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劭楠
摘要:本文通过对《骷髅之舞》这首交响诗所涉及的音乐体裁形式、作品中服务于音乐情境传达的配器手法,以及与《骷髅之舞》选取的题材内容关联的音乐情境与文化渊源等三个方面的分析解构,将这首作品作为众多知识的结点,所体现出的知识点、知识脉络,乃至最终建构成知识体系的方方面面梳理清晰,目的在于提请执教者以此为思路进行教学改革,以更好地把握音乐学教师教育专业教学的特殊性与综合性。
关键词:骷髅之舞音乐情境文化渊源知识体系
《骷髅之舞》(Danse macabre,又名《死神之舞》)是一部以小提琴为主奏乐器的管弦乐交响诗,它是法国作曲家圣桑(Camille Saint-Saens,1835-1921)四首交响诗中最著名的一首,也是他的作品中流传最广的一首。在目前的音乐欣赏课程教学中也是较常使用、影响范围较广的一部作品。
乐曲围绕着一个古老的神话展开:西方国家的人们在每年的11月1日要过万圣节(又称鬼节)。据说,在这天的午夜时分,地下所有鬼魂都要聚在一起狂歌乱舞。于是乐曲伊始,竖琴在弦乐器持续和弦的衬托下,准确拨出十二声,宣告了午夜12时——“魔鬼时刻”的到来。墓地石门缓缓打开,众鬼魂纷纷从自己的墓穴中爬出,为首的一个现出骷髅形象的就是死神,他手里拿着一把小提琴,郑重其事地调着弦(按照作曲家的要求,小提琴将E弦降低半音,与A弦形成减五度,营造了一种古怪的、与现实相隔离的音响效果),而后“潇洒”地演奏起一支节奏刻板、粗鲁的圆舞曲。这时小提琴的下行音调伴着长笛的旋律,使音乐显得更加阴森和惨淡。之后出现了一支与前面的旋律形成鲜明对比的新主题,它的旋律流畅而连贯,并带着一种嘲讽式的热情。这两支旋律不断变化反复,同时穿插着由木琴敲击声所代表的骨头相碰的音响和用来赞颂死神的天主教古老旋律的变奏。音乐就这样不断走向高潮,象征着众鬼魂的舞蹈越来越热烈。突然,狂乱的舞蹈终止了,圆号的和弦暗示了黎明的微曦,双簧管模仿着雄鸡的啼叫,这时的众鬼魂竞相逃入墓穴,只有死神的小提琴勉强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哀鸣,随即也慢慢隐去……天亮了。
《骷髅之舞》作品本身音乐意境的传达,貌似仅仅具有传神的描绘性,似乎可以归入通俗性的管弦作品之流。而究其外延与内涵、从形式到内容、从创作技巧到文化渊源,却极有挖掘的余地。
一、《骷髅之舞》涉及的音乐体裁形式
《骷髅之舞》涉及的音乐体裁形式通常是作为音乐欣赏课程最基本传授的知识点。作品可以从两种体裁入手进行讲解:第一,交响诗;第二,圆舞曲。
交响诗体裁是兴起于19世纪中叶的一种单乐章的,具有描写或叙事性、抒情性或戏剧性质的标题管弦乐曲。从这个层面分析,《骷髅之舞》的确是具有叙事性过程的标题管弦乐曲。而圆舞曲体裁的体现,在于作品使用了符合圆舞曲的、以“强、弱、弱”为基本节拍特征的3/4拍,同时,作品中“死神”的形象也分别呈现了“操琴——调弦——演奏圆舞曲”的过程。
二、《骷髅之舞》中服务于音乐情境传达的配器手法
《骷髅之舞》为了更好地传达作品特殊情境,使用了变调定弦、木琴的特殊音色等配器手法。
变调定弦在广义的古典音乐作品中是不常使用的手法,而在《骷髅之舞》中由于变调定弦手法的运用,使得这首圆舞曲显得十分怪诞,但这正契合了“鬼节——深夜——鬼怪妖魔之舞”的叙事性情节的应有氛围,是对作品情境的最恰如其分的描绘。同时,变调定弦形成的减五度(减五度中世纪宗教音乐中是被禁止使用“魔鬼三全音”)的不协和感恰恰可以体现对于中世纪宗教音乐稳重、均衡的一种挑战(相对于第三部分——文化渊源而言)。
木琴在作品中的戏份并不很多,但它的运用的确达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枯骨相碰的音色特质。
