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俊莉
台湾大选中的经济因素分析
■ 熊俊莉
此次台湾大选呈现新特点,经济因素的重要性明显提升,经济选民已成为影响选举结果的关键力量。
传统上影响选民投票意愿的主要因素包括政党认同、候选人形象及以经济为主的公共政策议题等,在“民主”相对成熟的欧美选举中,经济议题是选举的决定性因素,选举成为执不同经济政见阵营间的对决。但台湾大选呈现不同特点,研究发现,2000年以前台湾选民基本不关注经济,政治安定、社会治安和两岸关系是他们投票的主要依据。2000年至2008年的3次大选中,经济议题依然被边缘化,统“独”立场、省籍情结、甚至突发事件是最主要的影响因素。然而,近10年来经济议题在台湾大选中的分量明显提升,2012年成为转折点,台湾第一次实现了经济因素主导的相对理性的选举,其原因大致有三:一是选民结构发生转变,首投族的加入、教育程度提升等,使理性选民、经济选民的比重提升,民众更有意愿也有能力来评估经济状况;二是经济总体环境不乐观,民进党执政8年台湾经济跌入谷底,近2年又连续遭遇国际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冲击,选民在总体经济恶化时自然地将经济问题放在更重要位置;三是经济议题与其他因素此长彼消,民进党改变了选举策略,放弃了过去常用的“统独牌”和“省籍牌”,马英九、蔡英文二人分别提出“黄金十年”和“十年政纲”作为远景规划吸引选民,历时半年的选战基本围绕各种经济民生议题展开。
大选期间,岛内舆论对马英九经济施政绩效褒贬不一,但总体来看,马英九当局一系列经济举措,在改善台湾经济体质、产业转型升级、参与区域经济整合等方面取得了明显成效,得到了选民某种程度的肯定。
第一,总体经济增长逐步恢复活力。台湾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曾创造了年均增长10% 以上的经济奇迹,是亚洲“四小龙”中发展最快的地区。但李登辉执政中后期和民进党执政8年,无视全球化和自由化大趋势,对与日渐壮大的祖国大陆经贸往来采取“闭关”政策,最终使台湾经济自食苦果,而台湾民众却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2000年至2008年,台湾经济平均增长率下降到3%,落到了亚洲“四小龙”的最末位,人均收入增长十分缓慢,失业率不断攀升,民众生活水平的提升基本处于停滞状态。马英九执政以来,对台湾而言外部经济大环境是不利的,2008年底就爆发了全球性的金融危机,2010年底又出现欧洲债务危机,对欧美最终市场占出口比重过半的台湾的冲击可想而知。但马英九执政团队应对经济危机的举措较为得当,发放消费券、“新郑和计划”、短期促进就业等一系列政策出台,再借助两岸关系改善,加快与祖国大陆经贸往来的推力,较快较好地渡过了经济难关。2010年,台湾经济增长实现了久违的10.88%,2011年虽然恢复4.51% 的常态增速,但人均GDP突破了2万美元。预估2012年台湾经济增长率仍将为亚洲“四小龙”之首,可以认为台湾经济正逐步恢复活力。
第二,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调整初见成效。国际金融危机的一个重要启示是,传统上新兴经济体依靠出口欧美带动经济增长的发展模式亟需调整。台湾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在新兴经济体中还是最严重的,这使马当局加快对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的调整。经济结构方面,将促进内需作为重要举措,如加快推动全球招商和台商回流,放宽外商及民间投资政策等。2010-2011 年间,岛内需求保持温和增长态势,尤其民间消费实现年均3%的中高增长,一定程度改善了过度依赖出口的经济结构。此外,2011年吸引外商投资实现35%的正增长,台商回流比2007年增长了2倍多,均取得较大成效。产业结构方面,由于制造业对经济增长直接或间接的贡献仍达70%,产业结构向以服务业为主的转型升级成为马英九当局的施政重点。2009年提出的“6大新兴产业”,多数属于服务业范畴;其后组建“服务业推动小组”,制定“服务业发展方案”,并选取医疗、物流等10项服务业重点扶植。总体来看,马英九当局推动服务业“科技化、国际化”的策略已取得一定成效,服务业研发投入大幅增长,服务贸易也由逆差转为顺差,观光业和文化创意产业作为台湾未来主导产业的地位逐渐奠定。
