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旺舟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哲学院,武汉430223)
塞耶斯对高兹劳动观的阐释
——析肖恩·塞耶斯的《马克思主义与人性》
冯旺舟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哲学院,武汉430223)
塞耶斯立足于西方发达社会的现实和马克思的劳动观,批判了功利主义和享乐主义的价值观,揭示了高兹关于劳动和休闲、劳动解放和人性的关系,在此基础上对高兹的劳动观进行了系统地阐发。他指出高兹的劳动观建立在其个体人本主义的立场之上,高兹坚持休闲至上的观点,将人的解放归结于时间的解放,并以消费价值观和需求观的变革来构建其乌托邦式的“自由王国”。
塞耶斯;劳动;休闲;异化;解放
肖恩·塞耶斯(Sean·Sayers)在《马克思主义和人性》一书中批判了流行于英国的功利主义和享乐主义的价值观,并回应了某些学者对高兹思想的误解,指出高兹所提出的劳动(工作)和人性的社会道德问题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非常重要的问题,对这个问题的探讨可以帮助我们更加深入地理解其劳动观和马克思的人性观。本文立足于其《马克思主义和人性》一书,从其理论总问题——人的自由解放出发,运用历史和逻辑相一致的方法,从总体上揭示塞耶斯对高兹劳动观的阐释并对其作出科学的评价,通过对高兹劳动观的探讨,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现代人生存的真实状态和探索实现人的自由解放的路径,也有利于我们更加深刻认识资本主义制度的本质和必然灭亡的命运,也为我们更好地践行科学发展观,实现中国和谐社会建设的目标提供必要的理论启示。
高兹认为现代的工作和劳动只是人们谋生的手段,不是人们的内在需求,而且生产活动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异化。“工作是强制的,它是一种受外在力量支配、决定的活动……工作只是挣钱的手段,工作本身并不内在地包含工作的目的……工作是不自由的。”[1]1-2但塞耶斯认为这种观点是错误的,因为工作和劳动是人们所必须的,事实上人们不工作就会感到孤独和精神不振以及缺乏自我认同。塞耶斯认为工作意味着就业,而就业是人们必须的。但在就业和劳动中人也存在着异化。他首先批判密尔“更高级的快乐”和“较低级的快乐”的观点,指出密尔的这种观点是将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对立起来,抬高脑力劳动而贬低体力劳动,是一种片面的功利主义人性论。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分化一方面说明了社会生产力提高基础上人类分工的细化;另一方面说明了这种分化加剧了劳动的异化。但这种分化并不是现代社会所独有的,是从阶级社会就开始出现的现象。“它是社会分工和阶级差异的主要基础……劳动的分工和随之产生的不同阶级就随着历史的发展而不断发展,但其发展速度并不稳定,而资本主义现代工业的发展带来了劳动分工的空前激烈的革命。”[2]33
资本主义的工业革命和现代化大生产加剧了劳动的异化,并使得劳动的异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塞耶斯指出,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已经全面系统地论述了异化劳动的概念。马克思认为现代工业将工人固定在某个工作程序上,工人重复简单的操作并受制于机器,成为机器的附庸,而工人缺乏对整个生产的控制,没有机会接受锻炼和学习,技术贫乏,成为单向度和畸形发展的人。这种异化现象已经蔓延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成为日常生活的景观。这具体表现在四个方面:其一,从生产活动的结果来看,劳动者的劳动与其劳动产品相异化。其二,从生产过程来看,劳动者同他们的劳动活动本身相异化。其三,从人的类本质来看,人同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其四,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来看,人和人相异化。高兹吸收马克思的异化观,从其个体存在主义立场出发,指出异化是个体感受到他们的力量已经违背了他们自身的意愿。他指出了异化的四个维度。“第一个维度的异化是一个个体对另一个个体的异化。第二个维度的异化是相互分离的多个个体的活动结果通过一个不透明的物质场而发生作用。第三个维度的异化是作为社会存在的个体的处境和工具。第四个维度的异化是社会的异化。”[3]45-83高兹对异化的界定是相对于自主活动领域而言的,高兹认为异化在被经济理性所控制的“必然王国”中不能被彻底消除。
