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介词“为了”与“为着”的差异

万 莹，黄理兵

（1.华中师范大学 国际文化交流学院，湖北 武汉430072；2.北京语言大学 汉语水平考试中心，北京10083）

现代汉语中介词“为了”、“为着”常可以互换，例如：

（1）为了生存，画家们整天周旋于画廊老板、艺术赞助商和批评家之间。

（1’）为着生存，画家们整天周旋于画廊老板、艺术赞助商和批评家之间。

（2）我们经济工作和财政工作直接地或者间接地都是为着人民的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的改善。

（2’）我们经济工作和财政工作直接地或者间接地都是为了人民的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的改善。

但有时候又不能相互替换，例如：

（3）报刊界和出版界的朋友为着这本书的丰富内容一次次上门求章索趣，进得门来，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刘静生居然又端坐在冷板凳上，搞他的《李商隐爱情诗觅踪》。

（3’）＊报刊界和出版界的朋友为了这本书的丰富内容一次次上门求章索趣，进得门来，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刘静生居然又端坐在冷板凳上，搞他的《李商隐爱情诗觅踪》。

关于二者的差异，鲜有研究，仅邵则遂（1993）对毛泽东著作中的“为了”、“为着”进行了研究。本文试图在“因果”范畴与“目的”范畴间建立一个语义连续统，从语法意义与句法表现两方面来探究两者的差异。

介词“为了”有两种用法，本文分别以“为了1”、“为了2”临时加以区分。“为了1”用以介引动作的原因（如“为了这样一个特别的理由”）；“为了2”用以介引动作的目的（如“为了安全起见”）。

介词“为着”有三种用法，本文分别用“为着1”、“为着2”、“为着3”临时加以区分。“为着1”用来介引动作的原因（如“为着爱情的理由远渡重洋”）；“为着2”用来介引动作的目的（如“为着达到这个目标”）；“为着3”用来介引动作的单纯受益者，可替换为介词“为”、“替”或“给”（如“为着弟弟点在窗前的长夜孤灯”）。“为着3”与“为了”不存在语义上的纠结，因此不纳入本文的研究。

一、介词“为了”的语法意义及句法表现

1.介词“为了1”的语法意义及句法表现。介词“为了1”表原因义，不能进入“为了……而……”的格式，其所介引的宾语常为原因类名词或名词性短语，例如：

（4）为了文坛上种种原因，《天下》这个用英文刊印的杂志及其编者们很少为人所提及。

（5）为了这个缘故，宋国大夫向戍在晋、楚两国之间奔走，做调停人。

2.介词“为了2”的语法意义及句法表现。“为了2”表目的义，可以进入“为了……而……”结构。例如：

（6）我们的总任务是：……为了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奋斗，为了保卫国际和平和发展人类进步事业而奋斗。

“为了2”所介引的宾语可以是名词或名词性短语、谓性短语（包括形容词、动词短语、主谓短语）。当“为了2”引介谓词性短语时，谓词性短语具有了指称的功能。具体分类如下：

A.“为了2”介引的宾语为名词或名词短语。例如：

（7）为了一点细小的环节问题，他有时也要推开繁忙的事务，奔波于复线，召集有关领导具体研究解决方案。

（8）为了爱情，他毅然拒绝受戒，牺牲佛缘，最后死于内乱。

（9）现在，高永华又将踏上赴新疆无偿献血的征途。为了这次行程，他已做了充分的准备，打算用9个月的时间来完成这次1.4万公里的远行。

黎锦熙在《新著国语文法》中将因果句和目的句统归为因果句，理由是“行为的目的就是动机，就是动的原因”，也就是说目的范畴隐含有因果关系。例（7）中，“一点细小的环节问题”是他“推开繁忙的事务，奔波于复线，如今有关领导具体研究解决方案”的因，又是采取这些行为的目的所在，即是为了解决这些“细小的环节问题”；例（8）中，“爱情”是他“拒绝受戒，牺牲佛缘”的原因，又是其目的；例（9）中，“这次行程”既是他做充分准备的原因，又是其目的，即为了保证这次行程的顺利。例（7）－（9）中的“为了”若换为“因为”，那么就会丧失了行为主体的主观目的性，前分句是因，后分句是果：

