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复生
(四川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4)
相对步兵而言,宋朝的骑兵较为落后①参见王曾瑜:《宋朝兵制初探》第七章《骑兵的落后》一节,中华书局1983年,第263~268页。对宋朝骑兵的专门研究一直以来都相对缺乏,如刘展主编《中国古代军制史》中没有关于宋朝骑兵的专门论述,军事科学出版社1992年;军事科学院主编的《中国军事通史》对宋朝骑兵论述非常简略,第十二卷《北宋辽夏军事史》(韩志远著)“骑兵”一段文字不足千字 (第100~101页),第十三卷《南宋金军事史》(冯东礼、毛元佑著)“骑兵”一段文字约1500字 (第127~129页),均提及骑兵“落后”而未予深论,军事科学出版社,1998年10月。新近出版的粟品孝等著《南宋军事史》将南宋骑兵放在《以步制骑的战略战术》一节中讨论,亦较简略,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385-393页。,面对北方先后出现的契丹、西夏、金、蒙古以骑战见长的军队,宋人总有莫可奈何之感。而南方一直被认为是“非用马之地”,基本上没有派驻骑兵。平定侬智高事变“终以马胜”后,宋朝开始在南方特别是少数民族地区布署骑兵,落后的宋朝骑兵在南方的运用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对这种“变化”作一梳理和评估有助于全面理解宋朝的骑兵。
入宋数十年来,确乎有点“无忧”的状貌,除宋太宗晚期西蜀发生的王小波李顺之变外,似乎还没有发生过重大的事件。宋仁宗时,虽臣下有“盗贼一年多如一年,一火强如一火”(欧阳修语)之呼,然在朝廷看来亦属“疥癣之疾”,不足多虑。这就难怪皇祐年间发生在广南西路的侬智高事变时,反应滞后,故而酿成一件惊动朝野的大事。
事变的经过大体如下:宋仁宗庆历年间(1041~1048),活动在今广西西南一带的“广源州蛮”先后建立“大历国”、“南天国”,皇祐四年 (1052)四月举兵反宋。五月初,其首领侬智高率兵攻破邕州 (治今南宁),接着连下横、贵、龚、浔、藤、梧、封、康、端等九州,岭南骚动。侬智高“自邕州浮江而下,数日抵广州”,“攻之五旬,云梯土山,极肆其巧,城坚不能下,乃还”②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下称《长编》,中华书局1979~1993年,标点本)卷二三七,熙宁五年八月戊子;题名狄青:《京观记》,雍正《广西通志》卷一○五。。围州数月,“以方舟数百攻城南”,宋军在摄广州番禺令萧注的率领下,集大舶从上流火攻得胜③《宋史·萧注传》,中华书局标点本,1977年,第10931页。。宋军艰难以水军险胜,而侬智高败走还军,但其主力未受到重创,遂再入邕州。
侬智高反宋时,宋朝廷起初并未认真对待,八月辛卯,改新知秦州孙沔为湖南、江西路安抚使,以便宜从事,后加广南东西路安抚使。孙沔受任之初,即请“益发骑兵”等事项,参知政事梁适折之曰:“毋张皇。”诘难数端而“不得请”。而孙沔认为,“貌为镇静,危亡之道也”①《宋史·孙沔传》,第9689页。据滕元发撰《孙威敏征南录》,“无张皇”乃宰相陈执中所说。。随着侬智高破城略地,宋朝廷才真的“惶张”起来。六月初,起用熟悉岭南事宜然皆居父丧的余靖和杨畋,以余靖为秘书监、知潭州,旋即改为广西路“安抚使、知桂州”,杨畋为广西路“体量安抚提举经制贼盗”,旋亦加官遣行。七月初又任余靖为“经制广南东、西路盗贼”②《长编》卷一七二,皇祐四年六月乙亥;卷一七三,皇祐四年七月丙午。。
