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世亮
(安徽师范大学 中国诗学研究中心,安徽 芜湖 24100)
清初是诗歌长篇佳构层出迭现的时代,如吴伟业的《圆圆曲》、《松山哀》、《永和宫词》等,皆是脍炙人口的佳作名篇,它们或为时而歌,或为情而作,体现出高超的思想性和艺术性。被王峻誉为明季“海内三遗民”[1]之一的长洲(今属江苏苏州)著名诗人徐枋(1622-1694),其传世诗作虽不足两百篇,但检其《居易堂集》,三十韵以上的长篇竟达40首之多,其中卷十七长达一千四百字的《怀旧篇》[2]429-433,集中地描绘了明季遗民之群像,诗意地呈现了遗民之情怀,显现出鲜明的时代特色;同时又极好地实践了他的诗学主张,具备了较高的艺术水准,堪称清代叙事长诗佳构,严迪昌先生将之视为“韵文之史”[3]270,实为高见。
感于家国之痛、坚守志节的明季遗民毅然选择了一条远离于新政的生存道路。徐枋亦以其坚贞的志节饮誉遗民之林,交接更是以遗民为主体。他的《怀旧篇》①文中所引用诗句,除特别指出者外,均出自徐枋《居易堂集》卷十七《怀旧篇》,为节省篇幅,以下不一一指出。涉及亲人、师者、友朋等共计27人,其中可入遗民之列者则达 21人之多。值得注意的是,《怀旧篇》能将所怀之人、所忆之事有机地联结在一起,勾勒出明季遗民的英伟姿容,俨然成为一幅幅集中描绘明季遗民的群像图。
第一幅是“隐逸遗民”图。简单地说,“隐逸遗民”就是那些选择山林野墅作为自己的生活场所的前朝遗逸,而与外界隔绝、形单影只则是他们最为突出的生存状貌。在《怀旧篇》中,这种穷居独处的遗民形象尤见鲜活。譬如昆山归庄,与顾炎武齐名,有“归奇顾怪”之称。朱明既屋后,归庄拒绝清廷征召,隐迹山林,自号“鏖鏊巨山人”,啸傲歌哭于山野草泽间。《怀旧篇》中,徐枋以知音至交的身份,真实地再现了归庄“性放达,嗜饮酒”、借酒浇愁、誓做前朝党锢人的性情面貌:“鏖鏊山人时命驾,淋漓歌哭人争讶。百六徵书絮未休,十千沽酒罚无赦。高士例须怜面糵,衔杯每欲穷晨夜。时人尽到次公狂,坐客时遭祢衡骂。”又杨补,字无补,号古农,长洲人,明末曾以布衣之身干预朝纲、痛斥奸弊;甲申“北都变,遂归吴门,隐居邓尉山”(阙名《皇明遗民传》卷三)[4]903。杨补与枋为世交,《怀旧篇》有“樊径遗言心惄如”、“古人交情十二年”等句,自注曰:“隐君(按:此指杨补)乱后居樊径,自乙酉至丁酉,与余契谊无间,谓余独得古人正脉,临终遗言,以其家所藏画归余。”将杨补以遗民自律且不忘激励友人的守志终穷形象准确地表现出来。而长洲经学耆宿郑桐庵,曾主复社坛坫,入清后,杜门习《易》,“忠信以进德”,他那“魁磊”、“风流”的风神在诗中同样得到了体现。他如周玉凫、袁徵、徐波等吴中文士,无不是归庄、杨补、郑桐庵的同路人,《怀旧篇》中也为他们留下了最为真实的投影,或云“卧雪高风百世士”,或云“山头薇蕨每同甘”,或云“买山空囊苦羞涩”,传神写照,至为贴切。
