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中国隐喻艺术思维的生态特征

2012-03-20 08:42王炳社
渭南师范学院学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客体隐喻主体

王炳社

(渭南师范学院人文学院,陕西 渭南714000)

简论中国隐喻艺术思维的生态特征

王炳社

(渭南师范学院人文学院,陕西 渭南714000)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地域的艺术隐喻一般都有其本身独具的特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往往得益于其生态的特性及其影响。中国艺术隐喻的形成,也更多得益于其良好的自然生态状况和相对的封闭环境,因此生成了中国艺术隐喻最具特征的依生性和互渗性表现。

隐喻艺术思维;依生性;互渗性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地域的艺术隐喻一般都有其本身独具的特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往往得益于其生态的特性及其影响,因此,从艺术生态学的角度来看,中国的艺术隐喻形成,当然离不开其特有的生态条件。总体上来说,中国隐喻艺术思维的生态特征主要表现在如下两个方面:

一是依生性隐喻。从艺术生态学的角度来看,中国古代生态观认为:“客体处于生态本体和生态本原的地位,它衍生了主体,奠定了构成客体整生化结构的基础。”[1]289“依生的程序是:客体衍生主体,主体向客体回生,主体与客体同生。”[1]197“依生的第一个环节,是作为原本的客体,衍生出对象化世界的程式,即人与万物。在西方表现为神生万物与人,在中国则表现为道生万物与人。依生的第二个环节,是衍生主体向本体回归的图景,并在回归中强化与本体同一的本性和本质。在西方表现为人与万物趋向彼岸世界,在中国则表现为人与万物趋向道。正是主体向客体的生成,强化了两者的同构性。依生的第三个环节,是主体完全回归客体的情形,在西方为人与神同一,在中国是人与道同一。主客体的同形、同性、同质,完善了客体的本体化行程。”[1]197-198因此我们可以肯定地说,毫无例外,“任何一种文化,都是在一个特定的自然环境中生长起来的”[2]18,思维作为一种文化现象,自然也就受到环境的影响。也可以说,“是对象、环境、条件、问题决定了思维的形式”[2]8。因此,中国各方面独特的自然因素,决定了其隐喻乃至隐喻艺术思维的独特性。

具体而言,影响中国隐喻艺术思维的客观因素主要有两个方面:其一是气候与采集因素。根据考古方面提供的有关资料,中国先民早期活动的范围主要分布在北纬20°—45°广泛的区域内,受季风气候影响,这一区域气候温和,7月份的气温一般平均在20℃—28℃之间,降雨充沛,一般在1000—1500mm左右,这样的气温对生物生长十分有利,这种状况自然也会影响到当时乃至以后人们的思维方式,也就是富有想象性的思维、富于变化的思维以及隐含式的思维。而欧洲就不同,它处在中高纬度,大部分地区处在40°—60°之间,且由于它拥有典型的海洋性气候,这一气候基本覆盖了欧洲的大部分地区,年降水量800mm,较为适中,7月份平均气温在15℃—20℃之间,这就使得欧洲的气候单一,植物种类很少,色彩单调,从而造成了欧洲人缺乏变化、循规蹈矩的理性的、逻辑的思维方式。这也就造成了欧洲人的隐喻方式必然是直接的,而中国式的隐喻方式则是间接的。当然,就隐喻而言,越是间接,其隐喻价值也就越高。因而,就中西方隐喻艺术思维的比较而言,西方式的隐喻往往喻本和喻体之间的关系较为直接,而中国式的隐喻其喻本和喻体之间则往往存在较大距离,它们之间基本上没有直接关系,这在后来中西方艺术发展中,中国更注重艺术之虚,而西方更看重艺术之实,就能看出两者之间的明显差距。