孙沔、余靖、杨畋等人“经制蛮事”久而少功,二广战事仍然吃紧。皇祐四年九月,“命狄青讨智高。上已命孙沔、余靖而犹以为忧,于是青上表请行”。狄青时任枢密副使,受宰相庞籍之荐,被任为“宣徽南院使、荆湖北路宣抚使、提举广南东、西路经制贼盗事”,初以内侍任守忠为之副,知谏院李兑引唐以宦者失政为训,遂罢。狄青认为,侬智高众善于利用地形之便,乘高履险,宋兵不能抗,故每战必败,因此请求选派西边蕃落骑兵自从。“诏鄜延、环庆、泾原路择蕃落、广锐军曾经战斗者各五千人”从狄青南征③《长编》卷一七三,皇祐四年九月癸亥,皇祐四年十月丙子。如此,则南征骑兵数达一万人,规模相当宏大,但投入决定性的归仁辅之战的骑兵则只有数百骑而已。,三路皆在宋境西北, “蕃落”、“广锐”是侍卫司所属两支骑兵番号,孙沔、余靖二部皆受狄青统辖。对宋朝来讲,当时广西的情况很是不妙,侬智高复入邕州时,知州宋克隆弃城而逃。广西钤辖陈曙抢功,与侬智高战,先后败于金城驿、昆仑关。为了扭转这一局面,狄青斩陈曙等,以整肃军风。
事变的平定有多方面的因素,最后决定战役,是皇祐五年正月在邕州的归仁辅之战。面对宋朝大军,侬智高在失去据险之地后,不惜孤注一掷,“悉出逆战”,宋前锋孙节“搏贼死山下,贼气锐甚,(孙)沔等惧失色”④《宋史·狄青传》,第9720页。。前锋和斌亦率所部骑兵, “鏖战归仁驿,孙节死,斌引骑血战,绕出贼后,遂败之”⑤《宋史·和斌传》,第11080页。,战事相当激烈。狄青亲临前线,指挥若定:“自执白旗麾蕃落骑兵,张左右翼,出贼后交击。左者右,右者左,已而右者复左,左者复右,贼众不知所为,大败走”。⑥《长编》卷一七四,皇祐五年正月丁已。狄青述最后之战谓:“戊寅,侬贼领乌合之众,帅蚁附之徒,亲统全军,结为一阵,轻兵搏我,骄气凌人。臣坚壁不争,张翼而待。候其锐锋稍挫,刚气微衰,奋骁勇而斩将搴旗,侮败亡则追奔逐北。自旦至暄,杀获无余。”⑦李攸:《宋朝事实·平广南蛮贼侬智高·露布》,中华书局1955年,第255页。滕元发《征南录》云:宋军“以三百骑为奇兵,出山背突贼后”,宋军乘敌溃而追杀, “终以马胜”⑧滕元发:《孙威敏征南录》,上海师大整理《全宋笔记》第一编第八册,大象出版社2003年,第7、5页。。李焘《长编》则说:“沔始受命,数请骑兵。又令军中制长刀巨斧,人谓南方地形不便骑兵,而刀斧非所用,青竟用骑兵破贼。贼皆翳大盾,翼两标,置阵甚坚,矢石不可动,竟赖刀斧杂短兵搏战,阵乃破。人皆谓不及也。”⑨《长编》卷一七四,皇祐五年二月乙酉。
按此说,则是善于利用骑兵和刀斧之长的结果。事件平定经过,宋人记述甚多,各书稍有出入,此不论。
归仁辅之战侬智高败走之后,其母“阿侬入保特磨,依其夫侬夏卿,收残众得三千余人,习骑战,复欲入寇”⑩《宋史·蛮夷传三·广源州》。特磨乃侬姓聚居地,当今云南东南广南、富宁一带。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南江之外稍有名称者,罗殿、自杞以国名,罗孔、特磨、白衣、九道等以道名。此皆成聚落,地皆近南诏。”孔凡礼点校《范成大笔记六种》,中华书局2002年,第148页。。收残众而“习骑战”,此之所谓临阵磨枪,自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当年底,余靖督部下发峒兵入特磨,侬氏残部遭至覆灭。
归仁辅之役成为范例。狄青还朝后,宋仁宗“御垂拱殿。令蕃落骑兵布阵,如归仁破贼之势,观其驰逐击刺,等第推赏,仍以拱圣马三百补其阙”,给予狄青骑军以最高礼遇。孙沔还自岭南,“帝问劳,解所服御带赐之”①《长编》卷一七四,皇祐五年四月庚辰。,亦宠礼有加。在被认为“非用马之地”的南方“终以马胜”,这为南方是否适宜“用马”的问题上提供了新的思考,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南方用骑上的一个“转机”。
