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明“双希”传统的哲学思考

2012-03-31 03:06张晓立
关键词:希腊哲学文明

张晓立

(外交学院 英语系,北京 100037)

如同一切人文科学研究范围的界定,西方文明研究同样涉及事件定性、文本分析、叙事渊源和历史背景的分析与探索,对文明的渊源研究是文明研究的重点领域。本文着重研究了希伯来和希腊文明(以下简称“双希文明”)与西方文明演化与发展脉络之间的渊源关系。

一、西方文明的渊源

西方文明的渊源研究是西方文明研究中的重点领域,因为它涉及到文化渊源的主导性和主体性的定位。而文化渊源的主导性和主体性的定位可以在一定意义上用来解释后发历史事件的缘由和根脉。无论是文献记载的描述,还是考古发现的证据都指向一个清晰的基本事实,即希伯来文明传统和希腊文明精神被后世历史学家和文化研究学者公认为西方文明的滥觞[1]①马修·阿诺德在其名著《文化与无政府状态》中写道:“我们作为一个民族,是依靠自己所拥有的最佳准则才显现出我们值得赞美的活力和毅力的,……亦即我们强有力和值得赞誉特征是活力而非智力。……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把这两种力量视作敌对力量,亦即在这两种力量之间来划分这个世界帝国。假如我们要用两个卓越而又辉煌地体现这些力量的民族来命名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分别称之为希伯来精神(Hebraism)的力量和希腊精神(Hellenism)的力量。我们的世界正是在希伯来精神和希腊精神这两种影响之间运动。某个时刻世界感到了其中一极更有力的吸引,另一时刻则感受到另一极的吸引力。世界应在两极间完美和谐地实现平衡,尽管这从未实现过。”。在讨论西方文化的渊源、进化的叙事文本与西方历史事件的现象诠释中,“双希文明”无论是在文本解读层面还是精神内涵分析层面都被反复提及而成为一个西方文化历史研究领域中的恒久话题。厘清“双希文明”内在本质的差异以及相互之间的紧密联系,有助于了解西方文明体系所表现出来的差异特征如何最终趋同存在于一个文明体系中以及两者如何在文化演绎进程中相互施加影响而最终融合为一个现代强势文明的进化逻辑。探讨“双希文明”应始于对其丰富内涵的理解和对其产生重大后果的解释。这种探讨既是一个历史意义层面上的叙事话题,也是一个哲学意识形成的思辩过程。历史叙事和叙述强调对重大事件事发场景再现的描述和诠释,是主观分析和客观叙述的对立统一。对历史事件的主观分析与客观叙述二者之间的主客观因素作用是常常相互渗透与影响,历史事件呈现出更加模糊和诡异的逻辑演变关系而不断再次反复演绎与叙说。过去久远年代发生的真实情况、现实不断呈现的假象和误译不可避免地混合在一起,源源不断地变换着表象,呈现着不同的具象,在研究者面前形成了可供发挥和想象的巨大空间。就此而言,历史研究过程本身就意味着一个巨大和黑暗的空洞存在,其间蕴藏着无限探索的可能性和难以理清的纠结,其诱惑力和迷惑力并存,同样的话语描述也适用于对“双希文明”实质内涵的研究和探讨。对过去具备历史意义的重大事件和现象所引发现实影响的哲学解释则是更加难以描述的精神感知和抽象的思维体验。对历史事件和现实世界的哲学思辩是人类认知领域中知识革命的发轫,展示了人类精神活动所表现出来的鲜明的自主性和强烈的主体意识。随着人类文明进程的演化,人类从盲目的无知思维定势转向为清醒的无知思辩模式,即从古代社会的不知道知道什么到知道不知道什么的思维和思考模式的转变是人类形而上哲学思辩和抽象理性思维意识上的观念革命。这种认知领域的革命性变革包括从感知存在,即“什么”到探究过程、“如何”再到寻找缘由、“为何”的思维演绎过程记录和展现人类认知领域中主体意识的觉醒和升华,用哲学认识论的语言描述就是试图理解和努力探究从“应然”到“或然”再到“必然”的思维过程。法国哲学家伏尔泰在其1765年出版的《历史哲学》一书中认为,“历史哲学”的使命就是寻求在其整体上理解历史、理解支配历史的那些原则以及它可能隐含着的意义,历史研究不应该只是堆积历史事实和简单地诠释历史事件的某种现代意义,它应该达到一种对历史现象和事件前因后果的哲学思辩或理论理解和归纳的学术高度,历史哲学试图探索和努力探究的应该是历史本体论与现实认识论之间关系的演变规律和互动结果。在探究“双希精神”对西方文明传统形成的影响过程中,人们更应该自觉地体现历史哲学的这种精神。希伯来精神代表了一种西方文明传统中的宗教渊源,而希腊精神展示了西方文明传统中人文主义的基础[2]。两者是如何在相互继承与发展以及最终融合的基础上构建了西方的文明体系,成为探索西方文明演化的重大课题,只有将“双希文明”互动关系的进程置于一个动态的历史演变和文明交替的宏观框架中,以哲学思维的视野对其进行观照才能深入勾画出事物发展的本质。人类文明的演化首先而且必须在一定的时空状态中展开,这就是历史发展过程的逻辑起点。历史意识的形成是人类思维意识认知能力成熟的标志,表明人类对客观世界现象以及隐藏其后的演化规律的观察和认识能力的进步。历史观念的产生既是人类社会意识不断提升的前提条件,也是人类精神和物质文明进化的直接成果。希伯来文明具有悠久的历史宗教传统,希腊文明有着深厚的人文哲学根基。在“双希文明”的共同作用下,西方文明形成了在宗教历史传统和哲学理性精神统一作用下的文化属性特征,为西方在近代和现代世界文明体系中占据重要位置提供了强有力的神学信仰精神支柱和哲学理性意识基础。

