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制度与企业发展——以商会在新税开征过程中的作用为例

暨南大学文学院历史学系 吴价宝

1 商会及新税的制定、推行

1.1 商会的定义

商会本无特定含义，因语境而异。一般指具有某种共同特征的企业之间的一种协作组织。其性质涵盖较广，如非政府性、非营利性、非政治性、合法性、互益性、公益性、自愿性、自治性、非垄断性等。

近代以来，商业的地位显著提升，商人备受重视，原有的“士农工商”格局发生变动。大量商会的出现，一则表明各行各业的联系愈趋紧密，另则表明商人的活动具有组织性、目的性。

1.2 新税的制定、推行

众所周知，税收为财政收入之大宗。时势迁移，不合时代要求的税种或调整，或废除。同时，符合时代发展、经济规律的新税也予以开征。自民国至今，商会久居要位，不同程度地影响着政府税收政策的制定、推行。然而，相异的时代背景、税收政策使得商会在新税开征过程中的作用不尽相同。

2 民国时期的商会及其在新税开征过程中的作用

2.1 民国时期的商会及其制度

中华民国成立后，在汉口商务总会的提议下，中华全国商会联合会成立，总部设在北京，以上海总商会为总事务所，各省各侨埠设立分事务所。商会制度规定其主要职责为调查商情、发展商业、维持商务、辅助商政、议定商税商法等。商会与政府联系紧密，多次参与社会政治活动，甚至一度出现过商人政府，即1923年出现的民治委员会。囿于“在商言商”的特性，商人政府无法游刃有余地处理商务以外的政事。

此后，共产党及国民党左派领导的国民革命运动蓬勃开展，商人们逐渐退出国民参政运动的领导角色。在国民党的统治下，商会在维护工商界利益、抵抗外国侵略方面依然发挥着重要作用。不过，随着政治控制日益加深，商会不免沦为国民党政府统治工商界的御用工具。

2.2 民国时期的新税

民国时期，税制混乱，种类繁杂。比如，各省各县，税种不一，即使同一税种，各地执行的税率也不相同。开征新税，多为国库亏空、军费告急，另外，政务费用、赈济灾荒的开支也不可小觑。既为新税，必“师出有名”，如警察厅为了正常运转，特征警捐，北洋政府为了镇压共产党的活动，特设“讨赤捐”。而且，新税多属苛捐杂税，是县级财政的主要来源。

从字面上看，税收关乎国家形象，不可随意开征。而在政客眼中，征税是增加政府收入的捷径。比如，1928年3月1日被纳入国税的奢侈税予以开征，而商会与政府并未达成一致意见。经过长达一个月的争论，商会愿以乐捐代替该税，而乐捐具有慈善义务性质。政府同意乐捐，却不同意取消奢侈税，因为关乎政府威信。6月初，北伐军占领北京，奢侈税被废除。纵览民国时期，新税受政治、军事、社会形势影响极大，征废随意，税制无常。

2.3 商会在新税开征过程中的作用及对企业发展的影响

2.3.1 新税特别是商税的决策者

官商结合是民国时期的重要特征。在政策上，政府给予商人便利，在经济上，商人给予政府资金。两者互帮互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政府在开征新税尤其是商税时，多邀请商会要员参与，共同讨论税率、品类、征收方法等。显然，代表商人利益的商会不会迅速迎合政府新税政策。严肃的税收条文尽管维护了政府的尊严，却拉远了官民之间的距离。而商会居于官民之间，其意愿经商会汇集、传达。商会的参与，使得税收政策更利于企业，从而间接减轻了企业发展的负担。

2.3.2 延缓或抵制新税的开征

经济萎靡之时，政府不得不开征新税，以维持局面。情急之下，商会多采取缓征、减征、不征之法，以抵抗政府的税收政策。比如，牌照税在天津的征收，就遭到了商会的抵抗，甚至在商会会议上，与会代表为此大哭一场。商会要职虽为政府指定，但面对此况，商会坚定立场，要求缓征。而该税尚未谈妥，奢侈税又开始征收。一番争论后，商会亦愿以乐捐代替，而政府抱怨数额太少。后来，政局突变，奢侈税不了了之。新税频征，致使商会不遗余力地抵抗，企业发展的不确定性随之增加。

3 当今社会的商会与及其在新税开征过程中的作用

3.1 当今社会的商会及其制度

当今社会，商会的数量、规模、类型，均超前期。而且，今人对商会的研究更加深入，认知更加理性。商会的职能呈现多元化，如有些侧重于联络政府，有些侧重于调解内外部纠纷。而且，不同阶段，其职能也不同。如个别企业为了生存，生产假冒伪劣产品，导致整体行业的利益受损，此种情况下，商会的主要工作是，规范行业秩序，维持市场的正常运转。

