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元话语视角下中外语言类期刊论文英文摘要对比分析

江晓敏

（遵义师范学院外语系，贵州遵义 563002）

1.引 言

作为一种独立的文体，摘要在一篇期刊论文中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方面摘要是对正文语篇内容和结构的提炼和总结，起信息提示的作用（Swales 1990）；另一方面，随着学术信息爆炸式的增长和学术圈内竞争的加剧，摘要还具有宣传促销正文的作用（Hyland 2000）。因此，作者在摘要中不能简单地进行事实陈述，而是要借助各种语言手段，说服读者认同论文的可读性和学术价值，确认和建构与读者的人际互动关系，并对这种关系进行“有意识和有效的操纵”（Hyland 2005:38）。而互动元话语（interactional metadiscourse）是控制这种交际互动关系的重要方式和手段之一；互动元话语的合理使用对提升摘要质量、激发读者阅读兴趣有重要作用。目前英文摘要已经成为国内学术期刊论文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绝大多数学术期刊都要求作者在提交论文时提交英文摘要；同时，国内学者在向国际刊物投稿时，英文摘要的质量也是评判论文质量的重要依据。有鉴于此，本文对比分析国内英语语言类学术期刊和相应的国际期刊英文摘要中互动元话语的使用情况，以期为国内学者撰写英文摘要提供启示。

2.互动元话语：概念及分类

互动元话语是Hyland(2005)所提出的元话语人际模式（an interpersonal model of metadiscourse）下的两类元话语之一。自Zellig Harris于1959年首次提出“元话语（metadiscourse）”的概念，诸多语言学者（如Williams,Vande Kopple,Crismore,Hyland和Tse）便开始在自身的研究领域深入探讨这一概念。Hyland（2005:37）认为元话语是指：“语篇中反映作者（或说话人）自我的表达手段，起着协商引导作用，它可以帮助作者（或说话人）表达自身的观点态度，与属于某一话语社区的读者实现互动”。元话语本身不给话语的命题信息(propositional content)增添新内容，但能标记话语结构、体现发话者的意图和态度（李佐文 2001）。在修正Vande Kole（1985）和 Crismore et al（1993）所提出的语篇（textual）和人际（interpersonal）元话语二分法不足的基础上，Hyland 从功能的角度出发，将元话语分为引导式元话语 （interactive metadiscourse）和互动式元话语（interactional metadisourse）,旨在揭示作者如何运用语言策略引导读者，影响读者，并实现作者与读者间的交际互动。引导式元话语是指作者围绕读者的需求来组织构建语篇的手段，它的合理使用可保证“语篇结构的连贯、内容的流畅以及读者能够按照作者的预期来理解语篇”（宫军 2010：86）。而互动元话语是指作者评价和介入命题信息的手段。通过互动元话语作者显性表达自己的立场态度并允许读者对语篇信息作出回应，从而实现互动。它体现了“读者和作者的亲疏程度、表达了作者的态度，并显示了读者参与的程度”（徐赳赳 2006:350）。Hyland将互动式元话语细分为表1所示的几个小类。本文将以此分类和所界定的功能作为分析框架，来对比中外语言类期刊论文英文摘要中互动元话语使用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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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研究设计

3.1 语料来源

为了便于对比分析，笔者建立了两个平行语料库：语料库I收集了《外语界》、《外国语》、《现代外语》和《外语教学与研究》四种期刊2008年至2009年论文中的部分英文摘要共50篇，共计4732字。这些期刊都属于国内核心期刊，文章标准高，也是外语类期刊中最早规定要求作者提供英文摘要的期刊，在国内语言学界，有很强的代表性；语料库II收集了同期四种国际知名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杂志 （Applied Linguistics,ELT Journal,Modern Language Journal和Studies of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中的部分英文摘要，也是50篇，共7226字。这四种国际期刊的文章具有较高的学术信度，代表着语言学界论文的国际学术规范（Hunston&Thompson 2000）。为了进一步保证研究的可靠性和可比性，两个语料库所收集文章的主题基本一致，都是有关二语教学方面的研究。另外，收集的国际期刊中有少量文章（4篇）是中国学者所撰写，这些文章没有被剔除，主要是由于这些学者的文章能在国际知名杂志上发表本身代表了他们论文的质量（包括英文摘要）已被国际学术界所接受。

