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攀
(武汉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430072)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邓演达从国情出发,提出在中国实行国家资本主义建设并通过国家资本主义走向社会主义的思想主张,发展了孙中山“节制私人资本,发达国家资本”的思想,是构成其平民革命理论的重要内容。
近代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经济政治发展状况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世界资本主义发展的波动是邓演达国家资本主义思想形成的社会历史背景。
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随着外国资本主义侵略的加剧,中国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伴随着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化的演变,中国的社会经济结构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外国资本主义藉着不平等条约体系,控制了中国的经济、政治命脉,并进行“合法”的大肆掠夺;随着外国对华商品输出和资本输出的加深,中国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结构开始解体,中国社会经济被迫卷入世界资本主义体系;随着中国近代工业的发端,催生了中国的资本主义经济,并在甲午战争后特别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有了初步的发展,但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在外国资本的排挤和本国封建势力的压迫下,从一开始就处于夹缝求生的局面,发展艰难,从来就没有在中国社会经济中居于主体地位。这就使得中国很难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对此,邓演达在他起草的《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政治主张》中有着深刻地阐述:“中国是一个半殖民地的国家,半独立的国家,主要的国民经济机关都在帝国主义者手上,帝国主义者一面挟持其高度资本主义大量生产的商品和巨额的过剩资本以破坏中国的农业手工业经济,同时压抑中国资本主义经济,使之不能长成;其他方面更挟其政治的力量以延长中国内战,使中国不能得到资本主义所必需的统一,以维持帝国主义者自己的统辖地位。中国的资产阶级实无独立进行资本主义革命的能力。帝国主义者固然不许中国平民群众进行反抗帝国主义的革命,也不许中国资产阶级形成与帝国主义竞争的中国资本主义。”[1]344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经济社会发展状况是邓演达国家资本主义思想产生的国内背景。
19世纪末20世纪初,世界资本主义进入到帝国主义阶段,伴随资本主义社会固有矛盾的激化,资本主义遭遇到空前危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把资本主义的危机推到了高峰,人们普遍对资本主义的前途和命运失去了信心,笼罩在一片悲观、彷徨和迷惘的气氛之中。这种情绪也弥漫到了曾经对西方文明顶礼膜拜的中国知识分子中,《东方杂志》主编杜亚泉在当时发表的《动的文明与静的文明》一文中就说到:“近年以来,吾国人羡慕西洋文明无所不致,自军国大事以至日用细微,无不效法西洋,……然自欧战发生以来,西洋诸国日以其科学所发明之利器戕杀其同类,悲惨剧烈之状态,不但为吾国历史之所无,亦且为世界从来所未有。吾人对于向所羡慕之西洋文明,已不胜其怀疑之意见。”[2]严复更由此断言:“彼族三百年之进化,只做到‘利己杀人,寡廉鲜耻’八个字。”[3]在西方资本主义文明遭遇危机与质疑的同时,随着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社会主义思潮风起云涌,得到了人们的广泛认同。在这一时期的中国思想界,社会主义思潮受到普遍欢迎,被认为是“救现代社会一切恶弊的万能药”[4]。