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 谌丁艳, 王增珍
农民工一般是指户籍在农村,主要从事非农产业的人[1]。截止2009年底,我国流动农民工的数量已达1.45亿,并且仍处于稳步上升之中[2]。近年来多项调查显示,我国农民工的整体心理健康水平偏低,心理问题多表现为焦虑和抑郁症状[1,3]。本研究通过调查农民工焦虑、抑郁状况及其相关影响因素,了解农民工的心理健康状况,探索农民工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及其作用方式,为制定合理的干预策略措施、促进农民工心理健康提供依据。
1.1 调查对象
对江西省某连锁餐饮企业下属16岁及以上农民工进行立意抽样调查。共发放问卷336份,回收有效问卷298份,有效回收率88.70%。
1.2 调查内容
①社会人口学特征;②可能的影响因素:包括社会支持(自编问题调查与亲人、同事、朋友的关系亲密度)、早期经历、个人期望、户籍地文化差异、收入满意度等方面的问题;③焦虑、抑郁自评项目:采用症状自评量表(SCL-90)译本[4]中焦虑和抑郁2个维度的23个问题,受试者根据自己最近一星期以来的情况和症状严重程度,在没有、很轻、中等、很重、严重5个选项中进行选择,采取1~5级计分法,分数越高表示症状越重。因子均分≥3分(中等痛苦程度)者判定为相应症状阳性。
1.3 调查方法
于2011年2~3月间对研究对象采用统一问卷进行调查,问卷由经过培训的医学专业大学生发放并给予现场指导。调查期间每日对当天回收问卷进行逻辑检错和缺漏项检查,若有问题则当天内修正或补全信息。
1.4 伦理学审查
本调查方案得到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伦理学委员会的审查批准,现场招募对象均经过知情同意,调查表采用匿名填写、信息保密的原则。
1.5 数据处理
资料经核对后使用Epidata 3.1软件双录入,并进行一致性检验核对。统计分析采用SPSS 13.0软件对调查对象得分进行统计,计算焦虑、抑郁因子均分,与全国常模进行比较;计算焦虑和抑郁的人数及阳性率;分析可能的影响因素分布与因子均分之间是否存在关联[5]。
2.1 基本情况
在有效问卷中,男146人(49.0%),女152人(51.0%);平均年龄31岁,最大57岁,最小16岁;婚姻状况:未婚114人(38.3%),已婚156人(52.3%),离异23人(7.7%),丧偶5人(1.7%);文化程度:小学及以下7人(2.3%),初中82人(27.5%),高中或中专158人(53.1%),大专及以上50人(16.7%);平均月收入(1 545.6±55.0)元。
2.2 焦虑与抑郁因子均分和症状检出情况
焦虑因子均分为1.56±0.62,高于全国常模(t=4.66,P<0.001);抑郁因子均分为1.68±0.68,高于全国常模(t=4.56,P<0.001)。焦虑检出率为4.70%(95%CI 2.28%~7.11%),抑郁检出率为8.72%(95%CI 5.50%~11.95%)。
2.3 单因素分析
社会支持、童年忽视、外省户籍、婚姻状况、个人期望与农民工焦虑和抑郁的水平有关。月收入与抑郁得分呈负相关。年龄、文化程度、收入满意度和童年躯体虐待经历等因素与焦虑和抑郁得分无关。见表1。
2.4 广义线性模型分析结果
以单因素分析所获得的影响因素及社会人口学特征为自变量、焦虑和抑郁的因子总分分别作为因变量进行广义线性模型拟合。结果显示,与同事关系生疏,童年忽视,婚姻状况为离异、丧偶,将来打算在城市打工、节假日返乡,独自居住是农民工焦虑(R2=0.378,P<0.001)和抑郁(R2=0.422,P<0.001)的危险因素。见表2。
表1 农民工焦虑和抑郁因子得分的影响因素
表2 农民工焦虑和抑郁影响因素的广义线形模型拟合结果
本调查发现,农民工焦虑和抑郁水平高于全国一般人群,这与以往其他学者的研究结果类似[3,6,7]。农民工焦虑检出率为4.70%,抑郁检出率为8.72%,低于骆焕荣[1]、张惠琴[8]的报道,与蒋善[6]的结果相近。农民工心理健康状况低于常人的原因可以借鉴国外文化压力适应理论、去文化理论、冲突理论、社会边缘化理论等理论假说加以解释[9,10]。农民工进入城市后,面临着与农村传统的、具有一定惰性属性文化完全不同的快节奏、多元化的城市文化,他们在适应城市文化的过程中体验到不同水平的压力;同时,传统的一些能保护人们心理健康的价值观念和行为随着旧有文化的祛除而被剥夺,再加上由于我国现有户籍制度所带来的利益、资源分配的不平等,城市居民的歧视,“二等公民”的自卑感,本身又处于社会边缘化状态、容易暴露于损害心理健康的环境和条件下,导致农民工群体的焦虑和抑郁水平升高。
农民工焦虑和抑郁状况的影响因素主要集中在社会支持、早期经历、婚姻状况和个人期望几个部分。从心理动力学的角度解释,社会支持度高,意味着农民工由于种种原因产生的内心冲突能够通过交流或其他方式得到疏导,避免焦虑或抑郁等心理问题的发生。Wong等[11]报告,社会支持能缓解女性农民工因流动而造成的压力,保护其心理健康。因此,充足的社会支持是农民工焦虑和抑郁障碍发生发展的保护因素。
本调查发现,童年忽视是农民工焦虑和抑郁的重要危险因素。儿童忽视是指儿童照顾者因疏于其对儿童照料的责任和义务,导致儿童身心健康受损的状况[12]。有学者指出,不良童年经验,尤其受虐待经历构建了某种人格结构,是成年以后发生各种精神性疾病和神经症的心理病理学基础[13]。国内亦有研究表明,儿童心理虐待和忽视与躯体化、抑郁、焦虑、强迫、人际关系敏感等心理健康指标存在显著相关,且单纯受到忽视的儿童,比仅受到虐待或同时受到忽视和虐待的儿童更易发生心理、行为或情感问题[14~16]。这提示在我国,尤其是农村地区,儿童忽视的问题应当引起政府相关部门、社会、家庭、医务人员的足够关注和重视,并通过教育、法律等各种途径减少儿童忽视的发生和影响。
个人期望对农民工的焦虑和抑郁水平亦有影响,希望平时在城市打工、节假日返乡的农民工更可能有较高的焦虑、抑郁水平。从与调查对象的交谈中了解到,这部分农民工在城市不愿积极适应环境、将自己视为“外乡人”,同时也抗拒被叫做“农村人”,导致其心理归属地缺失。这可能加重他们在面对各种冲突时的恐慌和无力感,从而使焦虑和抑郁的程度升高。
另外,社会经济状况是抑郁的普遍影响因素。国内有报道显示,低收入者较中高收入者抑郁症患病率高[17,18],与这类人群社会地位低、工作不稳定、生活压力大、劳动强度大等因素有关[19]。本调查单因素分析中,收入与农民工抑郁状况呈负相关,但在控制其他变量后关联无统计学意义,这可能与研究对象仅限餐饮业农民工有关。本次调查亦有不足之处,因条件所限仅从焦虑和抑郁两个维度粗略探讨了农民工的心理健康问题,农民工样本仅取自餐饮业,抽样方法为非概率抽样,比较所用的全国常模为1986年调查所得,因此结果推广性有待同类研究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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