由上可知,虽然侬智高事变宋军终以骑兵取胜,然而最初对于是否派骑兵南下,朝中却是颇有争议的,“南方非骑兵所宜”似乎是当时多数人的认识。如前所言,孙沔受命南下时,主张派发骑兵,曾遭诘难数端:“(孙沔)乞兵万人、马千骑,金帛称之。裨校八人,掌机要文籍者四人,军前备指顾者二十人。难者曰:‘南方非用马之地,何以马为?’公曰:‘贼去朝廷远,苟当用马,岂朝奏而暮得耶?’”②滕元发:《孙威敏征南录》,上海师大编《全宋笔记》第一编第八册,第5页。孙沔的要求因为大臣所沮,“才得人马军七百人”而行。面对来势迅猛侬智高兵众,翰林学士曾公亮曾问:“贼之标牌殆不可当,如何?”狄青认为:“标牌”是步兵使用的武器,“当骑兵则不能施矣”③曾巩:《南丰先生集外文·杂识》之二。《曾巩集》,下册,陈杏珍等点校本,中华书局1984年,719页。,可见孙沔的主张并不是孤立的。狄青受命“提举广南东、西路经制贼盗事”时,要求调发骑兵往行,他说:“自侬智高寇岭南,而诸将专用步兵以抗乘高履险之贼,故每战必败。”枢密使高若讷的看法与狄青相同,他说:“蕃落善射耐艰苦,上下山如平地,当瘴未发时,疾驰破之,必胜之道也。”④《长编》卷一七三,皇祐四年十月丙子,参《宋会要辑稿·蕃夷》五之六三。
狄青未行前,有司封员外郎令狐挻自江东至京师,颇知南方事。狄青受命率军南征,令狐挺专门拜访慰问狄青,分析说:“蛮人阻深走险,时出而战者,用所长也。如闻智高数胜,去险阻而陈平地,是自弃其所长而从所短,此正智者用骑之时也。……步兵利险,骑兵利平地。蛮人不知骑兵而又以中国之骑不能到也,可挟骑士以往,诱致平地,使步兵为正以击其前,骑兵为奇以捣其后,蔑不胜已。”⑤毕仲游:《西台集》卷十二《司封员外郎令狐公墓志铭》。狄青大赞其说,后来的事实证实了令狐挺乃深知骑军者,毕仲游记云:“人讙言五岭之地,岩险雾毒,中国之步兵犹不可,而况用骑乎?及与智高战归仁,卒以骑兵胜。追奔五十余里,蛮人死者几万。计如公策焉。”⑥毕仲游:《西台集》卷十二《司封员外郎令狐公墓志铭》。
纵观历代战阵,主要有步、骑、水、车四种,各有优劣,与地貌情况关系甚大。宋初以来,如何应对北方民族擅长的马战,一直是令宋政府头痛的事。南宋初吕颐浩奏称:“臣世为北人,闻诸宿将皆曰,平原浅草可前可却,乃用骑之地,骑兵之一可御步兵之十。山林川泽,出入险阻,乃用步之地,步兵之一可御骑兵之十。”⑦黄淮、杨士奇编:《历代名臣奏议·马政》,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1989年,第3185页。认为要善于利用地形,以步制骑。骑利平原,步利险阻,代表了宋人对马战与步战的一般看法。这个看法自然不是宋人的发明,西汉“匈奴强,数冦边”时,晁错上言兵事,引古“兵法”说,“平原广野,此车、骑之地”⑧《汉书·晁错传》,第2279页。宋元丰中,以《六韬》、《孙子》、《吴子》、《司马法》、《黄石公三略》、《尉缭子》、《李卫公对问》分行武学,所谓“古兵法”,大体不出此武学“七书”,宋人亦恒相称述。参见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十四《兵家类·六韬》。,已经将这层意思说得十分清楚了。宋代虽有人提出过恢复车战,但未获实施,故吕氏只言骑战。上引吕颐浩奏也谈到“水战之具,在今宜讲”,力主加强水军建设,李纲亦说:“南方之人习水而善没,其操舟若神。而北人有惧舟楫而不敢登者,习与性成也。骑兵施于南方非所便,而南人教之水战必可取胜。”⑨黄淮、杨士奇编:《历代名臣奏议·兵制》,第2922页。以水军来抗衡金骑兵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北方民族便于骑战,与地理形势有关,这是一个共识。在山陵起伏的南方用马,作用本来就受到限制。
因此之故,是否用骑应对侬智高引起了宋朝廷争论,就不足为怪。本来,南方因各种原因也有少量战马,如开宝七年 (974)十一月,宋军征南唐,曾“大败江南兵于采石矾,获战马三百匹”,史称“江表本无战骑,先是,朝廷每岁赐与数百匹,至是,驱为前锋以捍王师。及获之,验其印记,皆前所赐者”①《宋会要辑稿·兵》二四之五。。宋初平蜀以来,当地驻有少量马军。庆历五年 (1045)六月,知益州(治今成都)文彦博说:“益、彭、邛、蜀、汉五州,非用马之地,而逐州共屯马军凡二千余人,请皆易以步军,诏易三之一。”②《宋会要辑稿·兵》五之三。文氏所言五州,均属益州府路 (成都府路),此路除成都平原外,多丘陵山地,“非用马之地”,故而减少了骑兵的数量。
