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东北第四纪冰川研究新进展：遗迹厘定、新发现与冰期模式

孙广友，王海霞，范 宇

（1.中国科学院东北地理与农业生态研究所，吉林长春 130012；2.吉林大学环境与资源学院，吉林长春 130021；3.哈尔滨学院理学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86；4.东北师范大学城市与旅游科学学院，吉林长春 130024；5.吉林师范大学旅游与地理科学学院，吉林四平 136000）

0 引 言

中国东北为高纬度寒区，环境独特，演化复杂，许多地学基本问题尚未清晰，第四纪冰川即为其一。20世纪30年代，鹿野忠雄指出长白山天池存在古冰斗［1］；50年代至60年代，严钦尚等对大兴安岭北部的古冰川地貌进行了调查［2－5］；70年代以来，许多学者（特别是孙建中等）又做了较多探索［6－9］，他们得出长白山和大兴安岭北部曾发育第四纪冰川的结论。然而施雅风等对大兴安岭存在第四纪冰川持否定意见［10－11］。这一方面受早期研究手段所限，遗迹的认定多为定性描述，以致带来真伪的困惑；另一方面也与研究程度有关，即使是长白山，在冰川分布、期次等基本问题上也均无定论，而海拔较低的小兴安岭则一直沦为研究盲区。由此可见，东北三大山地到底有无第四纪冰川，规模如何界定，冰期如何划分，仍是悬而未决的问题。这不仅影响区域乃至全国冰川学研究的进展，而且也使东北第四纪环境的重建，尤其是对现代环境的科学认知缺乏可靠基础。

鉴于此，笔者在厘定前人冰川遗迹并综合相关成果基础上，对大、小兴安岭古冰川进行了专项调查，并采取3S技术、深钻采样、孢粉、泥砾粒度与渗透性分析以及14C定年等方法，在长白山及大兴安岭先后发现了新的冰川遗迹。此外，还在小兴安岭首次发现冰蚀岩墙等冰川遗迹，填补了区域空白。综合多方面的证据，笔者认定长白山与大兴安岭曾各发育4次第四纪山谷冰川，小兴安岭至少有1次山谷冰川，构建了区域第四纪冰川环境演化模式。

1 长白山冰川遗迹、冰期与环境

长白山是东北第四纪冰川研究较早也较深入的地区，然而也只有主峰白头山周围的末次冰川遗迹得到公认。较早时代遗迹的确认、冰期划分等，尚存较多问题。

1.1 晚更新世晚期晚冰阶遗迹与冰期

白头山是环天池（海拔2 185m）十六峰之统称，最高峰海拔2 749.20m（朝鲜一侧）。刘嘉麒等对其形成进行了系统研究［12］，孙广友等编制了发育模式（图1）［13］。

图1 白头山结构模式Fig.1 Construction model of Baitou Mountains

20世纪30年代，鹿野忠雄首先确认在十六峰内壁存在3个冰斗［1］；60年代刘长安等创建了白头山冰期［5］；随后，孙广友等进行了火山与古冰川地貌分析［13］，刘忠杰测量了5个冰斗并赋名，它们高约450m，深约150m，斗底高程约2 185m［14］；施雅风等在肯定这些遗迹的同时，又发现了冰斗侧碛，确定雪线为海拔2 200～2 300m［10］；张威等应用电子自旋共振法（ESR）获得其年龄为11ka［15］。可见，其应属于末次冰期晚冰阶，白头山冰期得到确认。冰斗群下接簸箕型浅谷，故当时应是动能较强的海洋性冰川。

1.2 晚更新世晚期早冰阶遗迹与冰期

多学者在白头山北坡黑风口海拔1 850m处发现冰蚀槽谷和终碛垄［10，14］，后者高出谷底约15m，年龄为20ka，被称之为“口内口外模式”［15］，显然属于白头山冰期早冰阶。由此推测当时主峰所有坡面都必然堆覆冰雪、填满湖盆并通过外溢、下注保持物质平衡，确切地说，应是一种冰激凌式“冰帽溢出型山谷冰川”，世界上可能仅此一例。

1.3 晚更新世早期冰川遗迹与冰期

据刘长安等报道，此期遗迹在鸭绿江河谷二道岗以“U”型谷、终碛垄、冰碛泥砾及古冰斗等多种形态出现，海拔高度为1 260～1 750m，定名为二道冰期。但遗迹缺少年代数据，暂根据地貌对比确定为晚更新世早期［5－6］。