第三,参与区域经济整合取得较大进展。亚太区域经济整合如火如荼,韩国与美、欧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日本与东盟、墨西哥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中国大陆与东盟的自由贸易区成形等,使台湾面临边缘化和竞争力危机。马英九当局执政后,放弃了民进党时期的“闭锁”政策,在推动区域经济整合与对外经济合作上做出较大调整。最关键的成果在于两岸推动经济正常化和自由化,并朝制度化和机制化方向迈进。201 0年6月两岸签署经济合作框架协议,开始实施早期收获清单的阶段性降税和开放市场,成立经济合作委员会,开启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后续专项协商的谈判,推动两岸旅游、医疗、金融等服务业交流及新型产业合作,对台湾经济和两岸经贸产生了积极影响。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对台湾的意义,不仅在于促进了与其最大贸易伙伴和顺差来源的祖国大陆的贸易,在吸引外商投资及扩大对外经济合作方面都具连锁效应。例如,台湾与新加坡、新西兰开始研究经济合作协议的可行性,与日本签署投资保障协定,与德国签署避免双重课税协定,与东盟各国贸易、投资大幅增长。台湾参与区域经济整合及对外经济实质关系已出现较大提升。
大选中也出现不少不利于马英九选情的经济议题,比如财政问题、贫富差距问题,成为民进党攻击马英九执政政绩的主要议题。
台湾财政和债务问题虽然不如欧美各国严重,但近年来确实呈恶化趋势,受到民众的广泛关注。2008年马英九上台执政后,遇到前所未有的国际金融危机、“八八水灾”及欧债危机等,财政支出持续扩大,而税收出现短缺,“入不敷出”,不得不大量举债。2011年,债务占GDP比重达37.3%,逼近40%的举债上限。预计2012年台湾债务累计将突破5万亿元,比马英九执政前债务净额增加1.5万亿元。蔡英文在“十年政纲”中重推“财政与税制”,确实攻击到马英九当局的施政弱点,使其在这一经济议题上陷于被动。
贫富差距扩大是全球化背景下各国或地区普遍存在的问题,但2009年国际金融危机期间,台湾贫富差距迅速扩大为6.34倍,月收入不到3万元新台币的中低收入群体快速增加到360万人,低工资也已成为常态。民进党敏锐地抓住贫富问题大做文章,攻击马英九执政只顾经济增长而忽略社会公平,重北轻南、重工轻农,以致形成收入差距扩大和南北区域经济差距扩大等。与之相关的还有严峻的失业形势,2009年失业率创6%高点,引起岛内民众不满。贫富问题在2012大选中成为最重要的议题之一,马英九、蔡英文展开激烈攻防。马英九利用执政优势,出台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措施,包括:实施新修订的“社会求助法”,提高贫困线标准;实施新“集体劳动三法”,保障基层劳工权益;开征“奢侈税”,打击房地产投机;针对放“无薪假”人数升高,增加临时就业岗位;大幅提高老农津贴等8项社会福利补助,惠及弱势群体等,在大选后期发挥了一定作用。但不可否认,失业与贫富差距问题确实是马英九当局的软肋,可能长期形成困扰。
过去台湾大选中两岸因素与经济因素相互排斥,选民要么根据统“独”意识形态投票,要么进行经济投票。随着两岸经贸关系的发展,两岸问题逐渐成为影响台湾大选经济因素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原因是,两岸经济相互依存,尤其对台湾经济的贡献更无可取代。祖国大陆是台湾最大的贸易伙伴、出口地区和顺差来源地,约150万台商在祖国大陆投资和从事生产经营活动,祖国大陆赴台旅游人数跃居台湾入境观光人数首位,带动岛内消费、服务业及观光相关产业发展。2012年大选,两岸因素无疑成为马英九胜选连任的关键助力。由于民进党和蔡英文不承认“九二共识”,选民可以预期民进党上台后两岸协商必将中止,两岸经贸往来与合作必将放缓,加上国际经济环境不断恶化,可能使台湾经济陷入比“无感”更可怕的停滞或衰退。大选最后阶段企业界的表态就是最好的例证。鸿海集团董事长郭台铭公开为蓝营候选人站台助选,味全董事长魏应充、台湾织袜同业公会理事长魏平褀等加入支持马英九的“工商团体后援会”,原为“绿色”商人的长荣集团总裁张荣发等人公开表态挺“支持‘九二共识’的候选人”。企业是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企业家们抓住了台湾大选中的关键因素,其做出的理性选择对其他选民具有一定表率作用。
综上所述,随着台湾选举制度发展及选民日趋理性,经济因素在大选中的重要性不断提升。选举中各阵营积极利用“经济牌”,并加以策略性运用,对争取经济选民有明显作用。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新形势下,岛内经济因素已与两岸因素紧密结合,政党的两岸政策主张也逐渐成为影响大选的关键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