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叫了我一声夏壳壳

2011-12-29 00:00:00彭书懿
小星星·阅读100分(高年级) 2011年1期


  上期回顾:夏壳壳把好朋友从食人妖王国救回了家,还偷偷地拿了食人妖国王女儿的水晶球。一天,家里来了一只奇怪的大蚊子,它的鼻子足有一支铅笔那么长!
  
  要我给你描绘一下它的外貌吗?
  它有一个长鼻子,这个鼻子比一支铅笔还要长……不不,还是等一下再说吧。人命关天,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把它从死亡线上给拉回来。
  我把它放到床上,立刻展开了抢救。
  你不要忘记了,我妈妈可是一位市立大医院急诊室的“白衣天使”,所以这方面我从小就训练有素——
  我首先贴在它的耳边轻声地呼唤:“醒醒、醒醒……”我妈妈说,国外有一位母亲在她那植物人儿子的耳边,这样深情地连续呼唤了15年,终于把他唤醒了,创造了一个医学史上的奇迹。我当然不会连续呼唤它15年了,我只是连续叫了它15遍,见它还是紧闭双眼,就没有耐心再叫下去了。
  不怕,我还有一招:嗅盐!怎么样,不知道什么叫嗅盐吧?告诉你,这就是为什么要找一个“白衣天使”当妈妈的道理了。嗅盐不是我们吃的盐,是一种药物。有人昏过去了,给他一闻就会苏醒过来。我们家里没有嗅盐,但是我有代用品。我先后给它闻了鞋油、牙膏、樟脑丸、去污粉、固体地板蜡、番茄酱以及我从洗衣机里翻出来的一只臭袜子……这么说吧,我把该闻的都找出来给它闻了,可是它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现在我没招了。
  我一脸愁容地坐在它的身边,呜呜咽咽地说:“对不起,我救不活你,我只能打120叫救护车了。不过,要是他们还救不活你,你肯定要被解剖制成标本……”
  “我不要被解剖——”
  突然,这个小东西猛地坐了起来,攥着两个小拳头,发出了刺耳的悲鸣。
  哈,它活过来了!
  它睁开了眼睛。
  它被我这句话给吓醒了,天啊,我无意中创造了一个医学史上的奇迹。
  “谢谢你,把我从死神的手里夺了回来。哦哦,呛死我了,哦哦哦哦,我差一点就被毒气给呛死了。多亏了你,好心的男孩……”
  它坐在那里,捂着胸口难过地喘着粗气。
  “多亏了你,好心的男孩……”它用一双感激的眼睛看着我,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咦,这双眼睛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我肯定见到过。
  就在不久前。
  这是一双说绿不绿、说黄不黄、说红不红、说白不白、说黑不黑……的眼睛。我说不清楚它的眼睛是一种什么颜色,如果你一定要逼我形容,那我只好打一个比方了:就像画家把所有的颜料都挤到了调色盘里,然后乱搅一气搅出来的那种颜色。我见过这双眼睛,这双眼睛我真的好熟悉,我好像是在一个深夜见到过,不是一双,是一只,它是那样的巨大,距离我是那样的近,看上去就宛如一轮明月……我眼瞅着就要想起来了,可是这个小怪物突然打起喷嚏来。糟糕,我那已经抓到了尾巴的记忆,又像一只小耗子似的逃掉了。
  “阿——嚏!阿——嚏!阿——嚏嚏嚏嚏——嚏!”
  它这串喷嚏可真长。
  打完了,它也不征求我的同意,就抓起我的枕巾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还顺带着撸了一把鼻涕。完了,这条枕巾我是不想再要了。
  我以为它漫长的喷嚏结束了,没,它又开始“阿——阿——”起来。可是气人的是,这回它只是张大了嘴,在那里“阿——阿——”地叫,那声“嚏”就是出不来。当你看着一个人(不管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小矮人),有喷嚏打不出来,却在那里抽着鼻子,拖长声音“阿——阿——”地干叫的时候,我告诉你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吧,那就叫遭罪,你真想替他把那声“嚏”打出来。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喂,伙计,你快点把那声‘嚏’打出来好不好?”
  “阿——阿——”给我这么一吼,它的喷嚏给彻底吓回去了,它不知道是喜是悲地说,“我,我‘嚏’不出来了。”
  趁着这个空档,我开始细细地打量起这个小矮人来。
  它有多高呢,我目测了一下,大约有一根筷子的三分之二那么高。头上没戴童话书里小矮人们常戴的那种三角形尖顶高帽,几缕头发好似乱草,有的站立,有的匍匐在头皮上。它的眼睛是圆的,不大,但很亮。眼球的色彩我在前面描述过了,这里我想强调一点:它们看上去比小鹿的眼睛还要温和,一点也不邪恶。嘴巴、耳朵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要说五官中最逗人发笑、最不成比例的,还是它那根长得出奇的鼻子了。怎么说呢,这根像铅笔一样又细又长的鼻子,根本就不像一个鼻子,就像是一根长长的树枝被插错了地方,无意中被插在了它的脸上。我真担心这个长鼻子一折就断。
