代价来使各种资本派别获得好处。一些企业会以别的企业受损、或以环境为代价而受到帮助和支持。一些地区可能会以别的地区受到损失而得到实惠。国家也可能一手硬、一手软。”[7]人们都希望环境得到根本好转,但却指望他人付出更大的努力而使自己分享到更多的好处。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和资本追逐剩余价值的本性进一步加剧了对全球环境这块“公用草地”的吞噬,破坏了人类整体生存和发展的能力。
当今世界,经济全球化使全球环境更加紧密地联成一体,侵蚀生态环境“公共草地”的责任主体之间存在错综复杂的关系。比如,存在温室气体的“转移排放”现象,一些发展中国家的高排放量实际上反映了工业化国家的高消费水平。根据英国廷德尔研究中心2007年对“谁应该为中国排放的二氧化碳承担责任”的研究,中国温室气体排放量的近25%源于出口到工业化国家的产品。又如,在水资源的消费利用方面,据日本《呼声》月刊报道,由于生产基地的全球化,日本的小麦、玉米、大豆九成以上依赖进口,其中一半来自美国。而生产这些农作物需要消耗大量水,比如每千克小麦或玉米需2 000升水,但通过进口,日本不用消耗本国的水而是依靠外国的水资源保证了本身的食品供应。①参见《全球合作是阻止气候变化的防波堤》,载于科技日报,2007年12月13日。
如果说,人类共同利益的主体具有广泛性、不确定性的特点,与具体行为主体的现实利益产生矛盾,使之成为具有普遍性意义的动力机制具有相当的难度,那么,以包括人在内的地球生态系统的共同利益为目标的价值体系的建立则更是困难重重。生态文明建设需要超越具体实践的地区性边界,立足于解决具体的生态环境问题,维护人类现实自然的整体性和人类生存发展的整体性,在理性框架下努力探索整体性发展的现实途径。
(三)面向未来的历史视野
生态文明建设将在人类世代发展的系列中实现,蕴涵着生存与发展权利的代际公平。在历史的长河中,曾经似乎丰裕的可生存空间与资源使人们忽视了被世代时间差掩盖着的代际之间资源的共享性。当代全球性生态退化、环境危机、资源枯竭使环境资源的代际共享成为引人关注的显问题:当代人消耗的每一单位非再生资源,就意味着后代人将少消耗同样多的非再生资源;当代人对可再生资源的开发、利用如果超过了其再生速率,破坏了其可再生性,就意味着后代人丧失了开发、利用的机会;当代人对自然环境的污染如果超过了其可承受能力,就意味着后代人永久性地失去了适合生存的自然环境。因此,生态文明建设者需要具有历史视野,审慎对待人类作用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取消了。”[8]
环境共同性与环境影响的滞后性,在代际之间出现利益的一致性与利益主体在责任与义务上的不对称。当代人对未来每一个他人的责任集中体现为对整个地球环境的责任。当代人正在承受并继续承受着早期工业化进程破坏自然生态环境造成的第二步、第三步的严重祸害,但是这并没有提供我们转嫁危机的权利,即加大掠夺自然的强度从而进一步削弱子孙后代的生存与发展的自然基础。因为,我们所拥有的地球是向子孙后代借贷来的,而不是从先辈那里继承来的。
建设生态文明需要付出代价,当代人肩负着协调人与自然关系的双重的任务,需要超越与局部利益、当前利益密切联系的固有时空观念,在局部与全球利益之间、当前与后人的发展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以打破“掠夺—发展—祸害”恶性循环的怪圈。
文明的转型是一项艰巨的社会任务,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人类作为地球生物圈特殊的智慧生命,已经成为地球自然进化的主导因素,必须承担起与这种作用相适应的责任。中国共产党把生态文明建设上升为党的执政理念,积极参与全球生态环境的管理工作。生态文明以人类社会的生存和发展为归宿点,突出了人类协调人与自然关系的责任,我们要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坚持走中国特色新型工业化道路”,在继承工业文明成果的过程中超越工业文明,实现文明的自觉发展。生态文明建设者肩负着双重任务,既要消除前人造成的环境祸害,又要为后人留下一个美好的环境,至少不要进一步祸害环境。作为行为主体的政府、企业、公众应当担当起时代赋予的生态社会责任,考察、处理、解决我们所面临的生态环境问题,履行协调人与自然关系的应有职责。
(一)政府的生态社会责任
建设生态文明,政府必须肩负起自己的生态社会责任。生态环境作为人类共同享有的公共财产,难以进入市场经济的价格支付体系,人们总希望通过他人的努力而自己能够享受公共财产提供的好处,却不太情愿为控制环境污染、保护生态系统的完整性等公共财产的维护付出努力、支付费用。但是,公共财产如果受到破坏(例如污染水,污染大气等)却会使所有人的利益都会受损。公共财产所具有的利益主体与责任主体不对称的特点造成了市场机制的失灵,需要政府承担公共财产的提供者和维护者的职责。
在人口和经济增长的双重压力下,环境的污染和生态的破坏已经给我国社会、经济和环境带来多方面的影响,这种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已越来越明显。整个中华民族及其子孙后代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自然资源和环境支持系统已经受到严重损坏,我们当代人及后代人的生存空间更加狭小,生存的环境更加脆弱。2002年牛文元院士主持的《中国可持续发展战略报告》经过认真分析基本国情,进行计算机1.7亿次有效运算,指出中国要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战略目标,必须有序地通过三个基本台阶,实现三个“零增长”:2030年实现人口规模的零增长;2040年实现能源资源消耗的零增长;2050年实现生态环境退化零增长。人口零增长是我国实现持续发展的第一块试金石,实现可持续发展的第一个战略台阶。连续三个十年迈上三个新台阶,我国才能跨越可持续发展的高门槛[9]。来自市场经济的压力愈大,政府对防治环境污染、整治国土资源的责任就愈大。为了改变日益恶化的环境形势,我国政府立足于这一基本国情,勇于负起自己的生态社会责任,坚持开拓适合中国国情的环境保护道路,确定环境保护为振兴中华民族的一项基本国策。早在20世纪末,就在全球率先编制了《中国21世纪议程》;进入21世纪,我国又进一步提出统筹解决人与自然关系,建设节约型社会,推出建设生态文明的伟大战略。