（7’）因为一点细小的环节问题，他有时也要推开繁忙的事务，奔波于复线，如今有关领导具体研究解决方案。

（8’）因为爱情，他毅然拒绝受戒，牺牲佛缘，最后死于内乱。

（9’）现在，高永华又将踏上赴新疆无偿献血的征途。因为这次行程，他已做了充分的准备，打算用9个月的时间来完成这次1.4万公里的远行。

当“为了”介引的是以“目的”、“目标”、“利益”等为中心词的名词短语时，凸显了“为了”的目的义特征，可以添加“实现”、“达到”、“确保”等动词构成动动词短语充当“为了”的宾语，此时，不能替换为“因为”。例如：

（10）为了这个目的，他走了多少路，连自己也记不清，有人说他绕地球也已转了几圈了。

（10’）＊因为这个目的，他走了多少路，连自己也记不清，有人说他绕地球也已转了几圈了。

（11）为了家庭的利益，全部酸甜苦辣我一人承担。

（11’）＊因为家庭的利益，全部酸甜苦辣我一人承担。

例（10）、（11）的“为了这个目的”、“为了家庭的利益”可以转化为“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为了确保家庭的利益”而不影响句意的表达。

B.“为了2”介引的宾语为谓词的体词化形式。例如：

（12）3名人质的家属一再呼吁日本政府，为了人质的安全获释，应暂且答应对方的条件。

（13）在那腥风血雨的战争年代，为了山河的光复，民众的解放，多少战友、英烈血染热土，为国捐躯。

例（12）、（13）中，介词“为了”介引的宾语“这种人间悲剧的早日结束”、“山河的光复、民众的解放”均具有指称功能，可以转化为动宾短语“早日结束这种人间悲剧”、“光复山河、解放民众”。

“为了2”后介引的名词性短语在理论上可以无限多，即为“为了＋NP1、NP2……”，例如：

（14）为了一个舒适的环境，一份优厚的待遇，而放弃自己应尽的社会责任，放弃可以施展自己远大抱负的舞台，绝不是有价值的人生。

C.“为了2”介引的宾语为动词或动词短语，常见形式为“……是为了VP”，“为了VP，S＋P”，例如：

（15）文章认为，朝美签订框架协议的目的是为了解决朝鲜核问题和实现朝美关系正常化，与朝韩对话无关。

（16）为了统一本案的认识，市公、检、法三长召集了三家佃案经验比较丰富的若干同志举行联席会谈。

例（15）、（16）中，“为了”介引的宾语为动宾短语“解决朝鲜核问题和实现朝美关系正常化”、“统一本案的认识”。

“为了2”介引的动词或动宾短语理论上可以无限，即为“为了＋VP1，VP2，VP3……”。例如：

（17）在毛泽东“隐居”韶山滴水洞期间，为了分散成千上万的游客和韶山人对滴水洞的注意力，保证毛泽东的工作与休息，湖南省委在韶山招待所召开了省、地、县部分负责同志会议。