南方不长骑战,亦不产善马。 《宋史》载:“南渡前,市马分而为二:其一曰战马,生于西邮,良健可备行阵,今宕昌、峰贴峡、文州所产是也;其二曰羁縻马,产西南诸蛮,短小不及格,今黎、叙等五州所产是也。羁縻马每纲五十,其间良者不过三五,中等十数,余皆下等,不可服乘。”③《宋史·兵志一二》,第4955页。南宋吴泳之言大体与此相同:“秦司之马取于西道,强壮阔大可备战陈者谓之战马,宕昌、峰贴峡、文南三场所买是也。川司之马取于西南诸蕃,格尺短小,不堪披带者谓之羁縻之马,黎、叙、长宁、南平等六州所出是也。”④吴泳:《鹤林集》卷三七《互市》。吴泳,潼川人,嘉定二年进士。南方主要是西南所产之马短小,不宜用于作战用,所谓羁縻马,这是宋朝政府用来“羁縻西南诸蛮”而进行的一桩买卖。宋代南方民族较多使用战马者,主要是西南方的“乌蛮”诸部 (主要是彝语支民族先民),如“泸夷”中之阿永蛮、吕告蛮,长于贩马的自杞、罗殿等部等。咸平六年 (1003)二月癸亥,夔州路转运使丁谓言“黔州之南,蛮族颇有善马”⑤《长编》卷五四,咸平六年二月癸亥。,请每岁收市。黔州 (治今重庆彭水)之南,地处今贵州一带,在宋为黔州所属羁縻州地,当地的善马本自西边大理国等地来。南宋所买的“广马”,主要市于罗殿、自杞、大理等地,而自杞一度几乎垄断了与宋的买马贸易,但“自杞诸蛮本自无马,盖转市之南诏。南诏,大理国也”⑥《宋史·兵志十二》,第4956页。,宋代大理国位于今云南及周边之地。
冻融对黄土的影响也反映在含水率方面,研究含水率的影响机理发现,含水率的高低对水分迁移率的影响以正比例形式展现,迁移率随其升高而加大。这一发现充分证明,含水率的高低决定了冻融作用影响程度。
狄青曾奏论如何应对“南蛮”说:“岭南外区,瘴疠熏蒸,北方戍人往者,九死一生。多发兵则粮乏,少则事不集。急责功则蛮遁逃,不肯出,缓则复来扰人,是宜有以制之也。”⑦狄青:《论御南蛮疏》,载汪森辑《粤西文载》卷四,此据《全宋文》卷八九○。秦汉以来,以中原为权力中心成为常态,中原王朝的对手主要都在北方,对南方特别是岭南地区的生活环境在认识上存在隔漠,不仅被视为边缘瘴疠之地,也是谪戍罪罚去处,为官者历来视为“畏途”,一般情况下自然不会去讨论南方用骑的问题。
宋初以“先南后北”的战略统一了五代十国之地,这是基于先易后难的认识。宋朝建立,战略重心同样在北方,在军事部署上对南方就比较忽略,防范自有放松。宝元元年 (1038)二月,“安化蛮寇宜、融州”,官军“为蛮所败”,直史馆苏绅就上言指出:“国家比以西北二边为意,而鲜复留意南方,故有今日之患,诚不可不虑也。”⑧《长编》卷一二一,宝元二月甲申;卷一二二,宝元元年十一月甲辰。两广、荆湖是少数民族聚居之地,范成大记云“种类殊诡,不可胜计”⑨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志蛮》,孔凡礼点校《范成大笔记六种》,第147页。。苏绅曾为官广西,深知当地情势,他认为“安化蛮”持兵之众不过三四千人,敢于恃险侵扰,是“国家姑息之太过”的原因,要求派出“广东、西教阅忠敢、澄海,湖南、北雄武等”这些“皆惯涉险阻,又所习兵器与蛮人略同”的步兵前往宜州策应。苏绅说:“广西溪峒、荆湖、川峡蛮落甚多,大抵好为骚动。因此一役,必皆震詟,可保数十年无俶扰之虞矣。”⑩《长编》卷一二二,宝元元年十一月甲辰。事变虽然很快平定,然而不幸却未能如苏绅所言,带来数十年的安定。仅十多年后,侬智高反叛事件让宋廷有些措手不及,继而朝廷不得不更多地“留意南方”了。