时人曾如此描述道:“这回欧洲大战后的结果,社会主义的潮流,真有万马奔腾之势……现在社会主义的一句话,在中国算是最时髦的名词了。”[5]1923年12月,北京大学在二十五周年纪念日开展的一次民意测验中设有一问:“现在中国流行关于政治方面的各种主义,你相信哪一种?”结果“社会主义”得291票,“资本主义”仅得4票。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在中国思想界普遍出现了一种超资本主义倾向。这一时期中,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思想也受到了这种思潮的影响,邓演达即认为,孙中山的民生主义是“革封建经济的命而得着非资本主义建设道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世界资本主义的危机与中国思想界的超资本主义倾向是邓演达国家资本主义思想产生的深刻的国际背景和思想背景。
孙中山三民主义思想尤其是民生主义思想是邓演达国家资本主义思想的理论基础和直接思想渊源。1924年8月,孙中山在广州发表演讲,在论及新民生主义定义时,有三处值得注意。在民生主义第一讲中,孙中山说:“什么叫做民生主义呢……我今天就拿这个名词来下一个定义,可说民生就是人民的生活——社会的生存、国民的生计、群众的生命便是。”又说:“民生就是政治的中心,就是经济的中心和种种历史活动的中心。”在民生主义第二讲中,孙中山说:“共产主义是民生的理想,民生主义是共产主义的实行;所以两种主义没有什么分别,要分别的还是在方法。”又说:“这种把以后涨高的地价收归众人公有的办法,才是国民党所主张的平均地权,才是民生主义。这种民生主义就是共产主义……因为三民主义之中的民生主义,大目的就是要众人能够共产。”“人民对于国家不只是共产,一切事权都要共的。这才是真正的民生主义”。在民生主义第三讲中,孙中山说:“我们要实行民生主义,还要注重分配问题。我们注重的分配方法,目标不是在赚钱,是要供给大家公众来使用。”又说:“我们的民生主义,目的是要打破资本制度……所以民生主义和资本主义根本上不同的地方,就是资本主义是以赚钱为目的,民生主义是以养民为目的。”[6]在孙中山的理念里所要建立的,是不要大资本家的资本主义社会,而实行以“土地公有”、“节制私人资本”和“发达国家资本”为主要内容的一系列新民生主义政策,是他的民生主义的真谛。
邓演达是孙中山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和拥护者,大力推崇新三民主义并号召广大民众践行三民主义。1927年下半年在与蒋介石反革命进行尖锐斗争的过程中,邓演达在《告别中国国民党的同志们》一文中说到:“总理的三民主义是我们革命的张本,照着总理的三民主义做法,必然可以得到大多数民众——尤其是农工群众的拥护,可以完成国民革命。”表明了拥护新三民主义的坚定立场。1927年11月,邓演达在以“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名义起草的《对中国及世界民众宣言》(即《莫斯科宣言》)中重申坚持三民主义的立场,并指出:“民生主义是要推翻少数剥削多数的经济制度,把中国从贫困惨苦的地狱中拔出,以劳动民众所产生的一切归劳动民众享受。”1930年夏,中华革命党改组为“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公布《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政治主张》,该主张指出:“民生革命,就是要运用平民政权力量,发展生产,统治生产,使生产组织化及社会化,实行耕者有其田,促进生产合作,实现土地国有,最后在城市和农村消灭人剥削人的制度,实现社会主义。”[7]351931年邓演达在《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反对南京伪国民会议宣言》一文中指出:“推翻反动的南京统治!解决耕地问题!发展国家资本!”[1]379综上可见,孙中山的民生主义思想是邓演达国家资本主义思想的直接理论来源和思想基础。
邓演达关于国家资本主义思想的论述主要集中于1927年国民革命失败后至1931年11月被捕牺牲前的三四年间。1927年“七一五政变”后,邓演达几经辗转,流亡到了欧洲,游历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也考察了德国等欧洲资本主义国家,对于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都有一定的认识,他正是在这种认识的基础上提出要在中国建设国家资本主义思想的。