（18）为了占有市场，扩大销售，降低成本，大型超级市场集团还以连锁经营的形式，实现规模效益。

“为了2”所介引的多个动词短语之间的语义关系可分为三类：

a.并列关系。例如：

（19）它是国家为了保护环境和自然资源、防治污染和其他公害而制订的所有法律规范的总称。

（20）数以千万计的寻常百姓，为了壮力、健身、抗疲劳、抗衰老，纷纷加入了食蚁大军。

当“为了2”所介引的N个动词短语在语义上为并列关系时，可互换位置，而不影响语义表达。

b.递进关系。例如：

（21）我们引进，是为了学习别人，赶上别人，超过别人。

当“为了”所介引的N个动词短语在语义上为递进关系时，不可互换位置。

c.目的关系。其显性表现形式为求得式“为了VP1，以 VP2”，求免式“为了 VP1，而不至于VP2”，例如：

（22）为了讨好和赢得丈夫的欢心，而不致于导致婚姻的离异破裂，她还努力打扮自己。

（23）铁路转弯处，外侧轨高于内侧轨，也是为了使驶过的火车倾斜，以获得必要的向心力。

又例：

（24）为了学习历史，教育后代，将号召尽可能多的日本年轻人去南京访问，参加志愿劳动，与中国青年共同参与南京古城墙的修复事业。

例（24）中，“为了”所介引的动词短语“学习历史，教育后代”可以转化为“学习历史以教育后代”。

当表目的义的“为了2”所介引的N个动词短语在语义上表现为目的关系时，形成了目的套叠，也不可互换。

D.“为了2”介引的宾语为形容词。典型格式为“为了＋A＋起见”。例如：

（25）内地顾客多了，为了方便起见，香港的珠宝店开始接受人民币付款。

（26）电视台到湖边来录像那天把他吓得为够呛，为了安全他爬到了一棵大树上，像鸟似的在树杈上蹲了两个多小时。

（27）今天上天桥买节货的人多，茶馆也挤，为了清静，他二人进了屋内。

“为了”所介引的形容词也可以有多个，例如：

（28）但是那天，为了潇洒漂亮，不能穿得太多，新做的发型也不能包上头巾。

E.“为了2”介引的宾语为主谓短语。例如：

（29）为了下周英格兰与瑞典队的国际友谊赛能顺利进行，英格兰队主教练埃里克松再次充当了劝诫者的角色。

（30）因此，为了城市有个良好的秩序，企业能够健康发展，现代社会的文明程度不断提高，对外来人员加强管理，进行一些必要的教育，包括法制教育、纪律教育、交通法规的教育、公共道德的教育，等等，显得十分迫切。

例（30）中“为了”所介引的主谓短语为三个“城市有个良好的秩序”、“企业能够健康发展”，“现代社会的文明程度不断提高”。“为了2”所介引的主谓短语也可以无限多。

3.“为了”属于因事介词，而不是目的介词。邢福义先生（1997）认为目的式复句中，“前分句和后分句互为因果”。也就是说目的式中含有因果关系。邢先生虽然谈的是复句间的语义关系，但同样适用于表目的义的单句中。正因为目的和原因的相通之处，陈昌来（2002）把原因介词和目的介词划为同一个语义成分——因事。王凤兰（2011）认为目的句隐含着因果性，“目的”与“因果”有着密切的联系，在语义上存在着交叉。因此，我们无法把“因果”范畴与“目的”范畴截然区分开来，事实上，因果范畴与目的范畴之间存在着一个连续统，如图所示：

图1

图2

图1中，A类目的性最强，有专门的表示目的的词汇或句型标记，B类没有特定的目的标记，可运用表目的的词汇或句式手段进行转化，C类则目的性消失，原因性最强，有专门的表示原因的词汇或句型标示。反之，图2由I至III，原因性由强到弱到无，目的性由无到弱到强。

在对介词“为了”的语义考察中，我们发现介词“为了”语义实际上就是处在图1所示的一个从目的范畴到因果范畴的连续统中。

（1）当“为了”表强目的义时，其显性句法表现为“目的/目标是为了……”或“为了……目的/目标”，如例（15）。

（2）“为了”句可转化为“目的是为了……”或“为了……目的”。在语义表达上，目的义次强。例如：

（33）为了克服时间上的混乱，1884年在华盛顿召开的一次国际经度会议上，规定将全球划分为24个时区。

（34）为了安全，上海野生动物园为游客特意建造了一个平台。

例（33）、（34）均可转换为“目的是为了……”格式：

（33’）1884年在华盛顿召开的一次国际经度会议上，规定将全球划分为24个时区的目的是为了克服时间上的混乱。

（34’）上海野生动物园为游客特意建造的平台的目的是为了安全。

（3）“为了”句不能转化为“目的是为了……”，“为了”目的义较弱，表因果关系的同时，隐含了主体的主观性和目的性。见例（7）－（9）。

介词“为了”构成的介词短语还可以单独成句，一般出现在对话中的答句。也就是说，“为了＋O”在一定的语境环境下可单独成句，即为语境句。例如：

（35）——“为什么？为什么？”坛子胡同的居民们十分不解，同时也有些不满……

——“为了团结起来，共同前看。”

（36）——“为什么？让男运动员装女运动员？”