1.4 中更新世早期冰川遗迹与冰期

此期冰川遗迹位置更低，出现在海拔1 400～1 800m，分为地面与埋藏两类。在二道白河源头东岸分布着典型的“U”型谷和终碛垄，厚度达100m［14］。此段二道白河是相当完美的冰蚀“U”型谷（图2）。该谷镶入白头山组粗面岩，上宽约1 500m，底宽约500m，深约200m。谷壁虽然出现三级寒冻风化陡坎，但宏观轮廓仍是规模巨大而典型的“U”形。经考察其并非地堑构造，而谷中的二道白河是宽仅约5m的溪流，不可能塑造如此巨大的槽谷，故应是冰川自高位下注、强烈侵蚀所成［16］。

图2 长白山二道白河“U”型谷Fig.2 “U”valley of Erdaobai River in Changbai Mountains

笔者所发现之埋藏冰蚀槽谷典型段见于白山林场以上18km处（海拔1 400～1 800m）的“骆驼峰峡谷”（图3）。谷地平直或微弯，两壁陡立，深50～70m，宽100～150m，出露具8个水平层理的全新世煤渣状火山灰。流水将其侵蚀成“V”型谷，陡壁因冲蚀和坍塌，宛若驼峰，当地称为“骆驼峰”峡谷，而今为旅游开发改称为锦江大峡谷。调查发现，在“V”型谷的交汇处露出广坪期玄武岩谷肩。断面恢复，它是一个规模巨大的深槽“U”型谷［13］，基岩年龄为（0.75±0.86）Ma［12］。

图3 火山灰“V”型谷下掩埋的冰川槽谷Fig.3 Glacier valley coverd with“V”valley formed by volcano ash

因为埋藏“U”型谷地处河源高位，当广坪期玄武岩大范围喷溢并形成台地后，细小源流不可能在其上形成大型槽谷。后期白头山期粗面岩是火山锥体的建造者，其分布限于海拔1 800m以上，不能将其掩覆，可见它只能是冰川作用的结果。这种经历了火山－流水改造的冰川谷［16］，在中国乃至世界上亦属独特地貌类型。

考虑到2类冰蚀槽谷位于前所述遗迹的下部，相对将其定为中更新世早期大冰期的遗迹。有学者指出鸭绿江4级阶地上存有中更新世冰期的泥砾（布老克冰碛）［5］，但无年龄数据，权且归之。关于冰川规模，白头山和望天鹅两大主峰区可能连结成统一冰帽，驱动放射状冰川沿山谷下注。因此，其类型应为“复合冰帽山谷冰川”。

1.5 早更新世早期冰川遗迹与冰期

前人在望天鹅海拔1 450～1 500m的四栋房发现厚达3m的冰川泥砾层，因湿热风化而呈暗红色，砾石见有磨光面和擦痕。下伏准平原化的军舰山期玄武岩，上覆砂砾冲积层，再上为晚期玄武岩［14］。可见层位和时代确切，名为四栋房冰期。考虑四栋房现已无存，本次重新命名为望天鹅冰期。

2 大兴安岭北部冰川遗迹与冰期

本区第四纪冰川歧义较大。严钦尚等得出肯定性结论［2－4］，施雅风等认为缺乏第四纪冰川发育的条件［10，17－19］。笔者调查后趋于肯定的结论。

2.1 冰 窖

位于河源或高位坡面的凹槽地形，有人谓冰窖［2－4］，也有认为是雪蚀洼地［20］。笔者认为仅高位坡面上大且较深的洼槽才属于冰窖。如大兴安岭顶兴安站海拔1 000～1 200m处，排列3个大型洼地，宽600m，高600～800m，深50～100m。下接带三角面的槽谷（延长3～5km）。再考虑其位置在末次冰盛期雪线之上，视为此冰期冰窖是合理的。但将海拔600m的浅凹地亦定为冰窖［2－3］，则难以成立。

2.2 冰蚀丘陵

前人将岛状丘定为冰蚀岛峰［2－4］。笔者在伊图里河车站及根河上游谷地“鹰嘴崖”，均发现有冰溜面的猪背状山脊，应是双侧冰流作用所成，尖灭于谷口汇合处，为典型冰蚀丘陵。

2.3 冰蚀谷

宽阔平直的冰蚀”U”型谷在大兴安岭北部极为普遍。本次遥感解译发现，这类宽谷贯通于河源至下游，长百余千米，无交错山嘴。坡脚平直三角面延长可达数千米，确不宜以流水过程解释。前人指出根河、雅鲁河、洮儿河等谷地都属于冰蚀谷［2－5］。杨怀仁确定诺敏河大脑袋山谷地是一个典型冰蚀槽谷（图4），宽与深之比（R）为20∶1；为世界山谷冰川所罕见。

图4 诺敏河大脑袋山河谷冰川沉积剖面Fig.4 Glacier deposition profile in Danaodai Mountain valley of Nuomin River［2］

