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晓的几条租界道路名称

2012-03-07 08:42吴志伟上海市历史博物馆副研究馆员
上海城市规划 2012年3期
关键词:工部局赫德租界

吴志伟 上海市历史博物馆,副研究馆员

1900年左右的南京路

昔时英美租界(1899年后的公共租界)的马路,如果给你一个英文名称,你想知道现在是什么道路,一般来说,还是可以从一些《西文中文路名对照表》中了解到。但是有些道路,由于使用时间比较短,或者了解程度不够,从而要想知道就比较难了;比如南井路、北井路、十字路等。

南井路与北井路

说起这两个路名,很多人都会觉得很陌生。如果提这两条道路的另外名称,那读者一定是非常熟悉了。1869年10月7日,工部局董事会会议上,经金能亨提议,亚当士附议,通过一项决议:为了简便起见,新闸路将称为“北井路”;静安寺路(图1,图2)称为“南井路”。

从英文的路名看,新闸路:Sinza Road,北井路,North Well Road;静安寺路:Bubbling Well Road,南井路,South Well Road;看不出什么简便的地方。实际上使用这两个名称,主要是外国人为了对这两条道路便于记忆,因为在这“决议”中还将徐家汇路改称为“大西路”。这三条是供公众驱车用的主要马路,以方位上所处比较有名地方取个名称容易记住。静安寺,外国人还是比较熟悉的,以这为点,在北面的称为北井路,南面的称为南井路。老外要面子,借口称为了简便,实则为了好记而已。

1 1874年时静安寺路西端

2 1910年的静安寺路

3 20世纪初期的印度巡捕队

北井路就不详细叙述了,有关静安寺路的书也出版过,但笔者觉得该路还是值得说说的。静安寺路因静安寺而得名,1862年由跑马总会开辟与管理,通过该路的车马需要付费,跑马总会以此来维护道路。因入不敷出,1866年就无偿交给了工部局。当时是一条越界修筑的道路,也是租界通向西部的一条重要干道。人们要想从这里到静安寺或到上海早期具有游乐场性质的张园,这是一条最方便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房屋建造的密度比较低,大多是一些比较高档的乡村别墅,有着很好的乡野景色。西侨很喜欢居住在这条道路上,包括一些洋行老板、高级职员等。并且居住在这条道路上的西侨,还组成了一个静安寺路(街道)委员会来管理和协调。也正因为这条道路上居住着一些西侨中、上流的人物,从而上海巡捕中增加了印度阿三。

1883年12月到1885年4月之间,由于法国侵略越南并进而侵略中国而引起了中法战争。在上海,租界工部局因此而有所担心。在1884年8月4日的工部局董事会会议上,一致同意董事及财务委员会委员美查的建议:“由于中法之间可能爆发战争,董事会应指示(捕房督察长)麦克尤恩上尉,命令所有巡捕进行特别戒备以监视那些中国的流氓无赖或土匪的活动,注意防止人们集会,同时商议有效措施,以便在发生非常情况时能尽早报告。” 工部局担心的是中国民众可能会对法国人或外国人发生有所不利的行为。而住在静安寺路上的西人更是感到非常不安,他们准备出钱给工部局道路委员会,要求该委员会派巡捕来保护他们。工部局觉得单独增派英捕,从费用上说非常紧张并且也不容易招募;而派华捕,在那种情况下也不太合适;从费用(英捕每月30元,中国巡捕每月10元)及相关关系方面来讲,这时使用印捕就比较合适了。在1883年年中的时候,掌管巡捕的警备委员会曾经提出要在捕房里增设印捕,那时赞成的董事认为在管理马路交通方面,没有比他们更为适合的人,但好多董事都不赞成。而这次使用印捕已经没有异议,只是在使用多少人,使用多长时间上还不一致。因为这个增加的印捕不是为了租界界内的治安。同时静安寺路委员会在初期向工部局董事会要求派巡捕巡逻时,表示这条马路的70位居民每人每月将认捐5元钱,共350元支付给工部局。董事会同意立即派去6名印捕,并将打电报到香港要求再派12名巡捕来,这些人将由一名西人巡长和一名华人巡长指挥,其全部人员的薪俸总数为每月350元。可是一些西人很抠门,到要付钱的时候,只有44人能够保证了。静安寺路委员会再提出保证每月有200元的捐款,为期3个月。董事会对雇佣18名印捕和2名巡长,包括那些印捕从香港来和返回香港的船费,供应他们的制服费用以及布置临时捕房的费用作了估算,3个月的费用约2000元。这就难办了,终究不能“公”与“私”混着出吧。于是董事会索性借口:“由于目前对静安寺路以及附近的一些马路进行有效的巡逻不仅对这些马路居民的安全,而且对租界的安全来说也是一项必要的预防措施。”因此在不超过3个月时间内,全部费用应由工部局来承担。工部局从1884年9月1日起,在上海招募了6名印度人作巡捕,以后陆续从香港招募人员。到1885年,由于印捕的表现得到西人的认可,经过年度纳税人大会的同意,在静安寺路巡逻结束后,被正式招入到租界内当巡捕(图3,图4)。

4 印度巡捕

约1905年的南京路

而南井路与北井路路名,也就仅仅用了几个月,1870年5月30日的董事会的会议记录中:“界外马路 南井(静安寺路)——付中国政府地皮租金二年,至1870年1月30日银254两”是最后的一条有关南井路记录;北井路,该年4月5日的会议记录中,仅仅只有一个小标题。6月20日的会议记录上记载:根据需要,现正在对静安寺路、徐家汇和新闸路上的几座桥梁进行修理。