——“又来了不是？为了赢你们呗。”（王朔《顽主》）

（4）“为了”表原因义，“为了”可以替换为“因为”而不改变句子的基本意思。见例（4）、（5）。

二、介词“为着”的语法意义及句法形式

1.介词“为着1”表原因义。

（1）“为着1”介引的宾语可以是名词或名词性短语，例如：

（37）为着爱情的理由，我还是远渡重洋，嫁给一个蓝眼睛的美国人。

（38）为着还只是一个孩子的缘故，自己也像在用着力，帮着它们去冲破了那爿网，重复快乐地回到它们所居住的水中去。

例（37）、（38）中，“为着”介引的名词短语均以“理由”、“缘故”等原因义名词为中心词——“爱情的理由”、“还只是一个孩子的缘故”。“为着”还可介引非原因义名词短语，例如：

（39）因此这事一说明，我不愿再为着这无聊的事情来浪费头脑和笔墨，因而浪费了报章的可贵的篇幅。

（40）这些独身的汉子大都满脸枯黄，性情怪僻，为着过度的抑制或猜忌而失去人色，他们行为乖诞，仇视世人，除了自己以外把一切都看成罪恶，就像那些吃政治饭的党棍一样。

例（39）中，“为着”介引的名词短语为“这无聊的事情”。例（40）中“为着”介引的宾语“过度的抑制或猜忌”为谓词体词化的形式。

（2）“为着1”介引的宾语可以是动词或动词短语。例如：

（41）我是为着不知你如何在过活，孩子们又长得怎样了，才发起这个大愿心赶来看你们的。

（42）我们为着没有辫子，四处遭受冷嘲或责骂。

例（41）、（42）中“为着”介引动词短语“不知你如何在过活，孩子们又长得怎样了”、“没有辫子”为宾语。

（3）“为着1”介引的宾语可以是形容词。例如：

（43）她的脸为着着急完全是涨红的。

（44）父亲常常为着贪婪而失掉了人性。

例（43）、（44）中，“为着”介引形容词“着急”、“贪婪”为宾语。

（4）“为着1”介引的宾语可以是主谓短语。例如：

（45）“……那儿呀，我卢宅呀，请王先生说话，……”老卢为着洋车被扣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46）为着父亲的“家庭革命……父子革命……大逆不道的叛徒……”这套暴风雨似的通牒，迫我回国，我才匆匆忙忙考进东京女高师的理科，借以抵抗父亲的迫令。

例（45）、（46）中，“为着”介引主谓短语“洋车被扣”“父亲的‘家庭革命……父子革命……大逆不道的叛徒……’这套暴风雨似的通牒，迫我回国”为宾语。

2.“为着1”介引的宾语可以是动词或动词短语。例如：

（47）它曾激励千千万万中华儿女奔赴抗日战场，为着民族独立和自由而浴血奋战。

①介词“为着3”介引的宾语为以“目标”、“目的”为中心词的名词短语，例如：

（48）她在20年的工作生活中，始终是为着一个目标，默默地奉献，默默地追求，但不甘于守摊，而是建设。

②介词“为着3”也可介引谓词体词化形式作宾语，例如：

（49）为着新中国的诞生，大别山人民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和奉献。

③ “为着3”后介引动词短语作宾语，例如：

（50）为着达到这一目标，在未来5－7年内，建设发电能力的计划应达到每年1.5万－1.8万兆。

（51）他们为着揭开笼罩在原子科学上的迷雾，同心协力，联合攻关，一起攀登着原子科学的峰巅。

（52）为着使年代先后的秩序容易记住，常有人把朝代或国名编成韵文式的歌诀，或七个字一句，或五个字一句，或三个字一句。

介词“为着3”表目的义时，其介引的宾语为动词短语时，可以表求得目的义、求免目的义。求得目的义见例（50）－（52）。表求免目的义时，介引的动宾短语中动词为免除义，如“避免”、“防止”、“制止”等或为“不VP”结构，例如：

