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分子须接受民间的启蒙

2012-02-24 12:31
环球时报 2012-02-24
关键词:社会学韩寒情结

彭晓芸

现在,社会力量通过互联网对政府官员进行监督和质疑已基本形成常态,这是中国社会不可逆转的进步。那么,对于公民偶像、知识分子的质疑,应当得到怎样的反馈呢?知识分子以及传统媒体人,能否秉持不偏不倚的公正之心,做个同情同理的观察者呢?从目前的舆论风暴来看,学会“骂政府”并不代表学会应对公民社会作为一种社会力的反制,监督者也还没有准备好成为被监督对象,一部分知识分子及传统媒体人恐怕需要正视这样一个现实:撇开体制的天花板,当我们在广阔的公民社会自行博弈时,被政府和自己以外的第三方窥视,那是必要的历练。公民作为社群而存在,道德自律与他律是多元共同体得以自洽相容的价值基础,否认这一价值基础,指望超越道德约束的绑架站队来凝聚起反抗的力量,终将缘木求鱼,在推动社会进步的过程中互相羁绊、跌倒不起。

一个月前,微博上质疑韩寒,是一件极为“冒犯”的事情。而今随着事情的推进和说理的深入,谩骂的声音渐渐少了,理性讨论的声音多了。即便如此,这小小的纷扰还是令不少知识分子和媒体人大呼受不了。与其说来自民间社会的质疑之声冒犯了“韩寒”和他的“粉丝”,不如说来自公民社会的挑战冒犯了知识分子和传统媒体的优越感。自媒体的发达,微博工具的广泛运用,极大改变了整个社会的话语权力格局。这一回,与知识分子争夺话语权的,不再是公权力和黑压压的天花板,而是笼罩在知识分子自己身上的“脆弱之幕”。

有的知识分子怕阵营“分裂”,怕“乱”,说到底还是书斋式的浪漫主义和对威权的渴望,他们看不到公民自我启蒙和救赎的过程已展示了民间社会坚韧的一面,他们恐怕更加不愿承认,在公民社会这个舞台,专业权威不再是话语权的核心竞争力,而去中心化的网络互动与分工协作则宣告了个人英雄主义的终结。可以说,这场网络社会运动,以去中心化的方式示范了扳倒偶像的可能性,其目标及实现方式恰恰达到了目的和手段的内在一致,就这点而言,“质疑韩寒”恐怕是一道独特的大众文化景观,传统媒体应当感到自惭形秽及危机感。

香港中文大学社会学学者张德胜多年前著有《儒家伦理与秩序情结》一书,对儒家伦理进行了社会学的透视,指出中国人有害怕动乱、向往秩序的倾向,他通过历史分析,表明此文化现象的形成早于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代,由于中国经历的大规模动乱给社会以创伤性的冲击,一种“谈乱而色变”的社会心理情结,于焉产生。这种论断自有可商榷之处,但作为中国人的一种自我观照和文化反省,倒是颇有值得深思之处,尤其是对于素来有士大夫情结的知识分子来说,慎思之余,当有打破束缚自我的藩篱,拓进社会学的想象力的更新之志。

中国有“瓷器国”之戏言,是否当真如瓷器般脆弱不堪一击呢?从韩寒事件来看,知识分子远不及民间社会坚韧,后者早已做好准备面对偶像的坍塌,而部分知识分子却紧紧拽着偶像的衣角不放,仿佛中国社会就脆弱得承受不了一位青年领袖的幻灭似的,这恐怕是知识分子急于寻找代言人的怯懦与自私。无论韩寒最终是谁,都不应当成为羁绊知识分子前进的绕不过去的坎,而由韩寒“代笔门”引发的观念分歧,更加不应当成为社会撕裂的鸿沟。恰恰相反,知识分子大可从中重新发现社会,放下身段,接受来自民间的启蒙与反启蒙。

这是一堂民主公开课和一趟思辨之旅,它活泼地证明:中国不愿意供奉“瓷娃娃”,非理性的威慑与谩骂无济于事,理性的社会力正在崛起。▲(作者是广东知名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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