侬智高事变平定后,宋朝立即着手于加强南方的军事布防。《宋史·兵志一》载:“(皇祐)五年,江、淮、荆湖置教阅忠节,州一营,大州五百人,小州三百人。于是宣毅浸废不复补,而荆湖、广南益募雄略。至和二年,广、桂、邕州置有马雄略。明年,并万胜为十营。其后,议者谓东南虽无事,不宜驰备。嘉祐四年,乃诏荆南江宁府、扬庐洪潭福越州募就粮军,号威果,各营于本州;又益遣禁军驻泊,长吏兼本路兵马钤辖,选武臣为都监,专主训练。于是东南稍有备矣。”以上驻各地禁军部队的调整和加强,是基于“东南虽无事,不宜驰备”的新认识而采取的措施,自此“东南稍有备矣”。宋代习称的“东南”,指淮南两路、两浙两路、江南两路、荆湖两路、福建、广南两路共十一路地区,实乃今之华南、华东及东南地区。实行“将兵法”后,元丰四年 (1081),东南诸路中,湖南路之潭州和“全、邵、永州准备广西应援军”分设一将,广西路桂州和邕州分设一将,其他九州各设一将,共十三将①《长编》卷三一一,元丰四年二月己卯。。其中,“雄略”本乃侍卫司属下的步军番号,旧有指挥十五,“皇祐五年增为二十五。荆南五,潭四,鼎、澧各二,广、辰、桂各二,许、全、邵、容各一”②《宋史·兵志一》,第4597页。所记有未明处:25指挥分记合计为23指挥。,以上诸州,除许州属京西北路外,荆南、鼎、澧、辰四州属荆湖北路,潭、邵两州属荆湖南路,全、容、桂三州属广南西路,广州属广南东路。可以看出,在加强南方军力布署之中,特别对“蛮夷所聚”的广西路以及相邻的荆湖两路加强了驻防。
值得注意的是,上引史料中至和二年(1055)“有马雄略”军的设置。此乃侬智高事变平定之后两年,在事变的发生地新置的骑兵部队,广(治今广州)、桂(治今桂林)、邕(治今南宁)三州各一指挥,属“侍卫马军司”统辖③《宋史·兵志一》,4594页。。其后置防时有变动,熙宁三年 (1070),“广、桂、邕有马雄略缺勿补”;十年,“以邕州住营两指挥缺额移桂州,依旧置”,这一年,惩处过“尝为贼定砲打邕州城”的邕州有马雄略员寮起秀④《长编》卷二八一,熙宁十年四月乙已。。绍圣元年 (1094),沅州增置有马雄略一指挥。元符元年 (1098),在荆湖南路、江南东路各增置“有马雄略”一指挥⑤《宋史·兵志二》,第4618页。以上共计“有马雄略”六指挥。其下还有“中兴,二”三字,语意未明,可能是南宋时增加了两指挥,待考。。马军在南方的设置是基于南方用骑认识上的变化,但也应注意到,南方营建马军的实用性是有限的。
元祐六年 (1091),措置湖北边事司上言请求:“沅州最处极边,戍兵不习水土,例多死亡。乞以辰州雄略第十五、二十五两指挥兵员更戍,免戍他路。仍于本州添置有马雄略第八指挥,以四百人为额,候招配人及五分,奏乞支马。仍今后马军犯罪该配者,并免特刺,充沅州雄略马军,不许差出。”⑥《长编》卷四六一,元祐六年七月。得到朝廷批准。可以看出,有马雄略军的设置基本上都在南方地区,防范“极边”之地民变目的明显。这类地区条件艰苦,步军吃不消时,派马军驻守,甚至有若干“优待”政策。靖康元年 (1126)有诏,“广西宜、融二州实为极边,旧置马军难议减省,且依元降指挥招置”⑦《宋史·兵志一》,第4582页。。方国事艰难之际,不减马军,表现了对岭南极边之地的重视,也说明岭南的驻防已经离不开马军了,虽然更多的意义在于备防而已。
据宋《淳熙三山志》,从至和元年 (1054)起,福建厢兵承例差赴广西屯戍。40多年后,方罢此遣。绍圣五年 (1098),“罢遣戍卒,置有马雄略”⑧梁克家:《淳熙三山志》卷十八《兵防类一·诸廂禁军》,中华书书局《宋元方志丛刊》影印本,1990年。绍圣五年即元符元年,是年六月改元。,敕令“东南要郡”添置马军。进而载:“元符元年,敕东南要郡宜添置马军,如不该增,许减步人额数,易以骑卒。本路相度,福州钤辖所在最当冲要,前差在京虎翼、龙骑两指挥,皆是骑兵赴州驻扎,绍圣三年直抽归京至今,马军差使甚阙,可添置有马雄略一指挥,排次为第十二,以四百人为额。其合用马,听于有马地分收买支填,仍不得过七分。(小字原注:闽中皆山,道路所出多险且狭,于戎事或弃马用步,水战则利舟楫,历代船多,马政不讲……)。自此循袭无他废置。至建炎之初,马二百九十匹,宣抚司选可用者九十八匹以归军前,余耗死殆尽。乾道六年,本军所管仅存二十三,遂以隶省马院使就刍秣焉。本军今四百八人,将校二十三人,兵级三百八十五人,阙四人。”①梁克家:《淳熙三山志》卷十八《有马雄略指挥》。据此,元符元年 (1098)勅令东南添置马军,至南宋时未变。“虎翼”、“龙骑”为两支步军,属殿前司所辖下,配以骑兵驻扎冲要之地的福州,当属临时性的权宜举措。新添“有马雄略”军是属侍卫司所属的禁军,加强驻防能力,应该是基于对骑兵在南方或山地的运用有了新的认识。宋代军队番号以“指挥”(营)为单位,福州的“有马雄略”已排次为第十二,以四百人为额,则共设“有马雄略”总数约为五千人,分驻南方十二处要冲之地。在宋“东南”布防上作了调整和加强,前揭苏绅批评朝廷“鲜复留意南方”的状况稍得改观。