十字路与克罗司路

在1869年10月7日的董事会会议上,还命名了一条马路:Cross Road。这条道路刚刚完工,连接静安寺路与新闸路,在《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中称之为“十字路”,这个是从意思来翻译的。以后该路除了购买一些土地来拓宽外,还逐步延长。1876年11月13日的工部局越界筑路计划中,其中第3条是:延长卡德路或十字路(从静安寺路至法租界徐家汇路)。在1902年的《字林报·行名簿》中将该路称为“克罗司路”,那是音译。1906年4月25日的《会议录》中记载:“西区3号克罗司路道路延伸 缪森先生称,他已会见了朱法亭先生,朱认为他本人在将该延伸路段偏向工程中无能为力。在此情况下,会议因而决定仍按照工程原定路线。”在同年11月21日,根据总董的建议,董事会决定将该路重新命名为赫德路,以表彰海关总税务司。

赫德,一个具有争议的人物,以前几乎是一片打倒声,在现在对其的评价中,还认为外国人把持海关无疑是侵犯了中国的主权,特别是中国港口的引水权。赫德侵夺中国港口的引水权,扩大海关税务司海关案件的审判权,把中国的邮政权控制在海关税务司手中。称赞者认为:中国海关属中国政府所有,赫德只不过是一个“高级打工者”。是政府所聘,何来侵犯。而且恪尽职守,在任内创建了税收、统计、浚港、检疫等一整套严格的海关管理制度,新建了沿海港口的灯塔、气象站,为北京政府开辟了一个稳定的、有保障的、并逐渐增长的新的税收来源,清除了旧式衙门中普遍存在的腐败现象;赫德主持的海关还创建了中国的现代邮政系统。赫德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中国雇员的身份,恭亲王奕欣曾这么说:“赫德虽系外国人,察其性情,尚属驯顺,语言亦多近礼。”

赫德,1835年2月20日出生于英国北爱尔兰亚尔马郡之波塔当,1911年9月20日病死于英国白金汉郡的马洛。清朝追授他为太子太保。1914年5月23日在九江路外滩的海关大楼前举行赫德铜像落成典礼。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进入租界,为了消除英美人形象,把铜像拆除融化;1943年赫德路改称常德路至今。

两条施高塔路

5 早期施高塔路(今武进路东段)

6 后期施高塔路(今山阴路)

施高塔,综合各种资料看,是一个英国人,西名“James L.Scott”,在《字林报·行名簿》中通常称“Scott,J.L.”。何时来华及何时来沪不详,在1872年时已经是祥泰洋行伙东(股东),当时位于江西路18号。1898年迁至北京路6号,由施高塔与哈丁等接办,西名改为“Scott,Harding & Co.”。从行名看,他应该是第一股东了。他先后担任过法租界公董局董事会董事、工部局董事会董事及总董等。约1911年施高塔去世。

无论从工部局董事会会议记录,还是从行名录的记载中,都表明Scott Road相对于今天的路名有两条,一条当时在西文《行名簿》中翻译成中文是“師考德路”,在《会议录》中称“施高塔路”;另一条在《会议录》中材料很少,但各种《行名簿》、《行名录》、《道路指南》及早期地图的记载,告诉我们这条是今天的山阴路是没有多大疑问的(图5-图7)。

我们还是先说说前一条小路:施高塔其人,从《会议录》中看,行事做人看来是属于比较仔细、比较温和的一类。1895年3月选举更替前夕,他对麦肯齐上尉、巡捕房的全体官兵们说:“作为上届董事会的总董,我很高兴代表各位董事对你们过去一年里执行任务的工作态度表示满意。虽然我们并没有碰到很大的骚乱,但我认为,对骚乱的镇压并不一定比日常执勤中所表现出来的审慎与坚定更足以表现一个捕房人员的优秀品质。因为日常执勤总是那样千篇一律,认真仔细并持之以恒地做好它并非易事。因此我认为,你们在租界的日常巡察与执勤的确做得很有成效,使得此地有效地保持了良好的秩序,这是你们的荣誉。” 1911年3月22日,原总董兰代尔未当选,新任董事(选举后任总董)德格雷这么说“兰代尔担任4年总董的记录,在过去只有一人可与之媲美。本人所指系已故的施高塔先生。”因为在西人社会中有着比较好的影响,所以在施高塔任总董的1895年10月17日,在董事会会议上通过了把吴淞路和斐伦路之间的新路命名施高塔路。当时工程师正在筑造该路的排水管道,预计花费1800元。1896年的《DESK HONG LIST·ROADS》美租界(虹口)东西向栏目下最后一条是:“Scott Road 師考德路”。这条道路至少在1908年还存在,因为当时的董事会指示,施高塔路的路名应予改动,在有机会时把施高塔先生的名字命名于郊区新的主要道路。改动的原因在于那条路可能比较短。这条以后改名的道路,现在是什么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标有该条路名的地图。但是从其他一些资料来推断,还是大致可以确定的。1896年左右,上海出现了一些疫情,建造隔离医院的事项变得比较迫切起来。1896年12月1日,董事会接到了玛礼孙土木工程建筑公司来函,称该公司已与中国人签定了合同,以每亩2945两买到靠近施高塔路的22亩土地,已先付给卖主6000两。请工部局将此款签发支票给该公司。会议决定按要求发给6000两支票。从1913年的地图看,中国人隔离医院的位置在有恒路(今余杭路)北面,西人隔离医院的位置靠近靶子路(今武进路)和一条连着武进路却没有标明路名的地方。而这条没有表明路名的小路应该就是原来的“師考德路”,现在吴淞路以东的一段武进路。至于后来的一条Scott Road,是今日的山阴路,这没有什么问题。在1913年的地图上已经标得很清楚了。

7 1930年代地图中的施高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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