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荐也要看身份

王国华

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后，慈禧和光绪出逃，一行人衣衫不整，惶惶如丧家之犬。怀来知县吴永是第一个出迎的地方官，并给慈禧煮了一个鸡蛋吃；甘肃布政使岑春煊是第一个带兵来勤王的地方官。二人地位不同，却都创造了第一，让这对落难的母子十分感动。局面逐渐稳定后，大批观望的官员追上慈禧，加入到逃难大军。这么多人吃喝拉撒，需要粮款，慈禧想到了吴永。

但吴永说自己仅是个知县，身无一文之饷，手无一旅之兵，无法担此重任，他向慈禧推荐了岑春煊，说岑携有饷银五万，还掌握兵权，又是副省级干部，担任钱粮督办更为合适。当然，吴永也不会白白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说自己可以做岑春煊的助手。慈禧答应了。

以今天的角度审视，整个过程合情合理，水到渠成，谁也想不到会引出一场风波。可事实上，还真引出了麻烦。先是军机大臣们对此表示不满。命令传下第一天，王文韶就把吴永叫过去质问：“你为什么要保荐岑春煊，你得先跟我们商量啊，那个岑春煊能干什么正事！你等着吧，以后出了事你自己擦屁股，我们可管不了！”吴永愕然，自责“少年鲁莽，轻信寡虑”，以致“开罪于军机”。再是第二天，岑春煊一见吴永，便埋怨道：“你吃饱了撑的？拿這个破差事扣到我头上，这活儿是人干的吗？多苦多累你知道吗？”

吴永暗暗分析：得到这个很容易立功的机会，岑春煊心里一定乐开了花，只是由地位很低的自己来保荐，似乎有损岑春煊的身份，且岑春煊担心自己借此向他买好，所以先下手为强，故意表现出不悦之态。更意外的是，在此后二人合作的过程中，岑春煊处处与吴永为难，经常当众训斥他，有一次差点动起手来，还是李莲英两面说和，才得以收场。

追究起来，吴永似乎确有不妥之处，比如事先是否该跟军机大臣们商量一下，是否该通知当事人岑春煊一声？但是，如果举荐岑春煊的不是吴永而是另外一个人，比如李鸿章，后果会怎样？军机大臣们谁还敢放个屁？岑春煊是否会感激涕零？他不但要感激李鸿章，或许借此成为其嫡系也未可知。

所以，很多时候，看似技巧问题，其实只是身份问题。地位低，怎么说怎么做都会被人挑出毛病；地位高，怎么说怎么做都有道理。道理就这么简单。

编 辑/孙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