另外,作为诸州之镇兵的厢军,也有少部分配有马匹,如元丰五年十月,就排定“有马厢军二十二指挥,无马厢军二百二十九指挥”②《宋史·兵志三》,4544页。。据《宋史·兵志三》,在荆湖、广南四路中,“有马厢军”在熙宁以后增多,据此拟表如下:
时间 骑军番号 分布 《宋史》页数建隆以来之制 骑射 荆湖路:江陵、潭、鄂、岳、复、安、澧、鼎、永、道、郴、邵、桂阳13州4646本城马军4648骑射 荆湖路:(与前“骑射”同) 4686威边 荆湖路:安州熙宁以后之制4686衙队 荆湖路:峡州4686静山 广南路:广州4689本城马军 广南路:宜州4689
新增有马厢军之地,有荆湖路安州 (治今湖北安陆)、峡州(治今湖北宜昌)和广南路宜州 (治今广西宜山)。可以看出,熙宁以后,加强了长江沿岸以及广西路的马军设置。
出于实战的需要,北宋中期以后,骑军逐渐在南方得到重视。可以看见的是,宋神宗、徽宗时期,马战在南方的运用得到扩大。伐交阯、开南江、平泸夷等,宋朝在南方的军事活动日渐频繁起来。宋之君臣认识到,只要运用得宜,南方是可以利用骑兵来作战的,宋朝骑兵也较前更多地参与了南方的军事活动。
宋神宗熙宁年间,宋政府有“开南江”之举,章惇开“梅山蛮”。宋之南江本唐叙州 (今湘西)“群蛮”聚居之地,宋初并隶辰州。后有硖州舒光秀为之统领,舒氏是当地群蛮大姓。汾州人王奇以武举中第,“章敦经营湖北溪洞,以为将领,降其酋舒光贵,缚元猛,平懿、洽等州”③《宋史·王奇传》,第13288页。。而曾“从军破侬智高”的李浩亦“从章惇于南江”,屡屡得胜,或亦有得于骑兵之利④《宋史·李浩传》,第11079页。。章惇与王安石书,谈到“诛舒光贵得马军力”,安石向宋神宗报奏此事,进而讨论了马军建设问题。神宗“亦以为南方宜用马军”,安石则说:“彼止有步人,我兼马步,固宜胜。”⑤《长编》卷二四七,熙宁六年十月庚寅。据《宋史·王奇传》,王奇乃收降舒光贵者,舒本人当未被诛,后为“京东西路差遣”,见《长编》卷三三九,元丰六年九月庚申。皆对马军在南方的运用作了肯定,与仁宗时多言南方不宜用马的朝论已经有所不同。熙宁年间,交趾犯境,连陷廉、白、钦、邕等州,陇干 (治今甘肃静宁)人曲珍随郭逵、赵禼南征,这位自幼“好驰马试剑”为“第一将”。熙宁九年十二月,曲珍“将轻骑三千”,“骑将张世矩、王慜合斗,诸伏尽发,贼大败”①《宋史·曲珍传》,第11083页;《长编》卷二七九,熙宁九年十二月癸卯。,三人战马皆毙,战事之烈可以想见,马军再建新功。随郭逵南征的陶弼后知邕州 (治今南宁),“率百骑深入左江峒”,招抚因战乱而散匿山谷的百姓,使余敌不敢轻动,当地遂安,遂建所得广源峒为顺州②《宋史·陶弼传》,第10736页。。元丰七年,有“宜州蛮扰边”,熊本除知桂州,“始至,即戒边吏毋辄生事,劳问溪洞酋长,“又益市马以足骑兵,宜州遂无事”③《长编》卷三四六,元丰七年五月壬申。。战事吃紧,朝廷会派遣骑兵驰往,如元丰二年,“发神骑等指挥戍桂州,后止令驻湖南”④《长编》卷二九九,元丰二年八月癸亥。,“神骑”乃禁军殿前司属下的一支骑军,此当属临时增援骑兵,战事缓和,未再南下。
前面提到,宋仁宗时文彦博曾言益彭邛蜀汉五州“非用马之地”而减少了马军,而与之相邻且地貌相类的“戎、泸”地区 (今四川宜宾、泸州),仁宗之后却大量使用了西北马军。元丰元年 (1078)“泸州纳溪寨蛮”反叛,宋以原泾原总管韩存宝为“都大经制泸州纳溪夷贼公事”,在渭州及泾原路所选下番土兵五千中,即有“马军一千”⑤《长编》卷二九○,元丰元年七月甲戌。。元丰三年四月,有报告称“乞弟侵扰属夷”,宋神宗即命“备人二万,马五千,一月刍粮”准备进讨⑥《长编》卷三○三,元丰三年四月乙巳。乞弟是乌蛮部首领,居赤水河两岸,所部一度向北发展,征服了当地夷民,直抵宋朝所领泸州所在的长江沿岸。。