3.2 互动元话语标记查找与统计

为了确保查找和识别互动元话语的准确性和可靠性，查找时遵循以功能为出发点，结合具体语境，逐篇细读，手工标记的原则。这主要是由于互动元话语的使用与具体的语境紧密相关（李佐文2001），因而不能简单依赖AntCone3.1.302等工具，从形式上简单判定某个具体的词、句或短语是否为互动元话语或对这些词句进行归类。例如在本研究的语料中句a:The results suggest that there is a strong correlation between genre-based writing instruction and the participants’ writing improvement.（语料库 I） 和句 b:Directions for future study on the transfer of reading attitudes from L1 to L2 are suggested.（语料库II）都使用了suggest一词。句a中，suggest为模棱语，表明作者宣布研究成果时的谨慎态度，而句b中，suggest属于命题信息，与互动元话语无关。同理，语料中，单词 “We”,在同时指称作者与读者时为参与标记，而仅指称作者时为自称语。所以人工识别的方法较为更为可靠。同时，为了保证人工标记的信度，除笔者外，还有一位从事多年学术论文研究的同事独立参与到语料的分析中，交互信度（inter-coder reliability)为93.7%。对于争议部分，两人进行了讨论，以求意见最终一致。

4.结果与讨论

在对互动元话语标记和归类后，用统计软件SPSS13.0对两语料库中的互动元话语使用情况进行了分类统计（见表2与表3），并进行了卡方检验，看是否存在区别（见表4）。

表2 国内期刊英文摘要中的互动元话语

表3 国内期刊英文摘要中的互动元话语

表4 中外期刊英文摘要互动元话语卡方检验对比

4.1 总体特征

从表2和表3可以看出互动元话语在国内与国际语言类期刊中都普遍使用，其中国内期刊50篇英文摘要中发现互动元话语标记267个，国际期刊50篇英文摘要中发现互动元话语标记428个。这也再次表明学术语篇中互动元话语作为建构与调节作者与读者人际关系手段使用的普遍性。从总量上看，国际期刊英文摘要中的互动元话语数量要多于国内期刊（428比267）。从各小类所占比例来看，国际期刊中使用的手段由多至少依次为：模棱语-态度标记-增强语-自称语-参与标记，而国内期刊为增强语-态度标记-模棱语-自称语-参与标记。由于国内期刊与国际期刊英文摘要所占篇幅不同（国内平均94.6字，国际144.5字），对互动元话语的使用有较大影响，所以统计了两语料库互动元话语的千字使用密度，并进行了卡方检验。从密度来看，国际期刊的互动元话语要大于国内期刊（59.23比56.42）。当df=1,p=0.01(双尾检验)时，临界值为6.64，而总量检验值为8.625，检验值大于临界值。这表明，在英文摘要中互动元话语的使用上，国内与国际语言类期刊存在显著差异；国内作者的互动元话语要少于国际作者，这从侧面反映出国内作者在英文摘要写作时偏重于事实的陈述和命题意义的阐述，而与读者的沟通意识上没有国际作者强烈。 另外从表4可以看出，在具体的使用手段上，国内作者在态度标记和参与标记方面与国际作者没有差异，检验值都小于临界值，而在自称语、模棱语和增强语的使用上存在显著差异，检验值大于临界值。

4.2 共性

如上所述，国内作者和国际作者在态度标记和读者参与标记的使用上呈现共性。态度标记明确反映作者对命题信息的情感表达，如惊奇、赞同、重要性、挫折感等信息。在收集的语料中，国内学者与国际学者在英文摘要中都使用了一定数量表达研究重要性的态度标记，而这些态度标记通常出现在摘要中介绍论文背景的话步中,如Recently multilingual transfer has become a new focus and attracted considerable attention from linguists.（语料库I）和Since English has been recognized as the lingua franca in the world,intelligible written English has become a critical business skill.（语料库 II）。 这些态度标记词（如“considerable”和 “critical”）的使用突出了作者选题的重要性，从而起到吸引读者的注意力的效果。与态度标记词的大量使用不同，国内作者和国际作者在摘要中都极少使用读者参与标记。这可能是因为虽然参与标记如“you can see that”和“let us”等可以直接锁定读者的注意力，建立亲密的作者——读者互动关系，形成作者与读者的联盟,但与其它语类（如广告和报告）相比，学术语篇（包括摘要）更强调论述的客观性和行文的正式性，这也导致作者与读者之间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控制读者在语篇中的参与频率（Gillaerts&Velde 2010）。