国民革命失败后,邓演达充分认识到南京蒋介石集团和武汉汪精卫集团的本质,认为他们“皆窃取中国国民党之旗号,曲解及假托革命的三民主义之内容,其实已为旧势力之化身,军阀之工具,民众之仇敌”[1]334。因此,他主张以平民革命推翻国民党新军阀政权代表的军阀官僚地主豪绅的统治,建设一个民族的平民的统治。他认为,中国的发展前途当然是社会主义,但是,从现时中国的社会经济状况来看,现阶段还不具备实行社会主义的条件,而发展国家资本主义则是一条可行的出路。他在1929年10月发表的《我们对现在中国时局的宣言》中提出“没收一切官僚军阀政客及参加反革命的豪绅地主买办等的财产充公”的主张中,即已蕴含着要发展国家资本主义的思想。由欧洲回国建党后,在1930年9月发表的《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政治主张》和《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对时局宣言》中,邓演达较系统地阐述了在中国发展国家资本主义的主张。在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邓演达又在《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反对南京伪国民会议宣言》、《现实国际及中国的形势与我们斗争的路向》、《怎样去复兴中国革命——平民革命》等文中进一步阐述了这一思想。邓演达关于在中国发展国家资本主义的思想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国家资本主义是“防止私人资本主义弊害”、达到社会主义的“过渡时期的经济组织”。
邓演达认为,中国社会将来的历史前程必然是社会主义,“因为社会主义社会是人类的历史前程,中国不能独在例外”[1]343,但是,中国的社会经济,现时主要的还停滞在封建残余及前资本主义阶段,因此,社会主义革命的条件实未曾具有。那么,中国是不是必须要经过资本主义的革命、形成高度的资本主义,然后才能发展到社会主义呢?邓演达的回答是否定的。他认为,一方面,由于中国是一个半殖民地的国家,帝国主义也不许中国资产阶级形成与帝国主义竞争的中国资本主义;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的建设对于广大平民群众特别是农工阶级来说是无益而有害的事情,因此觉悟的农工大众,绝不会在自己掌握政权之后再去仿效欧美,形成近代的私人资本主义。而且,现时的中国是处在生产技术相对发达的时代中,在生产组织上并不是一定要形成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不可。他说:“在现时的中国,如果平民群众掌握政权,如果农工阶级能够成为政权的重心,则必然能鉴于现时欧美资本主义的覆辙,开始即应用现时的生产技术以建设国营及公营的大规模的产业,并能运用政权,防止私人资本主义的弊害,使资本逐步的社会化,绝不致于以利润、利息以及田租等形式把资本化的剩余生产物积累在私人手里,重新形成私人资本主义。”[1]344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邓演达明确提出了以国家资本主义作为中国社会达到社会主义“过渡时期的组织形式”的主张,他提出,在以农工为中心的平民政权建立以后,要立即运用国家力量,进行国营及公营的大规模产业建设,防止私人资本主义的弊害,发展生产,为产业社会化的基础,向着社会主义前进[1]345。他指出:“像这样的经济政策,为由现时前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办法,这种过渡时期的经济组织,我们可以叫它国家资本主义。”[1]346
第二,中国的国家资本主义是“平民政权下的国家资本主义”。
邓演达在他起草的《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政治主张》中分析了他所主张的国家资本主义的性质。他指出:国家资本主义的内容与趋向是因执掌政权的阶级分别而不同,如果政权在资产阶级手里,则此种组织实为高度资本主义国家的资产阶级对本国的劳动阶级进行高度的剥削与敌国竞争的工具,现时的德国、美国、意大利、日本等国均有此种显著倾向;如果政权在广大的劳动民众手里,则能在产业大规模发展的条件下,使资本逐渐社会化,为建设社会主义的工具,现时的苏联已采用这种组织的办法;而我们所主张的国家资本主义,既不同于欧美的国家资本主义,也不同于苏联的社会主义,而是“平民政权下的国家资本主义”[1]346。