  它身体的颜色是棕色的,不过那不是与生俱来的肤色,是晒出来的,是一种常年待在户外被日光曝晒出来的一种完美的棕色——沙漠中岩石的颜色。
  许是夏天的缘故吧,它没穿上衣,只穿了一条大花裤衩子。这条花裤衩子好花,图案花里胡哨的,一点没品位,用我妈妈的话来说那就叫“恶俗”。这花裤衩子让我觉得眼熟,可我不记得我的朋友里有谁穿过这样的大花裤衩子来上学。不止是大花裤衩子,它那个垂下来的大肚子,也让我感觉似曾相识。这个大肚腩实在是太搞笑了,嗯,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一根细牙签上倒挂了一个大冬瓜。
  我注意到它的脚极其巨大,不像人脚,更像是一只带蹼的鸭脚。这样一双巨脚,不要说撑起一个小矮人了,就是撑起一个巨人也不在话下。
  “巨人?”
  我几乎要脱口叫出来了。
  如果我不是及时捂住嘴巴,“巨人”这个词就要从我的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我的喉咙一阵发干,我说眼前这个小东西怎么那么眼熟呢,没错,它简直就是那个最后救了我一命的长鼻子巨人的缩小版。
  不得不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我一下子还接受不了这种假设。像,太像了,除了身高之外,这个小矮人简直就像是从长鼻子巨人身上拷贝下来的一样。要说唯一不像的器官,可能就是那个长鼻子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如果它就是那个巨人的话,那它应该是整体缩小,不可能只留下长鼻子不缩小吧。(当然,这个鼻子多多少少还是缩小了一些的,原来比这还要长,有七八根胡萝卜接起来那么长哩。)
  “你、你不会是那个长鼻子巨人吧?”
  我试探着问。
  可是这个袖珍“巨人”没听见,它浑身哆嗦了一下,好像还不相信自己已经走出了死亡的阴影,一个人倚在床头,在那里自言自语:“太可怕了,我差一点被死神给拖走。我一直都以为死神是男的,从来没想到死神是一个女人。这个死神的样子真是太狰狞了,披头散发,一双眼睛是血红血红的,手里还捏着一个毒气罐……”
  我不高兴了:“那不是死神,那是我妈。”
  “你妈?”它朝我扑过来,要不是我躲得快,它那长鼻子的尖就戳到我眼睛里了,“可是她差一点就杀死了我!”
  “谁让你、你夜闯民宅,去、去、去骚扰她的……”
  我口吃,是因为我觉得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我妈妈那样子确实是够狰狞的了。
  “我骚扰她?你说我骚扰妇女?”它指着自己的长鼻子问我,“证据呢?”
  “证据就是你这根长鼻子。”我得理不饶人地说,“你又不是蚊子,半夜三更,你跑到我妈妈的床上去叮她干什么?”
  我妈妈说她的脸都被它给扎破了。
  “这能怨我吗,我又不知道那是你妈妈的房间。”也许是知道自己理亏,它的态度不再那么蛮横无理了,“线人只告诉我你家住在16楼3单元,又没有告诉我你具体住哪个房间。我出来的时候,黑灯瞎火的,又被你爸爸的一只手给绊了一下,结果、结果就摔了一跤,鼻子尖正好扎在了你妈妈的脸上。”
  “我妈妈还以为被一只长嘴大蚊子叮了一口。”
  想到妈妈在黑暗中差一点把它的长鼻子给拍扁,我就禁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哪,一点同情心也没有。看!”它把长鼻子伸到了我的眼前,字字血、声声泪地说,“鼻子扁成什么样子了,还出血了。”
  可不是,我妈妈这一巴掌拍得也太凶狠了一点。
  它的长鼻子几乎快要给毁掉了,惨不忍睹。你要问我怎么个惨不忍睹法,这样吧,我还是给你打一个比喻吧,你见过船桨没?船桨的一头是圆的,一头是扁的,对对,现在它的长鼻子就酷似一支船桨,扁的那头,就是我妈妈给拍的。
  “是我妈妈不对,是我妈妈不对,她一定是睡糊涂了……”
  坏了,我又说错话了。
  都是我不好,我又把它的满腔愤怒给挑起来了。
  “你还为她辩护!什么叫睡糊涂了,手里握着毒气罐,杀气腾腾地来追杀我,那叫睡糊涂了吗?唉唉,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它一纵身跳到了地板,抱着脑袋,气急败坏地来来回回地走着,“我都1000岁了,我从来也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啊,过去都是我一巴掌把别人拍死,比如我323岁那年,我拍死过一条巨龙;401岁那年,我拍死过一个矮人精;593岁那年,我拍死过一只蛙头水怪。夏壳壳你信不信,如果我要是没有缩小,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我就会一只手攥住你,一只手攥住你的妈妈,然后,砰,两个脑袋往一起一撞,再然后,我就会像吃水蜜桃一样一口一个……”
  夏壳壳?
  你听到没有,它叫、叫我夏壳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