4.3 差异性

除总体元话语使用密度不同外，国内与国际作者在自称语、模棱语和增强语的使用上存在显著差异。自称语主要用来凸显作者在语篇中的在场，帮助作者建立自己在语篇中的声音。虽然自称语在两个语料库中都不是使用最多的互动原话语手段，但国际期刊英文摘要中的自称语明显多于国内期刊。在国际期刊语料库中，自称语主要用来宣告作者写作的目的和研究成果，如a).In this paper,I explore how advanced second language writers deploy cohesive devices in high stakes writing of postgraduate dissertations;b)In spite of the individual differences among the instructors in conducting CLT language teaching,my analyses revealed certain commonalities among the instructors.在例句a和b中，通过第一人称代词及所有格形式“I”和“my”的使用强调了作者在研究中的主体性和作者对研究所做的贡献。而在国内期刊中，作者在使用自称语时较为保守，绝大多数情况下都用“this paper”,“the present thesis”等词来表明作者的研究目的或成果。差异的原因一方面可能由于国内作者长期受儒家文化的影响，强调集体主义和行事的含蓄性，不愿直接表达自己的观点；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许多作者担心自称语的使用会使读者感觉论文观点的论述带有主观性，从而影响论证的力度。事实上，已有研究表明（如Hyland 2001）合理的自称语的使用不仅有助于作者传递命题信息，而且可帮助作者给读者展现作者胜任研究的形象，从而提升文章的接受性。

模棱语与增强语从功能上呈对立态势，是表达立场观点的两个方面。模棱语反映作者在评价命题时的不确定性，表明作者承认不同观点的存在，增强了与读者的协商性，主要由具有缓和功能的词语组成；而增强语强调作者态度的确定性，它要求读者认同作者的观点，与作者持相同立场，主要由表示肯定语气的词构成。两者的效果往往在语篇中以“合力”的形式出现。从表2和表3可以发现，国内期刊英文摘要中，增强语的使用要多于模棱语，从而在与读者的互动中显得较为强势和权威，与读者的对话空间较小。与之相反，国际期刊中，模棱语的使用要多于增强语，作者以探讨的语气展开互动，使论述显得稳妥周全，给读者较多的考虑选择余地，不易被读者否定，同时也增加了摘要的可接受性。国内作者与国际作者间的差异一方面可能是由于国内作者在英文摘要写作中仅偏重以作者为导向的知识传递而没有充分意识到学术写作实质是与学科内其它成员间协商互动的过程，是“学科内社会协商的途径”(Hyland 2000：9)，从而采用强势权威的语气。除此之外，也有可能国内作者已有较强的读者意识，但作为二语学习者，许多国内作者在使用英语的模棱语与增强语时很难达到本族语作者的水平，从而在与读者互动中做到自信与谨慎的平衡，这一点在国外其它研究中也有报道（如Crismore,et al.1993）。

5.结束语

本文从互动元话语的视角对比分析了国内语言类期刊与国际同类期刊论文中英语摘要的异同。研究表明，在态度标记和读者参与标记的使用上两者呈现共性；不同刊物作者都使用了一定数量的表达重要性的态度标记词来突出论文立题的意义。同时，作者在英文摘要中都注重论述的客观性和行文的正式性，极少使用读者参与标记，与读者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但研究也表明在互动元话语的使用密度和具体的使用偏好上，两者有显著差异。国内期刊英语摘要中互动元话语密度相对较小，使用了较多的增强语，较少的模棱语和自称语。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国内作者在英文摘要中只偏重事实陈述和知识的传递，不愿过多强调自己研究中的主体作用，在与读者的互动协商意识上没有国际刊物作者强烈。这些发现可为国内作者更好的撰写期刊论文的英语摘要，特别是撰写国际刊物英文摘要提供了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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