(二)企业的生态社会责任
建设生态文明,企业必须勇于担当应有的生态社会责任。企业是资本运行的一种社会形式和实现增殖的经济组织,在与自然和社会的关系中创造物质财富,同时也改变着自然环境。企业作为一种社会设置、社会组织,直接体现着人与自然的物质、能量、信息交换关系,其生产经营活动都离不开人类所依存的大自然。企业的发展规划主导着其与自然及人文环境的关系;原材料与能源的投入大量地消耗着自然资源;生产过程所排放的有害废弃物影响了自然环境。相比个人和其他社会组织,企业更多地享有利用和处置社会共有的自然资源的权利,是资源消耗最大,最容易对环境产生污染的部门,应当承担更大份额的生态责任。具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要回报社会和善待大自然,就应当摆脱那种单纯追求经济利益的桎梏,切实考虑到自然生态及社会对其生产活动的承受性,考虑其行为是否会造成公害,是否会导致环境污染,是否浪费了自然资源。市场经济在运行中必然产生外部经济效应或者外部不经济效应,环境污染就是最明显的例子。企业在生产加工和消费过程中,以越来越高的强度把地球上的物质和能源开采出来,又把污染和废物大量地排放到环境中去,把自然当做天然的资源库和废物的垃圾场,无偿占有使用,把本应由企业承担的生态责任外部化,推到遥远的未来或推给他人和社会承担。生态文明建设,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解决经济增长中资源过度消耗,环境污染严重等问题,企业身负重任,“必须”承担生态社会责任。承担生态社会责任意味着企业成本的加大,影响企业的短期效益,对企业来说是一种严峻的挑战,但这是建设生态文明社会企业生存与发展的必然选择,同时也是我国企业自我提升的一个契机。
(三)公众的生态社会责任
生态文明建设是一项面向未来的事业,需要社会公众的自觉参与,公众必须肩负起自己的生态社会责任。人类拥有非凡的才智,凭借科学技术的进步,从依附于生态食物链的高级物种蜕变成为地球自然进化过程的领袖,肩负着这个星球上生命仲裁者的神圣职责。毫无疑问,人类还没有完全起到这一作用,甚至还没有认识到他的职责已经变了,并主动地朝这个方向发展。人类是一种有思想的存在物,人类的实践都是在思想的支配下进行的,当代人缺乏与其新地位相符的职责观念,这是人类变得更强大的一大缺陷。全球性生态环境问题的根源出在人类内部,任何可能的解决办法也存在于人类内部。“我们的盟友是我们自己”,文明由自发发展转向自觉发展固然需要理想主义者,但是更需要善于实践的现实主义者。生态文明建设不仅仅是节约资源或者环境治理,而且是惠及全体人民、涉及整个社会文明形态的深刻变革。要实现这一变革,需要社会公众的广泛参与,极其重要的任务在于提升我国人民的生态社会责任水平。提高人的环境意识,使生态文明观念在全社会牢固树立,需要发挥教育的引领和推动作用。马克思认为,“环境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5]551992年世界“环发大会”通过的《21世纪议程》指出:“教育是促进可持续发展和提高人们解决环境与发展问题能力的关键,教育对于改变人们的态度是不可或缺的。对于培养生态意识,对于培养符合可持续发展和公众有效参与决策的价值观与态度、技术和行为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说,马克思主义关于在社会关系方面把人从动物界中提升出来的理论应当成为我们重要的思想基础,那么,“对人类、社会和自然之间的关系有着深刻的理解”[10]的中国文明,天人调谐、天人合一的价值诉求渗透着深刻的生态智慧,作为理念,是我们应当传承的重要思想资源。
人是人与自然系统的主导力量,建设生态文明,追求并实现人与自然的积极平衡,需要人类全体的努力。中华民族应当在生态文明建设中有所作为。
[1]胡锦涛.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N].福建日报,2007-10-25(1).
[2]张玉玲.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意义重大——访卢中原[N].光明日报,2007-10-24(7).
[3][美]里夫金,[美]霍华德.熵:一种新的世界观[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22.
[4][美]戈尔.濒临失衡的地球[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77:237.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美]卡特,[美]戴尔.表土与人类文明[M].北京: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1987:7.
[7][美]奥康纳.自然的理由[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239.
[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83.
[9]中国科学院可持续发展研究组.2002中国可持续发展战略报告[R].北京:科学出版社,2002.
[10][比]普列高津,[法]斯唐热.从混沌到有序——人与自然的新对话[M].曾庆宏,沈小峰,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