第三,“集中”与“干涉”是在中国建设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的两条基本原则。
邓演达在《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政治主张》中阐述第三党的经济政策时,明确提出了在中国发展国家资本主义的两条基本原则:第一条原则是“集中”,就是要将资本和重要的产业集中到国家手里。他主张,“以农工为重心的平民群众,利用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国家权力,把一切大产业、关键产业、特别是带有独占性的产业由国家专营,并奖励公营的企业,使发展生产所必需的资本蓄积由国家及社会集积起来,不致于完全以利润、利息及佃租的方式归私人所有,更运用由国家集中的资力行有计划的经济建设”;第二条原则是“干涉”,就是主张国家要运用经济手段的干涉,防止私人资本主义的膨胀。他提出:“为促进全国产业的发展,适应广大群众的消费需要起见,允许经营中小规模的私人企业,但国家利用其集中的金融机关与财政政策以防止私人资本主义势力的膨胀,并使其逐步社会化”[1]357。邓演达指出:“现时中国主要的国民经济机关,大部分掌握在帝国主义者手里,国内的产业,一方面被压抑于帝国主义者,一方面被妨害于封建的残余,还在十分幼稚的阶段,故平民政权建立以后,即应立刻消除帝国主义者在华的经济统治势力,消灭封建的残余,在集中与干涉的两个原则下面建设国家资本主义。”[1]358
第四,“改造”和“开放”是建设国家资本主义的基本途径。
邓演达提出,要具体地、尽可能地从肃清封建残余、改变帝国主义掠夺状况和实行对外开放等方面来发展国家资本主义。如在金融税收方面,他提出要改造清理封建官僚政治的财政基础,有偿收回国家金融机关的设备,用发行公债的办法筹集收回基金,统一币政和消灭军阀的财政措施,取消一切苛捐杂税和不合理的乱名税等;在产业社会化方面,提出要运用国家政权的力量及人民自觉的力量推行产业公营及合作社组织,通过“节制私人资本”的手段收回由外人经营的产业及本国大规模的私人企业,但同时在维护国家主权、坚持完全平等、有利中国财政和中国工人以及结合中国实际等原则下实行;在对外开放方面,“设置国家特许的租营制度”、“利用外国专门家以开发各种产业”、引进外国“新的技术”和“科学方法”或“经济方法”[8];在土地分配方面,主张继承孙中山新民生主义中“耕者有其田”的思想,要随革命的发展逐步有先后区分地解决农民土地问题,要站在社会主义的立场上来思考和解决土地问题,要使得最后的目的是“土地国有——土地社会化”,等等。
第五,“在原则上主张土地国有”,实现“耕者有其田”是在中国发展国家资本主义的基础。
邓演达继承和发展了孙中山提出的“耕者有其田”的思想,他认为,我们为着建设社会主义的基础,必须达到土地国有的目的。但是在现阶段,如果立刻普遍地实行土地国有,则不但容易引起农民的反感,妨碍革命的进行,而且必然地因为生产技术落后的缘故,管理及经营均发生困难,以致使农民不能安心改良土地,生产力低落,甚至使农地荒废。这样不但不是提高农业生产的方法,而且会更增加农民的痛苦,使农民离村的倾向比欧洲资本主义国家中所发生的为更甚。所以,他提出:“我们在原则上主张土地国有,而用耕者有其田为过渡的办法。”[1]363
第六,国家资本主义的发展是为社会主义储备条件,其发展前途是“社会主义”。
邓演达明确提出,“我们争斗的目的,是要彻底地肃清帝国主义在华的势力,取消一切不平等条约,使中国民族完全解放,要使平民群众取得政权,要实现社会主义”[1]348。“要实现社会主义,一定要在以直接生产的工农为重心的平民政权确固以后,运用政权去发展生产,统制生产,使生产组织化及社会化”[1]349。国家资本主义就是中国发展的社会主义的过渡的经济组织,他认为,“在半殖民地的落后的中国,也只有用集中资本的统一的计划,才能建设大规模的国家的产业基础,才能把资本积蓄于私人手上的弊病逐渐的消除,为产业社会化的准备”[1]362。他指出:“我们认为运用过渡期的经济政策——国家资本主义的组织——为平民政权建立后必然的出路。只有这种出路可以解放中国人民,可以达到社会主义。”[1]347