五月,韩存宝再选“本将及陕西并东兵万人自随”,其中亦有“马一千九百七”⑦《长编》卷三○四,元丰三年五月甲申、元丰四年正月辛卯。。韩氏本为泾原路 (治今甘肃平凉)总管兼第一将,泾原地邻边境,多擅骑军。又以彭孙提举捉杀泸州蛮贼,听“选马步三千,自求便路进讨”⑧《长编》卷三○四,元丰三年五月甲申。彭孙与韩存宝不协而罢,林广代韩后,奉诏协助林广进讨泸夷,此不赘述。。韩氏出征“泸夷”,所领四将均出自善于骑战的泾原路、鄜延路 (治今陕西延安)军中,兵皆精锐。元丰四年正月,林广代韩,随即要求于环庆路等“军中选择马步精兵”⑨《长编》卷三一一,元丰四年正月癸丑。。据当年四月的报告,林广率军“大约四万人骑,内马三千匹”⑩《长编》卷三一二,元丰四年四月甲子。,渐次进军,至当年十二月方攻灭乞弟。政和五年 (1115)正月,当地夷人首领卜漏等举兵反宋,朝廷以梓州路转运使赵遹为泸南招讨统制使。赵遹请求“就陕西秦凤、泾原、环庆路共遣二万人”,同时于本路勾集一二万人为攻讨之计。七月,朝廷于永兴军路都总管司选差二千人前往,更差“泾原路三千人、环庆路二千人,并步人前去应副”⑪黄以周等辑注:《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卷三四,政和五年七月壬申、辛巳。此处未明言所派陕西诸路官兵为骑军,然而连下文“并步人前去应副”来看,应是以骑兵为主。。当年十一月战事结束,宋军班师。
事平后的不久,泸南缘边安抚司即上奏“乞以戎州所买蛮马配本路兵外,给十九姓、七姓义军人员,令习战马”⑫《长编》卷三三一,元丰五年十一月庚辰。《宋会要辑稿·兵》二四之二三记于元丰七年十一月三日,疑误。,得到朝廷允许。十九姓、七姓义军是宋军在镇压“泸夷之乱”后,在当地组建的夷民土军,兵农合一,称为“泸南夷义军”⑬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泸南夷义军》,徐规点校,中华书局2000年,第419页。,企图“以夷制夷”,主要是用来防范北上的乌蛮部族的。
此前“泸夷”曾有过多次变乱,宋军虽或发遣西北兵前往镇压,但均乃步兵。如真宗时期,大中祥符元年 (1008)二月发生的“泸蛮之叛”,断断续续持续了两年。大中祥符二年八月,以孙正辞为都巡检使前往处置,“发陕西兵尝经战阵者付之”⑭《长编》卷七二,大中祥符二年八月癸未。此之“泸蛮之叛”和下文“晏夷斗望行牌之变”、“淯井夷叛”均乃《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所用的标题,分别见是书卷二五、二六、四九。,未见有骑军。大中祥符六年,当地又发生“晏夷斗望行牌之变”,朝廷以王怀信为都巡检使,与转运使寇瑊等商度进讨,其中发“陕西虎翼、神虎等兵三千余人”,“虎翼”、“神虎”是禁军侍卫司属下的两支步军。而神宗、徽宗两朝镇压泸夷变乱,均调发西北马军前往,应当是对骑军在南方的运用有了更多认识后的举措。
宋室南流,战略重心南移,马军自然也会随之“南移”。除对金前线和东南六路大量使用骑兵之外,南方少数民族地区的骑兵也得到加强。宋孝宗乾道年间 (1165~1173),辛弃疾在知潭州兼湖南安抚使任上,因“湖南控带二广,与溪峒接连,草窃间作”而“武备空虚”,受任予以规划,加强军备。辛弃疾遂“乃度马殷营垒故基,起盖砦栅,招步军二千人,马军五百人,傔人在外,战马铁甲皆备。先以缗钱五万于广西买马五百匹,诏广西安抚司岁带买三十匹”①《宋史》卷四○一《辛弃疾传》,第12163页。。在到广西买马,布防于“控带二广”的湖南。北宋晚期以至南宋,西北马道时常梗阻, “广马”贸易崛起,于宋朝战马需要不无小补。南宋初工部侍郎韩肖胄言:“战以骑兵为胜。今川陕马纲不通,而广右邻诸番,宜即邕州置官收市,专责成功。”②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九,绍兴元年十一月丁酉,中华书局1988年。广马的购买,本来就有赖于当地少数民族民众的帮助,专责在广西购买战马,自当有助于当地民众对骑兵的认识。
