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豪
老屋院落门口的那个废弃的碾盘还在吗?青色的石面上规则地刻着凹凸起伏的鱼尾纹,浑圆而厚重的盘体稳稳地斜躺在门洞的旁边,因为风雨的剥蚀和闲聊天的人们不断地用臀部摩擦,离泥墙稍远的一面已经光滑得可以照人了。最有趣的该是缀满繁星的夏夜,纳凉的人们总会聚集在碾盘的周围,东长里短,谈天说地,一阵阵欢声笑語,一阵阵喁喁细语,那种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似乎就在这话语音调的起伏中纷纷登台亮相。
最无法抹去的记忆该是那一次发烧的时候。滚烫的额头跳跃的是火烧火燎的病魔,暑期回老屋度假的我被高烧弄得蔫蔫的无法说话,对门裹着小脚、说话嗓门大到上房的二奶奶闻听,扭动着小脚快步地来到老屋,二话不说,让二伯父把我抱到门口的碾盘上,然后让我枕在她的腿上。二奶奶一边用手掐着我的额头,一边嘴中念念有词地叨咕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我的额头似乎清凉了许多,二奶奶便对我笑了笑,连说“是不是你过世的爷爷撞着了,给你冲冲就好了”。二奶奶的招数还真是灵验,很快,我的烧便悄无声息地逃走了,夜晚的碾盘上再一次响起了欢声笑语。
老屋墙上的那件钢丝编就的筛子还在吗?细密的钢丝交织在一起组成的筛底,边缘是光滑的竹片圈成的圆形的筛把,平时夏秋收时节它是大人们扬场时筛检粮食的农具,农闲时它便成了我与儿时伙伴们捕鱼嬉戏的绝好工具。在老屋的后面有一条细长的河渠,确切地说,该是一条河沟,因为在枯水季节的时候,这里有的地方便会露出泥泞的河床,有的地方还会有水,这时候,我们几个调皮的小玩伴便会人人头顶一件钢丝筛,到河沟里去快乐地淘鱼。每每我们总会淘到银色的、跳跃的麦穗,运气好了,还会捉到嘎鱼,但那总是要付出被嘎鱼咬到而手指流血的代价的。
最令我记忆深刻的是那次翻坑。晌午时分,一点风丝都没有。太阳很毒,坑水被太阳晒得黄中带绿了。由于水温过高而氧气不够,平时沉在水底的鱼全都浮到水面,不管大鱼还是小鱼,都把嘴巴连同半个鱼头探出水面呼吸,大点的鲤鱼干脆跳出水面老高,有的甚至跳到岸上,此起彼伏,嘈杂有声。村里人把这种现象叫翻坑。于是,人们奔走相告:“翻坑啦——”得到消息的人们不顾天气炎热,扛着搬网,拎着勺网,拿着渔叉,有的人甚至不带任何渔具,跑到坑边,急忙下到水里。一时间,坑塘里挤满了赤着臂膀的大人和孩子,像饭锅里煮着的饺子。而我也就用那把钢丝筛痛痛快快地筛到了几条大鱼,也同那些捕获多多的大人们一样,洋洋自得地走回家去了。
今日的老屋已经被青砖瓦舍的华厦取代了,老屋院落门前已经铺上了光滑平整的柏油路,碾盘和钢丝筛也都随之不知飘落到了何方。但于我而言,那曾经见证了我童年生命里弥足珍贵的美好记忆的碾盘和钢丝筛,不管村落如何进步,却总是顽固地烙刻在我的生命印记里,历久弥坚。
【得分】40(基础等级)+ 19分(发展等级)= 59分(总分)
【评分依据】本文结构上以分总方式安排,清晰完整;材料注重细节性,真实可信;语言则注重了回忆性,故而凝练中显深沉。因之而获得了基础等级的满分,感情的真挚和厚重则是其获得发展等级高分的重要原因。
【总评】用散文方式来作考场文,忌讳的是矫情,而本文选取的所有材料因其是作者独家拥有的生命体验,小作者用真情实感出之,便使得该文显现出独特的审美感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