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
20世纪二三十年代,四川境内大小军阀各霸一方,地盘大的坐拥数十个县,小的只有区区一两个县。这些军阀独揽驻地的军政大权,横征暴敛,搜刮钱财。每逢节假日,大小军阀或在家中、或在赌场聚首,总是要大赌一番。嗜赌成性的24军军长刘文辉、28军军长邓锡侯、29军军长田颂尧都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校友,他们进驻成都后赌风大盛,赌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麻将桌上筹军饷
川军的有些军官从小跻身赌场,渐渐练就了一身高超的赌艺,并靠此发迹。28军一个谢姓旅长精通赌术,虽称不上是赌场百战百胜的战将,但胜算倒是八九不离十。他硬是靠赌博赚下万贯家财,白手起家招募军队,最后竟然壮大成一旅人马。
有一次,他率部从川北移驻成都后,军部未按时发饷,眼看全旅官兵马上就要断炊,军需处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反复催促旅长筹钱。谢旅长不温不火地说:“急什么,我们这就去银行取。”处长兴冲冲地跟在他后面,谁知进了一家高档赌场。处长不乐意了,说:“旅长,你走错了,这是赌场。”“你嘀咕啥子,赌场就是我的银行。”两人进入赌场,不消半天功夫,谢旅长便赢了几万大洋,把军需处长打发走了。为了使其赌技不致失传,这个谢旅长还苦心孤诣地在全旅筛选了几个头脑机灵的营、团级军官,精心培养使他们很快成了赌场高手。
雄霸四川的刘湘部师长潘文华是仁寿县文公乡人,家境贫寒,年少失学,为维持生计便在镇上一家赌场当了“灵宝”(小伙计)。潘文华记忆力极强,能在短时间内熟记每副赌具的细微特征。一副麻将牌只要他搓过几圈,即可将每张牌竹背的纹路铭记于心。潘文华后来带兵打仗,遇到军费困难就发挥“特长”,从赌场筹来军饷渡过难关。
1918年,潘文华当团长时,所在师被熊克武部打败,随师长败退陕南石泉县寄人篱下。陕南官方每月施舍的一点钱,给部队吃稀饭都不够,无奈之下只好重操旧业,在赌场中与当地的豪绅巨富相周旋,所赢钱财维持了全团人几个月的伙食,受到官兵的赞扬。
坑蒙拐骗显神通
赌场犹如战场,中间充满了尔虞我诈,这集中表现在四个“耍”字上。
一是耍横。石肇武年轻时是川南一带的江洋大盗,被刘文辉招安后一路青云直上,当上了24军警卫旅长。石肇武嗜赌如命,输了钱,扳不回本钱不准走人,有人借故离开,他就叫勤务兵抓回来。一次,他做成清一色,和边三万,这是个死张:堂上现了一张,下首碰了三张。但他却乘大家不注意,将堂上那张抓来和了。他脸上暴出横肉,背后两个勤务兵虎视眈眈。众人慑于威势,被迫认输。
二是耍滑。20世纪20年代初,熊克武、但懋辛的1军打败了刘湘、杨森的2军,熊军的众多将领云集成都,许多人成为赌场常客。其中第2混成旅长张冲在战场上是敢玩命的猛将,在牌桌上也是好耍滑头的高手。张冲常同川北边防军总司令赖心辉等人打麻将,每见别人做成大牌时,就装着无意丢一张牌到地上,借口钻到桌下拾牌,站起时“不慎”将牌桌拱翻,口里还连声道歉,一次次地躲过了“劫难”。这点伎俩瞒不过牌友,玩多了就不靈了。一次,张冲又借故俯身拾牌,赖心辉大喝一声:“伙计们,快按紧牌桌,张冲又要开拱了。”顿时,包括张冲在内的人全都大笑起来。