笔者运用钻探、遥感测绘等多种方法，在根河上游段发现了配套性冰川侵蚀－堆积遗迹。该谷宽850m，深150m，R为5.6。谷底沼泽率达100%，谷中沼泽性河流宽仅3.5m，显然不是宽谷塑造的主要动力。左岸猪背状山脊（海拔960m）上有一名为“鹰嘴崖”的断崖，为石英质凝灰岩。岩面长约25m，高5～15m，保留有冰流面。崖的塔形巨石有水平扭动现象。综合这些特征，显然以冰川作用解释最宜。遥感解译得出宽谷面积系数（S）为0.26，表明当时山谷冰川的覆盖度较大。

2.4 冰川泥砾

2.4.1 地层结构与岩性

在根河上游支谷潮查河谷地完成8个基岩深孔，均见泥砾。其中在冻土生态站共布置5个孔，以孔深550cm的3号孔为代表，对地层进行了解析（表1）。

表1 根河上游潮查河宽谷3号孔岩芯记录Tab.1 Core record of No.3drilling in the dale of Chaocha River which was in the upper reaches of Gen River

同时，借助于1∶5 000大比例尺测绘，编制了谷地断面图（图5）。谷地为典型的“U”形，具有地表为泥炭、下部为泥砾、底部为基岩的三元结构。泥砾结构可排除冲洪积成因；坡麓基岩裸露，无坡积群则可排除坡积；谷底坡度横向小于7°，纵向小于3°，不具备泥石流启动的沟床条件。这样，最有可能的只能是冰川堆积。

2.4.2 粒度分析

对3号孔沉积物进行了粒度分析（表2）。将样品中粒径大于2.0mm的砾石分离并进行计算，砾石占样品总质量的45%。岩芯中见到直径等于钻孔内径（8cm）的块砾，可知多大或巨砾。小于2.0mm粒级复杂，其中大于0.05mm的粉－黏粒含量（质量分数）最高，为52.94%。可见，这组沉积属于混杂堆积。综上所述，既然不存在泥石流产物的可能性，则属冰碛无疑。

图5 根河上游潮查河冻土定位站“U”型宽谷结构Fig.5 “U”dale structure in the frozen soil location of Chaocha River which was in the upper reaches of Gen River

2.4.3 泥砾渗透试验

选取3、4号孔原状泥砾样品风干称重后，经148h渗透试验，透水率为零，说明该泥砾基本属于不透水物质，符合冰川泥砾的弱或不透水特性。

2.4.4 孢粉分析

孢粉分析表明，下部泥砾层花粉明显少于中上部（表3）。最具代表性的松孢子花粉体积分数仅为3.0%，而全孔平均值为10.85%，与泥炭层则相差8倍多，说明冰期气候使松的发育受到抑制。

表2 潮查河宽谷3号孔沉积物含量分析Tab.2 Contents of deposition of No.3drilling in the dale of Chaocha River

表3 根河宽谷3号孔沉积物孢子花粉分析Tab.3 Spore and pollen analysis on the deposition of No.3drilling in the dale of Gen River

2.4.5 年龄测定

底部泥砾层虽无年龄数据，但已获得其上复泥炭层的14C年龄为4 700年，而下伏泥砾又不具备剥蚀环境，不应有地层缺失。说明泥砾堆积后，直到全新世大暖期沼泽才得到发育。由此可间接推定该泥砾层属于末次盛冰期所沉积。

2.5 冰水堆积

2.5.1 早期冰水沉积

据大庆7901号等孔揭露，第三系粉砂岩之上有灰白色砂砾层，埋深为72～80m，以席状体展布于平原西部，岩矿、孢粉等分析都证明其属于下更新统冰水沉积，并以白土山组编入东北区域地层表［21－23］，古地磁年龄为1.87～2.48Ma［24］。笔者分析这组沉积来自大兴安岭东坡的多条顺向河，应与大脑袋山下泥砾层同时异相，指示山地冰期环境。

2.5.2 晚期冰水沉积

另一类沉积也曾被称为白土山组的灰白色砂砾层，出现在山麓谷口，构成高约20m的台地（图6），属于中更新世大冰期的冰水沉积［2］。但有学者以结构上为流水相，孢粉中出现蒿－菊－藜来质疑冰期的存在［19］。冰水与正常流水沉积在相结构上并无本质区别［25］，而蒿－菊－藜组合代表冷干气候，公认为冰期环境的植被标志［26－29］。可见，将该地层归于新冰水沉积是合理的。其年龄为（0.81±0.04）～（0.85± 0.13）Ma［24］，为中新世早期。

2.6 冰期序列与环境

2.6.1 冰期序列与环境演变

图6 雅鲁河西白土山组冰水沉积剖面Fig.6 Ice－water deposition profile of the Xibaitushan Formation in Yalu River