二、西方文明的宗教渊源和哲学根脉

西方文明有着悠久和深厚的哲学与神学传统,这个传统源自于古希伯来文化中的神学体系,根植于希腊古典哲学体系。哲学的出现是人类思想发展史进程中的里程碑,其从本质上讲既是一种理论探索的尝试,也是一种人类思维能力的具体实践。哲学探索的是人类智慧与客观事物本源之间的对应关系法则,是人类思想认知和思维活动以及宇宙本源事物的存在和表现形式之一。哲学以理论化、抽象化和系统化的世界观形式存在,被普遍认为是自然知识、社会知识、思维知识的集中概括和高度总结。哲学代表着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是人类社会意识的具体存在和主要表现形式。哲学的使命是以追求世界的本源、本质、共性或绝对、终极的形而上学为形式,以确立哲学世界观和方法论为目的的思维观念的总和。早期哲学的出现是科学精神的启蒙阶段,是人类主动尝试探索和归纳外部世界客观发展规律的意识行为,预示着人类文明在理论探索和意识启蒙领域中的进化。哲学是人类理解和试图从意识领域中把握客观存在意义的最基本也是最核心的思维途径和方式,其存在意义是多元的,也是根本的,它兼有本体论和认识论的双重功能。哲学既是人类寻求自身思维发展和意识解放不可替代的手段,也是人类“刨根问底”和“追根溯源”意向式和思想性的终极追求,它寻求对人生终极存在意义的终极解释,从而试图为人类的意识存在和思维活动提供一种终极价值。从时空无限性和认知有限性角度分析,这种人类的思维企图和意识冲动是无法最终实现的,对终极“价值”、“解释”和“意义”的追寻意义和价值是在这个追寻的过程和思维定向性之中。真正有现实意义的就是人类思维感知过程中的梯级觉醒和层次升华,即从源于好奇的感知“什么”到出于深究的叙述“如何”再到探求因果和内在逻各斯的“为何”,这种思维定势和范例同样适用于解析“双希精神”的内在本质及其对西方文明演化所产生的重大影响。始于对“未知领域”的探索也许会打开一扇通向未来一系列无知领域的大门,将人类探究意识和好奇本能永远置于一个“无尽”和“开放”的思维过程之中。就形而上学的意义而言,这种意识觉醒和认知升华展示了人类精神生活的广阔性和无限性,也是人类生存意义和价值的本质所在。