第二幅是“僧界遗民”图。在清寂的寺庙环境中,既可以少却几分世俗纷扰,又可以为自己志节坚守增添必要的筹码;所以朱明灭亡之后,“东南之士,儒首没顶于焦原,相寻无已”[5]276,将香林白社作为自己的人生归宿也成为明季遗民的一个较为普遍的选择。徐枋一生结交僧界遗民甚多,他们的形象在《怀旧篇》中亦有较为清晰的描画。如灵岩宏储(一作弘储),也就是国变后为故明恢复不遗余力,后来被全祖望称为“以忠孝作佛事”、“浮屠中之遗民”(《鲒埼亭集》卷十四《南岳和尚退翁第二碑》)[5]275-277的继起和尚,徐枋与其交谊最为“深契”,并以“白衣弟子”[5]276自称。在《怀旧篇》中,徐枋以其含蓄之笔墨隐曲地表现了宏储为前朝鞠躬尽瘁的思想品格,谓“天上灵岩一退翁,蔚然忠孝开宗风。……欲令大地出火宅,欲令长夜闻晨钟。……挥戈炼石有精意,只履双树垂芳踪”。又万寿祺,字年少,徐州人,工于诗画,国变后“弃家为僧”,筑“隰西草堂”,“饥困而不归家。其子泣请归,不听,或诘问之,则曰:‘吾家世受明恩,国亡,吾安忍独享田园饫膏梁哉!’”(阙名《皇明遗民传》卷二)[4]934诗中“隰西绝笔吾师矣”、“千里同心书一纸”之谓,便是万寿祺以头陀之身行遗民之志的诗意描画。再如熊开元,号鱼山,湖广嘉鱼人,前明进士,国变后为僧灵岩,抗志终穷,所为著述“尽表孤终”(陈去病《明遗民录》)[4]980。“昔在朝端现凤麟,后归法苑称龙象”,即言其国变后毅然放弃清人高官厚禄之诱,遁隐浮屠,以贞厥志的高风亮节。
第三幅是“漂泊遗民”图。在明遗民的定义中,“漂泊”绝非是一种游戏人生、一种漫无边际的游历,相反它包涵着更为沉重的人生信念,甚至隐藏着遗民反清复明的抗争祈愿。从《怀旧篇》中,我们同样可以一睹这些漂泊抗争之士的神采风姿。如云间陈子龙,乃朱明崇祯朝进士,几社、复社魁首,与徐枋父徐汧为挚友,枋少受子龙教诲,实乃其精神导师。据《清史稿》“陈子龙本传”:清兵南下,陈子龙于松江起兵,继而联络太湖武装抗清,事败被俘,乘隙投水。《怀旧篇》所云:“云间给谏最相爱,忘年降分为朋俦。胡然兵解骑箕尾,欲归天下驱旄头。”正是陈子龙鼓励后辈、漂泊他乡、抗清复明事迹的真实反映①诗后自注云:“云间陈给谏卧子先生子龙,乙酉秋同避难芦区,忧患中尤相得。后举事不遂,死之。”。又吴江遗民吴祖锡,为徐枋姐夫,黄容《明遗民录》谓:国变后祖锡“未尝家居,虎狼之丛,蛟蜃之窟,无所不栖,讬足迹半天下。山川阸塞,如指诸掌,奇材烈士,靡不结纳。自负匡济大略,无所试之,竟赍志以殁”[4]203,徐枋用“身投湖海常垂纶”、“出没生死忘酸辛”、“胡天沉酣不慗遗”、“咄哉琨逖斯其伦”等词句为吴祖锡素描,简笔勾勒出他立志恢复而舍妻别子的漂泊人生。
明末清初是中国历史长河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此间大量“胜国遗民”的存在则又为后人留下了太多的动人故事。虽说徐枋不可能在有限的篇幅中将所有明季遗民尽收笔底,一一写尽,但透过《怀旧篇》这一不朽的篇章,我们不难体会明季遗民那饱含辛酸的人生追求,不难想象明季遗民那刚劲隽永的不屈形象,不难感悟那充满意气志节、民族情感的悲壮图幅。而通过各种人物形象的诗意点染、勾勒,清初遗民或逃禅、或隐逸、或漂泊的多元复杂的文化行迹也得以全面地呈现。
赵园先生指出:“‘遗民’不止是一种身份,而且是一种状态、心态”[6]316。在血火遍布、创深痛巨的鼎革时代,“遗民”确实成为富有历史观照意义的对象,明季遗民自不例外。需要指出的是,他们的生存方式虽然并非绝然一致,但为故国甘受凄苦艰难的心态以及矢志不渝的民族气概却是完全相同的。从一定意义上讲,徐枋《怀旧篇》能推己及人,由点到面地展示前朝遗民的心神、意志,强有力地折射出他们“安贫乐道”、“守志不阿”的现实情怀。
