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屈大扬
摧不毁的钢铁堡垒
——忆三育小学革命据点
文◎屈大扬
我的青少年时代,正值日本侵略者步步进逼、中华民族危机深重之时。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青年学生,在抗日救亡的呼声下,我积极投身于各种爱国活动,并从中受到教育和锻炼。1940年,我和几位同窗好友一起创办了“碧天社”和“鹤林新闻社”,并被大家推举为两社社长。我们以笔为枪,向日寇和反动派宣战。
不仅如此,1943年,还在念高中的我,受乡亲们之托,在家乡办起了一所族立“三闾小学”,后迁至樵坪山白云寺,与另一所学校合并为巴县三育小学,我被委任校长之职。同年秋,我的同窗好友、地下党人吴昌济经人介绍,与中共南方局青年组取得了联系。吴便将我们创办的“碧天社”、“鹤林新闻社”及三育小学等情况向青年组的负责人刘光、朱语今等作了汇报。刘、朱等人对我们的爱国举动十分关注,特别指示吴昌济邀请我加入到革命的队伍中来,并将相关情况向南方局书记周恩来作了汇报。周恩来听后非常高兴,特指令由我担任三育小学“据点”的负责人,而公开身份则是学校校长。就这样,三育小学成为了党的地下斗争秘密据点之一。当时,在南方局的领导下,重庆地区创建了48个活动据点,如复旦大学、国立中央大学、育才学校、蜀都中学等等。和它们一样,三育小学也开始担负起了重要使命。
1946年3月,党组织正式批准我加入中国共产党,我的直接领导人为朱语今。同时,据点增加了一批革命青年,兼任三育小学的教师。这批有志青年先后成为据点的骨干力量,为革命作出了贡献。在据点,我们秘密订阅了《新华日报》、《群众》周刊等党的报刊,自己创编了秘密刊物《地下火》,组织据点同志和当地进步青年、农民群众学习党的文件、毛泽东著作以及抗战胜利前后的时事政策,提高了大家的思想政治觉悟和革命斗争水平。为了更好地教育农民、培养青年,据点组建了“陪都青年联谊会巴县分会”,并在努力办好三育小学(日校)的基础上,先后在屈家沟、白云庵等地创办了农民夜校6处,学员人数共计1200余人,青年占75%,其中有近百人都是手里有枪的乡丁、保丁、家丁和自卫队员,进一步打下了坚实的革命基础。这些学员后来还成为解放战争和新中国建设的重要力量。
除团结引导农民兄弟外,据点同志还借助宗亲、师生、同学同乡、袍哥等关系,广交朋友,开展统战工作。一些掌握了财权、兵权、武器的党政军官员,成为了据点人员的“朋友”,甚至成了革命阵营埋伏在敌人内部的“眼线”或者“情报人员”。到1947年9月,三育小学革命据点已掌握自己的武装力量110人、长短枪110支;还积极争取到江(津)巴(县)綦(江)南(川)四县联防武装80人、长短枪81支,南彭乡自卫武装80人、武器180余件……革命力量不断壮大起来。
人有了,枪也有了,一些同志便提议要“大干一场”,立即举行武装起义。但我们认为时机并不成熟,引导大家学习和牢记南方局在撤走之前的指示,即“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壮大革命队伍,以配合解放军进军大西南的统一行动。因此,大家没有贸然行动,没有暴露据点的行踪,尽可能保存力量,以待时机。
据点活动的顺利开展,革命力量的逐渐壮大,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敌人的注意和怀疑,他们开始千方百计地刺探和破坏。特务们或造谣中伤,传三育小学办学目的不纯,污蔑老师之间、师生之间“男女授受不清”,妄图离间学校与群众的关系,诋毁学校的声誉;或公开对学校进行打、砸、抢,使其惨遭损失;甚至还玩弄跟踪、监视、暗杀等无耻伎俩,力图扑灭革命火种。面对据点随时可能暴露的危险,据点的同志们意志坚定,大智大勇,一面组织反驳谣言,一面隐藏、销毁秘密资料,巧妙地粉碎了敌人的阴谋,据点安然无恙地保存了下来,而革命队伍仍在继续壮大。