此外，官办商会和民办商会处于并存状态。特别是官办商会，有一部分隶属于工商联系统，其经费来自财政拨款，工作人员享受公务员待遇。而且，根据商会组织的职能，商会还分为俱乐部型商会和集体行动型商会，根据行业性质划分，还可分为行业性商会与地区综合性商会。总之，当今社会的商会，制度灵活、类型多样，与政府、市场联系更加紧密。

3.2 当今社会的新税

我国自1994年实行“分税制”财政体制改革，开始建立现代税收制度。其间，部分税种予以废除，影响最大的是农业税。同时，部分新税的开征也提上议事日程。比如，在房地产市场过热的今天，房产税的开征已是大势所趋，其试点工作已于2011年在重庆、上海两市展开，税率、征收模式，各不相同，今年下半年将选取个别城市，以扩大试点范围。

另外，新税的开征更加尊重经济规律，尊重民意。税收政策是财政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财政政策决定着国家的经济走向。新税开征，将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功效。在尊重经济发展规律、社会发展规律、市场规律的前提下，科学调研，倾听民意，是目前开征新税的重要途径。比如，遗产税的征收时常论及，因为条件不具备，则尚不开征。

3.3 商会在新税开征过程中的作用及对企业发展的影响

3.3.1 国家制定新税制的重要依据

目前，国有企业、非公有制企业蓬勃发展，企业间的联系日益紧密，催生了各式各样的商会。当然，商会面临的问题也更加棘手，每一环节都需仔细斟酌。税收大多与商业相关，且商会要职多为行业翘楚担任，商会的提议更接近本行业的真实情况，为新税的开征提供重要依据。比如，房产税试点过程中，民众的感受，经济学家的意见，房地产企业的心声，皆需倾听，以便科学决策。

3.3.2 新税推行过程中的示范作用

新税开征后，设立荣誉制度，激励企业纳税，为一良策。比如，纳税数额多，按时缴纳的企业多被冠以模范称号，或奖励，或免税。作为商会，讲解、宣导新税政策，亦为日常工作。相应地，商会会员整体表现优异，其示范作用无形中会增强。同一籍贯的企业家在外省通常会设立商会，因其代表本省企业家在外省发展的形象，由此，这种示范性更加突出。示范作用，不仅为商会带来了更多的机遇，也促进了现代企业的发展。

4 商会制度与企业发展

4.1 民国时期的商会制度对企业发展的影响

民国时期，政府把开征新税作为增加政府收入的重要途径。政府更迭之时，往往会废除部分苛捐杂税，继而开征新税。遇有战事，开征的速度会明显加快。商民赋税本来就重，无奈之下，唯有与官为敌，以至于商民关系持续紧张。商会不停地周旋于政府与商民之间，讨论税制，以减轻民众负担，进而配合政府征收。

特殊的环境形成了特殊的商会制度，商会既不可能与政府决裂，更不会与企业、商民决裂。久而久之，商民对官员的印象是，横征暴敛，贪污腐化。官员对商人的印象则是，狡猾无赖，投机钻营。商会居间调和，俨然半官方机构，既参与新税决策，也参与新税的执行。有时，商会则温和地抵抗。企业依赖商会，商会依赖政府、企业，复杂的关系导致企业的发展断断续续。

4.2 当今社会的商会制度对企业发展的影响

当今社会，新税开征多用“先试点，再推广”的模式，固然符合从特殊到一般、由个性到共性的辩证思维。然而，当今中国，各地情况相异，“试点”的模式并非适用于其他地方，强行推广，反而有可能阻碍经济发展。因此，让更多的机构、企业参与税收政策的讨论、制定，促使税收的开征更具科学化、民主化。

如今，相对宽松的商会制度，使得企业有更多的机会关注政府政策，并参与讨论，以获取自身发展。比如，经常讨论的新税，如房产税、奢侈税、遗产税等，多源于西方。问题是，西方税制的基础是私有制，而且国内企业或个人的税负仍重于国外。不仅如此，新税制对经济秩序的规范作用究竟如何，企业也可发表己见，参与探讨。

4.3 商会制度的变迁对企业发展的启示

概言之，商会在新税开征过程中完成了角色转移，由主导者变为参与者，商会制度也由过分重视政治、经济转为重视多元构建。民国时期，商会具有浓厚的官方色彩。大多数商民的意见往往通过商会来传达。当今社会，经济迅速发展，税制趋于完善，新税的开征回归理性。从决策到推行，皆需调研、总结。商会的地位尽管重要，但其意见仅供参考，更多的体现则是参与性。

商会角色的转变使得商会制度更具灵活性，显然，这更符合现代企业发展的要求。现代企业面临的机遇和挑战空前绝后，单枪匹马闯江湖的时代一去不返，唯有深谙借力使力之道，方能做大做强。了解商会及其制度，借助商会，则为捷径之一。

[1] 张捷,徐林清.商会治理与市场经济：经济转型期中国产业中间组织研究[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10.

[2] 虞和平.商会史话[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

[3] 黄天华.中国税收制度史[M].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9.

[4] 项怀诚.中国财政通史(当代卷)[M].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