塞耶斯指出,由于资本主义追逐利润动机的存在,不仅造成了劳动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异化,而且导致人与自然及社会之间关系的异化。资本主义一方面通过人为制造大量失业的工人,让他们忍受周期性的失业并成为被社会遗弃的对象;另一方面,严格控制工人的自由,任意延长加班时间,使得工人将劳动和工作当做强制性的活动,让他们不理解劳动的本质,并从内心里厌恶劳动。塞耶斯指出,高兹不明白工作和劳动是人的基本生存方式,是人存在和发展的基础,虽然工作和劳动是异化的,但它也是人们克服异化的手段,这是其一。其二,马克思正确区分了劳动的“对象化”和“异化”。“对象化”的劳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体现,在这种活动中彰显了人的自我价值,使人们认识到现实的和客观的力量和能力,也正是在改造世界的对象性活动中,人们才真正地确证自己是类的存在物,这是需要肯定的,但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劳动是与人的本质相对立的,劳动和工作已经不能成为一种自我实现的活动,这是异化劳动否定性的一面。另一方面,异化劳动又是人的自我完善必不可少的条件。但高兹却忽视对这两种劳动类型的分析,笼统地反对所有的劳动。
塞耶斯认为,对马克思来说,工作是人类生活基本和中心的活动,是令人满足的活动。但功利主义和享乐主义的劳动观认为劳动或工作是痛苦的,工作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人仅仅是一个消费者和需求的创造者,这实际上是将工作的价值贬低化。高兹将劳动和休闲对立起来,认为人只能在休闲活动中感受到自身的价值和意义,只有在自由的休闲时间内才能获得自由和解放。塞耶斯指出高兹的劳动观和功利主义、享乐主义的劳动观不同,“高兹推崇的不是一种纯粹消费和闲散的生活,与此相反,他主张我们的自由时间都应该从事创造性的活动。因为他坚信,人本质上是积极主动的存在物,只有通过发挥其创造能力,他们才能获得满足。但是他也认为,这种满足只有在就业领域之外才有可能获得,而就业不可避免地要使人异化。”[2]59高兹还认为人的自由和幸福并不是来自大工业的生产,也不是来自于人的需求的增长,他强调人们应该从劳动中解放出来,工作更短的时间、消费更少的物品、坚持更少的需求。塞耶斯认为高兹的这种观点是片面的,虽然现在很多工作都不是让人满意的,只是人们谋生的手段,是异化的,但并不应该抛弃工作或劳动,人们能够从各种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工作中获得满足,而且各种需求也是人性发展的基本方面,需求的增长有利于人类走向自由解放。
高兹认为人人有全职付薪的工作已经不可能,因为随着新技术革命的发展和信息化、自动化、智能化的浪潮席卷而来,新的工作形式将大量出现,以工作为中心的生活方式将不再是人们所渴望的,人们在工作中将是不自由的,休闲才是人们获得解放的领域。塞耶斯明确地批判了这些观点,认为工作或劳动是人类的一种基本的需求和活动,是人获得满足和自由以及人性发展必不可少的基础。虽然工作或劳动在现代社会中很大程度上是异化的,却是人们必需的。正如没有生产就没有消费,没有工作或劳动也就不能实现人的需要,也就不会实现人所想要的自由和解放。“工作是必须的,不仅在于工作的目的是为了满足各种需求,而且在于工作所涉及的各种活动,还在于要达到目的所必须使用的手段。”[2]81依据马克思的劳动观,劳动是人区别于一般动物的本质特征,是人类社会生存和发展的根本条件。在一定意义上说,人类历史就是劳动在一定社会形式中不断展开的历史。劳动创造了人和人类社会以及世界。塞耶斯认为只有坚持马克思的劳动观才能正确评价高兹关于劳动与休闲的关系,“塞耶斯强调工作的必要性与人的满足和自由并不是对立的。这是因为,首先,工作是人们为了满足自身需求所必需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工作不可能是使人自由和满足的活动。相反,正因为人们感觉工作是有用的和必要的,因而,人们会感觉到工作能够带来满足。其次,人类的工作或劳动是有目的的改造世界的活动,正是在改造世界的活动中才能实现人类工作的目的,并发展人类的能力和力量,实现人类的自由。最后,工作或劳动使人的各种需求得到了增长,促进了人的自由和个性的发展。”[4]工作或劳动虽然在很多方面是一种使人异化和压迫性的活动,但与人的本质和自由解放密切联系,是人的一种必不可少的需要。
塞耶斯指出,既要明白工作和劳动是人的基本需要,也要知道除了工作和劳动外,也需要休息和休闲。因为人们不可能像永动机一样持续不断地劳作,人也需要在自主时间内进一步地学习和锻炼,如欣赏歌剧和音乐、打球、游泳、看书学习、从事艺术创造等。塞耶斯批评高兹用休闲取代工作和劳动的错误观点,因为在高兹看来,工作和劳动是不自由的,不是人的真正需要,而休闲才是与经济活动无关的活动,它本身就是目的,是人的本性之所在。高兹留恋前工业社会的休闲活动,并将前工业时期的工作或休闲当作一种近似自然的态度来对待,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复归人的本质,找到生活的意义和价值。塞耶斯指出,“高兹和其他类似的著作家就是这种观点,他们渴望朴素而简单的生活,他们是新的清教徒,因为他们想增加休闲,而又不拓展经济发展和享受活动所带来的消费者的诸种需求和能力。”