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工
脚手架张着大嘴 随时
都想吞下 他们这些食物
高高的大地 抬头望着
他们 真担心他们
会呯然一声地碎裂
恐惧只是 一条小河的
汹涌 拦不住他们的
欲望之舟 他们继续挥动
铁板 坚守高处
继续绘制蓝图 继续
给城市披上 新衣
多年以后 才发现
自己挣到的 只是一枚
月亮的银币 那微弱的
光芒 只是黑夜嘴边
漏下的一根 面条
在下班途中遇见老乡
夕阳 被那条山沟摘走
我们收起 身体的疲惫
匆匆走在 回工棚的路途
前面 两位女子的谈话声
竟是熟悉的乡音 衔着亲切
穿过薄薄的夜色 飞进耳朵
啄去劳累 情不自禁上前
与她们攀谈 不在意是否陌生
温暖顺着 乡音的梯子
骤然上升 取走了高悬的
隔阂 激动鼓噪着话语
荔枝一样 一颗颗滚落
俯首拾起 都是甜蜜乡情
在这别人的都市 乡音
其实就是 一根针
轻而易举 就缝合了
心灵巨大的伤
即便匆匆别离 那温馨
也会让孤独 惊慌失措
爬上脚手架的植物
工地停工后 被铁锈
攻陷城池的脚手架上
竟爬满 一群植物
让孤独 心生惊讶
望着它 细细欣赏
一道道 绿色雷霆
炸伤了 辽阔的寂静
让工地找回 生机盎然
阳光慌慌张张 从安全网外
挤进来观看 一只蜻蜓
乘着飞机 来采访后
匆匆而去 她要将这条讯息
刊发在明日的晨报上
让人们 好好分享
那叶片真绿 手一碰
就会有 绿色的秘密
悄然溢出 风一拍
它们的手掌 它们
就会吹起 欢快的口哨
钢管不知道 它们的名字
但它知道 谁与这群植物
结缘 谁的生活
就会绿意盎然
手指上的伤口
就像母亲的眼睛
手指上的伤口 就像
母亲的眼睛 瞧着我用双手
粘贴一块块 洁白的梦想
不由自主的呻吟 砍伤
母亲的心 一阵疼痛
让母亲眩晕 母亲双眼泛红
眼圈潮湿 她恨不得
叫我停下来 回到她的怀抱
可瘦骨嶙峋的日子
却将这念头
撕成了漫天雪花
为了让母亲
不再为我担心 我学起别人
戴起了 厚厚的胶手套
四四方方的生活 也很锋利
我还是被它 一次又一次
刺破了手指 哎—什么时候
我才能 让母亲
不再为我心痛