邓演达关于发展国家资本主义的思想直接受到了孙中山民生主义思想的影响,与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经济思想中的“国家资本主义”亦有相近之处。但它既超越了孙中山的“发达国家资本”思想,又不同于新民主主义经济思想中的“国家资本主义”。孙中山的“发达国家资本”思想的基本出发点是强调在发展资本主义的同时,试图克服资本主义的弊端,要避免少数私人资本操纵国民之生计,“毕其功于一役”,总体上仍然属于在中国发展资本主义的理论;而邓演达的国家资本主义思想则主张通过国家资本主义的道路避免中国社会发展的资本主义前途而达到社会主义。新民主主义经济思想中的“国家资本主义”则是国家对私人资本主义进行改造,引导其转变为社会主义国营经济的一种形式,是属于社会主义性质或半社会主义性质的经济形式;而邓演达所主张的国家资本主义则不只是一种改造私人资本主义的形式,而是一种国有经济形态,由国家占有土地和重要产业,实现土地国有化和产业社会化,并大力发展这种国有经济,以防止少数私人资本操纵国民之生计,通过发展这种国有经济而使中国走向社会主义的“历史前程”。
总体来说,邓演达国家资本主义思想表现出以下突出的特点:
一是以近代中国社会实际为根本出发点。邓演达之所以能对国家资本主义有如此清晰系统的认识,是因为他积极学习和吸收当时一切先进思想与知识,接受了马克思主义,认识到在当时环境条件下,对劳动人民来说,社会主义确实比资本主义有着更大的优越性。因而,他的国家资本主义思想遵循了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顺应了近代中国历史发展的要求,是从近代中国实际出发的、针对中国国家资本主义基本情况做出的大胆创新和理论指向,是满足广大平民群众特别是农工阶级利益需求的政策思想。
二是以不断发展生产力为主要手段。生产力是人们解决社会同自然矛盾的实际能力,是人类征服和改造自然使其适应社会需要的客观物质力量。生产力的三要素“劳动者”、“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是衡量生产力发展的关键。邓演达的国家资本主义思想恰是重视了这三要素,人才、技术和管理三管齐下,指出资本主义的积极因素可以为经济发展创造良好条件,正确利用可以促进经济发展。并认为,首先发展生产力方可保证国家资本主义的顺利发展,保证一系列政策措施的顺利实施。
三是以建立平民政权为现实基础。邓演达认为,当时的中国仍然是一个“半殖民的”、“半独立的”、“封建势力支配”的社会,这都是阻碍中国社会向前发展的巨大障碍。“为了改变这种社会状况,中国需要进行一场反对帝国主义者和反对封建军阀地主以及反动资本家的革命。平民群众就是这一革命的主力军”。“他们在政治上受着严重的压迫,在经济上受着残酷的剥削,十二分的需要解放斗争”[7]34。邓演达指出:“只有建立了平民政权,才能取消一切不平等条约,求得民族解放,也才能进行土地制度的改革,实现耕者有其田。”国家资本主义是实现“社会主义”的重要手段,而要实现“社会主义”,更是“一定要在以直接生产的工农为重心的平民政权确固以后”[7]35。
四是以实现“社会主义”为最终目标。邓演达在提及其国家资本主义主张时,多次提到最终革命的目的是要实现“社会主义”。总体来讲,就是通过建立平民政权,运用国家力量,进行国营及公营的大规模生产建设,防止私人资本主义弊病发生,发展社会化大生产,加速中国产业化步伐,逐步向“社会主义”过渡。这是积极地创新性地走向“社会主义”的过渡时期经济政策思想。尽管他的“社会主义”并非科学社会主义,但它揭示了五四后中国非资本主义的前途,反映了当时中国人民对理想社会的憧憬。
邓演达国家资本主义思想中,关于发展生产力和提高生产力水平的思想,关于发展国家资本以节制私人资本的思想,关于对外开放以利用发达国家人才、先进技术和科学方法的思想,关于缩小贫富差别的思想,关于积极发挥人的才能和发展技术的思想,关于全社会和谐有序发展的思想,关于实现和保障民众权利的思想,关于最终实现社会主义的社会构想,充分体现了其重视民生、发展民生、达成社会和谐的主旨,非常值得我们今天参考和借鉴。邓演达国家资本主义思想不主张走欧美资本主义国家私人资本主义的发展扩张道路,而是提出要防止私人资本势力的膨胀,通过国家资本主义发展实现产业社会化,建立平民政权,最终实现“社会主义”。这在近现代中国经济思想发展史上有着重要意义,对近现代中国经济思想的发展有重要推动作用。邓演达国家资本主义思想的措施要求,是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转变进程中、改革开放时期以至新时期中国社会经济改革发展创新实践的重要启示与借鉴。总之,邓演达国家资本主义思想在当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仍然具有宝贵的借鉴意义,需要人们对此继续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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