在《怀旧篇》中,徐枋以其饱含辛酸的笔墨记录了自己的全幅人生。综观徐枋一生,有过“余年十四歌采芹,蜚声早擅青云上”的垂髫之欢,有过“三试秋闱年廿一,名场得隽驰尘鞅”的少年得志,也曾有过“名扬得隽驰尘鞅,渭滨垂钓获巨鳌”的宏伟梦想。在崇尚“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封建时代,这无疑昭示着一个美好、开阔而远大的前程。然而,“忽闻丧乱倾家国,痛哭天崩复地坼”,家破国亡之后,“避地当时亦屡迁”、“买山空囊苦羞涩”、“十年湖畔踰阡陌”的遗民生涯却成为徐枋生命历程中的全部,成为他一生中最为凄寒但又最具光环、最显亮色的岁月。其间虽然浸透着太多的苦涩、太多的寂寞和太多的忧烦和彷徨,但志节坚守的祈愿却为他点燃了一盏永不熄灭的心灵之灯。当他回首自己曾经有过的酸甜苦辣时,字里行间难免会或多或少地流露出几分无奈和遗憾,《怀旧篇》中诸如“嗟我生平多輱轲,更伤骨肉多崎岖”、“当时垂髫今白首,俯仰歘忽成吾衰”等诗句都可以说是这种状态、心态的隐晦表达;只是徐枋并没有完全沉浸于苦痛艰涩的哀愁之中,相反,他却为自己虽甚困顿、但又颇显出几分志气精神的人生而感到无比的欣喜、快慰:“偶然苟全幸无恙,敢云独抱凌霜姿”、“回首沦亡悼知己,馀生倔强自世间”,这种发自内心的吟唱,确实让我们真切地看到了那个处穷年而坦荡自若的遗民形神。很显然,在徐枋的心灵深处,那种儒家所信奉的君子固穷、“孔颜之乐”或者说“安贫乐道”,无疑是他作为一个“胜国遗民”最愿意执守的人生圭臬、最为向往的人生鹄的。
《怀旧篇》不仅透露出诗人的心声,也昭示了众多遗民的心灵肺腑。一方面,诗人历数明亡后那些甘愿为故国抛头颅、度穷年的“君子”友人。其中有“吏绩时推天下最,一朝扫迹栖蓬蒿”的前朝名宦、甲申之变终隐不出的江右姜荃林,有“人师独羡紫阳尊,婴城亦继彭咸则”的师者——昆山殉节之士——朱集璜,有“湖濆崖广往一哭,风悲雨泣馀荒丘”为故国恢饱尝辛酸苦痛的长洲杨维斗,有“流连风景悼兴亡,寄托离骚同怨诽”的前明遗逸莱阳二姜(姜埰、姜垓),有“瀰空慈云覆世界,亘古正气蟠心胸”的灵岩僧人宏储,……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从他们身上,徐枋看到了那种心慕朱明、摒弃一切的高亮节概,领略了那种为故国执意坚守、矢志不渝的人生品格,读懂了他们内心潜藏着的深衷隐曲。可以说,徐枋《怀旧篇》用精炼的语言对之作了恰当的诠释。
另一方面,徐枋笔下的遗民友朋,或“时推黄阁能传笏,共道青门好种瓜”、或“大圆镜中续无垢,堆山米汁真逃禅”,面对清廷的威逼利诱或一次一次的征昭荐举,多能执己之忠心,毫不动容、毫不动心,以苦为乐,最终守住自己的人格底线,而正是这种坚毅的志节信念支撑着他们坦然、怡然地度过郁郁穷年。透过这些人物的描画,我们不难发现,明季遗民的孤寂生活也并非人们想象的那样绝对的凄涩,在其背后甚至也潜藏着几分丰富、几分喜乐。这种苦乐并存或者说甘苦兼具的状貌,在《怀旧篇》中历历可见。如“居士现身栖宝地,头陀说法皈金仙”、“争言万法还归一,逗我禅心耽寂灭”、“山中丘壑启津梁,云烟供养披昕夕”,或描形神、或言心曲、或绘景致,无不是遗民此种心迹的反映。确切地讲,这些何尝不是诗人在与薛寀、觉浪、剖石、宏储等遗民友朋论诗谈学、参禅悟道中忘却世间苦痛而获得心灵愉悦的表征呢?甘苦共存、安贫乐道,恰是徐枋一心追慕的人生范式、一生执守的人生诺言。毕竟,任何行动的开展,总离不开友朋的鼓舞和激励,或者说总会浸渍、显现友朋的影响。正因如此,在徐枋的心中,这些遗民才是最值得自己珍重、珍爱的亲密友朋。