希伯来文明和希腊文明是西方文明的两大精神和意识支柱,希伯来文明成为西方宗教信仰体系的摇篮,而希腊文明成为西方科学理性主义的基石。以犹太教为核心的希伯来文明注重信仰的力量,以希腊神话和哲学历史观为主旨的希腊文明弘扬人文理性精神的内涵,希伯来文明注重精神信仰对人类行为规范内在伦理道德的制约力和深刻的自省意识作用,而希腊文明强调思维理性实践在培养人类科学精神方面的启蒙功能,这2种截然不同的思维和行动价值取向导致了两者对待生命本质和生活内容的选择差异。希伯来文明宣扬人类敬畏神灵和信仰自觉的精神感召力,而希腊文明鼓励人们探求未知世界的实践体验意识。希伯来文明将人类置于信仰力量的支配之下而保持对现实世界的一种行为“克制力”,而希腊文明不断促使人们尝试所谓“创造力”的极限。英国古典文化学者马修·阿诺德对两者之间本质的差异有过精辟的论述,美国哲学家威廉·巴雷特引述阿诺德的观点认为,这种差异表现在“行”和“知”之间[3]。希伯来人关心的是信仰实践给人带来的智慧以及智慧所引发的道德约束力,而希腊人注重的是知识积累和创新带给人无限行动力的潜能和创造力的激发。希伯来精神始终关注的是人在正确信仰力量指导下的行为规范和个人修养,而希腊精神一贯强调知识积累和创新所引发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然而,如果“两希文明”精神之间的差异仅仅就是“知”和“行”的差异,则两者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互补的关系,如此简单地分析和结论无法探究和解析“两希文明”是如何形成重知轻行和重行轻知的差异。其差异反映的是2种文明背后隐藏的深层次的人生价值取向和不同价值取向所导致的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的差异,形成这种价值取向的原始动力也许是偶然的外部因素或迥然不同的生存环境所致,但这些不是所讨论问题的重点所在,探究其根源才能使对2种文明差异的理解上升为有价值的哲学思辩和历史陈述。不管是出于上帝对其考验,还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必由之路,希伯来人曲折和苦难的历史是其受难民族历程的写照和精神磨炼的记述,这种独特的苦难精神体验迫使他们需要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作为支撑才能继续维持和完成其肉体的基本生存。希伯来人的苦难生存经历和严峻的精神体验时刻考验着其行为选择的结果,他们行为选择决定其未来的命运,在这种苦难的生存历程中,精神信念和宗教信仰成为他们力量的惟一源泉。希伯来人在无法把握自身命运的时刻,往往需要借助超自然的力量或寻找某种神谕的启示以完成人生的体验和追求。《旧约圣经》中既记载了神对以色列人的戒谕,又叙述了神对犹太人的庇护,其中最具意义的就是所谓的神与先知、先知与犹太人之间的契约,人的受难和神的救赎构成了希伯来文明中2个核心概念,这也成为后来基督教普世教义的核心。犹太人的苦难历史造就了以色列人忍耐和服从的性格,忍耐和服从的性格是坚定信念的最好体现。关于苦难、忍耐和信仰之间的关系,《约伯记》是最好的描述:“约伯的忍耐”常被信徒看作一个榜样。从出埃及记、到巴比伦之囚、再到近代的“大屠杀”都是犹太人苦难的记录,在苦难中坚定对上帝的信仰成为犹太民族的一种天生气质。希伯来文明中的宗教传统主要体现在“亚伯拉罕诸教”体系的传承上[4]①按照亚伯拉罕诸教的教义,所有的犹太教徒、基督教徒、伊斯兰教徒,无论民族种族,都将闪族人亚伯拉罕认作祖先,都信仰其经典是神的话语,是惟一真神与人类订立的契约,惟一真神创造了世界和人类。,其中关于亚伯拉罕向上帝奉献以撒以表示对上帝虔诚信仰的传说最具神谕色彩,该传说记载于《旧约圣经》创世纪第22章中,其成为后来犹太教徒和基督徒坚定信仰的楷模。由于亚伯拉罕对上帝的绝对忠诚与顺从,上帝便特别赐福给他。以色列人因亚伯拉罕而得福,成为上帝的选民,他们也把亚伯拉罕作为本民族的骄傲,尊称他为“上帝的仆人”、“信徒之父”等。人生中充满了各种物质的和精神的考验,如何能够经受住这些考验也许不仅仅需要信仰的力量,但是信仰力量的威力也是不容置疑的。在现代人看来,如何在理性和信仰之间做出选择判断的动机也许已经离古犹太人所敬仰的亚伯拉罕的虔诚精神相去甚远,然而信仰精神对人行为和意识选择的影响似乎并没有从人的精神需求世界中完全消失。无论是宗教信仰还是精神崇拜现象,在人们依然充满认知困惑和精神痛苦的当今时代,其存在意义也许仍是现实的。在人生命的所有现实性中,认知有限性、生命无常性、存在空虚性最终会导致人精神世界的困惑和心灵状态的失落,也正是在这种精神困惑和失落的状态下,宗教信仰的力量显现了巨大的精神支撑力、心理凝聚力和补偿功能。对欧洲近代历史发展产生巨大影响的宗教改革运动的精神启示就是,即使是在一个开始进入物质主义和世俗主义的新时代,宗教作为一种精神信仰体系的作用仍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和客观性,资本主义的精神也只有与新教伦理在内核上保持一致才能得以发展和繁荣。宗教需要资本主义的精神某种精神合法性的强力支撑,而资本主义的精神也得以在一种充满未来的世俗意识形态中继续生存和演化,以弥补现代甚至后现代社会巨大的精神空洞。