三是耍赖。驻扎遂宁的四川边防军旅长李注东,十输九赖账。一次,他在成都与24军参谋长兼城防司令张鹤龄打麻将,输钱后硬是赖着不肯给钱。张鹤龄是省城要员,岂能容他耍赖,抬手就是几个耳光。李注东当即叫来卫兵摆开阵势,大有动武之意。张鹤龄把脸一沉:“这里不是遂宁,是成都。你小子敢动我一根毫毛,我马上叫你身首两地。”李注东不敢胡来,只好规规矩矩掏出支票付清赌债。
四是耍假。四川崇庆县大地主张致祥家有良田4000多亩,平素喜好搓麻将,不时涉足成都赌场。一次,与张相识的几个军中混混热情邀约同赌,不知有诈的张致祥欣然同意。起初两天,张致祥赢了几千大洋,心花怒放。到了第三、四天,风云突变。就在几位赌友的殷殷“照护”下,坐上“轿子”的张致祥便一输再输,总共输去约30万块大洋,被迫回家变卖了全部家产才了结这笔账。
作假为赢钱,但也有为抬轿子输钱的。1928年底,杨森、李家任、罗泽洲等八部组织同盟军,准备攻打刘湘。人称“巴壁虎”的刘湘当时龟缩于重庆、巴县、璧山区区数县地盘,陷于四面楚歌之中。为了摆脱覆灭命运,刘湘决定从驻防合川的陈书农部打开缺口。刘湘一面派人携重金向陈行贿,一面邀请陈的亲信、师参谋林翼如到重庆游玩。爱打麻将的林翼如抵渝后,刘湘破格款待,每天亲自出马陪搓麻将。每次,三个陪客都按照事先谋划,只输不赢,让林屡战屡胜。几天下来,林翼如轻松赢得几万块钱,欢天喜地地返回合川。“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不出所料,处于第一线的陈书农部开战后按兵不动,刘湘得以集中兵力将其他各部打得丢盔卸甲,保全了自己的地盘。
久赌必输终有劫
许多川军的师长、旅长在战场上是常胜将军,到了赌场却成了败军之将。1932年冬天,24军与29军在成都巷战期间,驻防外地的24军旅长赵佩三带上军需官到军部领当月饷银。银洋到手,赵佩三赌瘾大发,定要到赌场上狠捞一笔。尽管当时战事紧急,军长刘文辉叮嘱他立即返回驻地,做好参战准备。可是赵佩三哪里听得进去,当面奉命唯谨,可一到晚上便心急火燎地奔赴赌场。谁知,赵佩三那晚格外背运,到五更时分,全旅军饷被他输得一干二净,连回防地的盘缠钱也没剩下。刘文辉知道后大为光火,立即派人将他叫去,狠狠扇了几个耳光。无奈前线军情紧急,此时正值用人之际,只好重新补发了军饷。
驻扎宜宾的24军旅长覃筱楼年轻时也是远近闻名的赌鬼,每赌必通宵达旦。1927年春节,他在成都春熙路利丰银号推牌九当宝官,也是晦气冲天,一夜之间竟输掉20余万元,除向赌场借了几万元还债,还打下多张欠条。好在覃筱楼是宜宾的土皇帝,宜宾与出产云土(上等鸦片)的云南毗邻,动用部队武装贩运大批云土到川东、川西各地,获利才偿还了这笔赌债。
古往今来,为赌而负债荡产,甚至送了性命的大有人在,川军中的好赌之徒也不例外。
29军第3师副官长杨文卓在成都赌运不济,屡赌屡输,输光全部家财后气得一命呜呼,老婆改嫁。成都兵工厂总办厂长胡春田,一次熬通宵在利丰银号输掉1.8万元。隔不多时,为了扳本又同24军旅长刘元璋赌牌九。奈何时运不济,再触霉头,欠债万余,便哀求刘缓期偿还。刘为羞辱他,硬逼着将其小姨太送刘公馆“陪烟”,同刘共睡一张烟榻,为之裹烟。胡春田屡赌屡输,致债台高筑,最后卖掉了所有田地房廊、金银细软才了事。28军旅长刘耀奎输得卖了公馆又卖田契,甚至连老婆的狐皮袄子也卖掉抵了债。21军禁烟处长乔仲权几天输去十几万元,被迫倒卖鸦片积攒本钱。过了1年多,乔仲权筹到几万大洋赌资,准备回来大干一票,谁知被黑道人物侦知,派人在半途设伏,将其所带的全部款项劫掠一空,并当胸一枪送他上了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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