综合构造运动、地貌演化、生物地层学及测年数据等成果，将冰期环境归纳为表4。第四纪初兴安面升至海拔近1 000m，松嫩平原出现蒿－菊－藜冰缘草原，年均温较现今低6.9℃［30－31］，那么山地北部降温普遍为11.7℃～14.7℃，为冰川发育提供了条件。早更新世中后期地壳相对稳定，气候温凉—半湿润，为间冰期环境。中更新世初再次出现荒漠草原，气候再转干冷，气温降幅5.5℃～10.5℃［30－31］，为发育更强的山地冰川创造了条件，与世界大冰期环境变化基本吻合。中更新世后期温和半湿润，为间冰期特征。晚更新世早期山地抬升与气候转冷耦合，又有冰川流行。之后又迎来温凉半湿润的间冰期气候。晚更新世晚期山前平原的“冰滑构造”［32－34］，猛犸象－披毛犀动物群及冰缘植被都表征干冷环境，山地出现末次冰期。

2.6.2 纬度降温效应与雪线

施雅风研究确定白头山末次冰盛期雪线为海拔2 200～2 300m是一项重要成果，但若以此推定中国东部海拔低于此值者皆无末次盛冰期冰川，则可能导致误判［27］。因为大兴安岭整体海拔为600～1 000m，其北部根河纬度（＞50°N）已较白头山（34°N）高8°，至伊勒呼里山则高11°。借鉴西部平衡线与纬度的转换系数（每纬度对应152.4m）［27］，计算结果表明，根河附近同期的雪线高度应为935.8m，至伊勒呼里山则应更低。而大兴安岭北部区有约10%的面积在海拔935.8m以上，大于1 000m主轴形成连续岭脊，海拔1 500m左右的山峰15座，其中白蛤蛎山与奥克里堆山等均有现代苔原［35－36］。奥克里堆山顶的越年雪斑直至20世纪80年代末才同白头山顶的雪斑同期消失。这样，本区发育末次冰川不仅不违背雪线格局，反而得到其支持。雪线以上的空间高度可达600m左右，发育冰川是有条件的。基于同理，施雅风的末次盛冰期雪线高度图中［27］，关于东北地区的雪线高度走向便值得商榷。2 500m线平行于纬度横切松嫩平原与大兴安岭，2 000m线纵穿三江平原与小兴安岭，均有悖于地形－气候机制，以致读后必然产生东北地区除长白山主峰区外皆无末次盛冰期冰川的错觉。

3 小兴安岭冰川遗迹、冰期与环境

3.1 冰蚀槽谷及遗迹组合

3.1.1 冰碛与冰擦痕

小兴安岭主峰平顶山海拔1 420m，主谷长15km，平直较陡，谷口宽2.5km，向上游收窄，坡度约20°。从海拔700m向上，谷的中央出现混杂岩块组成的高脊，高3～5m，独立于两侧谷坡，西侧有宽仅1.5m的溪流。高脊中常见数立方米的巨石，棱角鲜明（图7），说明该脊状物既不可能是小溪搬运而来，也不是残坡积或泥石流所成。原地寒冻风化应是有“根”（基岩）的碎屑物，而该脊状堆积皆由岩块组成，故不应属于原地寒冻风化生成物。那么，该脊状物应是中碛堤。

表4 大兴安岭—松嫩平原西部第四纪环境综合模式Tab.4 Synthesized model of Quaternary environment of Da Hinggan Mountains－Western Songnen Plain

在海拔750m处，谷的东侧壁呈现花岗岩质岩墙，一直绵延到海拔1 300m处。在海拔800m处的岩墙巨石上发现冰擦痕（图7），它们由数条平行的浅凹槽组成。花岗岩质地均匀，排除了差别风化所成的可能。擦痕呈逆坡向，也排除了泥石流形成的可能性。笔者认为只有冰川在前进中受阻而发生上拱，所携岩石与岩壁反复摩擦，才能形成这种逆坡向凹槽状擦痕。那么，这道岩墙自然属于冰蚀岩墙。岩墙与中碛堤向上则为植被固定的石海（图7）。

3.1.2 冰蚀岩墙

在1 005～1 168m高度，笔者发现脊部岩墙水平解理十分规整，岩脚平整干净，宛若人砌（图7）；若为风化岩墙，墙脚必堆块砾。笔者认为这是山谷冰川所为并出现特有的“清根现象”：近山顶冰川谷较窄而冰碛物较少。冰体满谷下注，下、侧蚀动力强大。冰川消退，便留下根部干净的岩墙。平顶山海拔1 300m以上为兴安落叶松－岳桦林－偃松及草甸群落，属于亚苔原环境。受高度所限，无晚更新世冰川活动。因此，冰蚀岩墙只能是中更新世大冰期的产物。