马战的威力是实在的,南方地区少数民族必然感受强烈。如前所言,侬智高残部入特磨道后,即着手“习骑战,复欲入寇”。元丰元年三月,广西峒丁提出了“愿习马战”的要求。《长编》载,权知邕州刘初等被旨钞点左右江峒丁,团结成保队,他进言说:“峒丁睹王师讨伐交人,因马取胜,愿习马战。乞选两江武勇峒丁,结成马社,人自买蛮马,每匹官给钱三万。”广南西路经略司赞同并上奏了这个建议,但广南峒丁不如泸南夷义军走运,朝廷没有接受他们“习马战”的要求:“广南西路经略司乞以两江峒丁团成指挥,权补人员部辖,及置马社;乞降度僧牒五百,市战马千匹,分给峒丁,修教成可战,以次令自买马教习。诏峒丁止令习溪峒所长武艺,勿教马战,余从之。”③《长编》卷二八八,元丰元年三月癸未。
溪峒所长,不过“兵器有环刀、标牌、木弩,善为药箭”④《宋史·蛮夷传三》,第14205页。而已。当地峒丁习马战不能使朝廷放心,广西提点刑狱彭次云甚至要求“禁马战之术”,这遭到知桂州熊本的反对。元丰六年八月知桂州熊本言:“提点刑狱彭次云所乞禁马战之术,不使入外域,及招马军责保询乡贯,并乞令邕州马军于桂州习学,轮赴邕州防拓。窃详马战之法,所从来远,交趾界有马可用,未禁以前,应用马战。桂州至邕州十八驿,不惟道途往复劳费,南方夏秋毒暑烟瘴,使之涉历山川,人马俱敞,恐不可施行。乞自今本路招刺马军,依近降五路招军法。”⑤《长编》卷三三八,元丰六年八月乙亥。陕西五路地近西夏,重视骑战训练。元丰六年六月规定,招刺马军需比试武艺,将善马分配给武艺高强之人。邕州地近交阯,桂州 (治今桂林)则稍近内地,彭次云之“不放心”于此可见。熊本则认为地临边境,更需要加强训练。这表明,马战已经于南方渐次推广之际,禁止马战之术是行不通的。宋政府曾在广西路组织有当地夷民“田子甲”武装,南宋中期周去非说:“邕州溪峒之民,无不习战,刀弩枪牌用之颇精,峒民事仇杀,是以人习于战斗,谓之田子甲。言耕其田而为之甲士也。又朝廷马政,正在其地。所谓良马,彼多得之。峒豪颇习骁骑,峒官出入,前驱千人,后骑数十。整整不乱,亦谓之马前排。”⑥周去非:《岭外代答》卷三《田子甲》。首领得良马而骑,虽然主要不是用来作战的,但可以看出, “峒官”们已经有了一支小型的随从骑兵,或许正是长期“耳濡目染”的结果。
熙宁九年六月,张方平上言岭南九事,其中谈到:“蛮界山林崖壑之险,不通人行,马实难用。顷年侬贼作乱,狄青破之,闻在邕州西北,适近山坡,地势广平,马能施力,故当时破贼,马军之力为多。……所有昨召边要将官及骑兵,愿各遣还本道,使荆湖多募丁壮,搜被诸土军。其将士服习土风,谙识山川地利,其骑亦止用南马,格式虽下,筋力自壮。惯行险隘,安其水草,使与中国之人相先后,势之便者也。”⑦《长编》卷二七六,熙宁九年六月“是夏”。张方平认为,“本备羌戎”的捍边锐兵劲骑得之不易,长期驻扎南方也有“不服水土”的问题,因此建议以惯行险隘的“南马”代替北骑。虽然张氏建议对北骑长期驻扎于岭南的方略作出一些调整,但亦说明,侬智高事变之后,宋朝骑军在艰难的情况下已经在南方长期驻扎下来。
骑战也逐渐传于宋境之外,交趾历来以象阵作战,熙宁与宋的战阵中,也曾“搜集象、马,阅习奔冲”①《长编》卷二七七,熙宁九年七月乙亥。,不过后来战阵中只见其象,未见其马。南宋孝宗乾道七年 (1171),“闽人有泛海官吉阳军者,飘至占城,见其国与真腊乘象以战,无大胜负。乃说王以骑战,教之弓弩骑射,其大王悦,具舟送之吉阳,厚赍,随以买马,得数十疋,以战则克”②《宋会要辑稿·蕃夷》四之八三。。这位闽人的活动大概发生了作用,淳熙二年 (1175)秋,“占城国王遗琼州守臣书,遣六百人,海舟三十艘,至海南买马。上命帅臣张敬夫作书,谕以中国马未尝出外夷,乃去。安南亦不产马,故以象拒战焉”③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广马》。。占城在今越南中南部,骑战在南方的影响,此亦可为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