徐枋追述他们,不仅仅是为了表达自己对逝去亡灵或者远离友朋的尊敬和怀念,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是自己人生的知己、人生的向导。在与他们的无私交往中,徐枋锻造了自己坚韧的人格志向;在与他们的登临唱和中,徐枋享受了甘苦与共的快意人生;在与他们的攀谈砥砺中,徐枋获得了坚韧心志的信心。总之,是他们给了徐枋在凄寒岁月中坚守志节的力量,是他们让徐枋最终完成了那份无愧于祖辈、无愧于家国的心愿。
“中原遗民竟谁在,独立宇宙能委蛇。”在怀想那些曾经与自己休戚与共的友朋的时候,徐枋的心是那样的悲恸、那样的凄涩,却又是那样的虔诚,“情深一往不能已,缅怀邈若悲河山。”究其根本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故国的凋零飘逝。换言之,徐枋《怀旧篇》中所体现的伤悼情感、坚韧志气、苦乐精神,是故国凋逝后忠贞之士的一种特有心态的反映,也是那个特定时代的遗民情怀的普遍表现。从这种意义上讲,徐枋的《怀旧篇》无疑具有了鲜明的时代特色,彰显出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
作品艺术手法的运用、结构的布置安排对诗意的表达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历来受到诗家的关注和重视。徐枋既是一个诗者,也是一个诗论者,这从他《居易堂集》中大量的诗文序跋中足以见出,对诗歌创作的艺术手法、艺术结构“章法”的重视,便是他重要的诗学见解之一。更为重要的是,徐枋的创作多能以自己的诗歌理论为依归,充分地体现了他的诗学旨趣,若从取得的艺术效果来看,《怀旧篇》堪称其中之典范,有着极强的实践指导意义。对此,我们不妨从局部、整体两个方面逐一展开讨论。
从局部看,《怀旧篇》虽以铺叙为法,以人物的刻画连缀成篇,然回忆昔人旧事,却能做到字字精到、句句入意。比如在描绘归庄怪诞不屈的形象时,采用正面描写与侧面烘托相结合的手法,谓:“鏖鏊山人时命驾,淋漓歌哭人争讶。”在刻画同乡友人张隽时,则云:“更有布衣一村叟,捐金解厄称吾友。回首当时夸八厨,东京名士亦何有。姓字依稀三影后,歌吟惆怅四愁后。”将时事与典实勾连一体,将叙述、议论、抒情融而为一,确实做到了字斟而句酌,从而活脱地体现出布衣遗民张隽乐善好施、忠心耿介的形象。而诗中“尚友每寻高士传,登仙独上孝廉船。居士现身栖宝地,头陀说法皈金仙。大圆镜中续无垢,堆山米汁真逃禅”六句,则以现身说法叙写高士薛宷与自己的真挚情谊和国变后执意“逃禅”的志向行径,叙议结合,情寓于事,却又不乏“淋漓、倾倒、痛快”(《与曾青藜书》)[2]69的气魄。这些恰恰吻合了徐枋要求诗歌创作注重“炼”的见解。他在《论诗杂语》中指出:“作文有四炼:炼字、炼句、炼局、炼意。有意而后有局,所谓炼局者,即章法也。而字句之炼,诗视文为尤吃紧。”[2]501认为在“炼字、炼句、炼局、炼意”四者之中,“意”居于核心的位置,而“局”是承前启后的环节,“字”、“句”、“局”、“意”则递相为用、关联紧密。但是,“非必组绘雕琢,然后为炼。有极淡极真而极炼者,更有极散而极炼者,亦有同一字义而用彼则炼、用此则不炼者,同一句法而于此则炼、于彼则不炼者,不可不审也。要在心知其故耳”[2]501,强调作为最为浅层次的字句之“炼”,与一般意义上所说的“组绘雕琢”并非是一回事,它的着力点更多是在于以“意”为轴而进行必要的锤炼、打磨,发挥的是一种辅助、铺垫的功能。在具体诗歌实践中,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就很容易创作出精炼的作品来。徐枋的这一诗歌论旨,显然是贴近实际的,也是中肯的,可以说《怀旧篇》正是他诗学主张的重要体现。