3.2 冰川发育环境

三江平原是小兴安岭的相关沉积区，据沉积物信息建立了第四纪环境变化模式，借以推定后者的环境变化（表5）。

平均海拔小于80m的三江平原进入第四纪后，于早、中更新世早期及晚更新世早、晚期出现4次冷干或冷偏湿气候，期间重复出现有机物含量甚低的灰白色砂砾层，明确显示冰水沉积特征，应是物源区小兴安岭发生冰缘或冰川的证据。

小兴安岭最高峰平顶山海拔1 420m，较白头山纬度高5°，按前述方法计算，晚更新世的雪线高度为1 438m，高出峰顶9m，故应是冰缘环境。中更新世早期气候干寒，伴随全球性大冰期的到来，雪线大幅度降低，小兴安岭主峰区发育冰川应无问题。

图7 小兴安岭主峰平顶山冰川谷若干遗迹Fig.7 Glacial remains of Pingding Mountain which was the main peak of Xiao Hinggan Mountains

表5 三江平原第四纪环境变化综合分析Tab.5 Synthesized analysis of the Quaternary environment change in Sanjiang Plain

4 冰期划分与环境演变模式

环境差异影响冰期组合：长白山海拔高，降水丰富，发育了4次冰期；大兴安岭北部纬度高，湿润，发育4次冰期。小兴安岭高度较低，虽较湿润，只确认1次冰期（表6）。大兴安岭南段目前虽有遗迹报道［41］，但未见古环境分析。

5 结 语

在前人研究基础上，笔者在大、小兴安岭及长白山分别获得冰川遗迹的重要发现，填补了小兴安岭的空白，证明三个山地都发育了第四纪冰川。

（1）在冰川模式上，三大山地显示出地区差异：长白山主峰区在晚冰盛期曾发育有“冰帽溢出型山谷冰川”，大冰期为“复合冰帽溢出型山谷冰川”。大兴安岭主要发育宽体山谷冰川及冰帽冰川。小兴安岭则仅在主峰发育山谷冰川。

（2）在冰川期次上，长白山和大兴安岭在更新世有4次冰期和3次间冰期；小兴安岭初步肯定在中更新世1次冰期。它们的更早冰期尚无资料。本文冰期序列与国际具有可比性。

（3）在环境恢复上，依据地层、矿物、孢粉分析等手段，初步构建了第四纪冰川古植被与环境演化模式。但许多问题有待深入探讨，如大兴安岭北段兴安和布西两期夷平面对第四纪冰川形态的控制、全新世新冰期发育及其对现代多年冻土的影响。大兴安岭南段第四纪冰川遗迹尚需进行综合研究。小兴安岭第四纪冰川研究仅为开端，有待进一步探索。

表6 东北地区第四纪冰期及其与国际对比Tab.6 Quaternary glacier periods in Northeast China and the comparation with international

谨以此文纪念恩师著名地貌学家丁锡祉教授（1916～2008）。14C年龄由中国科学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放射性实验室测定；孢子花粉由吉林大学张淑芹教授分析；粒度分析由中国科学院东北地理与农业生态研究所测试中心完成。高润红讲师，于少鹏、姚允龙、闫修民博士研究生以及林琳硕士研究生等参加了部分考察，谨此一并致谢。

［1］ 鹿野忠雄.朝鲜东北部山地的冰河地形［J］.地理学评论，1937，13：1126－1145.TADAO Kano.North Korea's northeast mountain glacier landform［J］.Geography Comment，1937，13：1126－1145.（in Chinese）

［2］ 严钦尚.大兴安岭附近的冰川地形［J］.地质学报，1952，32（1）：1－15.YAN Qin－shang.The glacier landform in Da Hinggan Mountains［J］.Journal of Geology，1952，32（1）：1－15.（in Chinese）

［3］ 杨怀仁.诺敏河流域的冰川地形［J］.南京大学学报，1955（1）：95－120.YANG Huai－ren.The glacier landform in the Nuomin River Basin［J］.Journal of Nanjing University，1955（1）：95－120.（in Chinese）

［4］ 俞建章，谢宇平，刘 翰.大兴安岭的第四纪冰川［C］∥中国第四纪冰川遗迹调查组.中国第四纪冰川遗迹研究文集.北京：科学出版社，1964：85－100.YU Jian－zhang，XIE Yu－ping，LIU Han.Quaternary glacial of Da Hinggan Mountains［C］∥The Study Group of Quaternary Glacial Relic in China.The Symposium on Quaternary Glacial Relic.Beijing：Science Press，1964：85－100.（in Chinese）