三、西方文明的人文传统

希腊文明包含着古希腊神话传统和古希腊人文传统[5],前者以丰富和独特的想象力记述和描述了人在自然界和历史发展中的地位以及希腊诸神所体现出来的带有某种神性的人性特征,而后者以“怀疑一切”和“挑战一切”的反叛精神探询和质疑人所遇到的一切现实疑虑和人生困惑。希腊的神话传说最早源于古老的爱琴文明,大多记录在当时的文学史诗的精彩描述之中,充满了对自然世界和神性人物富有活力和生动的表现。古希腊神话被公认为西洋文明和文学的基石,包含了卓越的天性和诗性以及超凡脱俗的形象和情节想象力。在人类文明萌发时代,人类对自然现象、人的生死,都感到神秘莫测和难解困惑,于是他们不断地幻想、沉思、想象和思索。在古希腊神话创造者的想象中,宇宙万物都拥有旺盛的生命力,它们都和人的生命力融合为一体。古希腊神话传说尽管带有某种“原始宗教”的色彩,但其主要基调还是颂扬世间万物持久旺盛的生命力与人所拥有的生命激情和诗性智慧。古希腊神话兼具浪漫与悲怆的人生基调和生命旋律,形成了人生理性与情感矛盾对立、冲突的永恒主题和英雄主义与命运抗争的悲剧意识。据此,古希腊诞生了西方文明历史进程中最伟大的史诗、悲剧、戏剧、艺术,其神话也创造出诸多代表人性不同侧面的品质和特征,即智慧之神、勇敢之神、自由之神和爱情之神等人性与神性兼具的、有着喜怒哀乐情感和意志的希腊诸神。在古希腊神话传说中,2位特殊的神成为后来西方文明意识形态中极具典型意义的象征精神,也成为在整体意识上人类行为冲突的典型代表。第一,肩负光明主义使命的太阳神阿波罗所代表的人类自制力和控制力与冷静和理智的行为方式,第二,携带神秘主义色彩的酒神狄奥尼索斯所体现的人类旺盛生命力的自由释放和浪漫洒脱的人生态度[6]①狄奥尼索斯与阿波罗分别是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酒神和日神。布克哈特最早在《希腊文化史》中提出这2个神之间存在着一种对立与统一关系,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把这种关系发展到哲学和美学的高度,认为“艺术的持续发展是与日神和酒神的二元性密切相关的”,阿波罗和狄奥尼索斯于是成为理性和非理性、梦境和现实的痛苦、维持生命之力量和产生生命之力量的象征。狄奥尼索斯和阿波罗在古希腊宗教中的形象不仅仅限于酒神和日神,狄奥尼索斯还是戏剧之神、迷狂之神,而阿波罗是医药、音乐之神。,他们各自所展现的精神实质恰恰强调了人类文明进化和人性本质中行为冲突对立交替的鲜明主题。