影响中国隐喻艺术思维客观因素的第二个方面的原因是隔离因素。吾淳认为:“自然地理条件对于文化乃至思维产生的影响的第二个比较重要的方面是地形与距离因素,特别是成型期,它可能具有截然不同的意义。”[2]26中国文化圈和环地中海文明圈之间不仅相距7000多公里,而且之间横亘着10多座山脉,这就使得古代中西方文化的交流和文明传播无法实现。中国地理环境的这种封闭性,不仅对早期中国文化产生了深刻影响,而且对早期中国人思维方式也产生着决定性的影响。中国这样一种相对封闭的自然环境,造就了中国人“想当然”式的思维,表现在艺术上也就是想象的丰富性。这种想象的丰富性造就了中国人隐喻艺术思维的超乎寻常型,也就是在运作隐喻艺术思维的过程中,更看重感性和艺术之“意”,而非理性和艺术之“理”。虽然这种思维对科学的发展是不利的,但对艺术的发展却起到了如虎添翼的作用。相比之下,环地中海文明圈,由于它们完全开放的地理环境,各国、各地区交流十分方便频繁,这就使处在这样环境中的人们在思维方式上必然要受到他国、他人的影响和借鉴,因而,他们的思维方式便不可避免地多了几分谨慎、理性和参照。因而,具体到隐喻艺术思维就是他们的直接性、当下性、互引性和接近性。我们稍微浏览一下环地中海文明圈的艺术作品,就不难发现这些特性的存在。最为典型的就是希腊,我们从希腊人的艺术创造中,就不难看出埃及雕塑、腓尼基文字等对希腊人隐喻艺术思维的影响,但中国的隐喻艺术思维似乎受到外来影响的痕迹很小或者干脆说就没有。在一种“物我合一”、“天人合一”理想境界的追求中,中国人“对客体有一种天然的向性,有着向客体回生的本能。这种回生,使主体的客体性不断增强,使主体不断地获得客体的质,实际上成了建构客体整生化结构的生态行为。主体向生态本体和生态本原即客体的回生,造就了主体与本原性客体的同质同性,形成了主体与客体的同生,形成了客体化整体的生态结构,形成了主体依从、依存、依同客体的生态和谐”[1]290。“与天同生,是中国人最高最远的原型意识”,“与天同生,就是与所属生态系统同生。这种同生,在古代,主要基于人对天的依生”[1]117。而在西方,“与神同生,则是西方古代的生态审美追求”[1]118。从而形成了古代西方“神人同生”的思维方式。“寄性自然”与“寄性于神”,决定了中西方古代截然不同的思维路径与思维格局。在自然面前,人有充分的自由;而在神面前,人却没有自由。这就决定了西方古代的思维必然走的是一条“循理”的路子,而中国古代思维则走的一定是一条“尚意”的路子。也正因此,才使得中国的隐喻艺术思维自殷商以后就一直沿着自己的道路前行,到魏晋时期达到高峰,从而形成了其独特的艺术隐喻思维方式,也形成了其独有的特性和风格。虽然就文化传播而言,这种情况可能是一种缺陷,然而就个体文化本身而言,却恰好形成了其特有的个性和魅力。因此,正是由于没有外来的影响和干扰,中国的隐喻艺术思维从一开始并不是向他思维的学习、借鉴和吸收,而是来源于自然经验,而后再回归于自然的一种状态,在回归中再丰富、完善。在主体与客体的重新融合中,中国人的思维便更多了一些想象和理想的成分,于是在艺术中便常常给接受者造就出一个远离现实的“桃花源”或“逍遥游”式的艺术的和谐,这其中往往隐喻着某种深刻的哲理或理想的境界。