［5］ 刘长安，傅景惠，聂景春.白头山一带第四纪冰川遗迹［R］.长春：吉林省地质局，1963.LIU Chang－an，FU Jing－hui，NIE Jing－chun.Quaternary glacial relic around Baitou Mountains［R］.Changchun：Geology Bureau of Jilin Province，1963.（in Chinese）

［6］ 孙建中.吉林省第四纪冰期的划分［J］.地质学报，1982，56（2）：174－186.SUN Jian－zhong.The Quaternary glacial period division of Jilin Province［J］.Aata Geologica Sinica，1982，56（2）：174－186.（in Chinese）

［7］ 孙建中，王淑英，王雨灼，等.东北末次冰期的古环境［J］.中国第四纪研究，1985，6（1）：82－89.SUN Jian－zhong，WANG Shu－ying，WANG Yu－zhuo et al.The paleoenvironment of the Last Glaciation of Northeast China［J］.Chinese Quaternary Research，1985，6（1）：82－89.（in Chinese）

［8］ 裘善文.长白山古冰川、冰缘地貌的研究［J］.第四纪研究，1990，10（2）：137－145.QIU Shan－wen.A study on the Paleo－glacial and periglacial landforms in Changbai Mountains［J］.Quaternary Sciences，1990，10（2）：137－145.（in Chinese）

［9］ 肖荣寰，胡俭彬.东北地貌的区域分异［C］∥中国地理学会地貌与第四纪专业委员会.地貌及第四纪研究进展.北京：科学出版社，1991：267.XIAO Rong－huan，HU Jian－bin.The region differentiation of landforms in Northeast China［C］∥Committees of Landform and Quaternary of Chinese Geographical Society.The Development of Geomorphology and Quaternary Research.Beijing：Science Press，1991：267.（in Chinese）

［10］ 施雅风，崔之久，李吉均，等.中国东部第四纪冰川与环境问题［M］.北京：科学出版社，1989.SHI Ya－feng，CUI Zhi－jiu，LI Ji－jun，et al.The questions of Quaternary glacial and environment in East China［M］.Beijing：Science Press，1989.（in Chinese）

［11］ 李吉均.中国第四纪冰川研究的展望［C］∥中国地理学会冰川冻土分会，中国科学院兰州冰川冻土研究所.第四届全国冰川冻土学术会议论文选集.北京：科学出版社，1990：9－14.LI Ji－jun.The outlook on the Quaternary glacial research of China［C］∥Committees of Glacial Frozen Soil of Chinese Geographical Society，Lanzhou Institute of Glaciology and Cryopedolog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The Symposium for the 4th Glacial and Frozen Soil Conference.Beijing：Science Press，1990：9－14.（in Chinese）

［12］ 刘嘉麒，王松山.长白山火山与天池的形成时代［J］.科学通报，1982，27（21）：1312－1315.LIU Jia－qi，WANG Song－shan.The formation age of the Changbai Mountains volcano and Tianchi Lake［J］.Chinese Science Bulletin，1982，27（21）：1312－1315.（in Chinese）

［13］ 孙广友，富德义，宋海远，等.长白山火山期、玄武岩建造及火山地貌的形成［C］∥宋海远.长白山火山研究.延边：延边大学出版社，1990：12－27.SUN Guang－you，FU De－yi，SONG Hai－yuan，et al.The study on volcano epoch and basalt and volcano landform［C］∥SONG Hai－yuan.The Study on Volcano of Changbai Mountains.Yanbian：Yanbian University Press，1990：12－27.（in Chinese）

［14］ 刘忠杰.白头山地区地貌特征及其营力作用［C］∥宋海远.长白山火山研究.延边：延边大学出版社，1990：104－119.LIU Zhong－jie.Landform and effect of the Baitou Mountains［C］∥SONG Hai－yuan.The Study on Volcano of Changbai Mountains.Yanbian：Yanbian University Press，1990：104－119.（in Chinese）

［15］ 张 威，牛云博，闫 玲，等.吉林长白山地晚更新世冰川作用［J］.科学通报，2008，53（15）：1825－1834.ZHANG Wei，NIU Yun－bo，YAN Ling，et al.The Late Pleistocene glacier in the Changbai Mountains of Jilin Province［J］.Chinese Science Bulletin，2008，53（15）：1825－1834.（in Chinese）

［16］ 孙广友.鸭绿江上游河谷地貌结构与发育史的初步探讨［C］∥宋海远.长白山火山研究.延边：延边大学出版社，1990：94－95.SUN Guang－you.A preliminary research on the landform con－struction and evolution of the valley upstream of Yalujiang River［C］∥SONG Hai－yuan.The Study on Volcano of Changbai Mountains.Yanbian：Yanbian University Press，1990：94－95.（in Chinese）