[2]76这种休闲观脱离社会生产发展的实际,因为不管在前工业时代还是现代社会,工作或劳动都是人所必需的,都要受到社会条件的制约,是不自由的。塞耶斯指出,现代意义的休闲是伴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消费主义的兴起而出现的,不是被动的去消费时间,而是积极的和创造性的。休闲活动也离不开工作,休闲一旦离开了工作,就会变得毫无价值。“总而言之,不论是只有体力劳动的生活,还是只有脑力劳动的生活,都不是理想的、令人满意的人生;而且像密尔所想的那样把这两种生活对立起来并当作非此即彼的选择,是错误的,尽管他的观点反映了当时的现实。最完满的人生需要我们所有能力和才能的全面发展,需要我们本性所有方面的全面实现:即脑力劳动方面和体力劳动方面的全面实现。”[2]38劳动和休闲都是人的内在需求,正是在劳动与休闲互动的辩证法中,人性保持着一种内在的张力,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空间的扩展以及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变得更加丰富而完善。
塞耶斯在批判高兹劳动与休闲观的基础上,进一步论述了劳动解放和人性的关系。塞耶斯是从两个方面对此进行系统阐述的。一是通过对资本主义二重性的揭示来说明资本主义为劳动和人的解放创造了历史条件。二是通过论述劳动解放和人的解放的关系来阐明人性的发展和完善的特点。
塞耶斯认为高兹只看到劳动异化的消极作用而忽视其积极作用。高兹没有看到劳动异化不都是消极的,而是人类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必经阶段,是人性的自我完善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主义认为资本主义制度和现代化的大工业生产以及市场化的经济模式对人类有积极和消极的两重影响。其一,在资本主义和现代化工业的发展过程中,资本逻辑永远占据核心地位,而资本的本质就是剥削。正如马克思所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5]266资本为了追求最大限度的利润,实行雇佣劳动制和劳动分工,压迫工人和劳苦大众,结果是“既需要体力劳动又需要脑力劳动的手工业被摧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方面,大批工人技术贫乏,因为他们并不需要了解生产过程的各个环节;另一方面,少数经过培训、受过教育的工程师、科学家和管理人员则负责设计、计划、组织并监督整个生产过程”[2]35。这就加剧了劳动和社会生产的异化。但高兹认为这种异化是人类的悲剧,要实现劳动和人的解放就只有诉诸于休闲等自由时间领域,排斥作为人类最基本、最重要的生产劳动。而生产劳动是人类必不可少的活动,是人类通向自由解放的主要途径。其二,资本主义和现代化工业的发展打破了地理空间的限制,将人们纳入到新的复杂的社会关系中。这种资本主义的生产模式使得他们虽然受制于资本家,成为没有土地等生产资料的无产阶级,却使得他们摆脱了土地的束缚,终结了传统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汇集于城市中,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和节奏,使他们进入到各种新的社会活动与社会关系中,“对于他们来说,这意味着,他们眼界和觉悟的空前提高,他们社会关系的空前拓展,他们活动范围的空间开放,因此也是他们真正自由的空前扩大。”[2]105-106人们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在物质和精神方面都获得了发展,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正如马克思指出的,资本主义工业的到来为劳动的解放和消除对人的社会限制提供了必备条件,这是其对人性发展和完善的积极作用,但是从手工业生产到工业生产的转变是在资本主义生产体系之下发生的,资本主义的社会化大生产和生产资料私人所有制的矛盾仍然没有改变,大工业的生产带来的一切经济成果将会变成人类的灾难。
高兹认为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工作和绝大多数的需要都是被资本制造出来的,是强制的和虚假的。高兹将人们工作和劳动的需求当做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甚至认为工作需求本身是错误的,是被现代工业制造出来的,人们在工业的强制下不能实现自我价值,遭受无情的剥削和压迫。塞耶斯认为这既不符合马克思主义对于工作或劳动的分析,也不符合现代社会的实际。因为一方面工作和劳动是人们的基本生存活动,是人的内在需求;另一方面,现代工作和劳动不仅由于现代工业的发展而日益分化,而且随着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和自动化技术的发展,人们能够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获得充足的自由时间。