二是互渗性隐喻。这里所谓的“互渗性”,是指在中国古代,虽然产生了儒、道、名、墨、法、阴阳等哲学流派,但这些流派的观点本身却是互相渗透和融合的,并无多大差别,这是其一;二是主体与客体、阴与阳也是彼此消长,互为依存的。儒家学派以孔子、孟子、荀子等为代表,它从社会哲学思维出发,其终极目标就是企图建立一个“天人合一”的理想社会,我们也可以将其看作是中国最早的和谐社会观。最后,《易经》哲学中籍由《易传》注解之作而建立了儒家价值本位的情境伦理学,规范了儒家处世的思维范式。一般认为,道家哲学的创始人是春秋时期的老子,其他还有庄周、列御寇等人。道家思维的出发点是“道”,他们认为“道”是宇宙的本源,也是统治宇宙中一切运动的法则,即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3]171,这和儒家的“天人合一”如出一辙,殊途同归。也就是,作为自然、社会主体的人必须也必然要和自然、社会融为一体。名家哲学则以惠施、公孙龙为代表,其思想渊源来自于儒家、墨家以及先秦时期的法家和道家。名即名称,名称是指物而有。他们试图建立思维法则的共通原理。公孙龙是名家的代表人物,他最有名的辩论是“白马非马”的假说。一天,他牵一匹白马出关被阻,公孙龙便以白马非马的命题与之辩论,守关的人辩不过他,公孙龙就牵着马出关去了(或说,他还是不得出关)。公孙龙说,白马为非马者,言白所以名色,言马所以名形也;色非形,形非色也。夫言色则形不当与,言形则色不宜从,今合以为物,非也。如求白马于厩中,无有,而有骊色之马,然不可以应有白马也。不可以应有白马,则所求之马亡矣;亡则白马竟非马。传统的观点认为这是一个哲学命题,而且认为公孙龙把事物的共性和个性的关系混淆了,如果我们把它作为一种隐喻艺术思维的方法,那则是正确的,即主体与客体融为一体的时候,它们就会衍生出一种新的“物”来,这和庄周梦蝴蝶不知自己是蝴蝶还是蝴蝶是自己是一样的思维方法。墨家的代表人物是墨子,其主要的观点包括兼爱、非攻、尚同、尚贤、非命、非乐、节用、节葬、尊天、事鬼,充分体现出了其“天下同一”、“主客兼容”的隐喻艺术思维观。法家的代表人物是商鞅、慎到、申不害,尤其是韩非子。法家虽然是立足于“以法治国”,强调君主的绝对权威,但其“上下一致”、“国家一体”的思维,实际上是对和谐社会的一种理想和追求。到了战国末期西汉初的时候,出现了中国哲学史上的另外一个流派——阴阳家,齐人邹衍是其代表人物。阴阳家哲学认为:阴阳交感而生宇宙万物,宇宙万物是阴阳的对立统一。也就是阴阳五行相生相克,其基本内容大致可以用“对立、互根、消长、转化”八个字概括,这实际上也是“万物互生”的隐喻艺术思维。归纳以上各个哲学流派,我们不难看出,中国古代哲学流派之间都有着一种内在的联系,它们都是同源同根的,是互渗的,其实是一个整体。而且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都追求主体与客体的统一,强调主体与客体的同一。所以归根结底,中国古代的隐喻艺术思维可以归结为“天人合一”、“人物合一”、“天道合一”,这就给予了中国艺术家思维的无限自由性,也给予了中国古代艺术的无限丰富的内涵性和无限广阔的思维延伸性,也才有了“一生万物”的隐喻。

[1]袁鼎生.生态艺术哲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2]吾淳.中国思维形态[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

[3]辛战军.老子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8.

Brief Discussion on the Ecological Features of Chinese Artistic Metaphorical Thinking

WANG Bing-she
(School of Humanities,Weinan Normal University,Weinan 714000,China)

Artistic metaphor in a state,a nation,or a region often has its unique features,in a sense,which benefits from ecological features and its influence.The formation of Chinese artistic metaphor mostly results from its better ecological situation and its related closed environment;therefore,the most distinctive features of Chinese artistic metaphor,namely,the dependence and the inter-permeability are produced.

artistic metaphoric thinking;dependence;inter-permeability

I06

A

1009—5128(2012)03—0099—03

2011—12—31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07JA760007)

王炳社(1960—),男,陕西大荔人,渭南师范学院人文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教育科学学院院长,学报常务副主编,主要从事艺术思维学研究。

【责任编辑 朱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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