［17］ 周廷儒.中国第四纪古地理环境的分异［J］.地理科学，1983，3（3）：191－206.ZHOU Ting－ru.Environment differentiation of the Quaternary geographical in China［J］.Scientia Geographica Sinica，1983，3（3）：191－206.（in Chinese）

［18］ 施雅风，崔之久，李吉均，等.中国冰川与环境［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0.SHI Ya－feng，CUI Zhi－jiu，LI Ji－jun，at el.The glacial and environment in China［M］.Beijing：Science Press，2000.（in Chinese）

［19］ 裘善文，李风华.东北“白土山冰期”沉积物成因与时代的研究［J］.冰川冻土，1985，7（3）：195－203.QIU Shan－wen，LI Feng－hua.A research on the formation and age of sediments of Baitushan Ice Age in Northeast China［J］.Journal of Glaciology and Geocryology，1985，7（3）：195－203.（in Chinese）

［20］ 丁锡祉，裘善文，孙广友.大兴安岭北部的冰缘现象［C］∥中国地质学会第四纪冰川与第四纪地质专业委员会.第四纪冰川与第四纪研究（3）.北京：地质出版社，1987：184－189.DING Xi－zhi，QIU Shan－wen，SUN Guang－you.The periglacial phenomenon in North Da Hinggan Mountains［C］∥Committee of Quaternary Glacial and Geology of Geological Society of China.Quaternary Glacial and Geology（3）.Beijing：Geology Publishing House，1987：184－189.（in Chinese）

［21］ 缪振椽，高振操，初本君.对白土山探底第四系的新认识［C］∥中国第四纪研究会.第三届全国第四纪学术会议论文集.北京：科学出版社，1982：251－252.MIAO Zhen－chuan，GAO Zhen－cao，CHU Ben－jun.A new knowledge on Quaternary layers in Baitu Mountain［C］∥Committee of Quaternary Glacial and Geology of Geological Society of China.The Symposium of the 3rd National Quaternary Conference.Beijing：Science Press，1982：251－252.（in Chinese）

［22］ 吉林省区域地层表编写组.东北区域地层表：吉林省分册［M］.北京：地质出版社，1978.The Group for Region Stratum of Jilin Province.Regional stratum table in Northeast China：Jilin volume［M］.Beijing：Geology Publishing House，1978.（in Chinese）

［23］ 全国地层委员会.中国的新生界［M］.北京：科学出版社，1963.National Commission on Stratum.Cenozoic of China［M］.Beijing：Science Press，1963.（in Chinese）

［24］ 缪振椽，初本君，高振操.黑龙江省第四纪地层测年［J］.地质论评，1984，30（4）：357－364.MIAO Zhen－chuan，CHU Ben－jun，GAO Zhen－cao.The Quaternary stratum age of Heilongjiang Province［J］.Geological Review，1984，30（4）：357－364.（in Chinese）

［25］ 列兹尼科夫AП.沉积岩相与建造［M］.王述训译.北京：科学出版社，1961. LIZINIKOVАΠ.Phase and construction of deposit rock［M］.Translated by WANG Shu－xun.Beijing：Science Press，1961.（in Chinese）

［26］ 李文漪.中国第四纪植被与环境［M］.北京：科学出版社，1998.LI Wen－yi.Quaternary vegetation and environment in China［M］.Beijing：Science Press，1998.（in Chinese）

［27］ 施雅风.中国冰川与环境：现在、过去和将来［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0.SHI Ya－feng.The glaciers and environment in China：present，past and future［M］.Beijing：Science Press，2000.（in Chinese）

［28］ 斯米尔诺夫A M.东北平原地形与水文网的发育［J］.中国第四纪研究，1958，1（2）：159－162.SMINOV A M.The development of topography and hydrological networks of the Northeast Plain［J］.Chinese Quaternary Research，1958，1（2）：159－162.（in Chinese）

［29］ 孙广友.松辽平原中部第四纪地壳运动与平原发育——兼论松辽分水岭的形成［C］∥东北平原第四纪自然环境形成与演化基金课题组.东北平原第四纪自然环境形成与演化.哈尔滨：哈尔滨地图出版社，1990：44－50.SUN Guang－you.Quaternary crustal movement and plain development in the middle of Songliao Plain—discussing the formation of Songliao watershed［C］∥The Group of Quaternaty Foundation and Natural Environment Evolution in Northeast Plain of China.Quaternary Foundation and Natural Environment Evolution in Northeast Plain of China.Harbin：Harbin Cartographic Press，1990：44－50.（in Chinese）