无论是个体的人,还是整体的人类,人类社会文明史与发展演化史就是一部人类的理智控制力和欲望表现力之间的相互冲突和不断转换的历史见证。历史演化所呈现的证据足以证明一个简单但永存的人类行为选择的悖论——理性与非理性冲突的悖论、理智与欲望对立的悖论。人内心渴望自由的精神基因时时遭遇到理性力量的强烈制约。在现实生活的实践中,无论是思想意识层面上的精神追求,还是物质生理层次上的感官享乐,无论是理性的情感克制,还是非理性的欲望释放,无论是压抑的理性表达,还是放纵的欲望展示,任其一面走向各自极端状态必然招致整体生命的失衡甚至毁灭。人生的终极挑战和全部意义就在于如何运用智慧和悟性在理性与欲望之间、在压抑与释放欲望之间寻找一个动态的平衡,希腊神话太阳神与酒神所表现出来的对立统一的存在为人类文明提出了一个永恒的困境,即“哈姆雷特”式的提问,一个人类永远无法回避也无法解决的难题。这不仅仅是一个宗教式的信仰挑战,而且还是一个重大的人文命题。就此意义而言,希腊神话奠定了西方人类文明史意识摇篮的地位。古希腊文明的另一个表现形式是人文主义精神,其传统的重大贡献就是将西方文明古老的人文主义精神带入了当代西方社会的意识形态。如果说希伯来的宗教传统及后来的基督教神学体系为人自身的终极救赎提供了一个信仰平台,那么希腊的人文精神则为人类提供了一个从世俗领域中探索精神和智慧潜力的心灵家园。希腊人文主义精神起源于古希腊文明,繁荣和发达于中世纪后的伟大文艺复兴运动,成就于近代欧洲启蒙和理性主义运动[7],古希腊时代哲学和艺术的出现是人文主义精神的体现。古希腊人文主义精神提倡个体不单纯依赖传统宗教信仰和神学观念,建立自己关于这个客观世界的认知,而以人自身的观察能力和理性经验为了解周围客观世界的基础,用自己智性大脑的思维能力和理性探索意识探究自然万物的本源和规律,这标志着人主观意识的觉醒和自然哲学思辩的开始。人文主义学派的思想鼻祖和起源圭臬应该首先归于古希腊文明中的智者学派[8]①智者学派是公元前5世纪到前4世纪希腊的一批收徒取酬的职业教师的统称。他们以雅典为中心,周游希腊各地,对青年进行修辞、论辩和演说等知识技能的训练,教授参政治国、处理公共事务的本领。,他们最早把在哲学基础上对世界和客观事物的关注对象由纷杂的自然现象转向人的自身价值,提出了人是万物之尺度的重大命题。智者学派强调人自身存在的价值、人在社会意识探索中的决定作用和人在宇宙空间的主体地位,从而奠定了古希腊人文主义精神最核心的内涵。古希腊的人文精神意识将人的价值置于整个世界存在的中心,完成了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从“神权本位”向“人权本位”的转变。西方文明史乃至人类文明史所经历的思想意识形态的转变和转型过程,是一个人类从茫然无知到意识萌发直至思维革命的启蒙和觉醒过程,象征这个全过程的就是人类社会意识和个体思维从“神学”经过“哲学”直至“科学”的伟大历史转变。在西方文明史中,连接这种意识形态转变的精神纽带和传统渊源就是希伯来传统的宗教信仰体系和希腊人文主义精神。

四、结 语

希伯来文明和希腊文明特质因素的合力作用将西方文明带到了当代世界的发展舞台,并在精神和意识层面为西方文明的崛起提供了丰富的思想土壤,正是在此意义上,观念成为人类进步进程中无法回避和低估的一个因素。探讨“双希文明”在西方文明史中的渊源正是将这种观念的演化特征和规律纳入到一个宏观的历史框架之中并加以深入研究和解析,以期寻找出一个更加反映客观事物发展规律的人类社会演化的路径。

[1]马修·阿诺德.文化与无政府状态:政治与社会批评[M].韩敏中,译.北京:三联书店,2002.

[2]马文·佩里.西方文明史:上卷[M].胡万里,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

[3]威廉·巴雷特.非理性的人:存在主义哲学研究[M].段德智,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

[3]尼采.悲剧的诞生:尼采美学文选[M].周国平,译.北京:三联书店,1986.

[4]Dynes W R.Encyclopedia of Homosexuality[M].New York:Garland,1990.

[5]Burkert W.Greek religion:archaic and classical[M].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5.

[6]Burckhardt J.The Greeks and Greek civilization[M].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98.

[7]Cartledge P.The Cambridge illustrated history of ancient Greece[M].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8.

[8]布洛克.西方人文主义传统[M].董乐山,译.北京:三联书店,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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