就整体而言,《怀旧篇》又能做到首尾呼应,并以“意”为中轴,有条不紊地展开细部的精描细绘,极见“章法”。在《论诗杂语》中,徐枋以“赋长篇”为例,对诗歌的艺术结构安排作出了言简意赅的论析。他强调“章法”是诗歌能否真正地表情达意的关键因素,认为吟咏长篇,首先要重视“章法”,谓:“若章法未善,即字句极工,要未足以登作者之坛。而章法之失亦有二:段落不分,前后舛午,失在步骤;纯驳不一,雅郑杂陈,失在体裁。二者皆章法之病也,不可不审也。”[2]501如果“步骤”紊乱、“体裁”驳杂的话,那么就有可能导致“章法未善”,难以“登作者之坛”的后果。在“章法”理论的指导下,诗人用“平居怀旧意惝怳,五十年间似反掌。耆旧于今无一存,音容历历犹堪想”作为《怀旧篇》整诗的起调,进而按照时间的序列,将往昔与自己心志相一的长者师友的音容笑貌、性情品格等栩栩如生地刻画出来;而末尾则以“黄公酒垆山阳笛,人生有情泪沾臆。诸公往矣那复得,草堂寂寂无颜色”作绾结,收束全诗,顺着情感的波折变化这一线索脉络,由昔日的思忆回到孤寂的现实,将局部的精描细刻化合为一,在对往事的苦苦追忆中,在对亲友的依依眷恋中,凸现出诗人那种沉痛凄涩的遗民情怀。篇幅虽长,但起承转合,条贯清晰,意向明确,丝毫没有杂乱之感。
总的看来,在《怀旧篇》中,徐枋综合地运用了叙述、议论、抒情等多种表现手法,同时又能将它们有机地融合在一起,绝非为叙事而叙事、为议论而议论;而是紧紧地围绕着情感这一内在的“意”,来进行“字”、“句”的锻炼和“局”、“篇”的谋划,很好地实践了自己以“炼”为手段以求“章法”,以“意”为中心求精工的见解。就实际而言,无论是叙事还是写人,徐枋的真正的目的都是为了展现他作为明季遗民的那一己之衷肠;而透过徐枋的一瓣心香,我们确实可以清晰地看到清初那个时代所特有的人文景观。从这个意义上说,《怀旧篇》这一鸿篇巨制,实在是为徐枋自己所提出的诗学主张上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思想性、艺术性得到了较为完美的表现。
[1]王峻.徐俟斋传[O]//王艮斋文集:卷三.清乾隆蒋棨刻本.吉林大学图书馆藏.
[2]徐枋,撰.居易堂集[M].黄曙辉,印晓峰,点校.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3]严迪昌.清史诗[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2.
[4]谢正光,范金民.明遗民录汇辑[G].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5.
[5]全祖望,撰.全祖望集汇校集注[M].朱铸禹,汇校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6]赵园.明清之际士大夫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