三、与《骷髅之舞》选取的题材内容关联的音乐情境与文化渊源
“神鬼情结”似乎是古今中外各民族、各地狱、各文化系统中共通的文化现象,单就好莱坞出产的电影目录中就有枚不胜举的例子,例如,《木乃伊》就被港台译名为《神鬼传奇》。如果仅举一例来说明与《骷髅之舞》音乐情境相似的作品,应该非俄罗斯民族乐派作曲家穆索尔斯基(M•Mussorgsky ,1839-1881)的《荒山之夜》(A Night on the Bare Mountain)莫属了。
“黑夜降临,地下传出乱哄哄、阴惨惨的声音,妖魔们纷纷出现在黑暗中,魔王由众妖魔簇拥着上场,举行了祭奠仪式。之后是喧闹的“圣宴”与狂欢。在狂欢进行到最高潮时,教堂的钟声响起,众妖魔立即四散消失,因为东方现出黎明的光辉,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同为交响诗体裁,同样展现了“神鬼情结”。而我们如果以此进一步分析两部作品所渗透出的文化符号,恐怕依然有文化渊源值得去探究。
我们仍以《骷髅之舞》为例,乐曲中段曾引用中世纪天主教安魂弥撒中著名的“末日经”旋律(见谱例)作为素材,进行了戏谑化的变奏。如何进行变奏?本文在此不做分析,重点在于“末日经”的历史文化背景与影响值得扩展分析。
“末日经”片段
末日经,拉丁文为Dies Irae,意为“震怒之日”(Day of Wrath),是天主教“安魂弥撒”(亦译为“追思弥撒”)十二段经文中的第五段,内容描写世界末日到来时,号角声四起,已过世的人都将从坟墓中复活起来,听候最后的审判。
从西方音乐史的广阔范围中进行研究,与“末日经”有关系、甚至与《骷髅之舞》相似,直接应用“末日经”旋律或进行变奏的作品为数不少,笔者在此做了不完全的统计(宗教声乐作品中为数众多,在此不作涉及):
圣桑:交响诗《骷髅之舞》中,引用“末日经”。李斯特:《死之舞》, 以“末日经”为主题创作的钢琴与管弦乐队的变奏曲,与《骷髅之舞》同一题材,描绘中世纪传奇的意境。柏辽兹:《幻想交响曲》第五乐章“女巫夜会安息日之梦”中,引用“末日经”旋律。帕格尼尼:第24首随想曲,引用“末日经”。伊萨依:第二小提琴无伴奏组曲,四个乐章均使用“末日经”旋律进行音乐的发展。
拉赫玛尼诺夫有众多作品使用“末日经”素材——《死之岛》,《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op.43,第7、10、24变奏 ,《a小调第三交响曲》op.44,《交响舞曲》op.45。为何有这么多作曲家醉心于这个题材内容,并通过各自创作展现其深邃悠远的历史文化积淀,已非本文的主题。但透过《骷髅之舞》这一知识结点所引申出的庞大的知识体系,的确需要由教育的引领者逐点、逐线、逐面、乃至立体的呈现给学生们。
针对《骷髅之舞》这部作品,也许作曲家创作之初并未思考过将如此多的内涵赋予其中,但通过后人的欣赏、品鉴,的确解读出其丰富的内涵。如果每个学习者抱有如此探究的慧眼,将知识体系化整为零、统零为整,或许只是简单的过程而已。而解读众多内涵的思路,恰恰印证了由点串线、并线成面、面面层叠,最终建构立体知识体系的过程。这一点,对于强调综合能力实现的音乐学教师教育专业学生而言尤为重要,同时,也应该引起执教者对于教学思路、教学手段、教学过程等方面问题进行思考、调整、更新的关注。
参考书目:
1.《世界名曲欣赏》(欧美部分),杨民望,上海音乐出版社
2.《外国音乐欣赏》(第二版),钱仁康,高等教育出版社
3.《欧洲音乐简史》(第二版),钱仁康,高等教育出版社
4.《西方音乐史》(修订版),黄腾鹏,敦煌文艺出版社
(作者单位:兰州城市学院音乐学院,此文为“优化课程培养体系,提高教师教育专业学生素质”系列论文)
责任编辑:晓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