只有在这种条件下,才能实现高兹的从工作中解放出来的思想。但高兹只是一味地拒斥生产主义,将人的自由解放寄托在所谓的“自由时间”的王国中,并认为在这种“自由王国”中,人们的自主性和创造性的活动会自动产生,人类就会实现自由和解放。塞耶斯指出,“‘自由王国’不是通过简单地拥有自由时间就能够获得的——尽管可以肯定,自由时间是一个必要的前提条件。然而主动地、创造性地利用空余时间是历史性的发展,其自身就是一种需要……总而言之,‘自由王国’最好是看成‘必然王国’的一种发展——看成是‘必然王国’的一种补充而非其对立物。”[2]71应该指出的是,马克思意义上的“自由王国”和“必然王国”不仅是从社会维度来阐明人类的发展进程,更是从人性的角度来阐明人的本质发展的动态过程,是对人性自由发展境界的憧憬。
马克思认为劳动的异化在阶级社会中一直存在,而在资本主义社会则达到顶峰。马克思强调人性的全面发展,主张将异化的劳动变成人的自由自觉的劳动,坚持在废除资本主义的私人所有制基础上实现劳动的解放。塞耶斯指出,按照高兹的观点,异化劳动是由于资本主义制度所造成的,是需要被消灭的,而这种消灭就是完全消灭一切形式的异化劳动和资本主义的劳动分工。高兹坚持一种极端个人主义的观点,“根据这种观点,所有的劳动分工(至少不包括直接的家庭或小群体水平的分工)都和个人的发展与自由相矛盾。社会组织的工作——其本身正在这样的——异化。”[2]83由于资本主义劳动分工的存在,使得这种异化扩展到教育、文化和消费领域中。具体来说,知识分子被限定在各自的专业领域中,生产着与大众毫不相干的学术文章。艺术工作者拘泥于自身的审美情趣,对文化作品进行自我构造和欣赏。消费者脱离于生产系统,失去对生产的控制,成为被动地进行“虚假消费”的存在物。他们都成为片面畸形的个体,丧失了自由全面发展的空间。“马克思主张,大工业以及与之相关的劳动分工不是克服异化的阻碍,而是克服异化的必要基础。”[6]异化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经阶段,虽然资本主义的劳动分工导致异化,但它又会提高劳动生产力,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必要的物质基础。塞耶斯进一步指出,在发达工业社会中,劳动的形式和内容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从形式上看,工业劳动不再是占统治地位的劳动形式,过去的智力劳动正被自动化和信息化的劳动所代替,现代劳动是一种社会性的合作活动。从内容上看,经济领域之外存在着诸如家务工作、护理工作、帮助工作等。高兹认为这些工作没有或无法被经济理性化。这些工作是一种“爱的工作”,受人类关怀与爱的理性所控制,它们与经济理性是相互对立的。“在家庭成员和集体成员直接存在商品关系,否则集体就会被瓦解而至消亡;而爱、关怀和同情也绝对无法用金钱买卖,除非它们是假的。”[7]140-141塞耶斯批评高兹这种理想化的观点,因为人际关系和社会关系是复杂多变的,单纯依靠人们无私的“爱”是不可能做好教育和护理工作的。此外,对于受经济理性支配的工作,也并不是高兹所认为的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而不需要付出感情,任何工作都要付出感情,否则是做不好的。
高兹认为人们需要的不是就业或职业,而是其对立面——“自由王国”。因为高兹认为工作和劳动都是痛苦的和不自由的,自由只存在于休闲的自由时间内。人们只有最大限度地压缩工作时间,“从劳动中获得自由解放”。他认为在自由时间内,人们可以从事诸如艺术、业余爱好等自主创造性的活动。塞耶斯指出,高兹不明白工作和休闲的需求不是人天生的,而是资本主义现代工业发展的一个方面和表现,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结果,是历史的产物。人性的发展不可避免地要受到社会的限制,但社会的发展又为人性的发展提供了必备的条件,而在这个过程中,工作或劳动起着决定性的作用。高兹注意到自由时间的增加对于人的自由和解放的重要意义,指出资本主义的劳动分工及雇佣劳动对人的自由和个性的摧残。但高兹将失业与休闲和自由混为一谈则是错误的,实际上自由的获取除了依靠增加自由时间外,还应该从社会制度和生产模式等方面着手。塞耶斯指出:“尽管劳动时间的减少(19世纪早期劳动时间达到极限)是这些变化的必要条件,但如果仅仅只有劳动时间的减少,这一切也都不可能发生,所有这些变化同样需要人们的诸种需求和能力的发展,同样需要诸种制度和设备这方面或那方面的配套发展。”[2]95劳动时间的减少只是实现劳动解放和人的解放的一个方面,要真正实现劳动解放和人的解放,必须将我们的目光转移到资本主义制度及其劳动分工上来。但高兹不正视这一点,并认为劳动时间和生产、消费是正相关的。随着现代工业革命的发展,事实已经证明物质财富的增加已经很大程度上不取决于劳动时间和消费的劳动量,而是取决于作用于其上一整套政治经济模式,比如生产方式、分配方式等。