（53）我们应该也必须反思，我们应该也必须行动，为着制止两极分化的肆意演绎！

（54）王日权为着避免误会，已经及早声明：“自己还养不起，还追求女孩子呢，总得先安置了父母弟妹再说吧，”他是长子，有一定的责任。

“为着3”后不可介引的多个动词短语，即不可为“为着＋VP1，VP2……”形式。

④ “为着3”后可介引形容词作宾语，如“为着安全起见”等。

⑤ “为着3”后介引主谓短语作宾语，例如：

（55）我不刻意收藏签名本，收藏了也为着若干年之后，在太阳地里将它们一一排开。

在对介词“为着”的语义考察中，我们认为介词“为着”语义上如图2所示，处在一个从因果范畴到目的范畴的连续统中。

a.“为着”表强原因义，显性表现形式为“原因/缘故是为着……”或“为着……原因/缘故”。例如：

（56）因为已经说过，蜻蜓徘徊池中的主因，就是为着草地上的蝴蝶。

（57）但主要原因，却是为着他的重病，想接了新妇来给自己冲喜。

（58）里院和厨房所呈的纷乱固完全不同，但是它们纷乱的主要原因则是同样的，为着六十九年前的今天。

b.当“为着”表原因义时，即使未进入“原因是为着……”格式，但可转换为“原因是为着……”或“为着……原因/缘故”，例如：

（59）有几个已经提起筷子高高兴兴的在选择肥美的鸡肉，一面讲着笑话，顿时都为着丽丽的笑声，转过脸来，镇住眼看她。

（60）我心里暗自想念着，为着我要穿鞋，累母亲深夜工作不休，心上感到说不出的歉疚……

例（59）、（60）可以转换为：

（59’）有几个已经提起筷子高高兴兴的在选择肥美的鸡肉，一面讲着笑话，顿时都转过脸来的原因是为着丽丽的笑声……

（60’）我心里暗自想念着，为着我要穿鞋的缘故，累母亲深夜工作不休，心上感到说不出的歉疚……

例（59）、（60）均可以用“因为”来替换“为着”。

c.“为着”表原因义时，可以与因果关系连词“所以”共现，出现先果后因的配位方式，例如：

（61）释迦牟尼佛所以会那么陶然，也就是为着他具了那个清风朗月的慈悲境界罢。

d.“为着”表目的义，或直接进入“为着……目的/目标”格式，或可转换为“为着……目的/目标”格式，但搜索到的例句很少，在CCL现代汉语语料库中仅发现37例，例如：

（62）上面所说的“存粮存款不负担”等法令，都是为着这个目的：减轻人民的负担。

（63）他为着向往阳光，为着达成它的生之意志……它必定要曲曲折折地，但是顽强不屈地透过地面上来。

例（64）即为：

（64’）他为着向往阳光的目的，为着达成它的生之意志的目的……它必定要曲曲折折地，但是顽强不屈地透过地面上来。

但“为着”一般不出现在“目的是为着……”格式中。笔者在对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CCL语料库4.77亿现代汉语语料中共搜索到977例“目的/目标是为了……”，仅搜索到1例“目的是为着……”的用例，可见介词“为着”的目的义弱于“为了”。

三、结 语

近义介词“为了”和“为着”在语义和句法表现上有纠结，有分工，本文从语法意义、句法特征等角度对两者进行了比较分析，以“目的”范畴与“因果”范畴之间形成的连续统为切入点，对两者的差异进行了阐释，同时，需要指出的是，介词“为着”、“为了”表目的义时，在适用语体上存在差异。“为着”多用于书面语，如四字格的宾语等。“为了”则多用于口语中，比“为着”的使用范围广。例如：

（65）所以为着面面俱圆起见，我只好什么也不想，让世上事物的浮光掠影随便出入我的灵台，我的心就这么毫不自动地凄冷地呆着。

（66）孙：为了使顾客呀，一看就有好感，我们公司从服装上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

（67）为了打入市场呢，我们制定一个原则，目前以出租为主，等到了小康，再考虑销售。

例（65）中，“为着”所介引的宾语“面面俱圆”为四字格的书面语表达形式；例（66）中，介词“为了”所介引的宾语“使顾客一看就有好感”中插入了语气词“呀”，例（67）中，介词“为了”所介引的宾语“打入市场”后附语气词“呢”。

［1］ 陈昌来.介词与介引功能［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

［2］ 黎锦熙.新著国语方法［M］.北京：商务印书馆，1924.

［3］ 邵则遂.毛泽东著作中“为了”、“为着”用法考察［M］//邢福义.毛泽东语言论析.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3.

［4］ 王凤兰.谈语言中目的范畴与因果范畴的联系与区别［J］.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2）.

［5］ 邢福义.汉语语法学［M］.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