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重庆解放已指日可待。对此,三育小学据点肩负起了一项重大使命,即探清敌情,想方设法拉关系,策反大批国民党党政军警宪特的要员,以迎接解放重庆和大西南。我们都行动起来,一面组织排摸,想方设法拉关系,争取策反;一面发动青联会、联防自卫武装力量,刺探军情。
1949年中秋之夜,我来到表伯、国民党西南长官公署第8组组长石子雅中将家中“拜节”。席间,石子雅长吁短叹:“杨森点名要我出任‘反共救民军’第三师师长,这令我好为难啊!若我在此关键时刻就任此职,可能被共产党视为执迷不悟,要划为顽抗到底的战犯;如若不去上任,又将受到军法论处,脑袋难保。难呀!难呀!……”我见时机成熟,一边给他打气安慰,又一边为他出主意:“那表伯不如来个假戏真演,任人唯亲,将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旦时机成熟,便反戈一击,马上弃暗投明呀!”石子雅不禁连声赞同。果然,当解放大军兵临城下之时,石子雅率部在北碚歇马场起义,还动员联络第四师一并举起义旗。在他的影响下,一大批国民党军官纷纷响应。
策反工作取得重大进展的同时,经过据点同志们的不懈努力,国民党正规军驻防川渝的兵力部署、重庆地方联防武装的分布情况等资料已全部到手,并及时向进军西南的刘邓大军提供。11月中旬,刘邓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相继解放秀山、酉阳、黔江、彭水,曙光就在眼前。如此形势下,江巴綦南四县“自卫联防司令部”所辖的46个乡镇联防武装5000多人纷纷放下武器,迎接解放军。很快,30日,重庆解放。
在黎明前的黑暗时刻,据点与川东地下党等组织和同志保持密切联系,大家相互支持、帮助,交换情报,共商大计。1948年,三育小学据点派出8名骨干人员,到华蓥山游击队协助筹划起义,并身先士卒,积极投身到起义行动中,同游击队员们并肩战斗;1949年夏天,受上级指示,三育小学据点设法营救了部分渣滓洞、白公馆被禁的共产党员和革命志士。“11·27”大屠杀后,又设法联系安置脱险人员;在南泉战役及海棠溪渡江战斗中,据点同志为协助解放军作战贡献了力量……
同样,据点也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川东地下党负责人彭立人、陈作仪被捕前,曾给予三育小学据点莫大的帮助,如为据点工作出点子、派人到学校任教,协助工作等等;《世界日报》记者甘泉(地下党员,解放后任四川新闻社社长、《四川日报》主编)、《国民日报》记者陈丕贤(地下党员)等在舆论上大力支持和协助据点工作;在陶行知先生离渝后主持工作的育才中学校长孙铭勋,对据点十分关心,曾多次传达指示和指导工作,如“暂时不在农村搞武装起义”,就是他向我们传达的南方局指示。
在南方局的领导和同志们的帮助下,我们经受了血与火的考验,度过重重难关,终于完成了党交办的多项任务,迎来了最终的胜利。1950年1月,我们将三育小学据点的人、财、物全部交归政府,其历史使命至此圆满结束。
在三育小学据点的工作,成为了我一生永难泯灭的记忆。新中国成立后,我继续奋斗在教育战线上,在巴县积极办学,先后担任十多所学校校长,把毕生精力投入到党的教育事业之中。尽管据点早已不在,但它一如那摧不毁的钢铁堡垒,永远存留在人们的心中。
从读书办学的爱国青年到发展革命据点、壮大革命力量的地下党员,本文作者在革命的洪流中不断成长。在中共中央南方局的领导下,他和三育小学据点的同志们一起,与敌人斗智斗勇,顺利完成了党交办的多项任务,为重庆解放作出了贡献。
吴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