总之,塞耶斯对高兹劳动观的批判性阐释表明人性的发展是历史的,是由社会生产决定的。要实现人性的复归和完善,就必须首先实现劳动的解放,而劳动的解放取决于社会制度的变革,使我们重新获得对自己的社会和经济生活的控制权。高兹坚持工作和劳动是必然异化的,只有在自由时间领域人才能获得满足,并提出“更少时间工作”和“更少的需求并消费得更少”的价值观,虽然其理论观点带有浓厚的乌托邦色彩,但对于认识人性的本质、发展的条件、评判标准和发展路径提供了一个独特的理论视角。高兹的劳动解放思想仍然没有超越马克思,但高兹以时间解放为核心的劳动解放思想深化了对马克思的劳动解放思想的认识,由于高兹所处历史环境的复杂和理论建构的转变,导致其对劳动与人性关系的看法存在片面性,比如他夸大劳动的自主性而忽视受动性,忽视社会基本矛盾的运动对劳动解放的意义,过多地强调在劳动之外寻求人的解放的可能性等。塞耶斯对劳动与人性关系的阐释更好地理解了人性的本质,从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批判了高兹的人本主义的劳动异化观和人性观,但他对高兹人性观的解读仍然存在着诸多问题,如忽视对高兹人本主义的人性观的时代背景和理论诉求的考察,也忽视对资本主义的科学技术、经济理性的分析,特别是对劳动解放的主体和具体实现路径没有进行全面科学的论述。
[1]Andre Gorz.Farewell to the Working Class[M].London:Pluto Press,1982.
[2][英]肖恩·塞耶斯.马克思主义与人性[M].冯颜利,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8.
[3]Andre Gorz.La Morale de l’Histoire[M].Paris:Le Seuil,1959.
[4]王雨辰.论肖恩·塞耶斯对马克思主义人学的阐释[J].山东社会科学,2010,(1):5-11.
[5][德]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英]肖恩·塞耶斯,邵华.黑格尔和马克思论创造活动与异化[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8,(2):37-44.
[7]Andre Gorz.Critique of Economic Reason[M].London and New York:Verso,1989.
An Interpretation of Sean Sayers on Gorz’s Thought of Labor Based on Analysis of Sean Sayers’“Marxism and Human Nature”
FENG Wang-zhou
(School of Philosophy,Zhong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Wuhan 430073,China)
Sayers criticized the values of utilitarian and hedonistic based on the reality of western developed society and Marx’s labor view,and reveal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abor and leisure,labor liberation and human liberation,and based on the above,he systematically described Gorz’s thought of labor.He pointed out that Gorz’s thought of labor is hereby established in its position on the humanistic;Gorz adhered to the point of view Leisure First,attributed the liberation of the human to the emancipation of the time,and built the utopian“realm of freedom”by changing the value of consumer and needs.
Sayers;labor;leisure;alienation;liberation
B505
A
1009—5128(2012)03—0090—05
2011—11—15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日常生活批判与中国民生问题(08CZX009)
冯旺舟(1983—),男,湖北武汉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哲学院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国外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
【责任编辑 贺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