［30］ 夏玉梅，汪佩芳.松嫩平原晚第三纪—更新世孢粉组合及古植被与古气候的研究［J］.地理学报，1987，42（2）：165－178.XIA Yu－mei，WANG Pei－fang.The paleobotany and paleoclimate in the Songnen Plain：a study on the Late Tertiary－Pleistocene spore pollen assemblages［J］.Acta Geographica Sinica，1987，42（2）：165－178.（in Chinese）

［31］ 王曼华.我国东北平原晚更新世晚期植物群与古气候指标初探［J］.冰川冻土，1987，9（3）：229－238.WANG Man－hua.Preliminary study of palaeovegetation and palaeoclimatic index in the later period of the Late Pleistocene in Northeast Plain of China［J］.Journal of Glaciology and Geocryology，1987，9（3）：229－238.（in Chinese）

［32］ 孙建中，张镇洪.松辽第四纪［M］.香港：中国评论学术出版社，2007.SUN Jian－zhong，ZHANG Zhen－hong.Quaternary of Songliao［M］.Hong Kong：Chinese Academic Commentary Press，2007.（in Chinese）

［33］ 姜 鹏.松嫩平原晚更新世猛犸象－披毛犀动物群与环境的研究［C］∥东北平原第四纪自然环境形成与演化基金课题组.东北平原第四纪自然环境形成与演化.哈尔滨：哈尔滨地图出版社，1990：24－29.JIANG Peng.Study on the mammoth－woolly rhinoceros animal group and environment in the Late Pleistocene of the Songnen Plain［C］∥The Group of Quaternaty Foundation and Natural Environment Evolution in Northeast Plain of China. Quaternary Foundation and Natural Environment Evolution in Northeast Plain of China.Harbin：Harbin Cartographic Press，1990：24－29.（in Chinese）

［34］ 裴文中.哈尔滨黄山及內蒙扎赉诺尔附近“冰滑”作用的初步研究［J］.科学记录，1957，1（1）：5.PEI Wen－zhong.The preliminary research on the“ice slip”in the Huangshan of Harbin and Zhalainuoer of Inner Mongolia［J］.Science Report，1957，1（1）：5.（in Chinese）

［35］ 邹春静，徐文铎.中国东北植被生态学研究中的焦点问题［J］.应用生态学报，2004，15（10）：1711－1721.ZOU Chun－jing，XU Wen－duo.Key problems in ecological research on vegetations in Northeast China［J］.Chinese Journal of Applied Ecology，2004，15（10）：1711－1721.（in Chinese）

［36］ 观 微.大兴安岭首次发现砾质偃松苔原［N］.科学时报，2009－09－15（4）.GUAN Wei.First discovered pinux pumila growelly tundra in Da Hinggan Mountains［N］.Science Times，2009－09－15（4）.（in Chinese）

［37］ 孙广友.初论三江平原第四纪地壳运动［J］.地理科学，1983，3（4）：353－360.SUN Guang－you.A limited study for the earth crust movement of Quaternary in Sanjiang Plain［J］.Scientia Geographica Sinica，1983，3（4）：353－360.（in Chinese）

［38］ 孙广友.三江平原地貌结构形成演化与合理开发的初步研究［C］∥孙广友.地理系统探微.长春：吉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8：25－34. SUN Guang－you.The preliminary research on the landform formation and evolution and reasonable development of Sanjiang Plain［C］∥SUN Guang－you.The Small Seeing for Geography System.Changchun：Jil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Press，2008：25－34.（in Chinese）

［39］ 夏玉梅，汪佩芳.三江平原新第三纪—更新世孢粉组合与古气候的探讨［C］∥中国地质学会第四纪冰川与第四纪地质专业委员会.第四纪冰川与第四纪地质论文集.北京：地质出版社，1987：151－168.XIA Yu－mei，WANG Pei－fang.The pollen construction and paleoclimate of Late Pleistocene－Quaternary in Sanjiang Plain［C］∥Committee of Quaternary Glacial and Geology of Geological Society of China.The Symposium on Quaternary Glacial and Geology.Beijing：Geology Publishing House，1987：151－168.（in Chinese）

［40］ 曾建平.三江平原第四系划分及下限问题［J］.中国第四纪研究，1985，6（1）：90－98.ZENG Jian－ping.The lower limit of Quaternary in Sanjiang Plain［J］.Chinese Quaternary Research，1985，6（1）：90－98.（in Chinese）

［41］ 孙洪艳，田明中，武法东，等.大兴安岭南段克什克腾第四纪冰川遗迹的发现及其意义［J］.地质学报，2005，79（4）：576.SUN Hong－yan，TIAN Ming－zhong，WU Fa－dong，et al.The discovery of Quaternary glacial remains in Keshiketeng of Da Hinggan Mountains and its significance［J］.Acta Geologica Sinica，2005，79（4）：576.（in Chine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